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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魯:學雷鋒,二三事
點擊:  作者:趙小魯    來源:昆侖策網【原創】  發布時間:2020-03-05 11:0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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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雷鋒有用嗎?現在的年輕人,經常這樣問。我在給年輕律師講課時,一些年輕人也經常問:趙老師,你們那會兒學雷鋒,是真心學嗎?我覺得,不用講大道理,還是說說我自己的親身經歷吧。

我們那個年代,正是全國學雷鋒的時候。正在成長的一代人,就是后來的老三屆,都以學雷鋒為榮。正是在毛主席號召下,全國都學雷鋒,造就了新中國一代人的家國情懷,社會的清廉正直風氣。

我那時候還小,但學雷鋒是真心實意,一是艱苦樸素;二是助人為樂。我曾經三年沒有吃過一根冰棍,省下的錢貼補了車站財務的虧損;我的工作服打了三十六個補丁,但卻節省下兩套簇新的工作服上交給了國家。我堅持數年每天只吃五分錢的素菜,吃醬油面,并非經濟上不可以吃兩毛五分的肉菜,只為了鍛煉自己的意志。我后來所有的情操品格,都來源于少年時學習雷鋒“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精神。

所以,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就在雷鋒精神之中。
 
一、雨夜送殘疾老人的故事

年紀大了,漸漸開始回憶。以前已經模糊甚至早已多年不提,已經深埋在記憶深處的一些事情,一旦吹散塵封多年的灰塵,思緒居然如此栩栩如生,很多情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年代越久遠,回憶就越清晰。也許,這種感覺,只有老年人才會體會。

一陣積壓已久的沖動,促使我起筆,寫下四十多年前一個雨夜的故事。

那時我剛剛參加工作不久,大概十八九歲。我在周口店火車站工作。由于工作極其繁重,我每個月,只能回家兩三次。通常,是坐通勤車,在永定門,或者是北京站下車。然后,做公共汽車,到西單。我和父母一起住在西單大木倉胡同35號的教育部大院。

有一次,我在琉璃河車站辦完事,順便就坐路過的快車回家。結果那趟快車晚點,到達北京站,已經天色漸黑了。偏偏趕上下雨,烏云凝重,我只想趕快走出車站,坐公共汽車,趕回家去。

在車站出站通道,隨著人流,我看到一個老人,雙腿已經殘疾,跪臥在一個木板做的小車上,木板下面安了四個轱轆,應該是鐵做的,木板上放著一根繩子,看來是拉車用的。老人身材消瘦,滿頭白發,正在奮力揮動兩只胳膊,用兩只手,像劃水一樣,左右撐地,滑動小木板車艱難前行。兩只手,帶著厚厚的手套似的東西,顏色黢黑,看不出什么布料,也可能不是手套,僅僅是纏著一些布條而已。

我沒有多想,就想快步趕超過去。我幾步就越過了老人。正要前行,身后車輪“咕嚕咕嚕”劃在地上的聲音,老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使我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回頭一看,老人已經從身后爬行過來。我二話沒說,把自己的一個軍用挎包背在身后,騰出兩只手,彎腰抓起木板車上的一根繩子,沖老人點點頭,拉著木板車,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一會兒,就走到出站口。那會兒,社會風氣很好,旅客們看到一個小伙子,手中拽著一根繩子,拉著一個跪臥在木板車上的老人,都紛紛讓道,檢票員趕快打開側門,幫助老人檢票過出站口。

拉著老人出了車站,外邊已經是漆黑一片。我以為廣場上一定有親友接老人。沒有想到,一個人也沒有。老人跪臥在木板上,操著一口很難懂的南方話,說,小伙子,請幫我問問去國防部坐幾路車。我說,您別急,我去問一問,就從挎包中拿出了一件鐵路發的雨衣,披在身上,到廣場公共汽車站看站牌。我知道國防部好像是在北海附近,就找到車站,一問路人,才知道,中間還要倒車。這可麻煩了。老人雙腿殘疾,自己都不能上下車,中間還要倒車,可怎么辦呢?

我沒有多想,就決定再送老人一程。公共汽車來了,我把老人背在背上,一手拿著木板車,其實就是裝了四個轱轆的一塊木板,上了汽車。雨天夜晚,車上已經沒有幾個乘客,我把老人放在座位上,替老人買了車票。到換車站了,我問了換車的地方,把雨衣給老人披上,背上老人,一手提著木板車,下了汽車。老人在我的背上,一直嘟嘟囔囔,說些感謝的話,我也沒有聽清,也顧不得聽。

下了車,雨水一下子就把我的衣服打濕了,一瞬間,渾身就成了落湯雞。我也顧不得許多,著急找換車站。結果越急越亂,換車站根本找不到。雨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經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影。我努力定下神,心想,別著急,不就是北海附近的國防部嗎,索性走過去吧。我把想法和老人說了,老人一下子哭了,說什么也不讓我送。我不再多說,背起老人就走。那時候,我身體壯得像一頭牛,老人瘦小枯干,背在身上,幾乎沒有分量。我大步流星的走著,好在從小在北京長大,十分熟悉。路熟心就不亂,一邊走,一邊和老人聊天。斷斷續續,老人的口音習慣了一些,意思也能聽明白了。原來老人是江西瑞金人。兒子從小參加了紅軍,隨紅軍長征以后,就一直沒有音信。多年過去,突然接到兒子來信,說自己在國防部工作,等有機會回家接老人到北京來住。老人家中已經沒有親人,就變賣家產,湊了盤纏,買了火車票,直接到北京找兒子。原來說好兒子會來接站,結果老人見兒心切,提前買了車票,蒙頭蒙腦,到了北京。我一邊和老人聊天,一邊加快腳步。

這時,雨越來越大,豆大的雨點打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背上的老人也顯得越來越沉。腳步也越來越沉重了。這時,我抖擻精神,迎著大雨,唱起了《抬頭望見北斗星》。這是我們那一代年輕人最愛唱的一首歌。其中有幾句歌詞,還依稀記得: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迷路時想你有方向,黑夜里想你照路程。......我五音不全,從來不在人前唱歌。這時大雨磅沱,街靜無人,反而扯開了嗓子,雨點直接打進嘴里,喘不上氣來,我就一口雨水,一句歌詞,越唱越有精神,腳步又輕快起來。終于,終于,不知不覺,我看到了國防部門口的燈光和站崗的哨兵。

我不顧大雨,背著老人,一手還提著木板車,徑直向國防部大門口走去。突然,從崗哨背后,轉出一名軍官,隔著老遠,就向我揮手,命令我站住。我又走了幾步,大聲說,這是一位老鄉,到國防部找人的。也許軍官看我一口北京腔,不像壞人,就讓我在大門洞停下避雨,問我怎么回事。我就三言兩語,把事情一說,值勤軍官嚴肅的表情和緩下來,問我找誰?我這才想起,到底找誰,我還沒有問呢。我趕快把老人放在一張椅子上,問,你兒子是誰啊?老人說了一個名字,又顫巍巍的,把手伸進懷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張紙條,紙條已經有些潮濕了,上邊寫著一個人名,還有電話。值勤軍官拿過紙條看了一下,又看看我們,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值班室。我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一會兒,這位值勤軍官出來,很客氣地對我說,小伙子,你是這位老人的什么人?我說,不認識,就是在車站碰上的。值勤軍官說,老人找的人,是我們的一位首長,已經聯系上了。首長正在趕過來,并一再說,謝謝你,請你一起去家里做客。我一塊石頭落了地,也顧不得老人一再感謝,就匆匆說,我不去了。我還得回家。我奶奶還等著我吶。

說吧,轉身而去。

做了這件好事,我也很高興。只是回到家中,老奶奶看我淋的落湯雞一樣,很是心疼。后來,我把這件事情寫在了日記中??墒俏迨赀^去了,多次搬家,我的日記都沒有了。

我曾經在鐵路介紹學雷鋒的體會時,提到了這件事。

后來,有的朋友問我,小魯,萬一那個老人是騙子怎么辦?

我說,我沒有想過。
 
二、堵油罐車漏油的故事

年代還是那個時候,七零年、七一年左右。

一九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我正式參加工作。原來準備去云南建設兵團,家里樟木箱子都買好了,結果,有一天,我的同學李勇,我們都叫他大四,興沖沖的跑來告訴我,小魯,你分到鐵路了。我們在一起。

于是,我在十七歲剛過的年紀,和六個北京學生,都是十六七歲,一起分到北京鐵路分局,又分到豐臺車務段,再分到周口店火車站。一沉到底。

我是調車工人。這一段生活經歷,我寫在了《我的學徒經歷》(四篇)中。我參加工作半年后,就單干了。文學一點的詞匯,是“放單飛”,就是出徒了。工資從十六元,長到三十二元。我的工作,是調車,還擔任從琉璃河到周口店的貨車列車長。列車長,聽起來挺神氣,其實就是檢查列車,押著一列貨車從琉璃河到周口店,分組,解體,裝卸車,再編組,返回琉璃河正線。

車長的工作很單調,也很重要。我要一輛車一輛車的檢查,對照編組順序,逐一核對車型,噸位,車號,貨物是否裝載妥當,車輛之間掛鉤是否掛好,掛鉤的鉤銷是否落實,制動風管是否接好,車軸是否正常,......然后,指揮機車試風制動,一切無誤,最后確認出發信號燈是綠色,就用手中的信號燈,白天是信號旗,給機車發出信號,準許列車出發。

一列貨車有多長呢?正線列車,通常有七八十輛,一千米左右,甚至更長。正線列車,經常有一百多節車廂的,風馳電掣,呼嘯而過,每次接車時,都會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極為壯觀。支線貨車,一列大概也有六七十輛,幾百米長。反復檢查幾個來回,總有一兩公里的路程。這中間,十數個環節,一點不能大意。

我在周口店時,一開始在支線做貨車的列車長。

有一天,冬天,夜班,大概十點多鐘了,天氣奇冷。我在琉璃河車站,身上穿著鐵路發的厚厚的棉工作服,頭上戴著我叔叔給我買的一頂狗皮帽子,手上是厚厚的手套,,渾身嚴實,全副武裝,正提著信號燈,一輛車一輛車的檢查車輛。不時有正線通過的列車,一路鳴著汽笛,轟隆轟隆的呼嘯而過。當列車通過以后,整個調車場,除了遠處的調車機車傳來幾聲鳴笛,周圍又靜的出奇。頭頂上,是無數高高的照明燈,把車場照得如同白晝。但在一列列停留在調車線上的列車中間,又留下長長的陰影,黢黑黢黑。

我提著信號燈,正在一絲不茍檢查車輛。突然,感覺腳下踩到一灘黏糊糊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灘黑糊糊的液體,粘在鞋子上,粘乎乎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就著信號燈仔細一看,原來是黑糊糊的原油。順著原油流過來的方向看去,好像是從遠處流過來的。不好,是不是油罐車漏油了?!我聽石樓的同伴說過這樣的事情。一輛五六十噸的油罐車,油管漏油,只有眼睜睜看著整整一罐車的原油流淌干凈,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油管就在油罐車的下部,一旦油管的管蓋沒有擰緊,被油罐車的巨大壓力頂開,原油就會一股腦的噴流而出,根本沒有辦法。

當時正是全國學習鐵人王進喜的時候,我們都知道國家缺油缺的厲害。一輛油罐車裝載五十噸六十噸的原油,不知道有多么珍貴。我不敢怠慢,趕緊提著信號燈,順著原油流淌的方向一路查看過去,這時,原油流淌的好像還不太多,我靜靜一聽,在不遠處鄰線的一列油罐車,傳來了嘩嘩的聲音。就像流淌的自來水聲音,但原油會粘稠的多。我趕緊順藤摸瓜,小跑過去,借著調車場明亮的燈光,看到一輛大油罐車,底部的油管蓋子被頂開了一半,黑糊糊的原油正在如一股噴泉一般流淌出來。我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感覺,好像自己的血液在往外流淌一樣。突然,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力量,脫下棉衣,一下子沖上去,用棉衣堵住了油管蓋子。強大的油管壓力一下子把棉衣頂開,粘稠的原油噴了我一臉一身。我的眼睛幾乎被糊住了。趁著眼睛余光,我瞅準油管管口,再次沖上去,用棉衣堵住管口蓋子,整個身體牢牢地壓在油罐車的管口蓋子上。油罐車的管口蓋子一下子被堵住了,但我能夠感覺到巨大的壓力正在努力想沖開油管口。原油以更猛烈的速度,從沒有堵嚴的蓋子縫隙處呲呲的噴射出來。我閉著眼睛,大聲喊,快來人哪!油罐車漏油了。正在附近作業的兩個師傅聞訊趕到,大家七手八腳,把油管蓋子擰住,再擰住,終于,完全擰住了。

正在附近巡崗的張段長也聞訊趕來,趕快讓其他師傅幫助我先把被原油糊住的棉衣拿下來,讓我換上一件干凈的棉衣御寒,又噓寒問暖,一通表揚。張段長說,小魯,你做的好!回去先休息。我馬上發給你一套新棉服。

后來,聽說張春海段長在全段表揚了我,好像還有書面表揚,不過我沒有看見。也沒有人正式告訴我。只是,我們車站的趙玉龍書記,倒是大會小會表揚了幾次,然后就沒人提了。

這事兒就過去了。

不過后來才想起來,我叔叔給我買的一頂狗皮帽子,可暖和了,不知那天晚上丟到哪里去了,我可著實心疼了一陣。

鐵路工人做好事,是經常的事情,大家習以為常。嘴上不說,但心里有數。你從師傅們對你的熱情,就可以感受到。

這種事情,在我們老三屆,也是家常便飯。學雷鋒做好事,其實在潛移默化中,就培養了一代人的先公后私,無私奉獻,克己奉公的家國情懷。

沒有老三屆這一代人的家國情懷和三十年艱苦奮斗,可能有改革開放三十年的巨大成就嗎?!

我以學雷鋒為傲!我以老三屆自豪! 
 

三、養豬五年,每年最后一個分豬肉


我在竇店火車站工作五年。竇店站有二百多員工,是京廣線上的一個三等站。當時那個年代,物質十分匱乏,車站只能自力更生,想方設法搞副業,改善職工生活。我自告奮勇,利用業余時間,和一個叫趙全的師傅,一起給車站養豬。這一養,就是五年。趙全師傅當時五十來歲,身高一米八幾,為人寬厚隨和,做事不慌不忙,經常笑咪咪的,好像從沒見他犯過愁。趙全師傅年輕時當裝卸工,過度勞累,落下一身病。所以車站照顧他,不讓他在生產第一線盯“大班”。但他特別熱心幫助別人,常年在單位做后勤工作,整天東摸摸西看看,一點也閑不住。我的一點養豬和種地的知識,都是跟他學的。

養豬,先從自己壘豬圈開始,然后到農貿市場買豬秧子。我們兩個人,每年養三頭豬。趙全師傅家在農村,養豬很有經驗,就手把手耐心教我怎樣挑選小豬仔。選豬仔一定要挑活蹦亂跳,吃食狼吞虎咽的。那年頭,什么都奇缺,我們為了解決豬飼料問題,著實犯過愁。連趙全師傅也沒了主意。后來,我猛地冒出一個點子:和附近部隊建立聯系,他們的食堂肯定有泔水。結果和附近部隊一聯系,人家還真熱情。于是,我經常利用業余時間到車站附近的部隊,用平板車拉泔水。

第一次蹬平板車,怎么也掌握不住車的重心,平板車扭來扭去,有一次轉彎快了點,平板車還翻了。不過努力練習幾次,也就逐漸掌握了要領,最后蹬起平板車來得心應手,來去如風,和“板兒爺”的專業水平毫不遜色。平板車上放一個碩大的汽油桶,每次到部隊拉泔水,戰士都把食堂積攢的泔水拿出來倒到汽油桶中,幾個部隊一轉悠,一大桶泔水就拉回來了。

小豬越來越能吃,我每一兩天,就要拉一大桶泔水??粗i仔吃得興高采烈的,我也很高興。養豬,還要經常起圈,把豬糞起出來,擔到車站的自留地中,給紅薯玉米施肥,然后再墊上新土。新土都得自己一挑一挑從附近的地里擔回來,開始,肩膀都壓得生疼紅腫,后來,漸漸也習慣了。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小豬仔變成了大肥豬,養到200多斤,就趕上過年了。春節前,由當過屠夫的師傅指導殺豬。我看到自己養的小豬被宰殺,雖然早知豬的命運就是如此,但心中總是不忍,從不參加殺豬的活兒。師傅們把豬殺好褪毛,再按照200多人的人數,每人分一份兒,用報紙包的嚴嚴實實,一包包碼放在會議室的兵乓球臺上。下班的師傅,每人拿走一份兒。

師傅們在過節前拿著豬肉回家,臉上笑容滿面。我和趙全師傅看到自己養的肥豬,給車站每位師傅改善了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照現在年輕人的說法,“很有成就感”。

一直等所有人都把豬肉領走了,我和趙全師傅,才走進會議室,拿最后兩塊豬肉。我把豬肉拿回家,奶奶一看,有點遺憾的說,你這塊是豬囊膪(豬肚子肉)。下回再分肉,要是肥肉多點,就可以煉點油了。

我和趙全師傅養了五年豬,每回都是最后一個進會議室拿豬肉。我每次拿的都是豬肚子肉,漸漸心里不平衡。覺得也應該給家里拿一塊好一點的豬肉,讓老奶奶高興。但父親卻對我說,“做人要能夠吃虧。工人師傅生活都不富裕,你不吃虧誰吃虧?”

“做人要能夠吃虧”,這句話,我牢記至今。
 

四、業余時間管工資,月月自掏腰包貼補


車站管財務的師傅退休了,沒人愿意接財務。站長讓我業余時間兼管財務。車站財務的一項主要工作,是每月制定工資表,月末發放工資。我接過來才發現,這個活兒吃力不討好。我每月要一一核對200多人的出勤表,病假事假和加班,錯記一天也不行。然后算出每個人每月的工資總數,一毛一分,都不能錯。到月底發工資最緊張。工人等著拿工資回家買糧食吃飯,等米下鍋。發工資那天,是全站最大的大事。

早上,我要起個大早,和車站的兩個師傅,坐通勤車到車務段財務室,拿個專用的小麻袋,裝上滿滿一袋子工資,總數有一兩萬元,再坐火車拿回車站。我們一下車,早有七八個幫忙的師傅候在那里,把財務室的大門一鎖,按工資條一一分錢,再裝進工資袋。此時此刻,財務室外擠滿了師傅,挨挨擠擠的人頭透過窗戶往里看。那些渴望的眼神,無形中給我們每一個正在分錢的人很大壓力。說來也巧,每次發工資,都和總數對不上,都會虧錢,或者一兩塊錢,也有三五塊錢,甚至七八塊。照慣例,工資分完后,如果和總數對不上,就要把每個工資袋里的錢都掏出來,挨個重新點數兒,直到每分錢都核對準確無誤,才打開大門,排隊叫名字領工資。

如果就是這么簡單,倒也沒什么。關鍵是,那年頭,很多師傅真的到月底就是“等米下鍋”。如果當天不能及時領到工資,趕通勤車回家,有時只能幾天后再趕下次休大班回家。這可是切身利益的事情。以前我經常看到,如果不能及時發放工資,結果一些師傅趕不上當天的通勤車回家,嘴上雖然不說什么,但臉色陰沉,很不好看。

我負責財務,第一個月發工資就虧了兩塊來錢。大家要重新數過。我說,虧空我補上,先讓大家把錢領走吧。于是每個師傅按名字排隊叫號,及時把工資領走,整個車站一片喜慶氣氛??墒?,第二個月,第三個月,發工資還是虧,少的一兩塊錢,或者四五塊錢,最多虧了七八塊錢。我當時工資42塊大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每月貼補幾塊錢工資虧損,只要師父們高興了,自己倒也墊得起。但時間長了,也會有困惑。為什么每月發工資出現虧損,肯定有人多拿了錢,但卻從沒人退回來?想想心里也別扭。

可是這個活兒總得有人干。結果我在竇店車站管了5年工資發放,幾乎月月虧損,月月補貼。不過,每回看到師傅們及時領到工資,興高采烈的上了通勤車,我的心里就感到很舒服。
  

五、五年“替班”,春節新年沒有一天休息


我在竇店火車站當“替班”5年,春節新年沒有一天休息。“替班”,在車站是挺榮耀的事情,通常是經驗豐富的師傅才能做“替班”。但也有很多師傅不愿意做“替班”。因為不能有規律的“休大班”??墒?,車站總需要人做“替班”。正巧我在車站管財務,還兼著車站的一點兒社會工作,干過的工種也多,大體樣樣拿得起來。結果,站長就讓我做“替班”。

鐵路工人每上六個大班,就可以休一個大班,連續休息三天。可是休病假,被替班的師傅,往往在第六個大班來上班。因為僅僅上一個班,就可以再休三天,又避免連續休病假。結果,我經常連續替了五個班,眼看再替一個班,就能休大班了,但是被替班的師傅來上班,我又回到“替班”狀態。所以很少有休大班的機會。

每逢周末,也是如此。周末總有師傅請假,我只能放棄周末休息接著替班。時間久了,我發現“替班”這個工作,很少有時間能回家。我在竇店火車站當“替班”五年,春節新年沒有一天休息。開始沒什么,后來漸漸心里也不平衡。我多么希望也能和別人一樣,新年春節回家和全家過個年啊。

我父親說,“凡事要想好的一面。你替別人上班,讓別人休息,是幫助了別人。你春節不能回家,別的師傅春節回家了,不也是很好嗎。年輕時候,要多學會為別人考慮”。我覺得父親說得對。這樣一想,心里就平衡了。

“要多學會為別人考慮”,這句話,我也牢記至今。

這三個小故事,說起來輕松,做起來難,多年一日更難。但我從沒有和大家提過。因為,如果你樹立了“做人要能夠吃虧”的價值理念,其實就如吃飯睡覺一樣,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覺得,年輕人在成長過程中,難免會有些不如意的事情。如果終日糾纏于吃虧與否的斤斤計較之中,既郁悶不樂,又無心做事,則大好時光白白荒廢。如果能夠在心田中慢慢滋養出“做人要能夠吃虧”的根苗,則心胸漸次開朗,眼界漸次開闊,少卻無數煩惱,平添無數樂趣。自己的生命,也將從湍濺激流之小溪,漸成寬厚平和之大河,終于漸悟“吃虧就是不吃虧”的奧妙。

………………
  

六、“讓師傅們洗個痛快澡”的故事

 
也許已經到了懷舊的年齡。經常一天工作很累時,我會一個人在夜晚,靜靜的坐在電腦前面,一遍又一遍的品讀《我的學徒經歷》中的幾篇文字,雖然有些段落已經能夠背誦,但依然讀了一遍,又一遍。那是一個少有物欲的年代。每當這時,我的內心就非常寧靜。我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十七八歲的時候,記憶一下子鮮活起來。文章中的每一段文字,都立刻像有了生命一樣,在腦海里轉化成一個個真實的場景。細膩清晰的,就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比如,每逢讀到描述我在給長溝峪煤礦送車時,總是搶著站在第一節車廂上擔任瞭望,凜冽的山風吹得我渾身透心涼的那段文字,我幾乎能感受到列車喘著粗氣,頂著長長的一列車皮,向長溝峪煤礦的山上艱難爬行,經過一個山口,轉過山坳,遠遠就可以看到長溝峪煤礦一片燈火輝煌時,山口凜冽的寒風,呼嘯而來,堵得你喘不過氣,狂傲的山風肆虐無忌,像刀子一樣吹在你的臉上,整個臉瞬間像被鋼針扎一樣又麻又痛,很長時間緩不過勁來。身上厚厚的棉衣,一下子被山風打透,渾身就像赤身裸體一樣,在呼嘯的山風中戰栗。然而,我在周口店三年,凡是我和年紀大的師傅當班,不論分工如何,我都主動搶先爬到第一節車廂擔任瞭望,沒有一次例外。我把主動吃苦,看做磨練自己意志的必修課。

于是我又想起,“讓師傅們洗個痛快澡”的故事。

鐵路工人,無論運轉車間還是裝卸車間,都屬于室外作業,成天風里來,雨里去。周口店出產的主要貨物,是石灰和矸土,“無風三尺土,風起塵漫天”。調車工人,成天跟著機車轉悠,火車一動輪,機車煙囪冒出的煤煙,噴灑彌漫在車頭周圍,就苦了我們這些調車工人,煤灰煤煙煤末子,落得滿身滿臉,煤末子還順風往你脖領子里鉆。一個班下來,渾身都成了灰黑色,和剛剛從井下上來的煤礦工人,毫無遜色。

于是師傅們下班最大的享受,莫過于泡在大浴池里,美美的洗個熱水澡。我也不能免俗。每天一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往浴室跑。渾身脫的赤條條,把煤煙子都留在工作服里,望著滿滿一大浴池冒著熱氣的清水,恨不得一下子鉆進熱水池。開始,我不知道洗熱水澡還要有學問,結果,經常是手剛一伸下池子,就被五十度以上的熱水燙的叫了起來。手下不去,身子就更下不去了。所以,在浴池里洗熱水澡,也要有經驗。我師父,就是洗熱水澡的高手。每次洗澡,我師傅從不著急,先伸手試試水溫,再拿起一個鐵盆,灌滿一盆涼水,沿著池邊緩緩倒下去,就著涼水還沒有散開的時候,順著涼水倒下去的地方,麻利的滑進水里,連一點波紋都沒有,然后像一個大蛤蟆,呆在熱水里,一動也不動,只是深深地、緩緩地深呼吸。等到渾身的涼氣被熱水吸盡了,周身皮膚都變成了淺紅色,像煮熟的大蝦米,才長出一口氣,開始擦澡。我后來也學了一點皮毛,就是沒有耐性,不過也算可以在熱水里泡上一陣子了。這才找到洗熱水澡的感覺。每天下了班,能夠洗個熱水澡,讓熱水鉆進渾身每一個毛孔,浸透每一個細胞,將周身的寒氣一絲絲的拔除驅散,四肢百骸,都變得懶洋洋的,那一刻,實在是神仙過的日子。

可是,遇到停水的時候,就沒戲了。這時,整整一個班,附著在你身上而毫無知覺的煤灰煤煙煤末子,就變得像虱子一樣,一秒鐘都難以忍受。但是,停水不能洗澡,只能拿臉盆接點水擦擦,湊合一下,難受干忍著。我剛到周口店時,車站缺水偶爾有之,但后來,缺水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周口店缺水。不是沒水,是缺水。說起來,周口店雖然是一個山區小站,但也是鐵路大聯動機的一環。車站設施,應有盡有,水電不缺。但是,那是生產用電用水。生活用水,是從附近村里引來的,就經???,有時,車站只能保證員工飲水和做飯用水,而被鐵路工人十分重視,不可缺少的洗澡用水,就不得不讓路。于是,車站浴池門口就三天兩頭掛上一塊三合板做的牌子,上面七扭八歪的寫著干巴巴四個大字:“今日停水”。下了班,渾身塵土煤煙,灰頭土臉的師傅們,站在浴室門口干瞪眼,只好失望的搖搖頭,轉身回宿舍,拿個臉盆,在水龍頭那里接點水,對付著簡單洗洗。不過也要過過嘴癮,罵上兩句,才算了事。

缺水越來越嚴重,車站領導和師傅們都在議論這事兒。一天,我聽貨運的師傅說,東方紅煉油廠的自來水管就要通水了。其中一段,離咱們這里也就幾公里。要是能接上東煉的水管,車站三幾百號人吃水洗澡就不犯愁了。這個建議引起車站領導重視。很快,車站和東煉達成協議,周口店車站可以接引東煉的自來水管線。不過,引水管線和施工人工,要自己解決。雖然,材料,最后也是東煉支援的,但是,幾千米管線,要挖溝埋管,沿途幾乎都是河灘,工程不小,要趕在開春東煉通水之前連接管線,時間也很緊。困難可想而知。關鍵,已經是冬季了。冬天,天寒地凍,挖溝埋管,能行嗎?!

這可應了那句俗話,逼得沒路時,不行也得行。大伙要洗熱水澡??!

不用動員,師傅們的積極性可高了。整個工程的管線路徑測量,是技術活,完全是幾個有點基礎的工人師傅,邊學邊干。很快,工程上馬了。壯工的活,幾乎都被裝卸車間的師傅包了。我們運轉車間的師傅,下班也去勞動,整個工地,熱火朝天。剛開始,工程進展順利,我們基本是避開河道,沿著農田挖溝,一米多深,半米寬,幾公里長的管線溝,大約兩個星期,就挖成了。放眼看去,壕溝彎彎曲曲,一望無際,十分壯觀。

不想好事多磨。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壞消息傳來了。東煉的工程師來驗收,結論是:全不合格。全都不合格!因為,我們為了避開河道,壕溝彎曲太多,而且挖的壕溝,由于所經地勢高低不一的原因,溝底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將來下管,幾千米的管線上下落差太大,無法焊接通水。大家一聽,都傻眼了。

車站領導開會,結論是,要解決車站缺水問題,只能抓住東煉自來水工程的時機。而且,必須趕在開春前,把壕溝挖好。以便開春下管焊接填埋。于是決定,以前的工程作廢,全部返工重來。這次,車站領導下決心從裝卸車間抽調一批工人,全力挖溝。我是運轉車間的學徒工,本不在抽調范圍,但也參加了第二次挖溝工程。我是自愿報名的。

我知道這個活兒一定很苦。前一段天氣乍寒還暖,在農田挖溝,都累得不行,現在天寒地凍,地都凍得硬邦邦的,還要沿著河灘地挖溝,能不苦嗎?!但就是因為苦,我才報的名。我決心通過吃苦,磨練自己的毅力,陶冶自己的心志。那時候,心中一片單純。常懷信念,很少物欲。唯其單純,才有希望。

返修工程,最艱難的,要數上千米的河灘地那一段了。河灘,就在車站北面幾里遠,原來是一條大河,不知什么原因,后來干枯了,只剩下寬寬的河道。河道上面,全是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鵝卵石。工程師經過反復測量,選擇了一段相對好挖的河道。我們開始是拿著鐵锨上工,結果到河道一看,鐵锨根本使不上。我們用手先把河道上一層厚厚的鵝卵石搬開,露出土層,但土層已經凍得硬棒棒的,鐵锨一挖一個白印,根本使不上勁。后來換了大鎬,卯足勁,掄圓了刨下去,也是一個白印。土都凍瓷實了,硬的和鐵一樣。大家看著一千多米的河灘,開始犯愁了。工人師傅們干活真是沒的說。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開始,到處撿了些枯樹枝,用火燒,把凍土化開。但是時間太慢,而且柴火也不好找;后來,用鎬生鑿,一鎬下去,一個白印,一會,手就被震的生疼,硬是堅持連著鑿十幾鎬,表層的凍土被刨開一個洞,然后一點點擴大戰果;再后來,師傅們推廣了一個經驗,把凍土挖開一個洞,就直接往下掏,下面都是虛土,就好挖了;再后來,師傅們干脆拿來鐵錘和鑿子,象石匠那樣鑿洞,然后再挖下面的虛土。這個方法一推開,進度就快多了。挖河道凍土層的方法找到了。但天寒地凍,手凍得和胡蘿卜一樣,又紅又腫。我沒有勞動鍛煉的底子,手被大鎬震得裂了一道道小口子,滲出了血絲,冷風一吹,鉆心的疼。剛戴上的白線手套,一天下來,就成了灰黑色,磨開了大大小小的窟窿,露出的手掌緊緊握在鋼釬子上,凍的恨不得粘下一層皮。大錘一錘錘砸在鋼釬上,震得扶釬的雙手和肋叉子生疼。手掌上大大小小的口子,滲著血絲,只有拿膠布貼上。結果應了一句俗話,“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雖然手上全是泥土,不干不凈,但雙手最后也沒有發炎,血口子倒是一天天好起來。只是每天下班,渾身酸疼,四肢百骸,都象抽去了筋骨一樣無力。兩條腿連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只好整個人斜躺在床上,側身一滾,算是上床睡覺。也許是累過了力,第二天總是緩不過勁兒來。每天清晨起床,要經過一番思想斗爭,否則真起不來床。每天一到工地,看著一千多米的河床,心里暗暗犯愁,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完活收工。每天上工,好像干了很長時間,但休息的哨子總也不吹。抬頭看看天空,冬天的太陽,也是灰蒙蒙的,好像被凍在了天幕,紋絲不動。時間也好像凍僵了一樣,停滯下來,漫長的挨不到頭。時間過得越慢,活就顯得越累,每一天都實在難熬。這時,真的十分羨慕那些拿著信號旗,站在機車前面,神氣活現的同伴了。那時幾乎不敢想,怎么才能堅持下來,只有一個信念,“只要還能動,就不能打退堂鼓”。我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堅持,一鎬一鎬的堅持,一米一米壕溝的堅持。硬是撐了下來。經過兩個星期時間,我的身體漸漸開始適應高強度勞動,雖然還是酸疼,但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好多了。全部工程接近尾聲時,我的身體終于打熬了出來,渾身不再酸疼,能和工人師傅一起輪大錘了。工程大約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才完工。我本來就不胖,這下更瘦了一大圈,不過,渾身都是肌肉,倒顯得更結實了。最主要的,我的思想意志,經受了考驗和磨練。

第二年春天,水管通水了。我本來以為大家一定會像過節一樣慶祝一番。然而,師傅們十分平靜,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平常。只是,浴室“今日停水”的牌子再也沒有掛過。師傅們終于可以洗上痛快的熱水澡了。

那件事情,就好像在一瞬間悄悄過去,又好像春水東流,了無痕跡。我也早已忘記。不想三十年后,我在英國留學,開始十分寂寞,思鄉難熬。深入骨髓的寂寞和思鄉之苦,使我幾次產生動搖,真想立馬買張機票回國。猶豫之中,不覺想起年輕時三九寒冬,掄錘挖溝的往事,于是雄心大盛,心中陡起一個信念,“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在英國堅持學習一年”。我一天一天堅持,一堂課,一堂課堅持,最后,終于漸入佳境,經過多年學習積累,靈感像電石火花般接二連三的閃現,感悟如泉水噴涌,思想升華,再升華,終于收獲累累,缽滿盆滿。

三十年前播下心田的種子,三十年后在思想上豐收了。
 

(寫于2018年3月26日)

 
【附錄】
 

我的師傅梁玉升
——摘自《我的學徒經歷》
(二零一零年八月四日)
 
寫在前面:我理解的師徒關系

這幾年,我在和年輕律師交流的時候,很多年輕律師都說,我希望找的理想師傅是,一定能夠為徒弟創造學習條件,對徒弟量身打造發展計劃,提供很多案源實習鍛煉,給徒弟基本的生活條件,等等;但很少有年輕律師說,我能為師傅做什么?一些年輕律師先后提出這樣的問題,“趙老師,如何找一份帶薪工作?”“如何解決求師無門的問題”?我在前面提到過,總的感覺,同學們習慣從“自我中心”出發考慮問題,對師傅提出各種要求,但沒想過,“我能夠為師傅做什么”?實際上,徒弟找師傅,師傅找徒弟,是雙向選擇。如果只有徒弟對師傅提出要求,結果一定是,徒弟很難找到滿意的師傅。所以,你要跳出自我中心,先從“如何做個好徒弟,我能為師父做什么?”這個問題開始。

我談一下自己的學徒經歷。雖然是四十年前的事情,現在各方面情況都起了很大變化,但師徒關系的基本準則,是不會變的。師徒關系,本質上是人與人的關系,是人性的溝通和交流。所以,仍然希望對大家有所啟發。

我17歲參加工作,開始在周口店火車站當連接員。后來換過幾個工作,當過連接員、調車員、助理值班員,值班員,還做過貨運員,一直到豐臺車務段團委工作。連接員,是調車工作的最低一級,就是過去老百姓常說的“鉤子手”,是負責車輛與車輛之間摘鉤掛鉤,按照車輛的貨物品種,運輸流向,及其他要求,將不同類型的車輛分解,再連接,編組成符合要求的列車。這個工作是簡單熟練工種,但需要豐富的實際經驗,而且有一定人身危險性(在我們前后腳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中,就有被機車車輛擠斷手指、腳趾,甚至壓斷小腿的??膫鰝墙洺5氖虑椋hF路運轉工作是大聯動機,一環扣一環。我們在工作中最常說的一句口頭語,就是“搶點”。“搶點”,就是搶時間,抓緊編組列車,搶正線列車的檔子,把編好的列車發出去。要是列車沒有及時編組,沒搶到正線列車的空檔發出去,一耽誤就是幾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而鐵路運輸,時間就是金錢。于是,“搶點”,成了我們行業的口頭語。

調車工作立足搶時間,要和時間賽跑。檢查一列列車,有幾十節車廂,必須逐一檢查每輛車車鉤的銷子是否落實,貨物裝載是否合規,對照編組資料,逐一檢查每一輛車廂的標號,前后順位,不能有一點錯誤。從機車到守車,通常有六七百米距離,往返上千米。一天下來,不知要編發多少列車,跑多少個1000米。為了搶點,我們需要經常隨著高速運轉的列車抓上跳下。所以,這個行業的職業特點,有一定人身危險性。剛參加工作時,我的師傅雖然經驗豐富,但年紀大了,腿腳不如年輕人利落,有點跑不動了。我學徒一個月后,剛剛掌握檢查車輛的基本要領,就代替師傅檢查車輛。為了搶點,經常一溜小跑,從車頭到車尾,一天下來,編十趟八趟車,就要跑上萬米。其他工作不包括在內。每天下班,我的雙腿酸疼,晚上累得都上不去床。但是,每次我主動跑著去檢查車輛,我的師傅就可以喘口氣,歇歇腳。

調車工作,無冬立夏,都在露天作業,也很辛苦。例如,每次機車到長溝峪煤礦專用線送車皮,我都主動爬上第一節車皮擔任瞭望。冬天,山里的風特別猛烈,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生疼。有時把臉都吹麻了。我穿著厚厚的棉工作服,還套著我的老奶奶給我做的一件兔皮坎肩,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上,被山風一吹,身上的棉衣就像穿著一層紙,渾身透涼。但我在學徒期間,始終搶著爬上第一節車皮擔任瞭望,讓我師傅在后面的車廂里躲躲風。

時間長了,聽到一些議論,說我的師傅滑頭,找了個憨厚的徒弟,苦活累活都讓徒弟干了。我有時聽在耳朵里,也不搭腔,笑笑而已。我覺得師傅帶一個徒弟,付出心血很大,徒弟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多為師父分擔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后來有一次,師傅利用機車“停輪”的時間問我,“小魯,跟了我這么長時間,有什么想法嗎?”我說,“挺好的,師傅對我很關心,我也學到很多東西”。師傅說,“有人說,我把苦活累活都讓你干了。這話兒你聽說過嗎?”我說,“聽過一耳朵,師傅,不用往心里去。我們年輕,多跑跑是應該的,師傅年紀大了,讓師傅歇歇腿,是做徒弟應該做的”。師傅聽了,寬慰一笑,說,“你這樣想,就好”。

其實,我早注意到,有時我在幾百米外單獨作業,但到關鍵業務環節,師傅都會給我打手勢,讓我注意關鍵問題,特別是安全問題。我察覺到,盡管師傅沒有和我一起跑,但我的一舉一動,師傅都密切注視,一時一刻沒有放松。打那兒以后,我們的師徒關系更近了。師傅業余時間,經常手把手教我在各種情況下要注意的問題,和應對措施,所有這些,都是實際經驗,沒有一個字能夠在書本中找到。我在師傅身上,不僅學到技術,也學到了掌握技術的方法。結果,我是在我們那一批學徒中,第一個“放單飛”的。以后,我又提升為調車員、助理值班員、值班員。在我擔任連接員和調車員的幾年中,渾身上下,沒有磕碰到一點,“全須全尾”。我的父母和全家,都很感謝我師父。每次我回家休息,父親都說,“別忘了給你師傅問好”。并一再囑咐我,“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師傅”。后來,我到機關團委工作,又后來,考上大學,離開鐵路,但我一直沒有忘記我的師傅。

我從17歲進入社會,參加工作,從第一個師傅身上,學到了很多有益的東西。可以說,我的師傅真正把心掏給了我,把經驗傳授給我,使我終生受益。如果我在當時偷懶耍滑,干活斤斤計較,甚至和師傅攀比,師傅能對我傾囊相授嗎?那是不可能的。做徒弟,就要首先為師父分擔些工作,把心思放在學本領上,千萬不要斤斤計較。這是對徒弟的最基本要求。

所以,徒弟和師傅,是雙向選擇。我們要選好師傅不容易,師傅要選好徒弟同樣不容易。師傅如果一旦對徒弟認可,就會傾注心血,傾囊相授。我在2001年從英國留學回來,有一段時間囊中羞澀。當時我帶的兩個徒弟,素質都不錯,在相當一段時間,我一直從單位借錢給他們發工資。所以,當我們問,“如何找一份帶薪工作”時,前提首先是,如何得到師傅認可。

順便說一下,現在一些同學埋怨干活多,師傅給錢少。我記得我講過,勞動有簡單勞動和復雜勞動之分,工作有可替代和不可替代之分,師傅和徒弟的工作不能類比。在這里,我要說,我那會兒,一心只想學業務,從沒有想過錢多錢少的問題。我們學徒期間,一個月只有16塊大毛,每天都是以粗糧為主,早晚都是窩頭和棒子面粥,只有中午才能吃一頓白面。現在看,條件確實艱苦??晌覀儚膩頉]有把心思放在干多少活,拿多少錢上。我知道,學會掙錢的本領,才是無價之寶。
 
我的師傅梁玉升

我參加工作的第一個師傅,也是唯一的師傅,是梁玉升師傅。

1969年3月17日,我和從城里一起分配來的年輕學生,一批六人,被分配到豐臺車務段周口店火車站工作。從此,我進入了社會。

周口店車站雖然是一個三等站,但鐵路線路都是隨山勢修建,很分散,車站中心只有三條線路,其他的專用線,都延伸到大山深處,所以看上去,顯得并不大。我到周口店時,正好是車站運輸最繁忙紅火的那一段兒。當時車站的主要業務,是為正在修建的東方紅煉油廠運送設備,還有從長溝峪煤礦拉煤,再就是運輸附近山里出產的石灰,矸土等礦產品。每逢山里起風,石灰、矸土,煤灰就漫天飛舞,刮得人灰頭土臉。我記得有幾次大風,居然把夜里值班的師傅刮的東倒西歪,根本站不住腳。一次夜班,我親眼看見一陣大風,把半夜查崗的車站黨支部書記趙玉龍師傅刮的踉踉蹌蹌,終于失去平衡,摔了一個跟頭,趙師傅用手緊緊抓住了一個道岔手柄,才穩住身形。我們就常年在這種天氣環境下工作。

盡管條件差,但周口店卻因聞名世界的周口店“中國猿人”發源地而名聞遐邇。每逢周末,就會有很多游客到周口店參觀游覽龍骨山猿人洞。于是,平日略顯寂寞的車站,就透著熱鬧非常。每逢這時,年輕師傅都爭著在機車前邊,手拿信號旗“領車”,并經常選候車旅客多的地方,在機車高速行駛中,像燕子一樣飄然而下,在身邊呼嘯而過的機車襯托下,一臉漫不經心的昂然四顧,惹得站臺上的數百名游客一片驚嘆之聲。我剛到車站時,看到這一幕,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心中羨慕不已。想著有一天,也能像師傅們那樣在飛奔的列車上飛上飄下,享受一下“露臉”的感覺。

梁玉升師傅的名字,恰恰和武俠小說家梁羽生的名字近音。不過,當時在大陸,沒有人知道梁羽生的大名。特別是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車站。所以,從沒有人提起過梁師傅和大作家名字相近這檔子事兒。

我上班的第一天,正好是夜班,大家都在忙著交接班。第一天上班,值班站長臧師傅把我介紹給梁師傅時,他正在低頭仔細擦一盞信號燈,就是《紅燈記》中李玉和拿的那種信號燈。當時交接班室人來人往,大家都在忙著交接班,對照一個很大的車站線路圖,逐一交接車輛分布情況,裝卸情況,裝卸站臺貨物分布情況,上個班的安全情況,是否發生了“事故苗子”,以及各種需要交接的注意事項,氣氛嚴肅,幾乎和電影上的作戰室一樣。大家全神貫注交接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幾個從城里來的年輕學生。梁師傅聽了臧師傅的介紹,抬起頭,微笑著沖我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又低頭擦燈。一直到把燈擦得锃光瓦亮,又端起那盞信號燈,左右遠近端詳一番,才滿意的輕輕放在一邊,開始和我說話。那一刻,我覺得梁師父歲數很大,好像一個小老頭兒。

第一天夜班,我很好奇,到處東張西望。為了安全起見,師傅不讓我跟車,不到半夜,就讓我回去睡覺了。所以,已經忘記當時梁師傅和我說了什么。但梁師傅對自己那盞信號燈的偏愛,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以致現在還記憶猶新。后來我慢慢理解了,我們調車工人上夜班,全靠一盞信號燈。信號燈是我們的照明工具,是我們的聯絡工具,也是我們的伙伴。晚上,車站貨場,會被無數照明燈照的如同白晝,但在專用線,就是漆黑一片,全靠手中的信號燈照明聯絡。在照明不足的地方,有時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等著機車掉頭,一時只有天上的星星做伴,會感到很孤單。這時,遠遠看到一盞信號燈一閃一閃的,就知道那里是自己的同伴,心里頓時踏實許多。信號燈對于我們這些調車工人,就像武士的劍,戰士的槍,作家的筆一樣重要。徒弟隨師父,我也養成了酷愛信號燈的習慣。我在生產第一線七年,信號燈始終擦得一塵不染。

……寫到這里,我才突然發現,對于我進入社會的第一位師傅,也是我唯一的一位師傅,我多年心存敬重的恩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音容笑貌,至今歷歷在目,但是又好像并不了解。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認真琢磨過自己的師傅。年輕時,心中只有尊敬,無從琢磨;后來,離開師傅,又忙忙碌碌,無暇琢磨。一晃幾十年。此次要和年輕律師談談自己對“師徒關系”的認識,引出“我的學徒經歷”一段文字,2000多字,一氣呵成,本已擱筆。昨晚突然連帶想起,多年對自己的恩師從無一字著墨,未免大有不敬。于是誠惶誠恐,一夜不眠。天沒放亮,就翻身下床,起筆“我的師傅梁玉升”?;貞涶R上把我帶到四十年前的周口店,帶到第一次見到梁師傅的那個夜班。十幾歲在周口店度過的三年歲月,馬上一幕幕鮮靈活現的浮現眼前。一時筆下毫無滯澀。但寫到此處,才發現,需要對自己的師傅做些了解和解剖。說的不對之處,還望梁師傅寬諒。

梁師傅當時好像不到四十歲,個子矮胖敦實,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像個不倒翁。說話聲音很大,一口公鴨嗓子,老遠就能聽到梁師傅的大嗓門。梁師傅其貌不揚,眼睛不大,經常瞇縫著,但說起正經事,兩眼就炯炯發光,十分有神。梁師傅受過中學教育,也許只是初中,但寫得一手好字,好讀書,知識面也廣。這在基本上是大老粗的鐵路運轉車間,已經是鳳毛麟角(我們很多師傅,都是裝卸工轉行,有的連自己的姓名也寫不全呢)。也許是因此,其他師父對梁師傅都有一份尊重。

梁師傅業務十分純熟,車站運轉車間的師傅,幾乎個個都是業務尖子,但提起梁師傅,都挑大拇指。梁師父對工作極其負責。每次上班,接車前,都拿著業務單子,在線路圖前默默地站上一會兒,一直到心中對每一“鉤”活都了然于胸,才去和大家逗逗貧嘴,插科打諢。梁師傅對工作的琢磨,幾乎細致到了分絲析縷的程度。包括待分解列車的車型;現車的停放位置;待裝車的情況;站臺貨物的上貨情況;編組機車的司機是誰,扳道員是誰,貨運員是誰,裝卸班長是誰,干活是否麻利,都一一考慮周詳。機車尚未動輪,全部作業過程,已經胸有成竹。最令人稱奇的,是兩三個小時的分解編組作業,幾十“鉤”活兒,每次實際所用的時間,竟然和梁師傅的提前預測上下差不了十幾分鐘,甚至幾分鐘。我每次編組完了,機車停輪,都看看時間,心中暗暗稱奇。所以,梁師傅當班,值班員也很尊重梁師傅的意見。

梁師傅閱歷豐富,內心精明,頭腦敏捷,嘴皮子也厲害。師傅們經常在機車停輪休息時,相互插科打諢,耍嘴皮子逗貧,梁師傅從沒有落過下風。每逢這時,我在旁邊看熱鬧,雖然兩不相幫,但看到師傅占了上風,心里也暗暗高興。

梁師傅似乎十分淡于名利,從不出頭爭這爭那,為人十分隨和。我和梁師傅在一起整整三年,朝夕相處,從沒見其他師父和梁師傅紅過一次臉,說過一句重話。我跟這樣一位師傅學習,自然很自豪。當然,梁師傅最得意的,也是教出了我這么個徒弟。不過這是后話。

開始,我覺得梁師傅很嚴肅,話不多,除了工作上必須交代的,經常一個人抽悶煙。后來,接觸長了,才知道梁師傅也有很活潑的時候,和大家談笑風生。有時機車在大灰廠停輪待裝,大家在一間簡陋的休息室玩“連兒”(用象棋“五連子”)的時候,梁師傅贏了,會高興得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墒?,接觸時間更長,又感覺梁師傅好像不太合群,內心深處,似乎和其他師父并無更深的交流愿望。這種感覺一直使我很奇怪。因為,梁師傅表面很隨和,而內心深處又好像很孤獨。這是為什么呢?我一直納悶無解。

在周口店三年,我和梁師傅一直同住一間單身宿舍。說起來,還有一段故事。

我們一共分到周口店六個城里的學生。車站單身宿舍不夠住。這下子難壞了站長和書記。正巧,靠近交接班室,有一間小倉庫,原來是堆放各種雜物的,站長就讓騰出來做單身宿舍。那間小倉庫,完全用山上的大石塊兒壘成,墻壁很厚,窗戶很小,屋里不透風,有些陰潮,不太適合居住。我因為每天晚上都要讀書到深夜,正好喜靜,于是就自告奮勇,住了進去。開始兩天,屋子里有很多小蟲子,咬得我渾身是包,還有小蜈蚣,小蚰蜒什么的,挺嚇人。后來,梁師傅和其他師父幫助我徹底打掃了一下,又重重的灑上“敵敵畏”,門窗緊閉的悶了兩天,估計蟲子都死了,我才又住進去。我用兩條橫凳子,加上一塊床板,鋪上一床草墊子,就是“床”了。為了防范蟲子咬,我在草墊子上灑了厚厚一層666粉(味道十分嗆人),上面鋪了塊塑料布,再鋪床單,褥子,層層設防,終于徹底和小蟲子絕緣。我于是高枕無憂。屋里有一張書桌,一盞燈,正好是一個絕佳的學習環境。不過,還是沒有人愿意搬過來,和我同住這間倉庫改成的宿舍。

后來,梁師傅搬了進來。梁師傅家在琉璃河,平時不住宿舍,只有每三天輪值夜班時,上午車站組織學習,中午梁師傅就住在宿舍休息。晚上直接上夜班,倒也方便。這樣,我們師徒二人在一起,一住就是三年。

和師傅在一起住,聊天的機會就多了,漸漸無話不說。我開始感覺到,梁師傅的內心深處,有一股傲氣,也許是因為識文斷字,有些文化使然,也許是和其他人見識不同,其實梁師父十分自負。作為徒弟,我也只能寫到這個程度。我在周口店工作三年,擔任連結員,調車員;后來調到豆店車站,擔任助理值班員、值班員;然后又調到豐臺車務段團委,直至1979年考上大學,離開鐵路。在周口店三年,有的師傅對我天天讀書到深夜,頗不以為然,覺得我不太安心本職工作,盡管我工作十分努力,幾乎到了吐血的份兒上。但是我的師傅,自始至終支持我。說,“小魯,多讀點書吧。讀書好啊。別管別人說什么。”“讀書為什么好”?梁師傅沒有說過。但梁師傅對知識的肯定,使我更增加了對他的一份敬重。

梁師傅愛喝酒,喝酒上癮,上大癮。常年每天中午晚上兩頓酒,每次三兩,一兩不少,一次不拉,以至臉膛黑里發紫,據說是長期喝酒對肝臟影響所致。那時企業工人的收入都不高。鐵路歷來有鐵飯碗之稱,鐵路工人收入高一點,也有限。但梁師傅結婚多年,膝下無子(只領養了一個女孩兒,好象叫“燕子”),家庭花銷不大,經濟就顯得寬裕很多。梁師傅每天都能喝二鍋頭,這在師傅中間,已經很奢侈。鐵路運轉車間的工人師傅,因為常年上大夜班(一班十二個小時,算上交接班時間,一個大夜班,總要十四五個小時),幾乎都有三大嗜好:抽煙喝酒釅茶(濃茶)。梁師傅一直喝好酒,二鍋頭,不是像絕大多數師傅,只能喝散裝劣質白酒;抽好煙,紙煙,不是像絕大多數師傅,抽不起紙煙,只能“卷大炮”;喝好茶,一直喝茶葉,不是像絕大多數師傅,只能喝茶葉末,號稱“高末”。很多師傅經常半調侃半嫉妒的說:“小梁子,二鍋頭茶葉外加紙煙,好生活啊”。每逢這時,梁師傅不管對方是否調侃,都流露出得意的微笑,故作大方的拿出紙煙,隨手扔給大家兩三支。有的師傅一時舍不得抽,就拿過來夾在耳朵后邊。我和梁師傅一起生活工作了三年,梁師傅生活上最滿足的,就是這么一點事兒。

我父親知道梁師傅愛喝酒,逢年過節,就把別人送給自己舍不得喝的好酒,拿出來托我帶給梁師傅。每次梁師傅都很感動,囑我向老爺子謝了又謝。那時候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么簡單真誠。

1979年,我考上大學以后,離開了鐵路。父親多次說,“小魯,千萬別忘了梁師傅”,并叮囑我有時間常去看看師傅,一定要帶瓶好酒。我諾諾連聲。我和梁師傅一直都有聯系。直到1998年我去香港工作,聯系不便,逐漸斷了音訊。近幾年,我和幾個當年一起在周口店工作的伙伴,多次想到周口店車站看看梁師傅和那些老師傅,卻又始終沒有成行。再后來,幾次給周口店車站打電話,才知道我們那時候的老師傅,像身輕如燕的“車上飛”崔啟云師傅,早已退休多年;而聲如洪鐘的“大將”王震師傅、車站籃球隊主力隊員,“神投手”王連路師傅,都已經去世;還有我十分親近和敬愛的李文會師傅,也已去世多年。打聽梁玉升師傅,竟然“沒有人聽說過”。一時驚愕而沉重。想起我和梁師傅在一起的三年,梁師傅是如此出色,心中不無感嘆。

正是,“人生壯年,也曾濃烈如酒;渺如煙云,而今來去無痕”。每每思之,心中不勝欷覷。

但是在我心中,雖歷數十載,不曾一日忘卻我的梁玉升師傅。

謹以此文,權作紀念。

二零一零年八月十二日晨
 
(作者系北京市趙曉魯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昆侖策研究院首席法律顧問;來源:昆侖策網【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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