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60年代,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河南林縣人,硬是用最原始的工具,在太行山的半山腰,鑿出了一條綿延1500多公里的紅旗渠,解決了幾十萬人口吃水的難題和全縣干旱田地的灌溉問題。而這個偉大工程的誕生,還與毛澤東有一段生動的故事。
19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確定了“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中共河南林縣縣委書記楊貴作為新中國山區(qū)建設的標兵列席了這次會議。會議期間,楊貴和一些基層代表曾在休息室里,圍著毛澤東熱烈地交談。毛澤東一再告誡大家:“要搞好經營管理,要去做艱苦的工作。浮而不深,粗而不細,華而不實,怎么能搞好工作呢?”毛澤東還說:“我們搞合作社,搞水利建設,深翻土地,水、土、肥、密植、科學種田都要搞,有這個艱苦才能換來幸福。”毛澤東的一席話說到了楊貴的心窩里,他滿心歡喜地回到林縣。
從北京開會歸來的楊貴,看到眼前的一切,怎么也想不通
林縣是個土薄石厚、水源奇缺的貧困山區(qū)。新中國成立后,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全縣人民發(fā)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以“重新安排林縣河山”的決心,從1957年起,先后建成英雄渠、淇河渠和南谷洞水庫、弓上水庫等水利工程。但由于水源有限,仍不能解決大面積灌溉問題。早在赴京參加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之前,楊貴心里就已經布好了一盤棋,決心帶領全縣人民打一場修水利的硬仗,徹底解決林縣缺水的問題。在中共八大二次會議期間,楊貴親耳聆聽了毛澤東的指示,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孰料,“大躍進”的號角吹響,“浮夸風”、“共產風”、“平調風”也隨之刮了起來。“畝產萬斤糧”、“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的口號如雷貫耳。不少人的腦子一下子熱了起來。各地忙著“放衛(wèi)星”“奪高產”,林縣的水利建設被耽擱下來。
麥收剛過,尚未核產,新鄉(xiāng)地委就召開各縣負責人緊急會議。直到會議開始,大家才知道,是要求各縣匯報春小麥畝產。來地委開會之前,楊貴親自到幾個公社作過調查,對全縣的小麥產量胸中有數(shù)。在大家的推舉下,性格直爽的楊貴第一個站起來發(fā)言:“有啥說啥吧,俺林縣今年小麥長得不錯,初步估計,畝產能達到114斤……”
“怎么這么低?你們干工作沒有?是不是瞞產了?”不等楊貴說完,主持會議的一位地委副書記就一臉怒氣地提出一連串的質問。
楊貴有些莫名其妙,小聲嘟囔著說:“來之前,俺細心核算過啊……”
“躺著睡覺也能產這么多!”這位副書記知道楊貴“頭難剃”,再追問也只有這些,口風便一轉:“是干麥子?還是濕麥子呀?”
“當然是干麥子。”
“你打上水分!”
楊貴望望左右:“這干麥子和濕麥子到底差多少?”
無人言語。
地委副書記沒好氣地說:“怎么也得加上一成吧!”
楊貴在心中默算后,實實在在地回答說:“如果是濕麥子,加上一成,就應該是125斤半。”
“像話嗎?林縣就這樣搞大躍進?!”
見地委領導嚴厲地指責楊貴,在座的其他縣領導一下子摸到了“底牌”。
“俺縣280斤!”
“俺縣350斤!”
……
有的甚至報到450斤!
楊貴了解新鄉(xiāng)地區(qū)的情況,各縣的地理和氣候環(huán)境都差不多,畝產量最多不過一百五六十斤。為什么講真話要遭到批評,講假話卻被大加贊揚呢?他心里忿忿不平。
夏天到了,林縣大田里的玉米長得綠油油的,已經兩尺高了,上邊卻一紙命令:“砍掉玉米,改種紅薯!”理由是紅薯的產量比玉米高很多。可老百姓都知道,10公斤紅薯才能頂上1公斤玉米!改種紅薯的命令不能聽。林縣人硬是把官僚主義的命令頂住了。
播種冬小麥時,地委又傳來指示,土地不深翻到半米以上不許種麥子。楊貴心想,哪有這個道理!如此深翻,不要說破壞了土壤肥力,就連拖拉機和耕牛都使不上勁兒,只能靠人力一鋤一鋤地刨。為了不違抗命令,楊貴冷靜地作出決定:“犁地比往常深一點就行,趕緊把冬小麥種下去,絕不能耽誤農時!”霜降之前,林縣70萬畝冬小麥全都下了種。而機械地執(zhí)行上級命令的一些縣,因過度地深翻土地,延誤了小麥下種,嚴重影響了來年的收成。
林縣背靠太行山,山上有樹,地下有鐵礦,還有煤。在大煉鋼鐵的高潮中,林縣、南樂、清豐三縣的聯(lián)合鋼鐵指揮部就設在林縣。一時間,群眾辛苦多年種植的樹木被砍光了,小土爐煉出的只是黑乎乎的硫鐵。洛陽拖拉機廠來林縣調運鋼鐵的工人老大哥,看著這一堆堆無法使用的劣質鐵,無奈得直搖頭。
……
想想毛澤東在八大二次會議期間的諄諄教導,再看看眼前的一切,楊貴怎么也想不通。
毛澤東為大家解開“緊箍咒”,林縣人回到水利工地
1958年11月1日,楊貴在新鄉(xiāng)地委參加縣委書記會議。晚飯后,他到附近的新華浴池去泡澡。他剛一跳下洗澡池,地區(qū)公安處處長高雷就到澡堂來找他。浴室里霧氣騰騰的,看不清人,高雷扯著嗓門朝里喊:“楊貴同志在里面嗎?”
“在里面!”楊貴大聲答應著。
“快穿衣服,有急事!”
楊貴不等擦干身上的水珠兒,迅速穿好衣服,跟著高雷上了吉普車。
吉普車向新鄉(xiāng)火車站方向駛去。高雷處長興奮地告訴楊貴:“毛主席的專列已經開到新鄉(xiāng)火車站了。主席要找地、縣委的同志座談。”
聽說要見毛澤東,楊貴心中一陣激動。見到毛澤東,向他老人家匯報什么呢?楊貴認真地思考著……吉普車很快駛進了新鄉(xiāng)車站。
新鄉(xiāng)火車站是京廣線上的大站。毛澤東的專列停靠在一個僻靜的站臺旁。楊貴隨地委書記耿起昌和其他幾位縣委書記登上專列,走進一間大會客室一樣的車廂。車廂的一頭是一張長會議桌,另一頭是用沙發(fā)圍成的小會客廳。省委書記史向生把大家一一介紹給毛澤東。
毛澤東高興地握住楊貴的手說:“林縣的楊貴,我知道你,聽說你治水很有一套嘛!”
楊貴謙虛地說:“我做得很不夠,目前林縣還有一些人吃不上水呀!”
毛澤東示意大家在沙發(fā)上就座后,座談會就開始了。座談中,毛澤東面帶微笑,不斷提問,談話親切而風趣。在省、地委的領導同志匯報過情況后,楊貴也談了由他任總指揮的“林南清”聯(lián)合鋼鐵指揮部的情況。
毛澤東問楊貴:“你們一天能煉多少噸鋼鐵?”
楊貴說:“大約二三百噸,但絕大多數(shù)是硫鐵,鐵渣也不少。”
毛澤東又問:“灰生鐵有多少?”
楊貴如實地說:“不到10噸,而且大部分是用回收的廢鐵和砸碎的鐵鍋投爐的。”
見楊貴實話實說,在座的省、地委領導都捏著一把汗:眼下正是黨中央發(fā)動全民煉鋼運動的高潮,省里又在反“右傾”,楊貴說話也不把著點“門兒”。
這時,毛澤東把目光投向四座,向大家提問:“楊貴同志剛才講的情況,是不是帶有普遍性啊?”
史向生書記見毛澤東發(fā)問,只好實話實說:“據(jù)了解,各個鋼鐵基地現(xiàn)在煉出的鐵大體都是這樣。”
毛澤東輕輕地點了點頭。
毛澤東接著問楊貴:“林縣有多少人?”
“60多萬。”
“林縣有林嗎?”
楊貴答:“山上土薄石厚,原有一部分自然林,這次大辦鋼鐵砍了不少。”
毛澤東又問:“辦鋼鐵你們上了多少人?”
“地委讓我們上15萬人,我們目前只上了五六萬。”
“五六萬人怎么住啊?”
“都住在野地里。”
毛澤東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五六萬人住在野地里,生病的多不多?”
楊貴說:“現(xiàn)在還不多,但已經有了苗頭。”
毛澤東做了一個不贊成的手勢說:“天冷了,那么多人睡在野地里,凍病了怎么辦?”
楊貴的心情很沉重,他還有更焦急的事情要向毛澤東匯報:“林縣經過興修水利,今年的秋糧作物獲得了大豐產,可惜不能全部收回來……”
“這是怎么回事兒啊?”毛澤東追問道。
“精壯勞力出來辦鋼鐵,莊稼顧不上收,棉花顧不上摘。群眾住在野地里,大便都用棉花擦屁股,眼看著雪白的棉花被糟蹋了。”
毛澤東把目光轉向大家:“好不容易修了水渠和水庫,長了好莊稼,卻沒有人收。這怎么能行呢?大煉鋼鐵不能再上人了,已經上去的留下少數(shù)人建設小高爐,其他人馬上撤下來!一部分人收莊稼,一部分人搞水利,要知道水利是農業(yè)的命脈,要把農業(yè)搞上去,必須大興水利。”
其實,省委和地委的領導同志也都在為大煉鋼鐵的事情犯愁,多數(shù)人不敢講真話,怕被扣上“反對大辦鋼鐵”的帽子。毛澤東在座談會上的講話,為大家解開了“緊箍咒”。楊貴也有了主心骨。座談會之后,林縣數(shù)萬大煉鋼鐵的村民愉快地回到了豐產的農田,回到了興修水利的工地。
到1959年底,林縣已建成中小型渠道1364條,水庫36座,池塘2397個,旱井27120眼,水井5652眼,引山泉650個,有效灌溉面積20.1萬畝,比5年前增加了近20倍,干旱缺水的狀況很大程度地得到緩解。
“引漳入林”,一場人定勝天的戰(zhàn)斗打響了
“水利是農業(yè)的命脈,要把農業(yè)搞上去,必須大興水利!”那天在專列上,毛主席把這句話重復講了好幾遍。楊貴和林縣人好比吃了“定心丸”,心里亮堂堂的。
1959年,正當水利建設取得重大勝利,夏收作物喜獲豐收時,林縣又遇到前所未有的大旱。流經林縣境內的淇、淅、露、洹四條河流都干涸了,已建成的水渠無水可引,水庫無水可蓄,很多村莊的群眾只好翻山越嶺遠道取水吃,整個林縣仿佛又回到滴水貴如油的從前。林縣的群眾說:“挖山泉,打水井,地下不給水;挖旱池,打旱井,天上不給水;修水渠,修水庫,依然蓄不住水。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呀!”
身為縣委第一書記的楊貴,更是心急如焚。5年來,領導林縣人民興修水利的實踐告訴他,單靠在林縣境內解決水源問題已經不可能了。于是,他決定組織3個調查組,兵分3路,到山西境內去考察水源。
當楊貴一行步行到山西平順縣石城鎮(zhèn)附近時,只聽峽谷中回響著巨大的水流聲,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竟是翻滾著波濤的濁漳河!據(jù)當?shù)馗刹亢退藛T介紹,濁漳河流經此地時,常年有25立方米/秒的流量,一到汛期流量在1000立方米/秒以上。
真是不虛此行!掌握了濁漳河的第一手資料,楊貴興奮得夜不能寐。他打開地圖,用紅鉛筆在幾個設想的引水地點上重重地畫了記號。一個前無古人的“引漳入林”的偉大構想在楊貴心中生成了。
不久,林縣縣委召開擴大會議,專門研究“引漳入林”工程。在河南省委、省人委,新鄉(xiāng)地委和行署的大力支持下,20世紀中國水利史上一個偉大的決策誕生了——林縣人要到山西境內去劈山導河,把濁漳河攔腰斬斷,逼水上山,把水引到林縣的分水嶺,再由分水嶺修建3條干渠,連通南谷洞、弓上、要街3個水庫,將3個水庫變?yōu)?span lang="EN-US">“引漳入林”的調蓄水庫,徹底解決林縣水源不足的問題!
然而,“引漳入林”工程還未開始,風涼話就在林縣和地委機關散布開了。
“上了太行山,望見運糧河(運河),遠水解不了近渴。”
“漳河水要是能流到林縣,那是公雞下蛋!”
“背著干糧送遠屎,屙了屎還肥不了林縣的田!”
……
斗爭、壓力、困難、風險,無時不在。由于沒有上級的專項拔款,林縣要實施這一工程,將面臨巨大的經濟壓力。究竟林縣財政實力的“荷葉”,能不能包住“引漳入林”這個“大粽子”?楊貴在自己的日記中寫到:“‘引漳入林’工程很大,現(xiàn)在正是困難時期,國家也不投資,如果等到形勢好轉后再修建,那時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很難預料。山西方面同意引水,這個機會不可失。錯過機會,林縣人民可能將永遠受缺水之苦。現(xiàn)在修建,困難太多了,最基本的辦法是自力更生。”
1960年1月28日,庚子年春節(jié)這天,林縣縣委一班人是在期盼和興奮中度過的。大年初一,全體縣委領導和一些機關干部不約而同地來到楊貴家拜年。大家的話題始終圍繞著“引漳入林”工程。2月10日晚,林縣“引漳入林”總指揮部召開全縣廣播誓師大會,《“引漳入林”動員令》通過有線廣播迅速傳遍林縣的每一個角落,大家奔走相告,整個林縣沸騰了!
2月11日,是農歷正月十五。當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吃過扁食(餃子)的林縣民工便浩浩蕩蕩地從全縣15個公社同時出發(fā)了。他們扛著工具,挑著行李,推著小推車,趕著馬車,向著晉、冀、豫三省交界的濁漳河匯集。盡管早春的豫北大地寒風凜冽,人們的臉上卻洋溢著開創(chuàng)幸福的喜悅。一場人定勝天的戰(zhàn)斗打響了!
工程開工不久,楊貴便提出建議:把“引漳入林”這一大型水利工程叫做“紅旗渠”工程。他號召全縣人民,排除萬難,高舉紅旗前進!
1965年4月5日,總干渠勝利通水。
1966年4月,3條干渠同時竣工。
1969年7月,干、支、斗渠配套建設完工。
10載寒暑,10年苦戰(zhàn),在這條總長1525.6公里的紅旗渠上,英雄的林縣人民興建了48座水庫、364座塘堰;修建各種建筑物12408座,其中鑿隧洞211個,架設渡槽151座;在每條支渠上還建起了數(shù)量不等的小水電站和提水站,以紅旗渠為主體的灌溉體系在林縣全縣基本形成。林縣人從此告別了缺水的日子,灌區(qū)有效灌溉面積增加到54萬畝。
從此,紅旗渠以其獨有的慷慨的贈予和奔騰的激情,在林縣揮灑出一片燦爛的天地。盡管天上還是驕陽似火,地上卻是一派郁郁蔥蔥的喜人景色;昔日的羊腸小道變成了寬闊的林蔭公路;那從群峰之間穿山越澗而來的滔滔渠水,轉瞬間化成了巨大的電能,又穿山破霧,奔向太行山深處;小煤炭、小化肥、小水泥、小水電、小機械等“五小”工業(yè),如雨后春筍一樣迅速發(fā)展起來。
如今紅旗渠宛如一座綿延起伏的“水長城”,每年吸引著數(shù)百萬中外游客。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紅旗渠精神”已經成為中國人民偉大民族精神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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