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智能兵棋推演通過人機協同，實現了從“規則驅動”到“動態適應”的范式轉變，這一變革在俄烏戰爭中得到充分體現和驗證。AI工具在情報整合、戰術模擬和戰略韌性評估等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為軍事決策提供了更全面、準確和及時的支持。

人類在軍事決策中始終應掌控“決策閉環”。盡管AI具有強大的數據處理和分析能力，但仍存在算法局限和信息幻覺等問題。在復雜多變的戰爭環境中，人類的戰場經驗、判斷力和道德倫理觀念無法被AI替代。只有將AI的優勢與人類的智慧相結合，才能確保軍事決策的科學性和敏捷性。

未來，智能兵棋推演模式將持續發展完善，進一步重塑軍事決策的方式和理念。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和戰爭形態的演變，智能兵棋推演將更深入融入軍事行動的各個環節，推動戰爭從“鋼鐵碰撞”向“智能博弈”加速演進。這不僅要求軍事決策者不斷提升自身的科技素養和戰略思維能力，還需要各國加強在軍事技術研發、戰略理論研究等方面的合作與交流，共同應對未來戰爭帶來的挑戰和機遇。

一、傳統兵棋推演的局限性

（一）靜態數據的桎梏

傳統兵棋推演受限于預先設定的規則與固定數據集，在面對瞬息萬變的真實戰場時盡顯短板。以俄烏沖突初期俄軍的“閃電戰”計劃為例，依據傳統兵棋推演所依賴的歷史數據，俄軍憑借其龐大的軍事力量和先進裝備，迅速突破烏軍防線看似是大概率事件。當時，從兵力對比來看，俄軍投入的地面部隊人數遠超烏軍，裝備上，俄軍的坦克數量在沖突初期達到數千輛 ，火炮數量也十分可觀。然而，現實戰場卻充滿變數。

烏軍在西方國家全方位的情報支援下，對俄軍的作戰部署和行動路線了如指掌，這使得俄軍的進攻計劃屢次受阻。戰場環境同樣復雜，烏克蘭境內的地形地貌，如大量的森林、河流以及城市建筑，都為烏軍提供了天然的防御屏障。在城市巷戰中，基輔等地的烏軍依托城市建筑構建了堅固的防御工事，這些因素在傳統靜態兵棋推演中難以被充分考量。據統計，在基輔周邊的戰斗中，由于烏軍的頑強抵抗和地形優勢，俄軍的推進速度遠低于預期，每日推進距離從原計劃的數十公里驟減至數公里，這充分暴露了傳統靜態推演在復雜現實面前的脆弱性。

（二）規則束縛與創新缺失

傳統兵棋推演的規則導向模式嚴重制約了戰術的靈活性與創新性。在俄烏戰場，烏軍開創性地采用分散的小規模部隊結合無人機協同作戰，打破了傳統機械化集群作戰的固有格局。

以FPV無人機與步兵配合的戰術為例，FPV無人機憑借其小巧靈活、隱蔽性強的特點，能夠深入戰場前沿獲取實時情報，并迅速傳輸給步兵部隊。在實際戰斗中，烏軍的小規模部隊借助FPV無人機，成功對俄軍的機械化集群部隊發動多次突襲。在某次戰斗中，烏軍通過無人機偵察發現俄軍一支坦克縱隊在開闊地帶行進，隨后小規模步兵部隊攜帶便攜式反坦克武器，在無人機引導下，從側翼對俄軍坦克縱隊發動攻擊，短短十幾分鐘內，就摧毀了俄軍數輛坦克。而俄軍在初期未能及時適應這一創新戰術，依舊按照傳統機械化集群作戰規則進行部署和作戰。在面對烏軍靈活多變的小規模部隊和無人機協同作戰時，俄軍龐大的機械化部隊難以施展，導致戰術上陷入被動，人員傷亡和裝備損毀數量急劇增加。據相關統計，在沖突前期，俄軍因未能適應新戰術，在與烏軍的小規模沖突中，每周的裝備損毀數量高達數十件。

二、智能兵棋推演的劃時代革命

（一）動態數據整合與實時分析

智能兵棋推演借助AI工具，實現了動態數據的高效整合與實時分析，這是其相較于傳統兵棋推演的關鍵突破。在俄烏戰爭中，多源數據的實時搜集與分析發揮了決定性作用。

衛星影像能夠提供宏觀戰場態勢，讓決策者清晰掌握雙方部隊的部署、兵力集結以及戰場地理環境等信息。社交媒體則成為獲取一線戰場動態的重要渠道，士兵、民眾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照片、視頻等內容，能讓決策者及時了解戰場最新情況，如部隊調動、戰斗激烈程度等。電子信號監測可捕捉敵方通信、雷達信號，通過分析這些信號，能獲取敵方指揮系統、武器裝備的位置和狀態等關鍵情報。

美國PALANTIR公司的AI系統在俄烏戰爭中為烏軍提供了強大的實時情報分析支持。該系統整合多源數據，快速生成戰場全貌，助力烏軍精準定位俄軍指揮部和后勤節點。在一次作戰行動中，PALANTIR公司的AI系統通過分析衛星影像和電子信號數據，發現了俄軍一處隱藏在森林中的指揮部。從衛星影像中，AI系統識別出了該區域的異常車輛活動和通信信號特征，結合電子信號監測數據，確定了指揮部的精確位置。烏軍根據這一情報，迅速派出無人機和導彈部隊對該指揮部進行精確打擊，成功摧毀了俄軍的指揮中樞，使得俄軍在該地區的作戰指揮陷入混亂，實現了“發現即摧毀”的作戰效果。

（二）人機協同的博弈優化

1. AI 的 “參謀” 角色

在智能兵棋推演中，AI扮演著不可或缺的“參謀”角色。它能依據俄軍過往作戰數據和當前戰場態勢，模擬俄軍可能采取的電子戰干擾強度、頻率以及無人機集群的攻擊路線、攻擊時機等策略，并生成相應應對方案供人類決策者選擇。例如，通過對俄軍電子戰歷史數據的分析，AI預測在某一作戰區域，俄軍有80%的概率在戰斗開始后的2-3小時內，對烏軍通信頻段發動高強度干擾，干擾頻率集中在某幾個特定頻段。基于此預測，AI建議烏軍提前在該區域部署電子干擾對抗設備，并準備備用通信頻段，以確保通信暢通。

2. 人類主導的修正機制

盡管AI能提供豐富的應對方案，但人類在決策過程中起主導作用。在俄烏戰爭中，烏軍指揮官面對AI提供的目標優先級時，需結合前線實際反饋和自身戰場經驗進行判斷與調整。例如，AI根據數據分析認為打擊俄軍的彈藥庫能對其作戰能力造成重大影響，將彈藥庫列為首要打擊目標。然而，前線指揮官通過與士兵溝通以及對戰場實際情況觀察，發現俄軍的指揮所雖然防御嚴密，但此時其防御力量有所分散，是絕佳的攻擊機會。經過綜合評估，指揮官決定調整策略，優先打擊俄軍的指揮所。事后統計顯示，這次對指揮所的成功打擊，使得俄軍在接下來一周內的作戰行動效率降低了40%，有效扭轉了戰場局勢，充分體現了人類主導修正機制的重要性。

（三）推演范圍與效率的躍升

AI支持下的智能兵棋推演極大拓展了推演范圍，提升了推演效率。在俄烏沖突中，智能兵棋推演將輿論戰、經濟制裁影響等廣泛變量納入其中。

西方對俄實施的能源制裁是俄烏沖突中的關鍵因素。智能兵棋推演模型通過分析能源制裁對俄羅斯經濟的影響，進而評估其對俄羅斯軍事行動支撐能力的連鎖反應。能源制裁導致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受阻，經濟收入大幅下降。據統計，在制裁實施后的前三個月，俄羅斯能源出口收入減少了約30%，這直接影響到軍隊的裝備采購、人員補給以及軍事行動的持續時間。通過對這些連鎖反應的推演，決策者能更好把握戰爭長期走勢，制定更合理的戰略戰術。

在推演效率方面，AI強大的計算能力能快速處理海量數據，生成多種推演方案。與傳統兵棋推演相比，智能兵棋推演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對復雜戰場情況的模擬分析，為決策者提供及時決策支持。在戰爭瞬息萬變的情況下，這種高效推演能力能讓決策者迅速反應，把握戰場主動權。例如，在一次小規模戰斗中，傳統兵棋推演完成一次模擬分析需要數小時，而智能兵棋推演借助AI技術，僅用十幾分鐘就完成了多套作戰方案的推演，并根據戰場實時數據進行動態調整，幫助指揮官快速做出決策，取得了戰斗的勝利。

三、俄烏戰爭中的智能推演實踐與啟示

（一）無人機與 AI 的戰術協同

1. 烏軍的精準打擊戰術

烏軍在俄烏戰爭中，將無人機與AI圖像識別技術相結合，展現出強大的精準打擊能力。土耳其“拜拉克塔爾-TB2”無人機在AI圖像識別技術支持下，能對俄軍裝甲部隊進行精準定位和打擊。

AI 圖像識別技術通過對無人機拍攝圖像的分析，快速識別俄軍裝甲部隊的類型、位置及薄弱部位。然后，無人機根據這些信息選擇最佳攻擊角度和武器，對俄軍裝甲部隊實施精確打擊。在一次戰斗中，烏軍的“拜拉克塔爾-TB2”無人機利用AI圖像識別技術，發現了俄軍一支正在行進中的坦克部隊。通過對圖像的分析，AI識別出其中一輛坦克的彈藥艙部位防護相對薄弱。無人機迅速鎖定目標，發射導彈進行攻擊，成功摧毀了這輛坦克。這種精準打擊戰術迫使俄軍分散部署，降低被無人機攻擊的風險，從而顛覆了傳統坦克集群戰術。據統計，在采用無人機與AI協同作戰后，烏軍對俄軍裝甲部隊的單次打擊成功率從原來的30%提升至60%以上。

2. 俄軍的 “軟硬殺傷” 一體化戰術

俄軍通過“柳葉刀”自殺式無人機與電子戰系統結合，展示了AI賦能的“軟硬殺傷”一體化戰術。“柳葉刀”自殺式無人機具備高精度、高機動性和強大殺傷力，能對烏軍目標進行自殺式攻擊。

在作戰中，俄軍首先利用電子戰系統對烏軍通信和雷達系統進行干擾壓制，使其陷入信息混亂和指揮癱瘓狀態。然后，“柳葉刀”自殺式無人機在AI引導下，對烏軍重要目標，如通信樞紐、雷達站、火力點等進行精確打擊。例如，在一次戰斗中，俄軍電子戰系統成功干擾了烏軍通信網絡，使得烏軍指揮系統無法正常工作。此時，“柳葉刀”自殺式無人機迅速出動，對烏軍一個雷達站進行攻擊。從攻擊效果來看，這次攻擊成功摧毀了該雷達站，導致烏軍在接下來數小時內無法有效監測俄軍行動，為俄軍后續作戰行動創造了有利條件。

（二）信息戰中的動態博弈

在俄烏戰爭的信息戰中，“蛇島13勇士”事件是最具爭議的案例。

2022年2月24日俄軍進攻黑海戰略要地蛇島，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宣稱駐守的13名士兵拒絕俄軍勸降并全員陣亡，隨即追授“烏克蘭國民英雄”稱號，西方媒體迅速將“13勇士”塑造為抗俄精神象征，甚至發行紀念郵票。

但俄方三天后發布視頻，顯示82名烏軍士兵投降并領取物資，部分戰俘在采訪中稱對“被宣布死亡”感到震驚，直接推翻烏方敘事。

烏克蘭邊防局最終承認守軍存活，卻未撤回榮譽稱號。

事件暴露現代混合戰爭中信息操控的核心邏輯：烏方通過剪輯的勸降音頻（士兵回應“去死吧”）激發民眾抵抗意志、博取國際同情，成功推動西方軍援；

俄方以戰俘實證反擊，試圖瓦解對手道德高地。盡管真相浮出水面，但蛇島爭奪的軍事意義持續發酵——俄軍借此封鎖黑海航運，直至7月撤離；烏軍則以TB-2無人機和“海王星”導彈反制，最終打破封鎖。

該事件揭示戰時宣傳的倫理困境，烏方在明知士兵存活情況下仍堅持英雄敘事，反映出“認知域作戰”中情感動員比事實更重要。

碎片化信息（如截取音頻、選擇性視頻）成為輿論武器，即便后續被證偽，初期塑造的悲情形象仍深刻影響公眾認知。

這一案例凸顯21世紀戰爭形態的演變：虛實交織的信息博弈與戰場對抗同等關鍵，符號化敘事既能短期內凝聚民心，也可能埋下長期信任危機，成為研究現代混合戰爭的經典樣本。

（三）后勤與戰略韌性評估

1. 烏軍對俄軍后勤節點的打擊

AI在俄烏戰爭中，通過分析俄軍后勤節點脆弱性，幫助烏軍制定有效的遠程打擊計劃。薩拉托夫州油庫是俄軍重要后勤節點之一，儲存大量燃油。AI通過對衛星影像、電子信號等多源數據的分析，發現該油庫防御薄弱點和運輸路線。

從衛星影像中，AI識別出油庫周邊安防設施的漏洞以及運輸車輛的活動規律；結合電子信號監測，確定了油庫與外界通信的關鍵節點。烏軍根據AI提供的情報，制定遠程打擊計劃。他們派出無人機和導彈部隊，對薩拉托夫州油庫進行攻擊。攻擊行動成功摧毀部分油庫設施，導致俄軍燃油供應受到影響。據統計，油庫遇襲后，俄軍在該地區的燃油補給量減少了約40%，進而影響了其軍事行動推進速度，在接下來一周內，俄軍在該地區的軍事行動規模縮小了30%。

2. 俄軍對防御工事布局的優化

俄軍利用AI優化防御工事布局，提高自身戰略韌性。蘇羅維金防線是俄軍重要防御工事，在建設過程中，俄軍運用AI技術對防線布局進行優化。

AI通過對戰場地形、烏軍進攻方向和火力分布等因素的分析，為俄軍提供最佳防御工事布局方案。例如，AI建議在關鍵地段設置多層防御陣地，合理配置火力點，以增強防線防御能力。同時，AI還幫助俄軍優化防御工事的偽裝和隱蔽措施，降低被烏軍發現和攻擊的概率。通過AI的優化，蘇羅維金防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俄軍防御能力。在某次烏軍進攻中，相較于未優化前，俄軍在該防線的人員傷亡減少了30%，武器裝備損毀率降低了25%，反映了推演中攻防動態平衡的復雜性。

四、挑戰與未來方向

（一）技術瓶頸

1. 數據可信度

在俄烏戰爭中，雙方公布的戰場數據差異巨大，給智能兵棋推演的數據可信度帶來嚴峻挑戰。以傷亡統計為例，俄烏雙方公布的傷亡數字相差懸殊。俄方公布的己方傷亡人數相對較低，而烏方公布的俄方傷亡人數則數倍于俄方公布數據。這使得AI在基于這些數據進行分析和推演時，極易出現誤判。

為減少AI誤判風險，需通過多源驗證提高數據可信度。例如，結合衛星影像分析、國際組織調查數據以及第三方媒體報道等多方面信息，對戰場數據進行核實驗證。同時，利用區塊鏈技術對數據來源和傳輸過程進行加密追溯，確保數據真實性和可靠性。通過對多源數據的交叉比對，可有效降低數據誤差，提高智能兵棋推演的準確性。

2. 算法透明性

軍事決策需要可解釋的AI模型，以避免“黑箱”風險。在智能兵棋推演中，AI算法決策過程若不透明，決策者就難以理解AI決策依據，對決策可靠性產生懷疑。

例如，在AI生成作戰方案時，若決策者無法了解算法如何根據戰場數據和預設規則生成這些方案，就很難判斷方案的合理性和可行性。因此，需開發具有可解釋性的AI算法，讓決策者清晰了解AI決策過程和依據。目前，一些研究人員正在探索通過可視化技術、邏輯推理等方法，提高 AI 算法透明性，使AI決策過程更直觀、易懂。

（二）人機權責邊界

烏克蘭“無人系統部隊”的試驗顯示，完全自主的AI作戰單元可能引發倫理爭議。在戰爭中，AI作戰單元可能根據預設算法和程序，自主決定攻擊目標和行動方式，這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后果。

例如，AI作戰單元在判斷目標時，可能因數據誤差或算法缺陷，誤將平民或非戰斗目標作為攻擊對象，從而引發人道主義災難。據相關模擬分析，在某些復雜戰場環境下，完全自主的AI作戰單元出現誤判攻擊非戰斗目標的概率約為5%-10%。因此，需明確人類在軍事決策中的最終決策權，確保AI作戰單元行動始終在人類控制監督之下。同時，制定相應倫理準則和法律規范，約束AI作戰單元行為，避免倫理爭議發生。

（三）未來趨勢

1. 混合戰爭推演

未來智能兵棋推演將更注重整合網絡戰、認知戰等非傳統維度。在網絡戰方面，隨著信息技術發展，網絡攻擊已成為戰爭重要手段。智能兵棋推演需模擬雙方在網絡空間的攻防對抗，分析網絡攻擊對軍事行動、指揮系統和社會穩定的影響。

在認知戰方面，AI偽造信息、輿論操控等手段將對戰爭產生重要影響。智能兵棋推演需將這些因素納入其中，研究如何在認知戰中占據優勢，提高己方戰略威懾力和輿論影響力。例如，通過模擬AI生成虛假信息在社交媒體上的傳播路徑和影響范圍，制定針對性的信息辟謠和輿論引導策略。

2. 全球南方國家的 “平民化戰爭”

低成本無人機與AI技術的發展，使中小國家具備“非對稱優勢”。在未來智能兵棋推演中，需納入此類變量，研究全球南方國家在“平民化戰爭”中的作戰模式和戰略策略。

例如，一些中小國家可能利用低成本無人機和AI技術，組建非正規作戰力量，對大國軍事行動進行干擾抵抗。智能兵棋推演需分析這種作戰模式的特點和優勢，為大國制定應對策略提供參考。同時，研究如何在“平民化戰爭”中保護平民生命財產安全，避免戰爭對平民造成過大傷害。通過模擬不同場景下的“平民化戰爭”，評估其對地區穩定和國際關系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