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作者發問,為什么今日中國專業人才遍地,但有文化的綜合型頂尖人才卻越來越少?是什么阻礙了頂尖精英的出現?一方面,有文化的無技術,懂技術的乏文化,數十年來文化與科技割裂帶來的惡果遍及當下各個領域。今天所謂的文化大都是貼標簽、簡單化的文化而我們很多精英卻渾然不自知。在最重要的教育領域,我們往往都自覺或不自覺地培養學生盲人摸象的能力。另一方面,在研究領域,我們的物質和技術都超過前輩,但現在卻沒做出比肩前人的成就來,因為有一條我們絕對不如前輩,就是我們沒有閑工夫,更丟失了精神上的貴族狀態。文章原載《綠葉》2010年7期,僅代表作者觀點,供讀者思考。
思想觀念的錯位理解
有文化的無技術,懂技術的乏文化,文化與科技之間的割裂,這一現象近幾十年來在中國表現突出。
為什么這一矛盾表現得比較突出?
因為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我們過分突出了技術,偏離了科學技術的原始軌道。大家常講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技當然能轉化為先進的生產力,但是由于缺乏配套的相關闡釋,所以當我們滿口都是科學的時候,意下所指多半卻是技術。
從傳統觀念出發,我們又誤把一些技術上的進步當成了科學的進步。科、技之間不但混淆顛倒,而且我們人為地把科技抽離出文化之外。
很多人理解的百花齊放、多元化,實際上是認為這些一個一個的元,一朵一朵的花兒是互不相依的,能夠獨自存在、發展,這其實從根本上就背離了萬事萬物相互聯系的馬克思主義。
把科技從文化中單獨抽離出來,雖利在一時,所產生的惡果卻遍及今日的各個領域,也正造成了上文所述的科技與文化的矛盾。
我們現在已經在技術的小道上歧路亡羊了,正需要重新回來討論什么是文化。今天所謂的文化大都是貼標簽的文化。一提起弘揚傳統文化,就特地讓孩子們去讀四書五經,讀《三字經》、《千字文》,認為這就有文化了。這種理解其實是狹義的。
為什么我們今天不知道自己沒文化?
就是因為我們對文化的狹義理解,沒有厘清文化的概念。社會上很多領導干部,單純認為文化就是文憑,將文化等同于文憑,導致一些人用文憑去掩蓋沒文化的事實。我很贊賞李瑞環同志,他的履歷表上就寫著中學畢業,堂堂正正,不以文憑自高身價,而用具體的領導業績說話。領導得好,高中文憑也可以;領導得不好,博士頭銜也沒用。所以我覺得李瑞環就懂什么叫文化。
泛東亞地區,如臺灣、香港、韓國,長期被目之為比我們有文化,其實這說的多半都是文憑。真正有文化的表現是怎么對待別人,怎么做事。臺灣要是懂得傳統文化,要是懂得忠孝二字,就不會出現臺獨。國民黨、民進黨兩個黨都是沒文化的黨,不要看它黨內有很多教授,就認為他有文化,那是兩回事。
所謂文化,是一種境界,是一種眼光,是把所有的具體技術能夠整合起來的一種綜合素養。倘若整合不起來,一切都是照貓畫虎,屠龍之術就成了雕蟲小技。中國人寫不出《寂靜的春天》這種集科技與文化于一體的名著,就是因為現在的人都活在一個個小格子里,鄰近的格子里是什么他都不去看。
比如我們北大中文系有文學專業,有語言學專業,有古文獻專業,很多老師長期不知道同事在研究什么,也不去關注有什么重大成果。我們并不是說要向專業以外看齊,而是說如果留心了同事在干什么,最近有什么成就,可能你了解十個別人的成果,其中就有一個對自己的工作有啟發。
有了這種眼光,才能成為有文化的學者。不然,做學問只是照著做,導師寫了一篇研究聞一多的論文,學生學著寫一篇研究朱自清的,那樣實際在學術上沒有任何突破。其實廣大高校老師也很想突破,學者們也很想創新,不是自己沒有創新的欲望,而是束手無策,因為我們現在缺乏那種心胸與眼光。
如果深入剖析,其實有文化的人未必沒技術。如果一個人真的有文化,他一定是有技術的,至少也有一技之長。因為他要達到山尖,必然至少通過一條道才能登頂,只會隨便在路上亂躥的人是到不了山頂的。所以我覺得今天主要的問題是有技術的沒文化,不是技術的問題,根本在于文化上。
從統計學的意義上看,中國近年來不論是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還是人文科學領域,論文數量、實驗報告、理論數據、重大項目似乎都有很多成就,蔚為大觀,可是實際上沒有多少真正能夠轉化為社會成果,增加人民對生活的幸福感。大部分都是抄來抄去,搬來搬去放衛星。我們現階段已經沒有資格去批評前人的放衛星了,因為我們就處在一個放衛星的階段,放的都還是技術衛星。中央政府也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也號召大家都來創新,但是如果就局限在技術領域,創新是出不來的。失去了文化,技術本身不可能有所突破。
北大的王選教授,為什么能實現創新?就是因為有文化。他那一代人打通文理工,首先對漢字、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感覺就很深厚;再者,他是學數學出身的,不是學計算機的。計算機只是一個技術,而他學數學的,又對文化有感情,因此就知道這個技術怎么用,往哪兒用,知道如何把計算機技術與文化結合起來。所以王選教授成為當代畢升不是偶然的,這是那個時代的人才培養結構所決定的。即使北大不出王選,別的科研部門也會出這樣的頂尖人才,因為時代積累到了出人才的程度與階段了。
那么,改革開放以來在技術上獲得了巨大成就,各行各業都有一流的技術人才,為什么最終沒有創造出一流的成果?
現在全民瘋狂地學英語,很多人外語比前人說得流利,可是外國名著的翻譯越來越差;京劇演員唱得也較以前有味,扮相更加俊美,可是拿不出好的作品段子來,唱來唱去都是四大名旦的老戲,自己的技術白費了。四大名旦當初靠的可不是模仿,而是創新。他能創新,是因為他有文化。你別看你是什么戲曲學院碩士畢業的,其實你跟梅蘭芳比,你沒有他有學問,你沒有他有文化,盡管他沒上過大學。
所以,我覺得解決科學技術上的疑難雜癥要從文化維度入手,最后還要落實到文化領域中去,不能再把技術簡單地抽離出來。
教育層面的環境誤導
教育層面上我們也缺少培養頂尖人才的環境,很少考慮到深層的文化問題,往往把知識都拆分成一格一格的來讓學生學。
從中學開始,依照高考分文理科,學生在分科之前先就有一個文理科的趨向,然后想讀理工科的就不怎么學文科的東西。
又由于整個國家偏重理工科,導致很多學習不好的孩子去考文科,他們覺得文科容易點,卻不想這樣后果非常嚴重。
像美國這樣的國家,都是最優秀的學生在修文科,我們正好相反,最聰明的孩子都被弄去學物理、化學、生物,學完了再出國,白白拱手把人才送給了外國。
不僅如此,我們的家長都鼓勵孩子小小年紀就去學那些所謂有用的東西,而不知道這些有用的東西適用期常常很短,比如今天出的計算機教程明年就沒用了,由于沒有文化底蘊,畢業之后科技飛速發展了,那些有用的已經沒有什么用了。
而對傳世經典著作,家長都認為沒什么用,說長大以后有空再讀。事實上一個人不可能到40歲重新去讀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就像補鈣一樣,在青少年時候就要補到身體里頭的,長大后多數人是不可能有空讀名著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國家跟教育方針配套的教學和考試都加重了這個趨勢。比如語文教學和語文考試,本應該是以整體滋潤為主,不是以分解灌輸為主,可是為了考試,學校里的教學硬是把一個活生生的文學作品肢解成許許多多的細節,把每一個細節講得天花亂墜。
不能說講的都沒道理,可能有一點道理,但總體上是一種過度闡釋。這種過度闡釋在學術界可能有用,但是對中學生來說是沒用的。學者之間用很多術語來探討問題,這些并不客觀存在的術語只是一個工具,把這些工具下移到中學是就是過度。
我們傳統語文教學就是整體認知,覺得這首詩好就反復吟詠,有問題提出來老師解答,沒有問題,吟詠過、背下來然后就可以去模仿寫詩。我們現在培養出來的學生不會寫詩,但是會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這里展現了作者什么樣的思想感情,這些問題看上去好像是技術性的,實際上恰恰是最沒有技術的。
老莊的思想是無用之用是為大用,我們恰恰忽略了大用,專弄一些小用,這些小用往往進大學后就再也用不著了,因為中學的那點東西,到了大學老師根本不講,所以說沒什么用。
我現在參與的一些語文課程改革工作,就是希望從這方面入手,逐步糾正這種毛病,不要把語文考試混同于其他知識性、技術性的考試,把所有的題目都分解成ABCD讓學生去選,最后就把學生的語文素養扼殺掉了。我也看了其他科目的試卷,存在同樣的問題,都是在培養學生的盲人摸象的能力,就是把自己摸到的這一塊盡量地說得漂亮,然而卻忽略了對整體的認知。
事實上在全球化的過程中,所有的國家幾乎都出現了這個情況,但是西方國家好在它們的學者對此早有警惕。比如說美國,他的命運實際上就掌握在一萬多個精英里面,為了這一萬多個精英,他起碼要培養幾十萬的精英,他有幾十萬人或者上百萬人是真的打通文史哲,打通數理化,甚至從文化到科學到技術都能打通,一個民族要有這么一個精英團隊,去領導那些文化不那么高的各行各業的純技術人才,所以他這個國家發展得比較健康。
中國說向外國學習,沒有學到人家的真諦,不知道什么是人家真正的寶貴經驗。現在頂尖人才越來越少,什么是頂尖人才?就是有文化的綜合型人才,就是像王選、華羅庚這樣的,我們現在就缺乏這樣的人才。
現在是惟數據至上,每年培養的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全世界第一,好像再過幾年中國發表的論文也全世界第一了,人口基數這么大,這些數據都是自欺欺人。中國現在最缺乏的不是大學生,而是專科生和技術工人。工廠里的工人多是簡單的打工者,少見高級的技術大拿,過去,技術大拿是很受人尊敬的,作用也是很大的,不是一般的知識分子能夠代替的。
高端的技術人才少出、難出,跟我們各級領導班子的知識結構有關。長期以來,領導班子當中大量的技術人員扎堆,不是說技術人員不能擔任領導,而是說一個領導集體里邊技術人員的比例應該是進行科學調配的。發達國家的領導班子,不可能全部由技術人員來構成。
最近中國各級領導班子有所調整,但是力度還不夠。因為一個健全的領導班子的構成不是加法的關系,不是一個工科再加一個理科、文科,而是讓大多數官員既有自己的專業,又能擁有超越自己的專業去看問題的視野。
以前批評政治掛帥、外行領導內行的現象,這樣領導的確會出問題,但是進一步思考,內行領導內行就一定相安無事嗎?內行領導內行也會出現問題的,如果這個內行也是一個純技術官僚,就只重視自己的專業,沒有一個整體的全局視野,有時候可能還不如外行。相反,二流、三流學者當領導可能效果會好,因為他們的視野更開闊,工作做得也會更平衡一些。我去過很多單位,接觸過很多領域,發現這個問題普遍存在,不僅導致文化氛圍受損害,而且技術也連帶止步不前,在這種情況下出不了真正的技術人才。
通識教育的矯枉之弊
通識教育興起于西方,旨在填補分科教育的盲區,培養文理兼通的人才。國內大學近年來師法通識教育的想法是好的,至少說明我們發現了問題,所以才想超越學科界限,培養整體型的綜合人才。但問題是北大的元培實驗班,還有其他學校的一些所謂國學班,在具體的課程實施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因為大家還是用加法的思維來理解通識教育。
比如元培學院以為,請中文系老師、歷史系老師、哲學系老師來分別講講課,就能培養出兼通三系的博學人才了,其實不對。元培學院搞了這么多年,對北大來說,招生的魅力恐怕蓋過了實際的初衷,就人文方向而言,它遠遠不如文史哲任何一個系,因為博學的人才不是那樣塑造出來的。
(圖片來源:《中國教育報》)
比如說《史記》,你能說它只是歷史著作嗎?它同時也屬于文學范疇。我們古代的很多典籍,無法簡單歸類,往往都是跨學科的,所以需要整體認知再融匯進自己的精神生命中,而不是搞成文史哲幾大版塊來分別灌輸。今天人文專業出來的著名學者,凡是真正有成就的,他都是能夠自覺自悟。
比如中文系的李零老師,很多人認為他是歷史系的,我一說,他們知道是中文系的就很吃驚,啊!你們中文系的學者怎么懂那么多東西?我說為什么不能啊,你看我們現在中文系的學者,古代有李零,當代有韓毓海,不但是打通文史哲,還打通政經法。這就是我們的古人做學問的路子,古人做學問本來應該是這樣的,而不是今天上點哲學課明天上點歷史課那樣培養的。整體認知而非分科灌輸,這就是文化與技術的一個顯著差異。
很多人都被現代專業分科洗了腦,他認為你要是文學專家,肯定會風花雪月,卻不相信你對經濟、政治能有深刻的觀察。事實上,我們中文系的老師在很多領域都可以做出成就,比如陳平原老師研究大學教育,他就先有一個文化視野,然后再深入進去挖掘材料,做出獨特的學問。單純教育專業的老師,太把那個專業知識當成技術,其差別就在這兒。這種整體的視野猶如武俠小說里邊說的內功,要先練內功、練好內功才能外家拳腳揮灑自如。
我有一個同學現任哈佛基金會副總裁,他說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基金會總裁還有幾個部門主管,本科全是文學專業出身,就沒有一個學金融、經濟的,這些職位按理說應該是金融、管理出身的人執掌。他們的履歷幾乎清一色都是本科學文學,然后讀碩士博士的時候,再跨專業研習金融、MBA,而且現在工作這么忙,還能抽出時間讀伏爾泰、斯坦貝克的作品。
為什么是他們而不是學金融管理的人在擔任高級職位?原因很簡單,金融管理專業訓練出來的人現在都在當中層干部。而他們當年學文學的時候,老師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去培養他。他們也不是像中學教學那樣去分裂地學習,而是通過梳理文史哲經典的精神脈絡,去體悟人情物理,然后就能舉一反三、見微知著了,如同古人所說,人情練達即文章。
實際上我們不用事事惟求功利,亦不用刻意去培養學生向某個方向發展,要做的就是把學生的底子打好。古代教育就是如此。老師沒有培養學生去干什么,就是培養你讀圣賢書,圣賢書讀完了你去科舉考試,考中了朝廷就派你去做官,朝廷從來沒有考慮你能不能做這個官,沒有質疑過你的能力,就認為你肯定能行。
邏輯很簡單,基礎打得好,具體的操作就很容易。對大學而言,各個院系、專業當然也都擔負著不同的任務,起碼文史哲的培養方向應該是這樣,培養得要籠統一些,更加注重基礎一些,要相信基礎雄厚未必不利于一個人實用口徑的擴大。
今天我們要培養什么樣的人才
北大要培養的理想人才應該是分層次的,因為北大不可能完全培養精英。
在最底端應該培養普通的人才,有一半或者說三分之二強的學生跟其他大學優秀的學生是一樣的,他們屬于合格的社會實用型人才,能為社會做貢獻,有一技之長,可以解決自己的生存與生活問題。
還有一部分(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應該就是真正的精英,他們是擁有綜合性的視野,超越個人生活需要與所學專業,在個人生活不成問題之后,能為社會做出重大貢獻的人。當然自身的專業就是幫助自己悟道的一條途徑。
最后一部分就是頂尖的精英,他們是為整個中華民族乃至為全人類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比如以前我們有王選這樣頂尖的大師,有1965年人工合成結晶牛胰島素這樣頂尖的科技突破,未來的規劃中應該培養出匹配的頂尖精英。
魯迅在《未有天才之前》的著名演講里一再重申泥土比天才更可貴,所以我們北大的教學要為培養這三種人才去設計一個有層次的平臺,其底線要保證我們的學生走上社會至少是一個優秀的實用性人才。當然要留出一些空間來,并且要創造對應的條件,為那些有可能成為特殊型、卓越型頂尖人才的學生提供沃土。
理論上,從中國悠長的歷史和深厚的積累來講,頂尖精英應該是能出的。除了文化與科技的割裂,還有什么原因阻礙了頂尖精英最終沒有出現?
毛澤東時代英才輩出,包括八十年代很多的杰出人才其實都是毛時代受的教育,陳景潤、王選就是典型。我們不禁發問,1978年以后培養的人才現在都在干什么?令我們汗顏的是竟然說不出幾個名字來。幾十多年過去了,應該出頂尖精英了,可是沒有出,應該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可是只有一堆尷尬的論著。
在技術層面上我們都超過了老師,因為八十年代大學生受教育的環境好,古今中外的資料都可以接觸,但是現在卻沒做出比肩前人的成就來,簡單地發牢騷,罵國家不好政府不好,都無濟于事。雖然我們很多物質條件都比前一代強,但是有一條絕對不如前輩們,就是我們現在沒有閑工夫。錢理群、洪子誠那一代老師年輕的時候,精神上是一種貴族狀態,過得有滋有味的,我們現在就沒條件提供這樣一個有閑的精神空間。
中文系剛出一本《筒子樓的故事》,很多老師回憶住在筒子樓的時代,那個時候沒有優渥的物質條件,他們埋怨自己住得窄,天天都是鍋碗瓢盆的事兒,但是那時候的生活其實是很豐富的,大家考慮很多精神層面的東西。這一點,我現在特別羨慕他們,他們曾經沃土啊。有了沃土,還愁不出天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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