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1年4月24日,拜登宣布奧斯曼帝國對亞美尼亞人犯下“種族滅絕罪行”。美國為何會拿一個世紀以前發生的事件作為政治議題炒作?什么是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我們又應怎樣看待這一體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喬新生教授對以上問題進行了論述。現經作者授權“昆侖策研究院”頭條號原創發布,以供研究參考。
如何看待威斯特伐利亞體系
美國民主黨政府的外交政策,是所謂“價值觀”外交政策。這是在開歷史倒車。從價值觀外交到主權原則,西方國家從來沒有擺脫強權政治的邏輯。2021年4月24日,美國民主黨總統拜登宣布,奧斯曼帝國對亞美尼亞人犯下“種族滅絕罪行”。這種把一個世紀以前發生的事件,作為政治議題炒作,充分說明美國外交的混亂。中國學者使用西方國際法概念的時候,必須慎之又慎。
不知從何時起,中國一些學者開始使用威斯特伐利亞體系這個概念。這是西方國家統治世界的一個重要國際法概念,其基本含義是,主權國家構成國際體系的行為主體。可是,自從西方國家提出“人權高于主權”概念以來,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就已經破產。
維斯特伐利亞體系是建立在資本主義主權國家基礎之上的國際法概念。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核心就在于,資本主義國家是國際關系的主體,主權國家具有絕對的統治權,因此,任何國家都不得破壞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不得對一個主權國家宣戰。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民族國家如雨后春筍般獨立,主權國家概念已經發生變化,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所描述的主權國家,早已不僅僅是資本主義國家,它同時還包括民族獨立國家。而民族獨立國家絕大多數不同于資本主義主權國家,因此,西方國家如果堅守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就很難對民族獨立國家實施干預。在這種情況下,西方國家率先拋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概念,提出“人權高于主權”的概念。
只要對西方國家發動的戰爭進行總結分析人們就會發現,美國等西方國家之所以提出“人權高于主權”概念,就是因為按照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他們不能對主權國家發動戰爭。可是,如果提出“人權高于主權”,就可以打著人道主義的旗號,顛覆一個國家的政權。
無論是阿富汗戰爭,還是伊拉克戰爭,都是“人權高于主權”的戰爭。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理由是阿富汗資助恐怖組織。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是因為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對人類構成威脅。然而事實證明,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非但沒有消滅恐怖組織,找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反而造成大規模的人道主義災難,數以百萬計的難民流離失所。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伊拉克人民把美國駐軍看作是侵略者。
中國學術界在分析國際法的時候,一方面必須充分了解國際法的來龍去脈,但是另一方面,也應該了解國際法的本質屬性。西方國家所形成的一系列概念包括威斯特伐利亞體系,都是建立在資本主義國家基礎之上的,目的是要維護資本主義國家的既得利益。
美國等西方國家不允許發動世界大戰,這不是因為他們尊重威斯特伐利亞體系,而是因為世界大戰所造成的災難令人記憶猶新。但是,美國等西方國家從來都沒有尊重其他國家的主權,特別是民族獨立國家的主權。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充分暴露出西方國家人權的本來面目,也充分反映出西方國家所營造的國際法體系多么荒謬。
聯合國是建立在主權國家基礎之上的國際組織。聯合國毫無疑問承認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但是,聯合國不僅僅是西方國家組成的國際組織,聯合國還吸收了大量發展中國家。那些民族獨立國家深深地意識到,維護國家主權比什么都重要。正因為如此,聯合國憲章把尊重主權作為基本原則,把不干涉別國內政作為聯合國憲章的重要準則。如果只強調威斯特伐利亞體系,而不了解其產生的時代背景,不了解西方國家是如何踐踏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那么,就會對西方國家提出的一些國際法概念產生錯覺,以為西方國家的國際法概念充滿著人道主義或者人道主義關懷。
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核心價值不在于維護國家主權,而在于維護資本主義主權國家。到目前為止,資本主義國家之間沒有爆發世界大戰,這應該歸功于主權原則。但是,西方國家在堅持或者鼓吹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同時,絲毫沒有意識到發展中國家同樣是主權國家,民族獨立國家同樣需要尊重。他們通過各種方式粗暴干涉民族獨立國家的內政,甚至不惜培養反政府組織,發動顏色革命,顛覆一個國家的政權。上個世紀60年代,美國等西方國家在西藏地區的活動,充分說明這一點。到現在為止,美國等一些西方國家仍然不斷干涉別國內政,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徹底摧毀威斯特伐利亞體系。
所以,承認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破產,沒有任何遺憾之處。在新的國際法體系沒有建立之前,捍衛國家主權,仍然是發展中國家的神圣使命和崇高的職責。如果失去了主權,一切關于人權的討論,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伊拉克薩達姆·侯賽因“獨裁政府”被推翻,可是,伊拉克陷入民族分裂狀態。雖然伊拉克民族和解政府千方百計維護伊拉克人民的基本權利,但是,正如人們所看到的那樣,仇恨的種子已經發芽,在伊拉克這塊富饒的土地上,爆炸此起彼伏,流血沖突從未間斷。伊拉克政府已經意識到,美國軍隊的存在,是伊拉克動蕩不安的重要原因。伊拉克議會已經通過決議,要求外國軍隊撤出伊拉克。這是美國種下的苦果,同時也是美國等西方國家所崇尚的“人權高于主權”徹底破產的顯著標志。
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之所以虛偽,不是因為承認主權國家的地位,而是因為西方國家只承認資本主義主權國家的地位,從來沒有承認和尊重發展中國家的主權和地位。
在西方國際法專家的心目中,世界是單一的。每個國家都應該是資本主義國家。因此,所謂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就是資本主義主權國家形成的體系。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世界文明豐富多彩,除了資本主義國家之外,還有不同于資本主義的國家。從政治結構來看,除了三權分立的民主體制之外,還有君主立憲民主體制,中東地區的封建部落體制,以及被證明具有強大生命力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體制。
為了證明資本主義的普遍性,西方國家對其他國家實施全面滲透,試圖顛覆這些國家的政權,以便建立所謂資本主義體系下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美國等一些國家提出的所謂“價值觀外交”,實際上就是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翻版。如果不了解西方價值觀外交的本質,不了解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來龍去脈,根本無法理解為什么西方國家不遺余力地推行所謂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可是,又對非資本主義國家大打出手,恨不得將他們置于死地而后快。
歷史的悲劇就在于,正義是強者的利益。西方國家依靠自己的堅船利炮,建立了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可是,西方國家又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徹底摧毀了威斯特伐利亞體系。西方國家希望建立一個資本主義基礎之上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可是,西方國家不得不承認,人類文明發展的多元化決定了,其他國家特別是民族國家不可能選擇資本主義的政治體系。西方國家通過發動戰爭,試圖迫使民族獨立國家徹底屈服,可戰爭的結果是,西方國家所精心營造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徹底破滅。
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中國領導人提出的國際體系。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核心就在于,徹底摒棄以資本為中心的資本主義體系,建立以人民為中心的國際體系。在人類文明發展的過程中,必須堅持三個原則:第一,承認人類文明的多樣性,強調各國包容并存。資本主義國家不要企圖吞并其他國家,而其他國家同樣不會改變資本主義國家,在不同民主政治體制同時并存環境中,通過良性競爭,實現財富的增長,人民福利改善。
第二,堅持主權平等的原則。不干涉別國內政,大小國家一律平等。不會因為一些國家出現問題,動輒訴諸武力,推翻國家政權。
第三,如果出現大規模人道主義災難,應當按照聯合國憲章的基本原則,集體行使權力,從根本上保護人民的合法權益。
聯合國憲章吸取第二次世界大戰教訓,對大規模侵犯人權獨裁政權制定了有效的解決方案,只要出現獨裁專政,侵犯人權,聯合國可以采取集體行動。不過,如何判斷一個國家是否出現獨裁政權,如何判斷一個國家是否出現大規模人道主義災難,需要聯合國集體作出決定,任何少數國家包括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都不能擅自行事。作為維護國際安全的安理會,必須在聯合國授權范圍內,按照大國協商一致的原則采取行動,任何拋棄聯合國安理會的軍事行動都是不可接受的。
中國將一如既往地按照聯合國憲章所確立的基本原則維護國家主權,尤其是廣大發展中國家的主權。決不允許少數資本主義國家借口出現人道主義災難發動戰爭,決不允許資本主義國家尋找借口,對一個主權國家實施全面封鎖和制裁。中國與伊朗簽訂長期合同,就是要向國際社會表明,中國決不承認某些西方集團的制裁措施。如果美國等西方國家對中國實施制裁或者封鎖,那么,他們注定會徹底失敗。中國不會懼怕西方國家的制裁,當然更不會懼怕西方國家在中國發動顏色革命。中國將會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下,團結世界所有愛好和平的國家,重塑世界政治體系,制定科學公正的國際準則。
小貼士:威斯特伐利亞體系(Westphalian System)是象征戰爭結束的一系列和約。簽訂雙方是統治西班牙、神圣羅馬帝國、奧地利的哈布斯堡王室與法國、瑞典、以及神圣羅馬帝國的勃蘭登堡、薩克森、巴伐利亞等諸侯國。和約簽訂于1648年10月24日,旨在確定各國的主權地位。
2021年4月5日星期一
(作者系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轉編自“喬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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