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愧,直到今天,我一直對“國企混改”缺少深刻認識,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干?更不理解帶有“壓力時間表”的大規模推進混改,到底有什么意義。這樣的新聞看了,非但高興不起來,反而心里生出些許擔憂。
細節上的事情就更不懂了,為什么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商業類國有企業混合程度最高?混合所有制企業戶數占比達73.6%,還要積極推進混改,這是咋了?
引入非公資本,搞混合所有制改革,這么大聲吆喝,強力推進,迄今引入非公資本只有900多億元,是缺這筆錢嗎?
私企、外企引入到國企當中來,混合了,便能增加市場活力么?便能增加企業動力嗎?為什么是外企私企來“混改國企”,而不是國企混改私企外企?為什么是他們“混進來”,而不是我能“混出去”?
假如那些“僵尸企業”搞一點兒混改也好理解,那些好好的盈利的狀態不錯的國企為啥也要混改?
據說國企變成混合所有制企業之后才“符合現代企業治理的有競爭力能夠培養競爭力和創新力的治理體系”,誠然不知道這種話怎么理解。
一些掛著經濟學家頭銜兒的嘴巴到處吧嘰,稱國企混改是改革中最難的環節之一,這么難,堅持不松勁,是為了“國有企業做大做強”的初心嗎?還是為了讓中國的國企看上去符合某一類什么標準?誰的標準?誰制定的標準?
國企混合所有制改革,涉及到千家萬戶的利益,涉及到國家長治久安,所謂“成熟一個發展一個”的標準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作為國企改革歷史的見證者,我對當年國企改革中大批職工下崗,對一部分國企中的“聰明人”,搖身一變而成了掏空國企、賤賣國企里應外合瞬間暴富的企業家,一直懷有深刻的警惕。如今的混改可以避免當年那種境況的出現,我還沒有看到有力的證據。
有在國企里工作的人,悄悄地跟我說,“好處,大大地有,就是員工持股……”
見他喜形于色的樣子,我就更糊涂了。國有企業,從道理上說屬于全民資產,連我這個胡同大爺、隔壁王奶奶都有一份啊,你在這個企業里邊工作,混改你便持股,全民資產,少部分人持股,這是哪家子的道理呀?這道理更講不通了呀!
我相信,只要有證據,只要講邏輯,只要有方向,只要有標準,大家是能夠想通的,但是,
道理道理?
標準標準?
路線路線?
細節細節?
都在哪里?
都在哪里?
國有企業到底怎么改?
習近平總書記有兩段給力的話:
一,國有企業是壯大國家綜合實力、保障人民共同利益的重要力量,必須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不斷增強活力、影響力、抗風險能力,實現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要堅定不移深化國有企業改革,著力創新體制機制,加快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發揮國有企業各類人才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激發各類要素活力。
二,要堅持有利于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有利于提高國有經濟競爭力、有利于放大國有資本功能的方針,推動國有企業深化改革、提高經營管理水平,加強國有資產監管,堅定不移把國有企業做強做優做大。
習近平總書記的這兩段話,作為國企改革的總方向總策略,與現在大規模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個關系?
我最怕的就是,趁著混改的機會,有人把在國企內部實現起來有一定難度的蠶食、輸送、流失等問題,明目張膽地系列化、規?;Ⅲw制化、機制化。還有個擔心,在混改的過程中,你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已經定了,大力推行之類的聲音很大,而黨委集體領導作用,職工代表大會民主管理制度一類的聲音很小,甚至完全聽不到。兩個擔心加起來就是一句話,擔心有人借著混合所有制改革化公為私!
因為這種情況發生過,因為這種情況當年發生惡果,今天依然在發酵,因為混改過程中活動的個別人,對他們的覺悟不敢高估,因為在混改過程中,法制監管其嚴肅性、強制性和不可逃避性,尚無證據證明確定無疑。因為私人資本的意志力與國企運作的方向并非總是一致,混改之后的所謂治理機制如何協調處理這一問題,尚未看出端倪,說白了就是誰服從誰的問題咋解決,不知道。
在這里,我向大家推薦一篇文章。崔之元:《德國公司法中“共同決定”的歷史起源與借鑒》,崔之元是一個道術很深的學者,他的文章有點繞,但道理其實很明白。他還有一篇文章是《關于“鞍鋼憲法”與后福特主義》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這個問題。
十九大報告和十八屆三中全會關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決定中,關于國有企業和國有資本方面,在表述上有所區別: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議中有“以管資本為主來推動國有企業改革”這個表述,而十九大報告中則沒有了“管資本為主”這個表述。“管資本為主”這個表述,可能意味著不以管具體的企業為重點,而是以國有資本的保值增值為重點,這表現在國有資本可以分散投資到多種所有制的企業中,比如在證券市場購買私有企業的股票。極端的情況下,可以只有國有資本而沒有國有企業,因為國有資本在其投資的每個企業中都不是大股東。
假如國有資本在其投資的每個企業中都不是大股東, 如何把握企業的方向?如何做出與國有資本取向一致的重大決策?盡人皆知,在商界,投資者決定游戲規則,小股東的意志服從小股東的意志,在這種“錢決制”的規則之下,國資的核心利益如何得以保證?遑論做大做強?
到底是怎么回事?實話說,我的腦袋一鍋漿糊。為了不致引起誤會,必須坦白地說,我絕對不是國企改革的反對者,國企改革存在的問題,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問題是混合所有制改革,作為一再強調的國企改革方向之一,我們一時還看不清,弄不懂。
拉雜記下,請教高明。
2018年2月1日早,寫于北京東城南鑼鼓巷8號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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