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徽六安的教師上訪討薪,一直不見官方解釋欠薪的情況。前兩天見一篇寫各省財政的文章,說只有六省一市(廣東,江蘇,浙江,福建,北京,上海和深圳市)的財政是盈余,其它二十五省都是負債,入不敷出,它的幾年的數據是從一四年列到一七年,每年赤字,累加之后,各省沒錢得厲害。
地方財政主要靠地稅,國稅拿走后,剩下的歸地稅。四十年來稅制變化,最初是占大頭的國營企業將利潤上繳國家,再加上其他工商稅和農牧業稅,稅收由國家統一再分配使用,那時期,國營企業經常比誰交的利潤足額,誰的利潤額多,誰不拖欠為榮,不有瞞報謊報利潤來偷稅漏稅的,國家是收十塊有十塊,也會有十二塊的。
后來利改稅,國企的稅率最高達55%,私營企業和中外合資合作企業和外資企業大量出現,它們的稅率一般在20%-35%上下,顯著低于國企稅率,而且對它們常有免稅、減稅和返稅的優惠。
再后費改稅和分稅制,直到全面營改增,劃清了中央和地方的征稅范圍和稅種。但征稅分明不等于稅收一定會增加。自國企從中央到地方消退后,納稅企業的八九成是民營企業、中外合資合作企業和外資企業,它們不僅在納稅貢獻上遠遠低于國企,而且它們常有瞞報謊報利潤或變相轉移利潤的手段偷稅漏稅,從2008年開始內外資企業執行統一的25%的所得稅率,國有企業減輕了稅壓,但實際上中外企業的兩邊減使得政府稅收在減少(其他小稅種的稅收收入可以忽略不計),而政府的支出卻是有增無減,政府人員隊伍不斷膨脹,退休隊伍逐年增加,各項事業費、基本建設費支出還需保障,僅就當地龐大的教師隊伍的薪金,也是令政府頭大的支出。
表象上預測,地方政府要赤字財政,而且從看到的某些具體數據上,反映的各省已是赤字財政。赤字財政,說到底,地方政府沒錢了,負債借錢過日子。雖然沒錢,但政府機關正常運轉不能停,公務員工資不能欠,沒錢的壓力傳來轉去,也只能“欺負”那些最底層的鄉鎮教師了。
按中國四級政權結構來說,鄉鎮教師的工資應由鄉鎮政府保障,但散養式的農村改革使鄉鎮政府失去了組織職能和經濟基礎,農業稅取消,鄉鎮政府就更加無所事事了,成了一級無事可干又專吃財政飯的龐大群體,它的經費只能由縣財政支付,自顧不能,所以鄉鎮教師在政府財政保障鏈上就處于了最末最低的一級了。嗚呼哉,誰讓你們是底層呢,而且人又多,安徽大學教師的薪肯定不能欠更不敢欠,那就只能先欠軟柿子的吧。
土地公有制上開發房地產業者,讓地方政府有了賣地的巨額收入,彌補了工商稅收之不足,但住房的基本飽和,賣地收入減少,使得地方政府財政吃緊,從2014年開始,多個省份已放緩財政收入,下調征稅目標,非仁慈,而是征收達不到了。這邊是地方稅收不足使財政吃緊打赤字,那邊卻是各類某些企業避稅逃稅漏稅,同時,高管們拿著高工資,又向海外轉移財產和移民,貪官們則繼續著貪婪,該以稅收上繳的財富卻裝進了個人口袋,好個肥個人虧國家的景象。
話說明末時期,有天啟皇帝的信任,“恪謹忠貞,可計大事”的魏忠賢為農民大幅減稅,各地感恩他紛紛建生祠,而對江南工商富戶重課工商稅和海稅,一時充盈了國庫,國內形勢穩定,但由此觸動了東林黨集團的利益。張溥的《五人墓碑記》中說“吾社之行為士先者,為之聲義,斂貲財以送其行,哭聲震動天地。”可見,對工商戶的課稅,引起了江南上至富戶下至中小商戶的反抗,中小商戶反抗的背后,有富戶的利益代表復社成員的“聲義”,五人也被資本集團狹以利用了。現在再讀這篇碑記,是別有一番滋味的了。
崇禎皇帝即位,賜死魏忠賢,官商勾結一體的東林黨和復社集團勢力重掌朝政,取消工商稅,國庫再次空虛。崇禎末年,皇帝動員官員捐銀,但都一毛不拔,以致明王朝滅亡。等到李自成進北京,只抄崇禎皇帝岳父周奎一家,就查獲了五十三萬兩金銀。足見取消對江南工商課稅是導致明朝滅亡的重要經濟原因。
前幾天,崔永元爆了范冰冰四天6000萬元天價片酬和陰陽合同的猛料,現已看到無錫地稅介入調查。無數的私企老板和經濟個人常有偷逃避漏稅的,另有貪官的無厭,從已犯案中動輒上億元,不難推斷,這些自私貪婪者給國家造成怎樣巨大的稅收損失。
中央政府尚有手中優質的大型國有企業上繳的不打折扣的稅收,以保障國家收入(尚且如此,中央也無更多的錢給地方)。但地方政府從雖多但貧瘠的小稅種上獲稅,是難以保證財政收支平衡,只能靠無本萬利(真要感謝土地革命的勝利)的賣地,賣地的好日子過后,地方財政只能背負債務,拆東補西地借錢度日了。
中央財政對地方財政收入上的不均衡有補貼義務,分稅制后1994年中央向地方建立了財政轉移支付制度,轉移支付有一般性資金和專項資金,但總體上并不能完全解決地方財政上的緊張,比如教育,中央轉移支付的總是杯水車薪,大部分資金還是要地方政府擔負。
中國的外向型經濟積累了龐大的外匯儲備,但美元等外幣只是賬面上的財富,兌不成國內的實物財富,為求賬面保值,只得購買美國國債。美國這種世界性國家可以負債,因為美國可以通過美元在全世界掠奪財富,而中國不行,假設各省長期負債,中國經濟必將陷入財政危機。4月9日,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在博鰲亞洲論壇上談到:“去年底居民儲蓄存款增長率首次為負,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政府已在負債,百姓也在開始負債,負債下如何維持經濟,中國不可能對外掠奪,國內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銀行放水,加速通貨膨脹。
二
前邊財政上的一些問題,吾非財經專家,如深入分析,則需要專家來做。再回到教育上。最近有文章反映教育部給來華外國留學生的預算經費高達33億元的流言,按照之后教育部對這一流言之回應,說是給部屬單位附屬中小學的經費是16億元,不是指全國中小學經費。教育部的公布,有直屬高校75所,可以推測部下所屬的中小學學生不是小數,一定是外國留學生的幾倍,但經費只是洋學生的一半。而對外國留學生的資助標準,普通本科生6萬多元,博士生近10萬元,住的是專屬他們的如賓館般的留學生公寓,而中國學生呢?
這不由地想到,抗日勝利后,留在中國的日本遺孤,中國養父母寧可餓著自己的孩子,也要讓鬼子的遺孤吃飽,津津言及這事是多么自豪,我民族多么仁慈寬恕包容啊。于今亦是,寧可餓著自己的學生,也要讓洋學生吃飽而且還要吃好。這是什么精神?這真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只有中國才會有的精神。
還有新聞報道,一二年一日本人河源啟一郎在武漢丟了自行車,僅短短三天,中國警察就為這名日本人找回了自行車,是既上心又快速。河源啟一郎在采訪中有段話是這樣說的:
“有一個情況我遇到過好多次,尤其是在小城市。當我去小店買東西,可能是因為我的長相,而且我會努力用中文說‘我要這個’,店主對我的態度很差,很不耐煩,有的還會說‘不買就快點走’。之后我改用日語,他們發現我是外國人,態度會發生180度大轉變,不但熱情,還會問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給我指路。可能亮明外國人的身份確實有幫助,所以我之后都先用日語打招呼。雖然我們在日本也會對外國人很友善,但我們對彼此也是一樣好,而中國人顯然對外國人特別好,我希望中國人對彼此能更好一些。”
再有,前月16號,中國紅十字基金會宣告中國醫療隊13號已赴阿富汗篩查先心病患兒79名來華免費治療,之前已有150名患兒在中國接受了免費治療。回看中國的那些先心病患兒如要得到免費治療,必須首先是低保戶,再有條件一二三四的缺一不可,誰知阿富汗的患兒是否也首先得是低保戶呢?
再繼續,最近看到一則消息,它應該是一則多年前的舊聞了,又被翻了出來,說某牛公司在香港媒體的新聞發布會上,向香港市民解釋道:我們銷售到香港的產品和出口的產品是一樣的,保證比內地的產品質量更好,更安全!這事用標題戲謔作,“某牛鄭重承諾:我們只禍害中國人”。這種企業,指望它愛祖國人民,給祖國積極納稅,情感邏輯上是講不大通的。
當今中國人的這種愛洋人甚于愛自己人的情感,我們是見之于眼目,聞之于報章,惠之于政策,洋人和洋人企業在中國是超國民待遇,納稅少于國人,生活優越于國人,中國女人是飛蛾般撲進洋人懷抱,有老太太期望女兒嫁個洋人能“改良自己的基因”。而自己人對自己人卻是十足的苛刻、吝嗇和冷漠。這種情感傳導給洋人,譬如,日本必須對美國人召回問題汽車,但對中國則是排除在外的。
好似崇洋媚外與國內的欠薪沒有必然的直接聯系,但因為有了崇洋媚外,首先就不拿自己人當人,其次就會照顧對洋人和洋企業(現今國內有無數的甚至重要的、大型的中外合資企業、中外合作企業,外資企業)的稅收,給洋人洋企業更多的實惠。有洋人的企業就更敢偷稅漏稅,中國人就在洋人面前更少了些底氣。一邊多了,另一邊必然就少。
再之有的中國企業和各類高收入人群如演藝界的偷逃稅和轉移財產,中央和地方的財政收入的損失必是巨大的。
政府錢少,首先受到損益的必是底層的各類勞動人員。在一個經濟比較落后的安徽地區,發生六安教師討薪的事件還會感到意外么?長此以往,隨著各級政府負債的增加,只能加印鈔票,帶來居民實際收入持續縮水,中國現在已是比較嚴重的低收入高物價的國家也不在意料之外了,兩根蔥都要花十元的小百姓生活將更加艱難了。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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