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王震老(筆者曾在王震老身邊工作十多年)已去世一周年。我與中央新聞電影制片廠的幾位同志在香港最后制作《王震將軍》傳記片。其間,與南老約好3月8日下午5點到他在香港的寓所,并在那里吃晚飯。
去前,在香港街頭轉游。第一次見南老,總要表達點心情和心意。很快,在一家花店選了一枝帝王花擎著。帝王花,又名普蒂亞花,是南非共和國的國花。久開不敗的帝王花,花朵碩大、花形奇特、瑰麗多彩,號稱“花中之王”,并被譽為全世界最富貴華麗的鮮花,代表著旺盛而頑強的生命力,并象征著勝利、圓滿與吉祥。我覺得,南老是傳承和宏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大花園里盛開的分外絢麗多姿的一枝。 事先看過南老的照片。真人與照片一樣和藹、慈祥、睿智、清癯。他見我舉著帝王花,趕忙接過,一邊說:“嗨,你這個慎明,還非要講究這一套!”一邊讓身邊工作人員找了個花瓶,把花插上。 接著,南老便坐下與我聊天。他從宏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談起。他說,現在的教育,一味就是為考試,這不行,誤人子弟,最后要帶來大災難。應該從兒童就開始背一點經典,不太懂沒關系,記住了,隨著年紀閱歷增加,就會越從深里理解,應用無窮。 他還說,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各派都執一端???、孟認為性本善;佛教、基督認為性本善;荀子認為性本惡;也有認為,接受教育前,性本不善,也不本惡。其實,人們經歷不同,也就是毛主席所說的立場不同,對善惡會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大惡人,其實,他是個大善人;反過來,有的人,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大善人,其實他是個大惡人。你們老人家王震,海外不少人在罵他,其實,他是個大善人。他也知道,他做一些事,會有人拚著老命也要罵他;他不管,這個惡人他做定了?!逗託憽凡欢袊幕?。國民黨搞了四、五代,共產黨現在到了第三代。國民黨表面上是繼承中國傳統文化的,但里子里面丟了。要建立法治社會,但法也不能立的太多了,法立的越細密,疏漏也就越大。立法的同時,也要靠教育。這就要繼承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政權傳三代以下,主要靠功;政權要傳三代以上,主要同時靠德;德高于功,高于法。年輕人的教育,是個大事。從幼兒園到博士,不了解實際,不接觸社會,怎么行?只會出“項羽班”,只會敗在“劉邦班”手里。中國的市場大,這是中國特有的資源,應該保護好。 最后,應我所求,他還特地談了對毛澤東的看法。他說,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若在天安門城樓上,在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同時,宣布他自己退位讓禪,那就更為偉大,就是萬古一人,以后就誰也否認不了了。就是蓋棺定論了。我認為,這是南老原先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認識和結論,但我與南老在后來的直接接觸中,他明確表示,他改變了自己以上的看法。 談到這里,也就到了開“公社飯”的時間。一群五、六個臺灣的年輕人來了。他們都是主張臺灣與大陸統一的。他們中,還有幾位是臺灣所謂的“國大”代表。大家是有魚有肉,邊吃邊聊。南老說,他基本上不吃晚餐,為表示禮貌,席間,他象征性地品一點放有紅薯的小米粥。幾位年輕人談到,他們主張,只要當選臺灣“國大”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就可以給這些代表以“全國人大代表”的名義,可以到北京參加每年三月召開的全國人大會。他們又談到,現在臺灣有人以“共產黨”名義注冊了一個政黨,原來是想以“中華共產黨”注冊的。他們還說,現在臺灣上來當官的,不少都是黑道上來的。上來后,就用各種媒體把自己洗白。等到錢花完了,就又會變黑。南老對他們的議論,只是聽著,笑著。 晚上九點半,我離開南老的寓所。 此后,還與南老直接間接接觸多次。每次接觸,都學到不少東西。所以,不少人都尊稱他為老師。我稱南老為南老,含義更廣,已內蘊老師之意。 我愛南老的忘我。我愛南老的微笑。我愛南老的豁達。我愛南老的通透。我愛南老的童真。我愛南老的助人或叫度人。 為追趕紀念南老百年誕辰集子的付梓,匆匆獻上一瓣心香,以示無比的敬重和深深的懷念。以后時日稍作寬裕,再慢慢追念南老。 2018年7月23日于北京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原副院長、黨組副書記;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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