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中紀委國家監委網站公布了十九屆中央第一輪巡視整改情況。
其中有一個引人注意的內容是,在廣東省巡視整改通報中,新增“裸官”問題被提出。
早在4年前,廣東摸底調查全省“裸官”后公布了一組數據:共2190人,調整崗位866人。
這組令人震驚的數據再次引起外界對“裸官”的關注。到底什么樣的官員算是“裸官”呢?根據《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規定,“裸官”就是干部的配偶移居國外,或是沒有配偶,子女均移居國外的干部。
2008年,安徽蕪湖市政協常委周蓬安率先提出“裸體官員”的概念。陜西省政協原副主席龐家鈺成為首個被外界稱為“裸官”的省部級官員。2014年5月,中央赴各地巡視組的反饋意見整改情況通報中,安徽和廣東通報中均直接使用“裸官”一詞,這是官方文件首次出現該詞。
在今年廣東省的巡視通報中述及“上次巡視反饋的部分問題仍未整改到位”,其中包括“裸官”仍有新增問題,并要求對2018年以來新增“裸官”中存在隱瞞不報問題的,均按要求作出組織處理并移交紀檢監察機關進行紀律處分,嚴格執行“裸官”及其回遷配偶子女因私出國(境)有關政策規定,進一步加強回遷配偶子女證件管理,嚴格出入境登記備案和因私出國(境)審批等。
另在“開展‘裸官’問題專項整治”內容中還公布一組追討贓款數據:截至9月底,追回外逃人員149人,其中國家工作人員47人,含“百名紅通人員”2人,外逃人員保持零新增。
作為此次被巡視對象的廣州市委、深圳市委均在通報中談到,將從建設高素質干部隊伍、加強干部選拔任用等方面入手,切實抓好裸官整改。深圳市委還印發《關于解決干部監督管理存在問題整改的工作方案》、《關于深入抓好“裸官”問題整改的工作方案》等文件。
“裸官”究竟有多少?
2012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中央黨校林喆教授透露一組數據稱,從1995年到2005年,有 118萬官員配偶和子女在國外定居。
回到廣東省的角度來看,由于該省省情較為特殊,“政商圈子文化”、“裸官”等問題更容易出現。
大概從2008年開始,當地意識到“裸官”問題。相關部門在查辦案件時發現,有的領導干部已事先將自己家屬、孩子及資產都轉移到海外。于是,省紀委專門對這一問題做了調研,并向省委和中央紀委寫報告。廣東省委對此高度重視,專門下發文件規定,“裸官”不能擔任黨政正職,且不能在重要的敏感崗位上擔任職務。
2014年初,中央第八巡視組、中組部的選人用人專項檢查組直接點名,廣東“裸官”問題比較突出。隨后,廣東省正式開始整改,全面排查、盡量一個不漏、重點崗位重點核查。
經調查摸底后發現2190名裸官,其中市廳級干部22名,約占1%;處級干部301名,約占13.7%;科級以下干部1867名,約占85.3%。
最終,有866名干部因拒絕家人回來而接受崗位調整處理,包括市廳級干部9名、處級134名、科級以下723名。被調整的9名省管干部中,6人因接近任職年限、免職后沒有再安排其他職務,3人調離現職崗位、改任其他職務。
另據廣東省委組織部的通報資料顯示,地區差異很大,裸官多集中在珠三角,粵東西北地區數量很少,比如揭陽、茂名各2人,潮州、河源各1人,這些地方也相對在很短時間內就完成調整任務。
這一輪清查后,廣東省委曾明確要求“新官”要理“舊賬”,進一步壓實整改責任、督促整改落實,嚴格執行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黨員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規定等準則,繼續整治“裸官”現象。
“裸”與“官”,二選一
2014年初,中組部下發文件限定裸官任職崗位的“負面清單”,明確其不得在黨委、人大、政府、政協、紀委、法院、檢察院領導成員等五類重要崗位任職。而且,事實上,調整后也意味著上升通道也被“堵死”了。
按文件要求,全國各省均啟動了裸官清理整治,廣東無疑是典型代表。
在2014年6月20日的廉潔廣州建設定期新聞發布會上,時任廣州市紀委常委、監察局副局長、新聞發言人梅河清介紹稱,一般認為“裸官”是指配偶和子女都移居國外的領導干部,但這只是網絡和民間稱謂,其實在《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中規定更嚴格。
他還介紹,廣州市針對“裸官”監管的力度也進一步加大。除了職務調整、不再提拔重用外,每年干部在報告有關事項制度中,對涉及到“裸官”的進行抽查核實。對“裸官”出境更加嚴格管控,機關黨員領導干部護照統一收繳外,廣州市還開了全國先河——對村社主任、支部書記的護照進行集中監管。同時,考慮到廣州毗鄰港澳,廣州市委與有關部門協作,健全官員防逃追逃的機制。
當然,裸官不一定是腐敗分子,但從查處案件結果來看,確實有一部分腐敗分子是裸官,而且腐敗可能更嚴重。
2013年,廣州市紀委通報查處白云農工商總經理張新華一案時稱,這是近十年來查處的單個領導干部涉案金額最大的一起——受賄9800萬,貪污2.8億元,身為處級干部的張新華正是一名“裸官”。而且,被查前,張新華確實存在潛逃傾向,相關部門在掌握動向后,及時采取措施對有關人員進行查處,才使這個案件得到迅速處理。
廣東查處裸官也并非這幾年才開始。曾任廣東省紀委書記的黃先耀2014年接受中紀委網站采訪時透露,從2009年以后,廣東共查處了22名“裸官貪官”,典型例子如茂名市委原書記羅蔭國、廣州市原副市長曹鑒燎。這些官員的家屬基本都擁有境外永久居住權,在境外擁有資產,裸官成為他們“金蟬脫殼”的一種方法。
現實中,涉及裸官的貪腐案件通常隱蔽性強,且處理方法較復雜。盡管黨紀規定處級以上干部每年都要申報個人重要事項,但基本涉貪腐的裸官沒有一個是事先申報的;還有的是,雖然取得境外身份,但并不移居,仍生活在當地,很難發現異樣;再者,個別裸官受賄是在境外完成或是將贓款通過地下錢莊轉移到境外的“點”,相關部門較難追查。
曾任廣東組織部長的李玉妹2014年時表示,治理裸官是一項長期工作,針對治理過程中的具體問題,會出臺專門意見,依規行事。例如,如何管理“裸官”的回遷配偶和子女,若移居地因法律原因無法注銷當地國籍或者居留權,像香港就沒法注銷,那么這樣的情況就需要專門規則。據她透露,廣東省有280多名裸官配偶、子女回遷。
因此,持續完善當地紀委預防腐敗信息系統就顯得非常重要,特別是一些領導干部及其家屬出入境的信息,能夠及時發現一些不正常的情況進行預警,也要加強跟公安、政法及金融部門的合作,對一些干部資產的不正常移動加強監管。
2014年的裸官整治風潮中,福建、北京等地也陸續發布清查通報。在福建省的報告中提到,開展干部辦理假護照問題專項核查、領導干部持有因私出國(境)證件專項整治,全面清理了直處級以上領導干部和市、縣(區)副科級以上干部83908本有效因私出國(境)證件持有情況;完成裸官任職崗位調整,但未公布具體數據。北京則強調,對全市配偶已移居國(境)外處級及以上干部有關情況進行核實和組織處理;按規定對相關干部全部完成崗位調整、或備案登記等手續。
據媒體統計,截止2014年12月,全國清理3200余名副處級以上“裸官”。
歷來重視裸官現象
早從1995年起,黨和政府就出臺《關于黨政機關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收入申報的規定》,這一規定在1997年、 2006年、2010年、2017年等作出修訂。目前,最新修訂成果為出臺《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規定》和《領導干部個人有關事項報告查核結果處理辦法》兩項黨規。
2010年2月22日,國家監察部發布《國家預防腐敗局2010年工作要點》,監管裸官首次作為國家預防腐敗局工作重點被提出。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關于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和《關于對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國家工作人員加強管理的暫行規定》,7月由中辦、國辦正式印發。
2014年1月,中共中央印發《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明確規定六種情形人員不列入考察對象,其中包括對配偶已移居國(境)外,或者沒有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裸官。這一規定被認為是中央向裸官發出最嚴厲的實質性制度設計。
此外,在今年最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73條中,針對個人情況申報也做了修改,聲明出現相關情形的,將給予警告或嚴重警告處分。
同時,中紀委國家監察委也時常通過官方渠道為官員們“敲警鐘”。
不過,實踐操作中,各地也會視特殊情況對“裸官”與“半裸”區別對待。比如,作為國內首個預防腐敗的地方法規——2013年8月1日實施的《汕頭經濟特區預防腐敗條例》中,就對“因工作需要,國家工作人員的配偶和子女均移居國(境)外的”裸官予以豁免。2011年,浙江在全省專項排查“半裸官”,即將范圍擴大到配偶和子女一方移居海外的所有干部、公務員、事業單位、國有企業職工。
(參考資料:中紀委國家監察委網站、中國紀檢監察報、南方都市報、新京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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