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大新聞，全世界都在看直播，全世界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兩個總統，一個副總統吵成一個蛤蟆坑，三個人爭論得很厲害，他們爭論的實質是什么？他們在爭論中顯現了怎樣的立場傾向？犯了什么樣的邏輯錯誤？讓我們稍稍偏離政治的主題進入形式層面的分析和邏輯層面的分析，這個爭論是再生動不過的邏輯課和辯論技巧的典型案例。萬斯：我所說的是那種能夠終止你們國家毀滅的外交方式。但如果你們不夠強大，總統先生，恕我直言，我認為你來到橢圓形辦公室，卻試圖在美國媒體面前公開爭論此事，這是非常不尊重的。現在，你們到處強迫應征入伍的人，因為你有人力問題。你應該感謝特朗普總統試圖結束這場沖突。萬斯：我去過，我真的看過，看了那些故事，我知道會發生什么，如果你帶人們去進行宣傳之旅。總統先生，您是否不同意你們在招募人才參軍方面遇到了困難？你認為來到美國橢圓形辦公室（澤連斯基爭辯），攻擊試圖阻止你們國家毀滅的政府是尊重的表現嗎？澤連斯基：很多問題，讓我們從頭開始，首先戰爭期間，每個人都有問題，即使是你，你有美麗的海洋，現在沒有感覺，但你以后會感覺到的。上帝保佑，你不知道，上帝保佑，你不會有戰爭。特朗普：不要告訴我們我們會有什么感覺，我們在解決一個問題，不要告訴我們我們會有什么感覺特朗普：因為你沒有資格發號施令，你沒有記住這一點，你無權決定我們的感受，我們會感覺很好的。特朗普：我們會感覺非常好，非常強大。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好，你讓自己處于一個非常糟糕的境地（澤連斯基爭辯）。而他（萬斯）恰好是對的，你的處境不太好，你現在沒有底牌，和我們在一起，你開始有底牌了，現在，你在打牌，你在拿數百萬人的生命賭博！你在拿第三次世界大戰賭博！你在賭第三次世界大戰。你的所作所為非常無禮。對國家而言，這個國家現在輪到你了。遠遠超過很多人說的他們應該有的，你說過一次謝謝嗎？萬斯：（注意此處開始起范兒）即使到了今天，你在去年十月去了賓夕法尼亞為反對派助選。你應該對試圖拯救你們國家的美國和特朗普總統表達一些感激之情。
好了，到此打住，再鮮明不過了，這場爭論的實質是美烏兩國在俄烏沖突相關事務上的利益博弈與分歧。美國想在減少自身投入的情況下推動俄烏和平，以維護自身戰略利益并獲取烏克蘭礦產等資源；澤連斯基則代表烏克蘭，希望美國持續提供安全援助、保障烏克蘭利益、推動有利于烏方的和平協議 ，雙方訴求難以協調。萬斯是一位副總統在這里卻扮演主要的角色，表現得過分積極，特別高調，強調美國的“拯救”作用，暗指烏克蘭對美國依賴大，批評澤連斯基公開爭吵不尊重美國，還提及澤連斯基為美國反對派助選，警告烏方要認清美國的主導地位，否則可能失去支持。澤連斯基離開了自己的主場，不再處于他公開演講，也不是他三年來旋風般訪問世界各國萬眾所矚的男1號地位，他如今確實處境不佳，而且情緒控制似乎也出了問題：澤連斯基看清了問題的實質，本來是來達成協議，卻質疑起萬斯對烏克蘭實際情況的了解，暗示美國當前做法對自身未來也有負面影響，不愿輕易妥協，用強硬態度表明，他本人及其烏克蘭將會繼續打下去，烏克蘭不會無條件順從美國安排。特朗普一頭黃毛，滿臉嚴肅，耷拉著眼皮兒先是在那聽著，突然間他把眼皮抬了起來，指責澤連斯基“賭博”，威脅澤連斯基若不按美國意愿推動和平，可能失去美國支持；甚至提及“無禮”“沒說謝謝”等，分明是在維護美國面子，要求烏克蘭感恩美國，以鞏固美國在俄烏問題上的話語權。萬斯：將澤連斯基公開爭論視為不尊重，卻忽略美國長期對烏內政的干涉，俄烏沖突本來就是美國人在后邊煽風點火的結果；用澤連斯基為美國反對派助選來要求烏方感恩，把兩件不直接相關的事聯系在一起，邏輯未免牽強。脫離事實本身上升到道德層面，對澤連斯基來說分明是一種羞辱。澤連斯基：面對萬斯批評征兵問題，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轉移話題，削弱了自己觀點的說服力。澤連斯基也許是著急，也許是沒睡好，也許是身心疲憊，他已經失去了正常對話的能力，在整個辯論當中處于明顯的劣勢。特朗普：指責澤連斯基拿第三次世界大戰賭博，夸大其詞，把復雜的俄烏沖突簡單歸責于澤連斯基；用澤連斯基的處境來論證其行為無禮，將兩個不同層面的問題混淆。特朗普是做過脫口秀節目主持人的，他很擅長與別人辯論，并且經常強詞奪理，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自己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講的并不合適。但你不能不佩服他，他說的話常常擊中要害。在要害和邏輯面前，要害當然更重要。
特朗普和萬斯的核心訴求是盡快結束戰爭以服務美國國內政治利益，包括減少軍援開支、緩和與俄羅斯關系，并通過礦產協議獲取烏克蘭資源。而澤連斯基的立場是以安全保障為前提的停火，強調不能與恐怖分子妥協，并試圖通過國際支持維持烏克蘭的主權和領土完整。矛盾焦點在于美國將烏克蘭視為地緣政治交易的籌碼，而烏克蘭走到今天這種焦頭爛額的地步，視美國歐洲的支持為生存的前提。特朗普和萬斯反復強調澤連斯基“缺乏感恩”，本質是將道德義務工具化，試圖通過“恩主一>受惠者”敘事削弱烏克蘭的自主性，迫使其接受不利條件。澤連斯基則試圖打破這種敘事，但他的提問并不高妙，基本沒有把話說到點上，僅通過反問“你去過烏克蘭嗎？”將話題引向對戰爭現實的關注，強調烏克蘭的犧牲與美國的安全距離。只可惜澤連斯基最擅長講的長篇大套的道理，在萬斯小鋼炮一般的連續攻擊之下，根本就沒有展開的余地。澤連斯基死的心都有了，不得不哀嘆這是權力不對等的博弈特朗普和萬斯的聯合攻勢（如“你沒有牌可打”“拿第三次世界大戰賭博”）反映了美國對烏克蘭的絕對支配地位，試圖以威脅和羞辱迫使澤連斯基屈服。而澤連斯基的回應（如“上帝保佑你不會經歷戰爭”）則是對這種權力結構的微弱抵抗，試圖喚起國際社會的共情。一個是主人，一個是被提線的木偶，一個是旗手，一個是棋子，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澤連斯基即使口舌如簧，這個結局也是注定的。有意思的是這場爭論現場坐滿了記者，所以無論是哪一位辯論者，他們都必須彈奏出弦外之音，投射本國的國內政治。特朗普指責澤連斯基“為反對派助選”（指2024年賓州軍工廠訪問事件），實際是將烏克蘭問題與國內黨派斗爭掛鉤，暗示澤連斯基“站隊”民主黨，從而削弱其在美國共和黨選民中的合法性。顯然是為支持他的共和黨的選民提供情緒價值。特朗普多次提及烏克蘭的稀土資源對美國軍事和人工智能的重要性，并試圖通過礦產協議控制烏克蘭戰后重建的經濟命脈，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根本不是什么安全保障承諾而是貨真價實的經濟剝削意圖。此前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大放厥詞嚇壞了老歐洲的政治家，他稱歐洲“內部威脅大于俄羅斯”，聯想到特朗普拒絕支持烏克蘭加入北約，暗示美國正在放棄對歐洲的安全承諾，轉而推動“美國優先”的孤立主義。在會談之前澤連斯基呼吁組建“歐洲武裝力量”正是對此的回應。建立在這樣弦外之音的背景之上，談話不歡而散，甚至動不動就唧唧歪歪翻臉，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了。
對不起，筆者說了半天沒說到正題上，本文的重點在于，提示三人的辯論當中邏輯錯誤與辯論陷阱特朗普和萬斯多次使用情緒化語言（如“不尊重”“賭博”），并將澤連斯基的個人態度（如“說謝謝”）與烏克蘭的國家利益綁定，轉移了對實質性議題的討論。甚至連澤連斯基穿不穿西裝這種碎事兒都能擺到臺面，這足見辯論格調不高。特朗普提出“要么妥協停火，要么面臨毀滅”，刻意忽略中間可能性（如加強軍援以爭取談判優勢），本質是利用烏克蘭的弱勢地位制造脅迫性選擇。萬斯稱澤連斯基的強硬立場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將局部沖突的升級風險夸大為必然結果，以此恐嚇烏克蘭，使其接受美國的方案。特朗普聲稱“沒有美國支持，戰爭兩周內結束”，指責澤連斯基“管理不善”，卻未提及美國對援助資金使用的監管缺失。1,000億元援烏的物資相當大一部分根本就沒有走出美國。這場爭論三個人都很low，三個人說話里邊滿滿的bug，這場爭論的本質是霸權邏輯與生存訴求的碰撞。生存訴求并非天然正義，這是老虎和狼之間的對話。澤連斯基領導的烏克蘭非要扮演挑釁北極熊的狼的角色，那就對不起了，這個結果是必然的下場。特朗普和萬斯至少是以“和平締造者”自居，實則通過脅迫和羞辱維護美國利益；澤連斯基三年前自恃有美國北約的支持為所欲為，此刻在兩位美國領導人夸夸其談的高壓之下，連個完整的句子都遞不上來，揭示了小國在大國博弈中的結構性困境。其弦外之音暴露出美國外交的功利主義轉向，而邏輯錯誤則暴露了強權話語的脆弱性。這場沖突不僅是外交場合的爆裂性失態，更是二戰之后鮮見的國際秩序裂痕的縮影。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原創授權】，修訂發布；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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