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說到底,其遭遇雖然也算得上是一個悲劇,但是斯大林真的稱不上有多少責任。正因為這樣,今天俄羅斯很多年輕的人一提起曼德爾施塔姆遭受的迫害就嗤之以鼻:“寫了首罵最高領導人的詩,反而因此有了編制有了鐵飯碗。我也想受到這種殘酷迫害,可是誰能來迫害我一下呀?現在,作家和詩人們連找個有編制的工作都找不著了!”今天曼德爾施塔姆在俄羅斯越來越不受待見,恐怕也跟這個有關系吧!
【斯大林的眼睛像蟑螂,
手指如冒油光的蛆,
喜歡戳弄下屬的屁眼,
作為取樂的游戲。】
這摘自蘇聯著名詩人曼德爾施塔姆最出名的一首詩《克里姆林宮的山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1991年設定為曼德爾施塔姆年,要求全世界一起祭奠“被斯大林殘酷迫害致死”的這位偉大的詩人曼德爾施塔姆。可以說,全球狂熱的紀念曼德爾施塔姆為推動這一年的蘇聯解體起了很大的作用。近些年來,隨著中國的“白銀時代熱”,曼德爾施塔姆也被越來越多的吹捧。
可惜的是,在曼德爾施塔姆的故鄉俄羅斯,其文學地位卻越來越不受待見。在前幾年,以反共親西方出名的俄羅斯民調中心“列達瓦獨立調查中心”做了一個“二十世紀俄羅斯最杰出二十位的詩人調查”。調查結果讓中心的負責人大吃一驚:支持十月革命的葉賽寧和馬雅可夫斯基占了前兩位。而被西方和俄羅斯公知捧到天上的帕斯捷爾納克僅僅排在了第十六位,排在蘇聯國歌作者米哈爾科夫之后。曼德爾施塔姆更慘,竟連前二十名也沒有進去。這和中國愈演愈烈的“曼德爾施塔姆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筆者個人認為,曼德爾施塔姆恐怕是文學成就被高估最厲害的人之一,至少在所謂白銀時代的七大詩人(勃洛克、葉賽寧、馬雅可夫斯基、帕斯捷爾納克、阿赫瑪托娃、曼德爾施塔姆、茨維塔耶娃)中,曼德爾施塔姆的成就是最低的一個。筆者并不贊成說反共的詩人就一定沒有成就。實事求是的說,個人認為阿赫瑪托娃和茨維塔耶娃這兩位女詩人雖然反共,但是其文學成就還是值得一提的。近年來的俄羅斯各種調查也體現了這一點,這兩位女詩人雖然遠遠不如馬雅可夫斯基和葉賽寧,但一般還是可以在二十世紀的詩人中排到前五名的。考慮到女性的加分因素,她們兩個排在前十名也沒有問題。但是曼德爾施塔姆的情況不一樣。說句不好聽的,曼德爾施塔姆如果不是寫了上面的那首罵斯大林的詩,恐怕今天不會有什么人知道這個名字。
當然,在二十世紀初的時候,曼德爾施塔姆確實是俄羅斯比較出名的一個詩人,這和今天的情況有很大差別。因為詩歌其實是一個需要歷史積淀的功夫,就好像中國的曹操和陶淵明,在魏晉南北朝的時候地位并不是太高,李白和杜甫在唐朝的時候,地位也遠遠沒有后世那么高。當代詩人出不出名很大程度上是看有沒有人捧,跟寫得好不好關系并不是太大。曼德爾施塔姆的詩寫得雖然不怎么樣,但是此人很擅長搞人際關系,和阿赫瑪托娃、帕斯捷爾納克等當時出名的詩人交往都很密切,因此也就跟著一起出名了。
不信,我們可以把普希金在其名作《葉甫蓋尼•奧涅金》中對于君主的諷刺和文章開頭那首詩對照一下。曼德爾施塔姆只字沒有提斯大林和勞動群眾之間的關系,大概他也知道斯大林是全心全意為勞動者服務的,只有他這樣的少數知識分子不滿意。這樣一味罵街的詩當然就沒有力量。而普希金對于沙俄統治者的批判則是強調統治者和勞動人民的對立:
【一個懦弱的禿頭紈绔子弟,
勞動者兇殘而狡詐的仇敵,
意外的得到了榮譽的垂青,
成了統治我們祖國的皇帝。】
言歸正傳,下面還是重點談一談曼德爾施塔姆是怎么被斯大林“殘酷迫害”的。曼德爾施塔姆寫了開頭的那首詩之后,并沒有沉默。雖然當時蘇聯的報刊上并沒有發表這首詩,但是他卻四處找人朗誦,讓這首詩流傳得非常廣。后來,內務部找到了他,認為這是現行反革命事件,把他抓了起來。
可是,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當時斯大林對于這件事情并不知情,后來布哈林向斯大林求情。斯大林得知這件事以后,不但沒有肯定內務部的做法和借機批評老對頭布哈林,反而勃然大怒,表示:“是誰給他們的權力把曼德爾施塔姆抓起來的?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一些舊文人對于社會主義制度不滿是正常的,怎么能因為這個就抓人呢?”
隨后,斯大林又和帕斯捷爾納克打電話了解曼德爾施塔姆的情況:“曼德爾施塔姆被抓了,這事兒你知道嗎?”帕斯捷爾納克表示:“我和曼德爾施塔姆以前雖然交往比較密切,但是近幾年跟他有很多問題有分歧,所以來往也不多。”斯大林大笑:“你呀你呀,說你什么好呢!我們布爾維克黨人可不會像你這樣對待朋友。你要是早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我就早把他放了。”
現在很多人說,斯大林是對帕斯捷爾納克的刻意羞辱。其實斯大林對于知識分子一向比較尊重,在作家協會以及相關的一些討論上,經常與作家們爭的面紅耳赤。而且這個時候是1934年,正是帕斯捷爾納克被樹為蘇聯詩歌樣板的那一年,也是斯大林和帕斯捷爾納克關系最好的時候。斯大林還讓帕斯捷爾納克看自己寫的詩。帕斯捷爾納克說:“作者的才能不在這個方面,還是不要再寫了。”斯大林此后也就中斷了自己從少年時代就開始的對詩歌的愛好,基本上沒有再寫過詩。因此,這個事件對斯大林來說還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較多,而帕斯捷爾納克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也沒有什么好辯護的。
在斯大林的親自關照下,曼德爾施塔姆不僅被釋放,而且被安排到沃羅涅日市當了市日報的編輯,有了編制和鐵飯碗。唯一的處罰是,三年之內不允許曼德爾施塔姆回莫斯科。今天很多人把曼德爾施塔姆的遭遇稱之為流放,甚至是服刑。其實這有點兒太夸張了,沃羅涅日市是俄羅斯中央黑土區的第一大城市,類似于中國鄭州市的地位。試想,如果要是在今天的中國,一個沒有工作的北漂被安排到鄭州日報當編輯,算是服刑嗎?估計這種“殘酷迫害”很多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當然,曼德爾施塔姆本人對于這個安排并不是特別滿意。主要是因為前面已經說過,曼德爾施塔姆是一個非常善于搞圈子,搞鉆營的人。當了沃羅涅日市的市日報編輯其實也就中斷了他和以前那些老朋友們的關系,因此他對這一點是不滿的。不過,曼德爾施塔姆雖然對自己的處境不是太滿意,但是對于斯大林本人還是比較感激的。畢竟,因為寫了一首罵國家領導人的詩,反而被國家領導人安排入編捧上了鐵飯碗,這種事古今中外從來沒有聽說過。所以在這件事之后,曼德爾施塔姆寫了不少歌頌斯大林的詩:
【仁慈的父親,
英明的領袖,
祝你健康,
祝你長壽。
是你掃除了生命中的頹唐,
是你洗凈了靈魂上的鐵銹。
是你帶給了俄羅斯光明的未來,
是你鑄成了通向天堂的方舟。】
或許正是因為曼德爾施塔姆覺得有了斯大林這把尚方寶劍而有恃無恐,因此在1937年禁令到期以后,其又回到了莫斯科大肆和朋友們串聯,攻擊蘇聯作協和他有矛盾的那些領導人。當時蘇聯正是開始大清洗的時候,作協的領導人們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再加上曼德爾施姆的確和布哈林等反對派有過密切的關系,因此在作協領導人斯塔夫斯基要求下,曼德爾施塔姆第二次被抓了起來,并且被送往遠東,最后病死在這里。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曼德爾施塔姆第二次被抓和斯大林有關。另外,其死亡也并不是說被抓起來以后受到了什么苛刻的對待,很大的一個原因是他一向身體比較虛弱,而且蘇聯當時的醫療條件不是太好,很多人活著都不長,擁護十月革命的大多數經典作家壽命也不長。像我們熟知的奧斯特洛夫斯基活了32歲,勃洛克活了41歲,馬雷什金活了46歲,和曼德爾施塔姆同齡的紅色經典作家富爾曼諾夫也只活了35歲。相比之下,曼德爾施塔姆活了47歲并不是一個很短的年齡。順便說一下,另一個著名的進過監獄的反共作家索爾仁尼琴更是活到了九十高齡,還由蘇聯免費治好了癌癥。
這,就是被聯合國高調紀念的蘇聯著名詩人曼德爾施塔姆遭到迫害的全部經過。說到底,其遭遇雖然也算得上是一個悲劇,但是斯大林真的稱不上有多少責任。正因為這樣,今天俄羅斯很多年輕的人一提起曼德爾施塔姆遭受的迫害就嗤之以鼻:“寫了首罵最高領導人的詩,反而因此有了編制有了鐵飯碗。我也想受到這種殘酷迫害,可是誰能來迫害我一下呀?現在,作家和詩人們連找個有編制的工作都找不著了!”今天曼德爾施塔姆在俄羅斯越來越不受待見,恐怕也跟這個有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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