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孫有光,原公安部中央保衛隊保衛員,攝于2005年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
1948年底,全國解放的形勢即將到來,北平、天津已被我軍分割包圍,平津解放指日可待。中共中央五大書記中分管保衛工作的任弼時同志對中央社會部李克農部長說:北平解放后中央和解放軍總部將遷往北平,中央過去在延安和現在西柏坡只有一支公開的警衛部隊,為了保證中央進駐北平的安全,不僅需要有一支堅強的公開的警衛部隊,而且還必須有一支堅強的隱蔽的警衛部隊。李克農部長,奉中央之命,組建便衣保衛隊,我有幸參加了這支隊伍。現將我所知道的這支隊伍的組建及保衛中共中央及解放軍總部進駐北平的經過回憶如下:
一、從公開戰場到隱蔽戰場
1949年1月,我在石家莊華北軍政大學參謀大隊第五中隊學習。我們參謀大隊駐扎在石家莊西兵營第二兵營。那時華北軍政大學的校長兼政治委員是葉劍英,副校長蕭克,副政治委員朱良才。參謀大隊第五中隊的黨支部書記是中隊指導員楊叢林,我是支部組織委員,支部學習委員是司文興,宣委員是中隊文化教員 ,保衛委員是中隊文書。這五個委員中,只有我和司文興是學員。
華北軍政大學畢業證書
1月16日上午我們召開支部委員會,讀了當天報紙上登載的:我軍攻克天津,活捉國民黨天津警備司令陳長捷的新聞。大家正在興奮地議論,這時來了一個穿灰大衣的軍人,拿著華北軍大校部的介紹信到我們中隊,說要從我們中隊學員中選調30名同志去做社會工作。要求的條件是:一、家庭出身貧下中農,政治上要絕對可靠;二、年齡在25歲以下,身體健康;三、具有三年黨齡,五年軍齡。指導員楊叢林同志對來人說:“根據這三個條件,在我們中隊150多名學員中,恐怕挑選不出30 個人。”接著楊叢林又問我:“孫有光同志,你是支部組織委員,你說咱們隊學員中符合這三個條件的能有幾個人?”我說:“要求符合第一、二兩個條件的,挑選50個人不成問題,三個條件全具備的,連學員中的班長、副班長都算上也挑不出10個人。因為符合第三個條件的人大多數都超過了25歲。”楊叢林建議來人到第一兵營軍事大隊,或第三兵營政治大隊去挑選。來人說,軍事大隊和政治大隊都挑選過了,符合第三個條件的人倒是不少,但年齡在25歲以下的人也不多。當時朱良才副政委正在我們隊蹲點(下連當兵)。我把朱副政委請到支委會上來,支委將這個情況向他做了匯報。經過朱副政委和來人商定:第三個條件,軍齡和黨齡可以適當放寬。被選調的同志只要符合第一、第二兩個條件,凡是正式黨員即可作為候選人。這樣才從我們隊挑選出了包括我和司文興在內的30名同志,讓來人審查。經過來人一一面談,確定了26名同志,并通知入選的同志,下午準備,明天上午就出發。到什么地方去,他沒有說給,也不讓我們多問。他只是說:“明天我帶你們走,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1月17日上午,指導員楊叢林同志,讓我帶領從我們隊選調的25名同志,并帶上我們的檔案,到第三兵營政治大隊去找昨天來選調干部的那個同志。我們到了三兵營政治大隊,找到那個同志,我把我們的檔案交給了他。我們與從軍事大隊和政治大隊選調來的同志會合,大約有70多人。大家推選政治大隊的李廣仁同志為總帶隊。
三個大隊的同志編成三個臨時行軍小分隊,排好行軍隊形,跟在那個同志的馬后邊,走出西兵營向西北方向進發。究竟要到哪里去,沒有人再提這件事。一直走到天黑,到了平山縣溫塘鎮。吃過晚飯,按照過去部隊行軍的習慣,每天住下必須洗腳。我向房東老鄉借大鍋,買干柴,打算讓同志們燒洗腳水。這時房東老鄉告訴我,溫塘鎮西頭有一個溫泉,是活水,挺干凈的可以洗澡。我和同志們一起去洗了個溫泉澡。我們的許多同志是第一次見到溫泉。
1月18日,我們吃過早飯,準備繼續行軍,那個帶路的同志不見了。我問李廣仁同志,才知道那個同志昨天晚上就走了。他走時告訴李廣仁,讓我們今天經過平山縣城、洪子店,到達建屏縣(現在的平山縣)的西黃泥村訓練班去報道。我們按照那個同志指定的路線和告訴的訓練班駐地,于當天下午4點鐘,到達建屏縣滹沱河西岸的西黃泥村,找到了“訓練班”。
二、不愿意當特務
在我們的想象中,訓練班一定是一個有操場、有教室、有課桌、有座椅,設備齊全的學校。事實上,這個訓練班是設在西黃泥村子南頭,兩串座西朝東的大院里。這兩串院,面向滹沱河,背靠小山坡。南邊院子是教學區,有三間東房,三間北房,西房和南房各是三間敞篷。東房門前放著一張破舊的無屜桌,這是教師講課時用的;院子里和西、南敞篷下的地面上,南北順序擺放著幾行彎曲的樹干和磚頭壘起的座位,這是學員聽課時坐的,這里就是課堂。
北邊院子是生活區,伙房和餐廳以及大部分學員宿舍在這里。餐廳里的“飯桌”和座位,也都是用磚頭和石塊壘起來的石臺子。開飯時以分隊為單位,由各分隊值日生用大飯盆把飯菜打回來,再分乘給各同志。
1月19日下午在南邊院子里開大會,中央社會部的一位負責同志來點名并宣布編隊情況,到會的大約有100余人,有穿黃軍衣的、有穿灰軍衣的、也有穿便衣的。穿黃軍衣的,是華北軍政大學來的;穿灰軍衣的,是中央警備團和中共中央社會部機關來的;穿便衣的,是中共中央社會部從敵占區調來的做地下工作的同志。
在這位同志還沒有點名之前,李廣仁同志根據華北軍政大學來的同志的反映,代表軍大的同志向負責同志提出:軍大來的同志,因為在軍大時從報紙上看到的、從廣播里聽到的,都是:“新華社陜北某日電……”只知道黨中央、毛主席還在陜北。雖然隱隱約約的聽說過“中共中央華北局”在平山縣一帶,但沒有聽說過黨中央也已經遷到這里來了。現在有的同志看到這個環境,又聽到傳說:這個訓練班是社會部辦的便衣人員訓練班,據說經過培訓出來以后,是當特務的。部分同志有疑慮,不愿意當特務,想回華北軍大繼續學習,畢業后再上前方。并且想早點知道,究竟這個訓練班是什么單位辦的?是什么訓練班?培訓出來以后到底要干什么工作?好早日決定自己的去留。
這位負責同志根據李廣仁同志反映的問題回答:“這個訓練班是中共中央社會部辦的。她的全稱是‘中共中央社會部便衣人員訓練班’。黨中央、毛主席就駐在這附近西柏坡村。你們這一期是為了黨中央、毛主席將來進駐北平而培訓的便衣警衛干部,是李克農部長直接領導的。培訓出來以后就是要到北平去,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的安全。”
大家聽到這里,疑慮立刻煙消云散。高度的幸福感,和高度的使命感涌上心頭,頓時鼓起了熱烈的掌聲,并高呼:“堅決保衛毛主席!堅決保衛黨中央!毛主席萬歲!朱總司令萬歲!”
三、便衣保衛隊的
組成人員與組織機構
待同志們激動的情緒穩定下來以后,負責同志拿著名單點了名。隨即宣布:“這期訓練班,共有160余人,其成員來自三個部門:其一、是從華北軍政大學選調來的長期在前方作戰,具有豐富的戰斗經驗的連排級干部;其二、是從中央警備團選調來的,長期從事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具有豐富的警衛工作經驗的連排級干部;其三、是從中共中央社會部選調來的,長期在敵占區從事隱蔽工作具有豐富的反敵特斗爭經驗的干部。這三部分同志混合編隊,現在組建成中共中央社會部便衣保衛隊。隊長高富有、指導員焦萬有、副指導員沈平。”
接著他讓隊長高富有,指導員焦萬有、副指導員沈平,與全體學員見面并向大家作自我介紹:
高富有,山西省石樓縣人,1935年參加中國共產黨的地下革命工作,193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紅一方面軍,曾先后在總部特務團、軍委警衛營、中央警備團機槍連,任班、排、連長和中央警備團手槍連連長,一直擔任毛主席的警衛工作。
焦萬有,陜西省保安縣人,1936年參加陜北紅軍并加入中國共產黨,長期從事警衛毛主席、黨中央的工作,曾在中央警備團任機槍連指導員。
沈平,浙江省天召縣人,浙江大學肄業,1938年 參加革命工作,同年參加中國共產黨,曾任延安公安處科員、熱河省公安廳偵察科長、冀察熱遼中央分局社會部情報站站長,中共中央社會部科長等。
三位隊領導作了自我介紹以后,這位負責同志繼續宣布:
“便衣保衛隊,下設三個區隊,十二個分隊,其中包括一個女生分隊。第一區隊,區隊長張貽文;第二區隊,區隊長鐘進發;第三區隊,區隊長苗占海……”
各分隊分隊長的名字,各分隊組成人員,各分隊居住的房間號數,也在同時都宣布了,可是我現在想不全了。我只記得第一區隊,第一分隊分隊長李廣仁,女生分隊隊長高桐。
在便衣保衛隊時的持槍證
我是第二區隊第一分隊分隊長。我們分隊16個人,居住的房間分配在南邊院子的三間北房里。這三間房子,左右兩盤順山大炕,左右兩邊各住8個人。睡覺、自習、讀文件、討論,都在這個房子里。我們分隊的16個人,到學習結束進北平時,只留下14個人。因為經過進一步政治審查,一個是家庭成分偏高,是富裕中農;一個是夜里睡覺說夢話,這兩人均在進北平前,被退回了原單位。
作息時間安排是:6點30分起床,7點早操,8點早餐,8點30分自由支配,9點第一節課,10點15分課間休息,10點30分第二節課,11點4 5分下課,12點午餐;12點30分自由支配,13點開始以分隊為單位讀文件、討論、自習,17點晚餐及自由活動,19點分隊長去隊部匯報學習情況,學員自習,21點熄燈。
負責同志還講了訓練班的一些規定,如為了保密,不準寫信,特別強調絕對不能將訓練班的地址和學習內容告訴任何親友,未經過批準不準一個人單獨外出等。
四、紅色特務無上光榮
一月二十日上午開始上課,據說,原計劃第一課是李克農部長來講的。因為傅作義接受了1949年1月14日毛主席發表的《關于時局的聲明》中提出與南京國民黨政府及其任何地方政府和軍事集團進行和平談判的“八項條件”及1月16日平津前線司令部致傅作義敦促其當機立斷站到人民方面來的函。傅作義派副總司令鄧寶珊到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談判,北平很快就可解放。為確定中共中央遷往北平的駐地,李克農部長奉黨中央指示,準備赴平,為中共中央遷往北平打前站,于是訓練班的第一課,改為由中共中央社會部二室主任方志純同志來講。
方志純同志(方志敏烈士的堂弟)講的第一課,是便衣人員的修養。他針對有些同志不愿意做便衣工作,認為做便衣工作是當特務,當特務是不光彩的這個問題講到:“通常人們一聽到‘特務’這個名詞,就會聯想到‘軍統’、‘中統’等國民黨的特務對人民的恐怖暗殺活動和‘美國中央情報局’、‘美國聯邦調查局’等外國間諜對我根據地和其他民主國家的顛覆破壞活動。因此‘特務’這個名詞,在人民的心目中是最壞的貶義詞。其實‘特務’這個名詞,本意并不是貶義詞,顧名思義,就是特殊任務嗎!光彩不光彩,就看你執行的是誰給的特殊任務,你肩負的是哪個階級的特殊任務。國民黨的特務執行的是蔣介石的特殊任務,對人民進行恐怖暗殺活動;美國間諜執行的是美帝國主義的特殊任務,對我根據地和民主國家進行顛覆破壞活動。國民黨的特務和美國間諜殘害人民,無惡不作,他們的活動是可恥的,人民痛恨他們,這是必然的。我們隱蔽戰線上的同志,是負有無產階級交給的特殊任務的革命者。我們是為了保衛人民,和國民黨特務、外國間諜作針鋒相對斗爭的戰士;不是壓迫人民的,是為人民謀利益的,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你們過去在前方,是在公開的戰場上、和拿著步槍、機關槍等大型武器的敵人做斗爭,是為了解放人民、保衛人民;你們現在來這里學習,是為了不久的將來,在隱蔽戰場上和拿鋼筆槍、拐棍槍等小型微型暗殺武器的敵特份子做斗爭,也是為了解放人民、保衛人民,而且保衛的是人民的司令部——黨中央、毛主席,保衛的是中國共產黨的腦袋。如果說我們是特務的話,因為我們負有無產階級交給的特殊任務,是共產黨的特務、是紅色特務,我們的工作不是可恥的,而是無上光榮的。……” 方志純同志講到這里,大家熱烈鼓掌。
五、學習內容與學習方法
方志純同志講了我們這一期訓練班要學習的內容主要是:政治形勢;城市知識、風土民情、交通規則、隱蔽工作的意義、便衣人員應有政治素質、偵察、情報、治安、審訊等公安工作的知識和技能以及了解北平國民黨,黨、政、軍、警、憲、特組織機構及其活動概況等。預計學習時間是三個月。
我記得當時,我們學習的文件有:1949年的元旦社論《將革命進行到底》,毛主席寫的《評戰犯求和》、《關于時局的聲明》、《把軍隊變為工作隊》和《北平概況》、《敵特組織和反動組織介紹》、《警衛工作須知》、《警衛英雄李樹槐》、《女特務王丹萍》,還有一些油印的有關治安、情報、偵察、審訊以及防止敵特投毒、放火、暗殺、爆炸等公安業務工作的資料。
學習方法是:上午教員講課,學員仔細聽,邊聽邊作好筆記;下午分組討論,以達到進一步理解、掌握。學員在討論教員講的課程或集體學習文件時,采取邊學習、便議論的方法。如有不懂的問題,就記下來等下次上課時,提出來請教員再作進一步講解。
給我們講課的教員有方志純、羅青長、胥群、沈平等。高富有隊長除每天早晨帶隊爬山出早操以外也帶過實習課,如鋼筆槍、拐棍槍、馬鞭子槍的識別和射擊。陳家康等從國民黨統治區回來的同志,也給我們做過上海等蔣管區城市我黨地下工作情況的報告。大家都想多學點隱蔽斗爭的知識和技能,以便將來在無形的戰場上打勝仗。大家的學習情緒很高,普遍感到學習的內容多、時間短。同志們紛紛在學習會上表示決心:決不辜負黨中央毛主席對我們的信任與期望,一定要抓緊這三個月的寶貴時間,努力完成黨交給我們的學習任務。
1月21日平津前線司令部與傅作義達成了和平解決北平的協議;1月22日北平守軍開始撤出城外聽后改編為人民解放軍;1月31日,古都北平宣告和平解放。
2月3日李克農部長赴北平為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遷往北平選擇駐地。我們便衣保衛隊就是為了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遷往北平的安全而組建的。李克農部長是我們便衣保衛隊的直接領導,他提前赴平,使大家預感到黨中央毛主席可能很快就要遷往北平了,我們原計劃三個月的學習時間可能要縮短。因此,大家星期天也不休息了,見縫插針,擠出一切時間,埋頭學習。不出我們所料,學習的科目剛過一半,學習時間才一個半月,高富有隊長就接到李克農部長的命令,要便衣保衛隊趕快結束學習,開赴北平接受任務。
3月7日隊部宣布每個學員寫一篇《從西黃泥村到東黃泥村(中央社會部駐地)沿途警衛布崗位置》的短文,作為學習小結。并通知大家互相幫助連夜收拾行裝,準備明日開赴北平。我們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大家歡呼擁抱,因為我們也要提前赴北平去為黨中央、毛主席進北平打前站了。但是大家也有點惋惜,惋惜的是我們應該學習的科目,沒有學完。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學到了不少隱蔽斗爭的理論和實際斗爭的技能。這些理論和技能,我們進北平后在保衛中共中央進北平,保衛開國大典及建國初期破獲國民黨“保密局北平潛伏臺”——計兆祥案、“軍統天津特別組”——秦應麟案和美國間諜妄圖“炮擊天安門”的——李安東、山口隆一案中都用上了。
六、開赴北平
3月8日早上,便衣保衛隊150名(開學時160多名,由于女生分隊部分隊員提前分配及在學習期間經過進一步政審退回去幾名)成員,在我們分隊門前集合,高富有隊長問大家:“同志們,我們就要進北平城了,大家有沒有信心和決心完成黨中央和毛主席交給我們的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的光榮任務?”大家高高地舉起拳頭,齊聲高呼:“ 我們有信心和決心,堅決完成黨中央和毛主席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進入北平城的絕對安全!” 高富有隊長發出命令:“全體出發!”隊員們按照一、二、三區隊的次序排著四路縱隊走出了訓練班的大門。這時門外已經停放著四輛在華日人反戰同盟盟員開來的美式六輪大卡車。隊員們按照一、二、三區隊的次序上了卡車。我們分隊乘坐的是由前向后數的第三輛卡車。高富有、焦萬有、沈平,三位隊領導分別坐在第一、二、三輛大卡車的駕駛室里。
上午8點,滿載著便衣隊員的四輛卡車浩浩蕩蕩離開了西黃泥,沿著彎曲的山間簡易公路,向東南方向奔石家莊市駛去。隊員們不約而同地唱起了“解放區的天,是明亮的天……”等歌曲。我們的車隊開出山溝,跨入平原,平原的氣候比山上稍微暖活一些,冰河已開始融化,農民已開始整地備耕,在田地里整地備耕的年輕小伙子和姑娘們看到我們的車隊,聽到我們的歌聲也和唱起了“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的歌曲。
3月初的天氣,雖然乍暖還寒,但畢竟已是春天,快到石家莊市的時候,在通過滹沱河上的一座用樹干、樹枝、秸稈和黃土搭成的草橋時,由于橋上凍土融化松動,橋面泥土已成海綿狀態,橋身不穩,第一輛卡車搖搖晃晃地勉強開了過去,第二輛卡車剛上橋面搖晃了幾下,右側車輪下陷,車身傾斜,車上有幾個同志被甩到了河里。
“熄火停車!熄火停車!”車上的同志邊喊邊迅速跳下車。前后三輛車上的同志也都下了車,在高隊長和焦、沈指導員的指揮下,緊急組織隊員們去搶救,把落水的同志一個個救上岸來,幸虧橋身比較低,河水也不深。萬辛,落水的同志沒有受重傷的,汽車也未損壞。高隊長指揮大家,把卡在橋上的汽車推過橋。在附近農田里干活的農民,看到我們推汽車,也都扛著鐵鍬和鋤頭跑過來幫助我們修橋、墊路。等待橋路修好,后邊的兩輛卡車也開過了橋。當我們再三向那些幫助修橋、墊路的農民表示感謝時,他們說:“軍民一家嘛!沒有共產黨、毛主席的領導,沒有解放軍子弟兵,在前方打仗,我們哪能搞土地改革,分到田地、翻身得解放,過上現在這樣安居樂業的好生活?” 我們聽到這些話,感到非常親切。人民對共產黨、毛主席這樣的熱愛,促使我們更加下定決心,努力工作,一定要保衛黨中央、毛主席進駐北平的絕對安全。
由于汽車在滹沱河上發生的這個小事故,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們的汽車到達石家莊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鐘了。我們當天晚上就駐在石家莊橋西中山路上的一個貿易貨棧里。據說這是中央社會部的一個接待站。
第二天一大早高富有隊長就催促大家趕快吃飯。飯后還每人發了一份干糧,讓各分隊還按照昨天的乘車次序上車。大家上了車,汽車開出石家莊市,沿著平、石公路,加速行程,向北駛去。因公路上南來北往的車輛很多,有汽車、有馬車、有牛車,有毛驢車和人推車。向南去的車輛多數是為軍隊南下運輸軍用物資的;向北去的車輛多數是往北平運送蔬菜肉類和糧食的。因當時全是土路,公路上塵土飛揚,遮天蔽日,隊員們渾身上下全是塵土。因此也沒有心思欣賞這華北大平原的風光。
中午12點到達保定西門外,停車休息了15分鐘。大家在車上吃了些隨身攜帶的干糧,又繼續開車北上,時至傍晚,到了涿州,離北平還有100多里路。
經過兩個整天的顛簸行程,同志們都很累了。高富有隊長,對焦萬有和沈平說:“夜間行車同志們在卡車上太冷,司機也很辛苦了,為了明天大家進入北平時精神飽滿有個好情緒,今天咱們就在這里休息吧?” 焦萬有和沈平異口同聲地說:“完全同意你的意見!”
這一天夜里我們住在了涿州中學,各分隊把教室的課桌并在一起,打開背包,躺在上面,由于路上的顛簸勞累,大家很快就睡著了。次日起來,各分隊把課桌擺好,教室打掃干凈,在第四野戰軍第42軍食堂,吃過早飯我們就又蹬上汽車向北平進發了。
中午時分,汽車開過盧溝橋,穿過宛平縣城到達豐臺,從永定門進入北平外城,經過前門大街進入內城,鉆過東三座門,到王府井大街,一直向北到達東城區弓弦胡同15號院,原國民黨特務頭子戴笠的故居門前停車了。這個院子當時住的是“勞動大學籌備處”(“勞動大學”:中共中央機關的代號,簡稱“勞大”)。
七、李克農部長交代任務
李克農部長已先期到達這里。我們下車后,李部長迎出門來與高富有、焦萬有、沈平等先下車的同志們親切地一一握手,并關心地問:“你們辛苦了,路上好走嗎?沒有出什么事吧?”高富有正在猶豫怎么回答,指導員焦萬有迅速接茬說:“還可以,路上挺順利的。” 高富有又補充說:“只是路不平汽車顛簸得太厲害,我們不少同志沒有坐過汽車,有幾個同志暈車嘔吐,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的。”
李部長又說:“你們早來就好,現在是非常時期,這里用人相當緊張,不是以一當十,而是以一當百。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進入陣地,開展工作。
李部長說罷,又把高富有叫到一邊,交代了三項任務:第一、便衣隊暫時住在西郊頤和園附近,用三天時間休息和熟悉附近周邊環境,然后安排警衛工作;第二、便衣隊主要負責從西直門、海淀、頤和園、青龍橋至香山,和復興門、新北京、八大處至香山,這兩條路線沿途的便衣警衛工作;第三、根據便衣警衛工作的性質、任務,準備化裝的衣服、換發小號的自衛手槍。
李部長交代完任務,便把高富有、焦萬有、沈平介紹給“勞動大學收發處”負責人王凡同志(原中共熱河省委社會部部長),讓他給便衣隊安排具體駐地。王凡說:“這樣吧,你們暫時先住在頤和園萬壽山后邊青龍橋鎮。” 高富有聽了王凡同志的安排。緊急命令下了車的同志:“趕快上車,準備出發!”下了車的同志復又上車,四輛大卡車重新啟動,在王凡同志派的向導帶領下,經過景山前街、西安門大街、西四北大街、西直門、海淀、頤和園。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到達青龍橋鎮,開過青龍橋向西南方向,有一條弧形的一面街,左邊是農田,右邊是民房,這是通往玉泉山和香山的必經之路。汽車過橋大約有一華里,在路右側的65號院門前停下了,這是一座古廟。
我們下了車,看到廟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圓通庵”三個金字。有人問副指導員沈平:“圓通庵”是什么意思?沈平忍俊不禁地說:“圓通庵,就是姑子廟,這座廟里原來住著尼姑,今天我們這些和尚也來這里住了!”逗得大家一陣哄笑。
進到院里一看,這是一個很寬敞的院子,古柏參天,房子雖然陳舊,但打掃得干干凈凈。院子的東南角,還有一個旁門,汽車可以開進院里,靠東院墻還放著一些汽油桶。據說我軍未入城前,這個廟院是第四野戰軍41軍軍部駐地。我軍入城時,他們到城里去執行接管任務,就把房子交給“勞動大學收發處”了。北房還存放著他們的一些物資,住著他們的幾個留守人員。便衣隊隊部和隊長、指導員住在西房,我們二區隊第一、二分隊住在東房,其他分隊住在附近的老百姓家里。在這個院子的西邊,還有一個后院,后院里確實還住著幾個五六十歲的老尼姑。
我們連續坐了兩天汽車,沒有好好睡一覺,大家都很累了,那天晚上隊部沒有給我們分隊派站崗放哨的任務,我們吃過晚飯就睡下了,大家都有到達目的地的感覺,因此睡得很塌實很香甜,連夜間隊長、指導員去查鋪也沒有聽見。
八、上香山、玉泉山查看地形
原計劃讓便衣隊的同志休息三天洗洗衣服,整理整理鞋襪。但3月11日早晨,西郊警衛工作的總負責人王凡,給高富有隊長來電話讓便衣隊,盡快的熟悉西直門至香山警衛區域內的環境。吃過早飯,高富有就帶上區、分隊長及部分隊員,從青龍橋鎮出發,沿公路向西步行,邊走邊檢查公路上有無妨礙行車安全的障礙物,及公路兩側可隱蔽敵人的地形地物,凡是需要設崗哨的地方,都一一記下。
我們到達香山 ,在原香山管理處找了一個向導,請他給我們帶路上山。他邊走邊給我們介紹香山的歷史沿革。他談到香山有多少景點、多少建筑、多少樹木(當時他說有70萬株)。我們一直爬上海拔557米的香山主峰,峰頂有兩塊巨大的乳峰石,形如香爐故名“香爐峰”,又名“鬼見愁”。在峰頂,可觀看香山全景,東望玉泉山、萬壽山和昆明湖歷歷在目。我們在地圖上標出這個制高點的準確位置和高度并記在筆記本上;談論著,在這里建筑防空設施,架上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就可以防止敵機對香山的空襲,保衛香山的空中安全了。
我們下了香山,又徒步走向玉泉山。發現玉泉山圍墻比較矮,易藏身隱蔽的地方較多。我們爬上玉泉山主峰,在玉峰塔里,還發現了一些反動標語和反動詩,如: “努力成功在眼前,力量就在長江南。共產反動無知子,蔣家成功在世間。”還有一首反動詩的第一句是:“一塊大石落沈橋,……”寫的是東北解放,來到北平的“苦難”遭遇,看樣子這是一個從東北逃亡來的反動份子所為。
我們在玉泉山從山底到山頂,都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摸清了情況。哪些地方,容易隱蔽敵人,哪些地方應設崗哨,都作了詳細記錄。我們整整奔波了一天,完成了熟悉香山、玉泉山及沿途地形地物的任務,并在公路上還揀到幾個特制的、扎汽車輪胎的三角釘。傍晚我們回到了青龍橋駐地,才發現鞋子磨破了,有的同志腳上還磨出了血泡。
九、進北平城里熟悉街道情況
3月12日,上午又有四輛大卡車,停在了“圓通庵”門前。高富有隊長命令全體隊員上車,進城去熟悉城里的主要街道情況。我們乘上卡車開到城里,把車停在西華門外,下車后集體步行進入故宮。因為我們不是去參觀文物,而是去熟悉地形,所以先由向導帶領,走馬觀花地在故宮轉了一圈。就按分隊分組到各主要街道、繁華市區、景點、商場去熟悉情況。我們分隊走出天安門,先到中山公園又到前門 ,并上到前門箭樓(這時箭樓上還有入城部隊的崗哨),觀看了前門火車站和正陽門大街的周邊環境。然后又到東單市場、王府井大街、東安商場等處查看。我們去這些地方觀察,注意的不是哪個景點好玩、哪個商場商品的貴賤,而注意的是,街名、地名、胡同名,和她的環境特點及風土民情。什么地方秩序混亂、什么地方情況復雜、什么地方容易隱藏敵特份子。腦子里總是在想著,怎樣把在西黃泥訓練班學習時,教員講的隱蔽工作的理論和我們現在看到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如警衛的首長到這里來,我們應在哪個位置布置崗哨,以什么身份出現,穿什么化裝衣服、活動范圍等。
午后我們又乘汽車在故宮、中南海周邊的主要街道轉了一個多小時,熟悉這些街道的情況。最后由地安門內大街到北海后門,經定阜大街、護國寺大街、新街口南大街熟悉情況后出西直門回青龍橋。當我們回到青龍橋“圓通庵”駐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點多鐘了。晚上隊部通知各分隊分組討論今天進城觀察到的情況,以便互相補充鞏固記憶。
十、赴香山掃雷
3月13日,高富有帶領幾名隊員去城里,炮局子監獄領取手槍,讓其余的同志休息一天。洗洗衣服,補補鞋襪,準備明天,接受任務,奔赴各工作站點。
3月14日上午,隊部向隊員們分發了青一色的,從國民黨特務機關繳獲來的,美國制造、供給國民黨特務用的,雙動機構、可一次扣壓扳機自行聯動的特工左輪手槍。這種手槍,由于是轉輪式,對于瞎火子彈的處理十分簡便。故以暗殺、綁架等恐怖手段破壞革命的國民黨特務多數使用這種手槍。我領到的是一支嶄新的、藍光閃閃的二號左輪槍。號碼是:322066,還發了一條帶有20發子彈的子彈帶。
當天下午,我們分隊,在焦萬有指導員帶領下奔赴香山,住在玉華山莊。我們從15日上午開始帶領工兵,用掃雷器在毛主席將要住的雙清別墅,和劉少奇、周恩來、朱德、任弼時將要住的來青軒等中共中央機關駐地及其附近掃雷。為確保首長駐地的絕對安全,我們連續三天,把室內室外,院內院外及其附近每一個溝坎,都進行了多次仔仔細細的搜索探察,除了發現一顆沒有爆炸的手榴彈以外,沒有發現地雷或其他大型爆炸物。我們分析這顆手榴彈可能是國民黨匪軍從香山往城里撤退時丟掉的。經過進一步認真檢查沒有發現新問題后,我們把掃過雷的房間和地區交給了便衣保衛隊一區隊進駐香山的同志,由他們和警衛部隊聯絡布崗看守。
我們分隊,于17日下午離開香山,回到青龍橋。看到香山公安分局為給中央機關騰房,正在由香山買賣街6號搬出,搬進青龍橋“圓通庵”便衣隊隊部駐地。原來是便衣隊隊部,為了給香山公安分局騰房,已經搬到了頤和園東宮門北側的民生老店了。我們分隊也于當天晚上駐進頤和園內東七所。
這時便衣保衛隊除去抽出來準備化裝隱蔽搞商業攤點的同志以外,大多數人已被分派到香山至西直門公路沿線的警衛區域去了。各區隊警衛區域的劃分大致情況是:一區隊負責香山至頤和園東宮門,二區隊負責頤和園東宮門至白石橋,三區隊負責白石橋至西直門。三區隊還抽出一部分同志負責新北京(現萬壽路)、八大處至香山沿途的警衛工作。西直門以內的路線警衛就歸北平衛戍區糾察總隊了。
1949年3月孫有光(右)和李廣仁(左)在頤和園
十一、盜匪特務興風作浪
3月18日我們二區隊,原有四個分隊,五十余人除掉被隊部抽去準備化裝隱蔽搞商業攤點的同志以外,三個分隊合在一起,還有30多人(全部是中共黨員)編為一個黨小組,推選我為黨小組長,在區隊長鐘進發同志的帶領下,拿著中共中央社會部的工作介紹信,和臨時黨組織關系介紹信,以“勞動大學工作組”的身份到達海淀區向中共海淀區委和區政府報導。海淀區委書記張宗平和劉副區長接待了我們。當我們說明來意之后,他們表示對我們的歡迎,并表示對我們的工作大力支持。為了工作方便,把我們黨小組作為區委、區政府機關總支下邊的一個分支部,參加區級機關黨的組織活動。還把區工會主席,區農會主席、區婦聯和區青年團工委的負責同志介紹給我們。讓我們如果到工廠農村和婦聯、青年團系統了解情況,有必要時可以找他們協助。
這期間,潛伏在海淀至香山沿途地區的盜匪特務與黑社會惡勢力和會道門頭子,到處興風作浪,殺人搶劫,活動十分猖獗。僅在3月中旬就發生多起敵特破壞活動案件。如在成府北河沿10號,清華大學美國留學生司馬笑、司馬紅被搶劫(搶去美金100元、手表2塊、金戒指4枚、呢大衣3件);市流散軍人處理委員會干部董峻嶺在圓明園雙鶴齋三仙洞內被人用槍打死;在社會上又謠傳出:“毛澤東,進北京,不下雨,只刮風。”等反動的順口溜。
十二、查清潛伏敵特、控制重點對象
根據以上情況我們感到敵情嚴重,任務緊迫,需要盡快掌握海淀地區潛伏敵特的數量和動態。于是我們到海淀公安分局(這時西郊各分局及各分駐所、派出所已經派進了我們便衣隊的同志)查閱了敵偽檔案,發現:解放前在海淀地區有國民黨的一個區黨部,下設30個區分部,有國民黨員400余人;有三青團一個分團,下設3個區隊、九個分隊,也有三青團員400余人;有中統局兩個分區、7個中心組、21個小組,中統特務分子70多人;有軍統局一個公組、2個分組、4個小組,軍統特務分子40多人;還有國民黨駐軍的軍事諜報隊等。這些敵特分子分別散布在國民黨的軍、政、警、憲機關和工廠、學校等單位,搞反動宣傳、收集情報、鎮壓學生運動、迫害人民群眾。因為這時還沒有進行反動黨團登記,于是我們必須深入群眾訪貧問苦,調查了解這些敵特分子的住址,從中找出需要控制的重點對象。由于任務緊急,中央社會部又派尚山羽同志帶了五六個同志來支援。
我們按照隊部布置的任務,在海淀區委區政府各部門的有力配合下,緊張而有序的開展了工作。如區工會主席帶我們到成府染織廠、西苑造紙廠、碓房居街道印刷廠與各廠工會主席和行政領導接洽,使我們的同志以工會干部身份深入到工廠了解情況;區委和區政府還派了兩名區干部配合我們深入到街道政府,中小學校和居民小組走家串戶了解情況。華北農業科學研究所(即現在的中國農業科學院)人事科長也幫助我們在該所清查可疑對象做了不少工作。由于這些同志的幫助,使我們很快查清了公路兩旁200米以內的戶口,確定了需要重點控制的可疑對象,并在沿途的工廠、商店、學校、居民小組、小攤販,甚至教堂、寺廟中建立了一批特情耳目。如海淀街長張林,居民組長張順、陳策,成府染織廠工會主席邊德臣、辦公室主任蕭大珂,冰窖街道觀道士李明祿,在海淀北街擺攤修鞋的老修鞋匠王忠等,都幫助我們做過工作。通過他們的監督把這些重點可疑分子緊緊地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中。只要這些人一有可疑跡象,我們便可以馬上采取防御措施。
我們還在海淀南街泄水湖東南角(現在的黃莊路口)的公路上設立了來往車輛檢查站,查出了不少散兵游勇。因為我們除了以公開的警察身份設立的檢查站和商業攤點是固定的以外,其余的便衣警衛都是流動的。為了和公開的武裝配合,我和鐘進發同志與駐海淀的警衛部隊207師某營營長馮朗如(長征干部)同志取得了聯系并和他們一起查看了頤和園東宮門至白石橋公路沿線的地形地物,確定了公開武裝崗哨的位置。與此同時,便衣保衛隊一、三區隊也在其分管的路段做了同樣的工作。
十三、在公路沿線布下天羅地網
被隊部抽去準備化裝隱蔽搞商業攤點的同志,也以各種不同的隱蔽身份做掩護建立起或進入已有的商業攤點。如在香山買賣街與北上坡的交叉路口、頤和園東宮門外、西直門外拐彎處,我們設立了賣花生、香煙的攤點;在青龍橋鎮開了一個布店;在海淀黃莊路口開了一個修理自行車鋪;在頤和園內聽鸝館飯莊派進了兩名隊員,一個做管理員一個做采購員;在排云門照相館派進一個隊員去做學徒工;還在頤和園后山的松樹林里開了一個松塔茶館。我們便衣保衛隊經過兩個星期的緊張工作,在警衛部隊207師公開武裝警衛和西郊公安分局沿線各分駐所、派出所外圍警衛的密切配合下,在西直門至香山公路沿線造成了一個天羅地網,保證了西直門至香山公路沿線和香山中共中央駐地的絕對安全。為中共中央進駐香山,掃清了障礙,鋪平了道路。
3月24日下午,我和兩個同志正在海淀南街公路上的檢查站值勤。王凡同志和社會部的一位科長乘著吉普車來到我們面前停下,從車上拿下兩面嶄新的小旗,一面紅的一面綠的,交給我并教給我們怎樣使用小旗指揮汽車。正好這時過來一輛汽車,他還實際操作了一下給我們看。然后,他又把我叫到一邊悄悄問我:“明天早晨有任務,你們接到通知了嗎?”我說“沒有。”
我想問他“什么任務?”但又想到在西黃泥 “訓練班”學習時教員講過的便衣人員的紀律中有一條,“不應知而不求知,不應告人而不告人”。就說:“鐘進發同志到隊部去了,可能他回來就知道了。” 王凡同志沒有再說什么就登車走了。王凡走后,鐘進發回來了,他還帶來幾張蓋有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部公章的警衛通行證。他說:明天早晨5點以前到清華園車站接站,接什么人不知道。我們倆估計接的一定是中央領導人。
十四、清華園接站
3月25日早晨5點以前,我們區隊除了在檢查站值勤的同志以外,其余的同志都到了預先分派的警衛區域。因為我在成府街道查對過戶口,也在成府染織廠進行過清查工作,對那一帶的情況比較熟悉,重點控制對象我也認識。我就帶上一個同志去清華園車站,在沿途看到207師的武裝警衛已經到位。我們到達清華園車站時,那里除了武裝警衛沒有別人。我們在車站附近巡邏了一會,高富有隊長帶著幾個隊員也到了這里。又過一會開來了幾輛小轎車和吉普車,其中有李克農和王凡的車。
這時東方已經發亮,但太陽還沒有升起。等到6點鐘的時候,從西直門方向開來一列火車,在清華園車站停下了。毛主席、朱總司令、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林伯渠等中共中央領導同志先后走下火車,與迎候在車站的林彪、羅榮桓、聶榮臻李克農等同志一一握手。這時太陽已經升起。隨后毛主席等乘小汽車在王凡同志的吉普車帶領下到頤和園益壽堂休息。9點多鐘,王凡同志在頤和園益壽堂安頓好首長們休息的地方以后,他為了使中央首長在飲食上不發生問題,先到益壽堂右側的樂農軒,查看了便衣隊員燒水的情況,然后就到聽鸝館廚房監廚去了。
這時,周恩來副主席要讓王凡帶路到西苑機場,檢查下午閱兵的準備情況及沿途路線的安全問題。周副主席問李克農:“王凡到哪里去了?” 李克農回答:“不知道”。又問高富有,高富有也說:“不知道”。周副主席因要去西苑機場,很著急。高富有就派便衣隊員到處去找,最后,才在聽鸝館廚房把王凡找回來了。周副主席問王凡:“剛下車,你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凡說:“我到聽鸝館廚房監廚去咧。” 周副主席說:“便衣隊不是有人在那里嗎?還用你去監廚嗎?!……”對王凡進行了批評。
十五、中央領導西苑機場閱兵
下午4點多鐘,毛主席﹑朱總司令﹑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林伯渠等中央領導同志乘汽車從頤和園出發,經海淀、白石橋到西苑機場,檢閱中國人民解放軍。在北平參加工人、農民、青年、婦女代表會議的各界代表,在北平的各黨政軍機關首長及在北平的各方民主人士,均前往西苑機場歡迎。毛主席等中共中央領導人與到場歡迎的各民主黨派領袖及文化學術界名流李濟深、沈鈞儒、黃炎培、郭沫若、馬敘倫、譚平山、章伯鈞等,中華全國總工會代表朱學范、許之楨、朱俊欣,解放區農民團體代表劉玉厚,解放區青年聯合會代表馮文彬、蔣南翔、李昌,解放區婦女聯合會代表蔡暢、鄧穎超,解放區回民團體代表楊靜仁等,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及華北軍區首長林彪、羅榮桓、聶榮臻,華北人民政府、中共中央華北局、北平市人民政府、中共北平市委、北平市軍管會首長董必武、薄一波、葉劍英、彭真等,率部接受和平解決的傅作義、鄧寶珊將軍等一一握手。到場歡迎的各團體、各機關代表共一千余人。
下午五點,當五十門六零炮同時發出照明彈時,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等中共中央領導人乘上吉普車開始檢閱部隊,人民解放軍東北野戰軍參謀長、檢閱總指揮劉亞樓,報告了受檢閱的部隊,計有:坦克、重炮、高射炮隊、摩托化步兵、步兵等兵種。在檢閱儀式進行中,受檢閱的部隊,不斷地高呼“毛主席萬歲!”、“朱總司令萬歲!”、“中國人民解放軍萬歲!”等口號。
五點四十五分檢閱完畢。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長與民主黨派領導人及無黨派民主人士合影留念后,又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的親切交談。這時,周副主席看了看手表,對大家說:“朋友們,先生們,謝謝大家到這里來歡迎毛主席、黨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進駐北平。天色已晚,請諸位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有機會再談,以后見面的機會多得很。”
十六、毛主席說:
比蔣介石進城還厲害
晚上七點多種,已經暮色蒼茫,毛主席等中央領導同志才從西苑機場直接去香山。由于天黑,玉泉山以西還是土路,坑洼不平,汽車開得較快。王凡同志想讓開道車開快些,和首長的車拉開點距離,以防暗藏的敵特分子在路上放置地雷或炸彈,萬一開道車,觸了地雷或炸彈甚至遭到暗藏敵特分子的其他襲擊,免得殃及首長。后面首長乘坐的車,司機不理解王凡的用意,因第一次去香山,怕掉了隊,走錯路,也開得很快,緊緊跟著,汽車顛簸的很厲害,首長們很有意見。到了香山靜宜園東門里,王凡讓首長下車,準備換乘吉普車上山的時候,周副主席一下車,就嚴厲地對王凡說:“王凡!你想干什么?把車開得那么快!天黑路不平,你想讓車翻到溝里去嗎?!……”又對王凡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這時,毛主席也走過來說:“還有,你們沿途布置那么多崗哨,戒備森嚴,老百姓有什么錯誤,你們限制他們在公路上行動,這成什么樣子!比蔣介石進城還厲害……” 周副主席又說:“你們回去,把今天的警衛工作好好總結一下,明天開個會,我要去聽匯報。”
那天我們便衣隊的同志早上六點把毛主席等五大書記從清華園火車站接到頤和園益壽堂,吃飯﹑休息;下午護送去西苑機場閱兵,直到晚上護送到香山雙清別墅和來青軒。我們完成了警衛任務,回到頤和園以后,已經9點多種了。大家按照周副主席的指示,開會討論當天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對王凡同志的兩次批評;總結了我們進入北平后的第一次警衛工作的經驗教訓。從此以后毛主席等中央領導同志,外出參加活動經過的路線再也不戒嚴了。
1991年7月孫有光
2003年便衣隊在京部分戰友合影,從左至右:孔祥惠 李瑞祥 高富有 李廣仁 孫有光 高福祿
( 來源:昆侖策網【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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