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目前我國部分行業已經用機器人取代了部分人類勞動,廣泛應用人工智能,極大地推動了我國生產和服務的效率。本文分析表明,這恐怕是最近2年嚴重通貨緊縮的重要根源。未來十年,智能機器人很可能代替大部分人類勞動,人類社會進入物質極大豐富時代,也會導致大面積失業和收入減少,加重生產過剩和通貨緊縮危機。在人工智能深度影響勞動力市場和經濟形勢的背景下,探索普惠性社會保障制度(如全民基本收入試點)可能成為緩解分配矛盾的重要方向。短期內,可優先推動城鄉養老金并軌與失業救濟標準動態調整,逐步縮小群體間收入差距,增加消費,緩解通貨緊縮危機;長期需結合財政可持續性與經濟增長動力,構建兼顧公平與效率的新型分配機制。
最近幾個月,人工智能受到廣泛關注。首先是在2024年10月8日,兩位人工智能專家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1],從而受到學術界廣泛關注。其次是中國一家公司在2025年1月20日發布開源人工智能模型,deepseek R1模型,引起美國股市震動,27日美國芯片巨頭英偉達股價暴跌約17%。市場分析認為,核心原因是中國人工智能初創公司DeepSeek的最新突破,動搖了美國人工智能領域的“無敵”地位。美國股市還有多個相關公司股價暴跌,僅英偉達股市價值損失就高達4.2萬億元。深度探索(DeepSeek)開源模型的出現,被專家視為“國運級別的科技成果”,預示著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全面崛起,打破了美國的壟斷,對美國和世界經濟產生了巨大影響,從而受到國內外廣泛關注。
首先看什么是人工智能,通俗地說,是讓電腦模仿人腦,掌握知識和應用知識,幫助人類解決現實問題。它們模仿人類解決問題的方法或模型,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其中白箱模型,也就是透明模型,內部邏輯和決策過程完全可解釋,比如線性回歸;黑箱模型則相反,內部運作不透明,比如神經網絡和深度學習模型;灰箱模型介于兩者之間,部分可解釋,比如集成某些理論如貝葉斯網絡。它們的共同特征之一是可仿真預測各種解決方案的結果,從而可以選擇最有利于決策者制定的目標方案。
第一例成功的人工智能專家系統是1965年面世的 DENDRAL[2],它是一款化學專家系統,能夠根據實測的化合物分子式和質譜數據推斷其分子結構。它使用化學家總結的經驗知識,轉換為質譜數據與分子結構之間的經驗規則,專家系統則依據規則和輸入的質譜等數據,推測可能的候選結構。
目前最受關注的模型是神經網絡模型,號稱是模仿人類神經元活動思考過程的模型,但它實際是一種黑箱模型。例如,反向傳播(Back Propagation)神經網絡是1986年面世的誤差逆向傳播的前饋神經網絡[3],為當前應用最廣的神經網絡。因此該技術主要包括前向傳播和逆向反饋倆個部分。下圖為三層模型,數學上很簡單,假設每個中間變量是輸入變量的線性函數,而輸出變量則是中間變量的線性函數。根據已知輸入和輸出變量,以模型預測結果誤差最小化為目標,獲得兩種線性函數的參數,從而完成模型訓練。則模型就可以根據輸入變量仿真預測輸出結果了。這純粹是用數學方法總結數據集內部的規律,讓電腦可以按照人類設定的程序使用,不涉及事物的內在規律。
【圖1 典型三層反向傳播神經網絡模型結構示意圖】
廣義地說,人工智能廣泛應用在工業領域。在工業界,更成功的模型是應用物理理論仿真現實過程,從而預測現實變化及其結果,也屬于白箱模型。筆者曾經在1990年根據化學動力學理論建立仿真質譜物理過程的模型[6],此后在多個領域從事建模和優化工作。在仿真現實模型基礎上,就可以用數學上的尋優算法,得到目標最大化或最小化的方案。這是工業設計和生產控制領域常用的成功方法。由于自然過程的復雜性,常常引入經驗模型來描述模型中使用的某些次要物理過程。這些經驗模型常常是根據大量試驗數據建立的。例如,天氣預報是基于流體力學理論建立的模型,但需要使用的湍流理論則屬于經驗模型,這限制了模型適用范圍與精度。模型成功的關鍵之一是很好地仿真實際過程,但有時更重要的是確定合適的目標函數。圍棋就是一個著名例子,其突破性進展就是建立準確判斷局勢的函數,從而迅速提高了電腦圍棋水平,目前已達到讓頂尖棋手一先的水平。
在生物領域,尤其是涉及人類行為,至今人們并沒有提出一個確定性理論,很好地仿真生物乃至人類行為。如今的通用人工智能模型,則主要使用神經網絡模型來理解人們的語言,讓電腦和人們直接通過語言文字交流,不僅解決人機交流問題,而且可以直接學習和應用人類數千年歷史總結的各種知識,它們都是人類用書本承載,從而可以完成人類交給它的任務。但這種方法的缺點也很明顯,從原理上看,僅用數學方法尋找總結人類行為規律,其仿真現實的精度較低,明顯低于基于自然規律理論的大多數模型,也就難以給出最佳方案。由于模型是基于人類總結的現有知識,也就難以生產知識,尤其是生產突破性知識。引入某些理論或經驗模型是目前方興未艾的發展方向,最終的解決方案或者說模型的終極水平,也許要依賴我們對人類行為的認識水平。
不管怎么說,目前我國出現的深度探索等模型,已經能夠通過語言文字與人類交流,吸收應用人類已有的很多知識,給人類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案,它們常常可以媲美專家,從而給人們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就筆者使用經驗來看,其方案的水平,十分依賴提問者的水平,其根本原因是電腦無法從海量人類知識中快速找出最佳方案。筆者認為,目前的人工智能模型能夠高效快速的幫助專家改進方案,它代替不了專家,但可以幫助人們更快地成長為專家,其應用前景是十分廣泛的,包括高效開發各種機器人,從而對經濟產生深刻而廣泛的影響。尤其是在更重要的工業生產領域和服務業,如今的工業生產無人化,服務機器人化,已經成功試點。由于深度探索模型是開源模型,使用成本低,十分有利于推廣,從而可以廣泛應用,加速推動機器人代替人類完成各種生產和服務。
當代我國工業化生產系統建設效率很高,很多產品批量化都能迅速實現,例如,電動汽車,光伏電池和風力發電機等產品。日本NHK紀錄片《未來工廠》(2021年)報道,發那科公司在日本山梨縣的工廠以“機器人制造機器人”聞名,生產線完全無人化運行,僅需少量技術人員遠程監控,等于無人自動化批量生產機器人。這也許意味著,人類廣泛采用智能機器人代替人類完成各項生產服務活動,恐怕并不遙遠。
讓機器人代替人類勞動,帶來的問題也很嚴重,會導致大面積失業和收入減少,消費也會隨之減少。市場萎縮的結果,是物價下降,從而進入通貨緊縮。近些年來,人類的技術進步在不斷加速,無人飛機、無人汽車、無人商店和無人工廠,以及家庭機器人都在中國成功實現。根據國際機器人聯合會(IFR)及國內權威機構數據,中國自2013年起連續多年成為全球最大的工業機器人市場。2023年,中國工業機器人安裝量達到27.6萬臺,占全球總量的51%,穩居全球首位。我國機器人應用覆蓋汽車制造、3C電子、物流倉儲等多個領域。在汽車行業,工業機器人滲透率超過70%,表明汽車生產主要依靠機器人,大部分人類勞動都被機器人取代。
另一方面,國家統計局公布的統計數據,如下圖所示,最近兩年工業原料價格基本都在下降,最嚴重時同比下降6.5%,居民消費品物價也在部分月份下降,一直低于1%的通貨緊縮標準,也就是說,一直處于嚴重的通貨緊縮狀態。
雖然過去兩年國家采取了很多以前行之有效的措施推動投資和消費,消除通貨緊縮問題,但效果都很低。這很可能是人工智能在我國進入高速應用的結果。在不久的將來,按照美國首富馬斯克的設想,由機器人來負責生產和服務,人類就可以安享生活了,從而進入物質極大豐富的時代了。人類社會百年,乃至萬年未有之大變局,已近在咫尺了。但在現有分配模式下,沒有工作,人們就沒有收入,也就沒有消費,消費市場必然萎縮,生產過剩加重,導致通貨緊縮。
未來人類社會也許會逐步過渡到以生產知識為主的社會,但這需要時間,去普遍提高人們的知識水平。在已經開啟的邁向未來新時代的過渡期,維護社會基本活動的人類勞動會逐漸減少,最終僅需要少數人了,大部分人會失業,他們生活的收入來自那里?如何提高居民收入,維持消費,防止發生生產過剩危機?
我們曾在2008年底提出人人發錢模式,解決生產過剩帶來的經濟危機[5]。這也是新冠危機期間西方各國廣泛采用的成功方法。如今美國一家公司已經開始試驗由人工智能工作,人類分享勞動成果的全民發錢模式了[4]。在人工智能深度滲透勞動力市場的背景下,探索普惠性社會保障制度(如全民基本收入試點)可能成為緩解分配矛盾的重要方向。
人類已經進入共產主義社會的通道了,需要我們在分配上采取措施,逐步增加失業人員補貼,才能保持生產消費平衡,維護社會穩定,從而逐步實現,否則也許會帶來更大的危機。過去兩年的通貨緊縮,給我們的經濟帶來很大困難,從而阻礙了經濟發展,只有增加居民收入,增加消費,才能緩解。去年底,我國完成了持續十年的機關事業單位與企業養老金并軌改革方案,提高企業退休人員養老金,等于開啟了增加部分老百姓收入的進程。但我國大部分老人來自農村,養老金收入水平很低,平均月收入僅有200多,不到城市居民和企業退休人員十分之一,導致他們的消費水平也很低。
按照國家統計局公布最新數據,2023年我國居民消費占產出39.6%8,收入占總產出之比僅有45.0%,僅為美國一半左右。占比過低是生產過剩,通貨緊縮的主要原因。只有大幅度提高全民收入水平,才能解決生產過剩問題以及由此帶來的通貨緊縮問題。我們在2008年提出的人人發錢建議5,推動了農民養老金制度的產生。如今筆者呼吁,應當加大幅度提高農民養老金了,盡快讓農民養老金水平也并軌,從而增加消費。另一方面,應當加大幅度提高失業救助金,從而推動勞動者工資上漲,消除勞動者工資低于養老金的不正常現象,這是導致我國長期生產嚴重過剩,勞動者收入嚴重低于產出帶來的生產消費不平衡問題根源。
筆者一再呼吁[7],應當大幅度提高政府負債,從而籌集資金,用于提高居民收入和養老金。如今我國中央政府負債率不到20%,遠低于日本250%,美國和西方100-150%水平,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政府負債對應的是國內居民和企業債權,可以用稅收控制負債水平,不會帶來嚴重經濟問題。歷史上,美國累進稅率曾持續多年超過90%,基本消除了美國參加二戰導致的中央政府高負債問題。
參考:
1、AI教父的諾貝爾物理學獎:揭秘AI的起源與物理學之間的聯系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822238236036642048&wfr=spider&for=pc
2、DENDRAL系統_百度百科
https://baike.baidu.com/item/DENDRAL%E7%B3%BB%E7%BB%9F/12678475 ;AI算法在質譜數據解析中的應用_嗶哩嗶哩_bilibili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Caw8enEpg/?vd_source=08291ef2403de32d527bdeab90f640e1
3、BP神經網絡原理及Matlab代碼復現_matlab bp神經網絡-CSDN博客 https://blog.csdn.net/2401_86633719/article/details/142550823
4.給全世界每個人發錢,OpenAI創始人這么飄了?-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636418601
5、十教授聯名建議給低收入家庭每人發1000元補貼 - 青島新聞網
https://www.qingdaonews.com/content/2009-01/11/content_7979882.htm
6、黃衛東,計算機輔助質譜模擬研究,碩士論文,中國科學技術大學,1990
7、黃庭民,試論解決當前我國經濟問題的兩把鑰匙
https://mp.weixin.qq.com/s/47QrGVDUCOY7pYCbzxewyA
8、按照國家統計局官方數據庫(data.stats.gov.cn),2023年我國人均收入41314元,人均消費36302,總人口為14.1億,國內生產總值為129.4萬億元,計算可得到我國消費占產出之比為39.6%,收入占產出之比為45.0%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特約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原創】修訂稿,作者授權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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