馬社香于2000年10月20日、22日上午,2003年9月1日、12月28日晚,2004年12月25日晚,2006年12月28日,2008年12月24日、25日對毛澤民的夫人朱旦華進行了訪談,訪談均在朱旦華家中。
同意毛遠新回北京上學
筆者:朱老(朱旦華),您和毛澤民只有毛遠新一個孩子,和方志純又沒有再生孩子,怎么舍得把毛遠新送到他大伯身邊?
朱旦華:你一定看到社會上一些文章,有的說因為我再婚,有的誣蔑我跪倒在毛主席面前“托孤”,全都是胡扯。我和方志純于1949年端午節在北京結婚,遠新從南昌重回北京育英小學讀書是1951年10月,與我再婚沒有關系。至于“跪倒”“托孤”之說,連作者自己都承認,是為了更能吸引讀者編造的情節。
上個月你來采訪,我告訴過你,我和老方結婚后于1949年6月抱著一歲多的方榮欣南下到南昌。遠新是7月底在北京育英小學參加期末考試后,與方玲芝一起由警衛員從北京送到南昌的。那時干部還都是供給制,孩子平日吃住在南昌八一保育院,星期天才能回家。遠新分在保育院大班,每天早上由保育員送到附近的法院前小學上學,中午下課再回到保育院。法院前小學是解放前一所舊學校,條件比較差,一間教室兩個班共用,每班只上半天課,加上老師、同學都講南昌話,遠新聽不懂,這和北京育英小學沒法比。育英小學是隨黨中央從西柏坡遷到北京的,學校的老師都是組織上選派來的,對孩子們的生活、學習盡職盡責,關系非常融洽。班里的同學,大多是從延安中央托兒所一起長大,一起經過長途跋涉到西柏坡,又一起進京的小伙伴。所以,遠新總纏著我,吵著要回北京育英小學讀書。
1951年9月底,我到北京參加全國婦聯會議,帶遠新到了北京。在開預備會期間,康克清大姐一見,摸著遠新的頭說:“開會你帶個孩子不方便,孩子住我家吧。”當天,遠新就跟康大姐去了朱老總家,每天吃住在“爹爹”(孩子們都這么稱呼朱總司令)家里。幾天后,康大姐又帶遠新去看毛主席。在主席家里,遠新和李訥年齡差不多,兩個孩子在主席身邊跑前跑后,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把毛岸英犧牲后毛主席家中寧靜壓抑的氣氛全打破了。主席從康大姐那里得知遠新是隨我來北京開會,抓住遠新的小手問長問短。
10月12日全國婦聯會議結束。我臨行前去中南海,先到總司令家接了遠新,再帶著他去看望主席,準備將遠新帶回南昌。主席一家見我來了都很高興,主席親切地問了南昌一些情況,當談到學校教育時,我講了遠新讀書的法院前小學狀況,比北京育英小學條件差多了,說孩子想回育英小學讀書。
主席望著遠新說:“住在我這里會成為溫室的花朵,還是跟媽媽回南昌,可以經風雨見世面。”遠新急了,大聲搶白道:“我又不住你這里,我住在學校,怎么是溫室的花朵呢?”主席故作嚴肅地問:“嗬,你知道什么叫溫室的花朵嗎?”遠新搖搖頭:“不知道。”又噘著小嘴嘟囔了句:“聽你的意思,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一句話,引得主席哈哈大笑。
江青把我拉到一邊,輕聲地說:“自從岸英犧牲后,幾乎沒見主席笑過,今天是頭一次看見他笑得這么開心。主席很喜歡這個孩子,就把他留在這兒吧,可以常和主席說說話,主席的心情會好得多。”這是新中國成立后我第一次見到江青,她穿著藍色的布拉吉,溫文爾雅,善解人意,給人感覺很嫻靜。江青認為遠新留在北京,能沖淡家中悲涼的氣氛,對改善主席的心情有好處。我朝主席望去,他坐在藤椅上,把遠新摟在胸前,把孩子的一只小手放在他寬大的手掌中,兩人好像繼續談著什么。我想了想,覺得江青說的也有道理,就對她說:“由主席定吧!”江青回過頭對主席說:“既然孩子想回育英小學,就讓他留在北京吧!”
主席抬起頭望著我,顯然是在征詢我的意見。我微笑著輕輕仰了一下頭,表示由主席決定。主席在孩子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那就留下吧!”
遠新重新搬回到育英小學住下,周末同姐姐李訥一起回到主席身邊。那時干部還是供給制,子女讀書不用自己花錢,我就把遠新留在北京,一個人回南昌了。每逢學校放寒暑假,主席就會派人送遠新回南昌;開學前,老方又派人把他送到北京。
希望毛遠新在學業上有所取舍
筆者:1955年7月干部實行工資制后,您給毛遠新寄過學費和生活費嗎?
朱旦華:主席不同意,說澤民犧牲了,遠新就是自家的孩子。
筆者:毛遠新回到北京后,毛主席是如何教育他的?
朱旦華:遠新到北京后,很快就適應了新家。他雖然只比李訥小半歲,由于從小坐牢,發育晚,去主席家頭兩年個子比李訥矮一個半頭,主席說他是個“小豆子”。有的文章說,小豆子是江青先叫的,有的說是劉松林先叫的,都不對,是主席最先叫的。從此全家人都叫遠新小豆子。主席特別疼愛遠新,身邊工作人員經常要遠新去動員主席離開辦公桌,出來散散步或游游泳,只要他去動員,主席一般都不拒絕。遠新小時候經常拉著主席給他講故事。一次主席給他講魯智深,說魯智深不守寺規,又吃肉又喝酒。遠新問:“什么叫寺規?”主席作了解釋。遠新又問:“那和尚吃什么呢?”主席說:“吃蔬菜嘛。”遠新記住了。一天全家人一起吃晚飯,主席用筷子夾起南方的空心菜放進遠新碗里,他就是不吃。主席問為什么,遠新十分認真地說:“我又不想當和尚。”這是什么意思?全家都愣住了,唯有主席笑得連口中的飯都噴了出來。講出原委,一桌人都樂開了。前些年,李訥來南昌看我,還提到遠新“不想當和尚”的“典故”呢!
那個時候,遠新在主席身邊真幸福啊!
每當學校放假,主席派人送遠新來南昌,我和老方都要問他各方面的情況,特別是主席對他有什么要求。多次交談后,我發現,主席對遠新要求很嚴格,但又和我們或一般家長要求的不同。
筆者:怎么不同呢?
朱旦華:我和主席一樣,都是師范畢業,參加革命前都想當一名老師,從事教育事業。但是,通過對遠新的教育,我發現,主席和我在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上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主席強調,孩子正處于長身體的發育階段,天性就是玩耍,要給他們充分玩的時間,在玩耍過程中學習身邊碰到的各種知識,反對給孩子強加沉重的課業負擔。我卻首先關心遠新是不是完成了學校規定的各項作業,考試成績是提高還是下降了。
主席卻是更注重孩子是否有真才實學,幾乎從不過問他在學校的考試分數。雖然遠新的學業成績年年都是優秀,我和老方一直稱贊他是好學生,但主席卻很少稱贊他,反而多次批評他學習沒有重點,缺乏主動性,批評他只會跟著考試分數的指揮棒轉,還說對各門功課要分輕重,門門課考試都要得5分(當時我國學校實行5分制)的思路,本身就是錯誤的。主席認為,學校應該把教育的重點,放在培養學生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上。他批評遠新不會獨立思考,為考試得5分,死記硬背標準答案。遠新從小學、中學到大學,年年成績都是優秀,主席卻多次挖苦他,說他并沒有真正掌握學習的要領,只不過掌握了一些應付考試的本領。這種本領只在學校里有點用,可以得到老師的稱贊,獲學習優良獎狀獎章,考上重點大學,但到了實際工作崗位,到了實踐中,屁用也沒有。主席說遠新這樣的學習方式,將來肯定沒有出息。當然主席也說過,這不能都怪他,是整個教育制度造成的。
主席還給遠新講過自己上學的情況,說他讀書時對文史類課程感興趣,最討厭數學,特別是幾何。上幾何課時,他基本不聽,自己在下面偷著看歷史書。遠新問:“那考試怎么辦呢?”主席說:“我就在考卷上畫了個圓圈交卷了。”遠新問:“那是什么意思?”主席說:“你不是考幾何嗎?第一,圓也是幾何嘛。第二,你要給我打零分,不勞費心,我這個圓圈就代表零分,替你打好了。我利用上幾何課的時間,讀完了《資治通鑒》,收獲不小吶!”在主席讀書的年代,學校是以各科平均成績及格作為升級的標準,主席文史類成績特別高,一平均就通過了。主席還問遠新:“你敢不敢在考卷上畫圈圈?”遠新說:“我是班長,我可不敢,影響不好。”主席又批評他為了面子,沒有志氣。還說幾何并不是沒有用,除了建立平面、立體的概念,主要是訓練推理判斷邏輯思維的能力,完全不必花費那么多時間,搞反復論證,煩瑣哲學。主席說過這樣的話:“人的一生時間是有限的,有所放棄才能有所獲得。”
上世紀90年代初,遠新托人從上海買來錢鍾書的《管錐篇》,我簡單翻過一遍。聽說錢鍾書考清華大學時,數學才考了15分,后來成為公認的大學問家。歷史學家吳晗考清華大學時數學也是零分,考北大數學還是零分。還有聞一多,據說赴美留學數學考試也是不及格。我想他們都和主席一樣,是懂得有所放棄才有所收獲的人。
主席問過遠新,他最頭疼的是哪門課。遠新想了想,說是作文。主席笑著說:“那就對嘍。做文章必須有感而發。老師出的題目,往往是學生不熟悉或不感興趣的事,硬要你搜腸刮肚憋出一篇東西,那可是人生痛苦的事情。出題目做文章,慘無人道啊!”這都是主席的原話。遠新說給我聽時,我既驚詫又覺得有道理。主席認為,這種作文教學方式,只能逼孩子學會迎合老師的口味,東拼西湊,爭取高分,甚至教孩子從小學會編造假話,嘩眾取寵。他認為,評價學生作文,首先看文章是發自內心的真話,還是為應付差事編造的假話;其次看文法文采。如果是講真心話,盡管文法文采差些,大不了將來不當文人、作家。如果養成了編造假話的習慣,那可能要誤了孩子的一生。我當過老師,也當過中學教導主任,我能理解主席的意思,他想得比一般人深透和長遠。
遠新在一〇一中學讀書時,主席曾詳細問過他每天及每周的時間安排。主席掰著手指算來算去,突然問他,為什么在英語上花費那么多時間?遠新說,那么多英語單詞、短語,每天不背怎么行?主席說,外語只是個工具,漢語才是根本。對大多數學生來說,外語只要掌握了基本規律,將來需要用時能自學就行了。就像你學騎自行車,漢語是你自己的雙腿,外語不過是輛車子。用那么多時間背單詞,還不如去讀《古文觀止》。
筆者:毛主席這些想法,也是今天西方教育提倡的精要。更是針對國內學校教育弊端的一面鏡子,仔細想想,使人領悟很多。您和毛主席為了教育毛遠新成為國家有用之才,都費心費力。但教育思想和方法卻有很大的不同。現在您怎么看這些問題呢?
朱旦華:在我挨批斗的“文革”期間,天天要學習主席的文章、語錄,包括教育革命和知識分子的政策,身臨其境,頗有感觸。聯系到我和主席在具體教育遠新過程中的差別,我曾經想過很多。總的感覺,主席對當時整個教育制度和教育方法很不滿意,或者說他一直在醞釀對整個教育制度進行一場革命。我不贊同“文化大革命”中教育戰線的某些極“左”做法,也不贊同徹底否定教育革命中的一切。比如,“文革”中許多學校把矛頭指向老師,以批判師道尊嚴為名,把老師當敵人,甚至進行人身污辱,這是應該徹底否定的。但是,否定了“文化大革命”,現在只片面搞分數掛帥,把學生完全培養成分數的奴隸,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這又不對了。毛主席提倡教育革命,提倡有遠大理想的主動性學習,師生之間建立平等的教學關系。老師可以批評學生,學生也可以批評老師,相互促進,深入學習。
過去和現在,不少人都以為有知識就是讀過很多書。毛主席認為,知識不僅包括書本知識,更包括實踐知識。他反對學校只教書本知識,不創造條件讓學生多接觸實踐知識,反對關門辦學的教育制度。毛主席主張學生多走出校門,開門辦學,多接觸社會,接觸實際,接觸生產勞動,以增長實踐知識。他提出教育要革命,包括大學生從有3年以上實踐經驗的青年中選拔,不直接從高中畢業生中招生。選拔的方式,不能僅憑高考試卷的分數,來判定被選拔青年文化水平的高低和知識多少。我想,毛主席當年為什么看重張鐵生答卷,要求中央各大報刊頭版轉載,是不是就包含著這些考慮?毛主席當時說過,張鐵生在考卷背面寫的那篇文章,是一篇討伐舊的招生考試制度的戰斗檄文。毛主席從來沒有提倡或鼓勵不要知識不要文化的白卷考生,而是反對表面化片面化看試卷的分數。毛主席肯定張鐵生,是在反對僅憑一張考卷選拔青年入學的考試方法。毛主席生前多次說過,歷史上考中狀元的人,沒有幾個是有真才實學的。反倒是70歲連舉人也沒考上的蒲松齡,能寫出《聊齋志異》。至于寫《紅樓夢》的曹雪芹,不要說舉人,連何時考中秀才,還有待考證。誰能說蒲松齡、曹雪芹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呢?我們現在大學中文系教授,有多少人能達到他倆的文化水平?
毛主席對遠新說過,他曾設想,理工科大學畢業生,能不能在某一個工種上,達到相當于三級工以上的實際操作水平?還說,對農學院畢業生,要以能否勝任基層農業技術員為考核標準。遠新就在遼寧朝陽農學院做了試驗。像今天被譽為“雜交水稻之父”的袁隆平,在毛澤東時代就是基層農業技術員。這段基層經歷,對袁隆平后來的造詣是非常重要的。主席還問過遠新,醫學院剛入學的大學生,有沒有可能先用半年時間,下病房當護理人員,學會照顧病人,喂飯洗腳,倒屎倒尿,同時學習一些基本護理知識,第二個學期再開始上課。要從學生一入學,就注重培養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的思想。遠新對我說,他曾在沈陽醫學院搞過試點。
毛主席說過,國民黨軍隊中那些能打仗的將領,大多是早期黃埔軍校出來的學生,因為他們聯系實際,從士兵做起。后來陸軍大學出來的將領,書讀得不少,卻沒有幾個真能打仗的,就是因為他們脫離實際。主席不僅這么說,遠新從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畢業后,原本分到指揮機關當參謀,主席則非要他下到基層連隊,從戰士當起。也是基于這種考慮。
從多方面對毛遠新進行培養教育
筆者:毛主席對中國教育體制弊端的深刻認識,早就超過我們許多人。我一直在思考或研究,毛主席教育他身邊幾個孩子有什么特點?換言之,毛主席對毛遠新的教育,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朱旦華:我覺得,毛主席第一關心的是孩子們的身體。
主席親自教遠新學游泳,親自到中南海冰面上看遠新練習滑冰。上中學后,鼓勵遠新冬天在雪地里洗冷水澡,要遠新每天必須保持一個小時以上的體育運動。當遠新夸耀自己體育成績時,主席還一塊塊摸他的肌肉,提出和他掰腕子比賽,檢驗他的體力。
筆者:真有這事嗎?毛主席真和毛遠新掰過腕子?
朱旦華:真的掰過,那是他讀初三時的事。遠新回南昌時對我說,要不是值班衛士及時提醒他,怕傷了主席,才故意輸給了主席,否則他一定會贏的。這孩子。
遠新上高中后,主席鼓勵他報名參加業余體校,每個星期天都放棄休息,從事大運動量的訓練。主席非常關注學校體育課的教學方法,對體育課遇到風雨天,只在室內活動的做法很不滿意。他對遠新說:“體育不僅是鍛煉身體,更是磨煉意志。一個民族的青少年,有沒有堅忍不拔的意志力,有沒有健壯的體魄,關乎這個民族的前途。”體育課成績,首先要看孩子有沒有養成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挫折不怕失敗、堅持不懈的意志力,看孩子有沒有養成自覺的體育鍛煉的習慣。毛主席說過,“德智體,德智體,離開了健康身體,德與智就失去了物質載體,成了一句空話”。說他自己像遠新那么大時,就立下誓言:“文明吾精神,野蠻吾體魄。”
其次,主席特別注重培養身邊子女做任何事都要有一種認真精神,注重培養親自動手的能力。不怕你說錯話、做錯事,也允許你說錯話、做錯事,就怕你說假話、做假事,怕你做事遇到困難就半途而廢。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必須做好。
筆者:毛主席教育毛遠新的這一點,對他一生都有很深遠的影響。前年我去過上海汽車質量檢測研究所,是他出獄后重新工作的單位。毛遠新“文革”中曾經那么高高在上,一度紅得發紫;到上海后卻是一個受到很多限制的普通技術人員,用李實之名。全所上下很多人雖然不知道他的來歷,卻對“李實”如實評價:這個人任勞任怨,生活比較樸素,是普通人,又不像普通人,特別是他辦事認真的態度,在所里是出了名的。了解這些后,我有點吃驚,想來主席從小教育塑造毛遠新的力度,非同一般。
朱旦華:可以這樣說。記得是1954年吧,學校放假,遠新一到南昌就跟我要地圖,我問他干什么用,他說上次從南昌回到北京后,主席問他火車經過了哪幾個省、哪幾個城市,越過了哪幾條大江大河。遠新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幾個。主席很嚴肅地說:“在學校,你地理課考試能得5分,卻連自己走過什么地方,都說不清,你那個5分頂個屁用!”主席還從床邊拿出本地圖冊,沿著鐵路線給他講了一遍。主席又問他:“如果淮河發大水,在安徽把鐵路沖斷了,你從南昌怎么回北京?”遠新一句話也答不出。主席就把那本地圖冊給他,說:“自己回去查查地圖,就算課外作業吧。”遠新說他這次一定要從地圖上查清楚,怕主席再問他。
筆者:毛主席不是已經給了毛遠新一本地圖冊嗎?
朱旦華:那本地圖冊上有許多主席批注的字,規定不許拿出中南海。遠新還給我講過,他剛上初中的時候,姐姐(李訥)買了個小鬧鐘,主席問遠新,你能不能把它全部拆開,然后再重新裝好。遠新逞能說:“沒問題。”沒想到拆到一半,發條突然崩開,把零件崩散了一地,有個小零件怎么也找不到了,遠新怕姐姐找他算賬,著急得想哭。主席就叫衛士去幫他找,找到了,遠新真的把鬧鐘重新裝好了。又過了兩年,1956年吧,遠新15歲,我在北京給他買了輛自行車,他上來就自己動手把車子拆成一個個零件,拆到不能再拆的地步,然后自己再重新組裝起來。后來放假回南昌,遠新向我要錢,說回北京后要上街買零件,自己動手組裝1臺5個電子管的收音機。他們物理課正在講無線電原理。我猜想,很可能又是主席提出什么要求了。
筆者:很有意思,動腦動手,當今世界最先進的教育方法,毛主席幾十年前就身體力行了。毛主席對毛遠新的教育,您印象深刻的還有哪些?
朱旦華:保持艱苦樸素,反對干部子弟特殊化。遠新回到育英小學上學后,周末和節假日回中南海。學校在西郊,離家很遠,主席從來不許用小車接送。
筆者:當時他們怎么回家呢?
朱旦華:就在街上雇輛三輪車。后來也坐過類似現在的校車,集體接送。上一〇一中學在圓明園舊址,離中南海更遠了,就靠擠公交車,中間要換三次車,無論刮風下雨下雪,排隊等車耗費不少時間,我這才給他買了一輛自行車。初中、高中他在一〇一中學讀了6年書,主席沒有一次派小車接送。因為是住校,遠新從初中一年級起,換洗衣服,拆洗被褥全靠自己動手。衣服破了自己補,褲子短了自己改,被褥拆洗后自己縫,從小得到了獨立生活能力的鍛煉。
遠新星期天回中南海吃飯,桌上掉個飯粒,主席都要孩子們撿起來吃掉。我有一次去北京開會,發現遠新的上衣扣子是反的,是女式的。我問江青的姐姐李云露怎么回事。她告訴我,那是李訥的衣服穿不下了,就給遠新穿,褲子也是女式的,把側邊開衩改成前面開衩。那時遠新的個子比李訥矮,穿了好幾年姐姐穿不下的衣服。
還有,公家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要分得清清楚楚,不許占公家的便宜。各國外賓送給主席許多禮品,主席全部交公,說這些東西不是送給他個人的,是送給中國人民的。只有蘇聯郵電部部長送的一本郵票冊子,主席叫衛士長李銀橋拿給了遠新。主席知道遠新喜歡集郵,說研究郵票可以增長知識。
筆者:聽說毛遠新上大學可以保送,但毛主席不同意,要他自己去考。是這么回事嗎?
朱旦華:是。1960年遠新高中畢業,被保送上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他自己非常想去,高高興興地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主席。沒想到主席卻說:“保送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己去考!”還說他懷疑保送是對干部子弟的特殊照顧,這種風氣要不得。遠新急了,橫下心來說:“那好,我不上哈軍工了。你說,哪所大學最難考,我自己去考!”主席說:“恐怕要算北大、清華吧!”遠新說:“那我就報考清華大學,我就不信考不上!”遠新謝絕了哈軍工的錄取,以優秀成績考上了清華大學無線電系。現在回想起來,主席用的是激將法。他既要反對干部子弟特殊化,又要激勵年輕人的斗志,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憑自己的能力,絕對不許靠父輩的地位、烈士的招牌。遠新雖然考上了清華,但還是想去哈軍工上學。學校放寒假,主席在廣州,要他也去。阿曾同志的兒子阿寧是遠新的好朋友,阿寧鼓動他轉學去哈軍工。遠新就去對主席說:“你說不要保送要自己去考,我已經考上清華了,但我想轉學去哈軍工。”主席同意他轉學,但又說:“曉得人家陳賡要不要你喲!”遠新說,阿寧給陳賡院長打了電話,陳院長說歡迎我去。主席說:“既然陳賡歡迎,那你就去吧!”遠新在清華只讀了半年,就轉學到哈軍工導彈工程系。
筆者:毛遠新去哈軍工后,主席對他要求更嚴了吧?
朱旦華:是啊。60年代初我去哈爾濱時,他們導彈系主任戴其萼同志親口對我說,遠新去哈軍工插班后,不僅學習成績優秀,各方面都表現很好,半年后當了班長、黨小組長,幾乎年年被學院評為五好學員、優秀黨員。但是遠新告訴我,主席卻總是對他不滿意,經常批評他。學院按部隊的慣例,被評為五好學員、優秀黨員后,院政治部都要給家屬寄立功喜報,喜報送到主席那里,主席連看都不看,就丟到一邊。
主席對遠新學校表現的看法,為什么總和我不一樣,總是不滿意。直到“文革”后我才弄明白,主席是對整個教育制度不滿意,而遠新當時又被許多人,包括我和老方,看成是這種制度培養出來的優秀學生代表。
當然,遠新也有主席滿意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在北戴河,可能是臺風影響,海浪特別大,拍岸的開花浪有兩三人高,主席要下去游泳,被大家勸阻后,回過頭就問遠新:“你敢不敢下?”遠新說:“敢!”結果,在岸邊就被海浪砸倒了五六次,鼻子、嘴巴、耳朵都灌滿了沙子,但他不退卻,終于游到海中間的浮動平臺上。等他費盡全力游回岸上,疲憊地走到主席身旁,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從耳朵里掏沙子時,主席卻說:“再去一次,你行嗎?”遠新二話沒說又向大海跑過去,又被海浪砸倒多次,終于游了過去。剛游到浮動平臺,平臺固定纜繩就被巨浪沖斷了。等遠新再游回來,搖搖晃晃走到主席身邊時,主席連說了3個“好”字,還伸手摘除他頭發里的海草稈子,臉上露出非常滿意的笑容。后來,遠新對我說,上大學期間,那是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受到主席的“表揚”。
1965年5月,他因病到北京住院治療。6月底,毛主席從外地回來,談到越南戰爭可能會越打越大,主席問他:“如果越南要求派兵支援,你敢不敢去?”遠新說:“敢去。”主席很高興,說:“好!我們家就剩下你一個壯丁嘍。”又問他:“你是學無線電控制導彈的。步兵的輕武器你會使用嗎?”遠新說:“都會用,但很長時間沒摸了,不熟練。”主席通知汪東興,從警衛中隊調來步槍、沖鋒槍、手槍讓他反復練習,還安排他去靶場打靶。
筆者:看來毛主席是準備一旦正式派志愿軍去越南作戰,就會像送毛岸英一樣,送毛遠新去越南打仗。
朱旦華:我也是這么想的。1966年遠新下部隊前,主席特意安排他先到南昌,與我和老方告別。因為遠新是哈軍工的高材生,學院原打算分配他到七機部研究機關,主席不同意,要他下部隊當兵。因為他學的專業是防空導彈地面控制系統,就被分配到空軍。當遠新到空軍報到時,吳法憲司令和余立金政委決定,把他安排在空軍司令部第二高炮指揮部當參謀。主席聽說遠新分配到空軍司令部當參謀,不高興了,說:“我是要你去當兵,不是去當官。”遠新說:“參謀算什么官,比芝麻粒還小。”主席也笑了,說:“‘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算是最小的官了。但是,我是要你離開大城市,到野戰部隊基層連隊去當戰士。”遠新只好又去找吳法憲,把主席的話重復了一遍。吳法憲當時很激動,眼圈都紅了,說:“真沒想到,主席要求子女這么嚴。”就這樣,遠新被分配到空軍高炮部隊一個最基層的班里當了戰士。
這次來南昌告別,老方特意安排遠新去井岡山、瑞金、興國等老區參觀,接受革命傳統教育。那是1966年2月初吧。遠新參觀學習回來后,從九江乘船去了武漢。當時毛主席在武漢,遠新原打算去和主席告別后,就下連隊當兵去。但主席要他在武漢再多待幾天,然后帶他一起去了長沙。到長沙后,主席在火車上對他說:“你從來沒有回過老家,應該回去看看,速去速回,我在火車上等你。”第二天一早,遠新坐汽車乘輪渡過湘江,到了韶山。在韶山,遠新參觀了故居,第一次走進他爺爺奶奶居住的房間,走進主席居住的房間。最后,來到他父親居住的房間。在韶山,遠新還參觀了剛剛建好的紀念館,當時叫陳列館。還去爺爺奶奶的墳上,恭恭敬敬獻上一束花。接著就乘車往長沙趕。當晚,風雨交加,湘江上還沒有橋,汽車行駛到湘江邊,因風浪太大,輪渡停擺,不得不掉頭又回到韶山,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繞道湘潭才回到長沙。
當遠新在火車上向主席講述,當天不得不在韶山住了一夜時,主席開玩笑說:“恐怕還是祖上有靈吶,你想匆匆忙忙轉一圈就走,那可不行!非要你住上一夜不可。”
當天主席在列車上和遠新進行了長談。
那一次,主席再次提到,美國在越南的戰爭可能升級。一旦美國地面部隊越過南北分界線,我們就可能公開參戰。主席第二次問他:“你敢不敢到越南去打一仗?”遠新說:“敢!”主席說:“聽說那個B-52可厲害呢。你就不怕?”遠新說:“不怕!”主席說:“現在我們的防空部隊已經過去了,你們那個部隊過去嗎?”遠新說:“聽吳(法憲)司令說,我們的工程兵和運輸部隊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空軍地面防空部隊只有高射炮兵師過去參戰,防空導彈部隊目前還沒有過去。只要軍委下命令,我就跟三營過去參戰!等我們打下一架B-52,我拿塊飛機殘片回來給你看。”
主席高興地說:“好!我們家除了你,再沒有壯丁可以去打仗嘍。我對你是寄予希望的。”
筆者:他們部隊到越南參戰了嗎?
朱旦華:沒有。中越團結堅決抗美,反而抑制了戰爭的進一步升級。當時我國導彈部隊很少,主要是擔負自己國土的防空任務。遠新所在部隊在云南的山林里,常年都住帳篷,生活用水都得每天到山下去挑。
(作者系武漢市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來源:昆侖策網,轉編自“舊報刊剪輯”,原刊于《湘潮》2015年第5期,原標題《毛澤東嚴格教育毛遠新的歷史真相》)
電子郵箱:gy121302@163.com 更多文章請看《昆侖策網》,網址: http://www.kunlunce.cn http://www.jqdstudio.net
1、本文只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站觀點,僅供大家學習參考;
2、本站屬于非營利性網站,如涉及版權和名譽問題,請及時與本站聯系,我們將及時做相應處理;
3、歡迎各位網友光臨閱覽,文明上網,依法守規,IP可查。
作者 相關信息
內容 相關信息
? 昆侖專題 ?
? 高端精神 ?
? 新征程 新任務 新前景 ?
? 習近平治國理政 理論與實踐 ?
? 國策建言 ?
? 國資國企改革 ?
? 雄安新區建設 ?
? 黨要管黨 從嚴治黨 ?
圖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