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事實說明,特朗普總統要造就一個全新的美國,要在內外兩個方面都建立全新的美國秩序。這一點,似乎已成為能否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重要標志。
(一)
具體剖析,特朗普的上述目標大致上有如下主要分項:
一是對內治病。特朗普要通過一場大規模的革新來治療美國社會內部的各種頑癥痼疾,化解各種類型激烈的矛盾沖突,使美國重新成為一個健康的美國,激發資本主義的內在活力。
二是對外擴張。再度擴大美國領土規模與戰略空間,通過吞并新的領地為美國進補與輸血,而不是讓美國繼續在戰略上失血耗能,為霸權的未來創造更加有利的發展條件。
三是對俄懷柔。避免同俄羅斯激烈對撞導致魚死網破的失敗局面,努力同俄羅斯達成交易、實現妥協,以便集中美國的主要力量與資源于主要目標和主要方向,以全部和真正的意義來實現全球戰略重點轉移。
四是對華競爭遏制。遏制中國的發展進步,在科技、經濟以及軍事等各方面打贏同中國的競爭戰,這是維護美國全球霸權地位前提,也是“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題中應有之義。
因此,對中國奉行“競爭+遏制”的基本戰略為歷屆美國所遵循,只不過具體策略辦法有所不同而已。對特朗普當局而言,他是既要遏制中國,又想得到中國的支持與配合,要對中國不戰而勝,以最小的代價攫取最大的戰略效益。
(二)
展望未來,特朗普能實現這樣的目標嗎?
特朗普的上述擘畫宏大驚人,這并不是他突發奇想,更非畫餅充饑。應該承認,特朗普確實有一定的依憑,現實條件確實存在實現這一目標的諸多有利因素。
其一,強大的軍事戰略實力。建立在百年霸業的基礎上,美國的軍事戰略實力仍然為任何其他國家所望塵莫及。僅以遍布全球的軍事基地而言,就屬有史以來之最,因之霸權也堪稱為百足之蟲,更不用說他們所控制的通衢要津了。以至于在軍事戰略意義上,大西洋、太平洋都是美國的內湖,墨西哥灣實質上就是美國灣,特朗普為其改名,不過是玩了一個把戲,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而已。正是依賴這等空前強大的實力,所以特朗普才狂言要吞并格陵蘭島,重新控制巴拿馬運河,變加拿大為美國的地51個州……如果不是這樣,換一個國家、換一個領導人來這樣說、這樣干,則必將在全球范圍引起軒然大波、驚濤駭浪。
其二,狹隘瘋狂的民族主義。霸權統治集團的民族主義不但狹隘而且瘋狂,他們極力宣揚美國是高于任何國家的“山巔之城”,是“天選之子”,得到上帝的特殊保佑。一百多年來,他們精心構筑了這樣一套騙人的神話。正是在這一套騙人神話的支撐之下,美國理所當然有了統治世界、奴役全球的天賦權力,也成了美國侵略、擴張與掠奪的護身符。特朗普不但依賴這一狹隘而瘋狂的民族主義為MAGA提供精神動力,而且還正在持續地將其極端化,將其推向更可怕的迷信高度。
其三,“昂撒-猶太”新興大資本勢力。正所謂“古來事業由人做”。干任何事業都得依靠一支隊伍,特朗普的霸權大業也是如此這般,光靠他一個將無濟于事。如果沒有特朗普不斷強化與猶太復國主義者的關系,贏得猶太資本極右擴張勢力的信任和支持,如果沒有像馬斯克這樣新興大資本集團的鼎力推助,特朗普再次競選是不可能成功的,更不可能對民主黨所代表的國際金融資本舊體制發起挑戰。現在,他的隊伍比以前更加清晰成型,那就是當代美國資產階級新貴與猶太極右擴張勢力勾結的新興大資本勢力,這個集團是科技、電商、能源、工業、金融、房地產、娛樂、媒體等諸多領域的資本寡頭與霸權主義、沙文主義、猶太復國主義、新法西斯主義的混合體,具有極其鮮明的資本掠奪性、擴張性和野蠻性,目前在霸權統治階級內外爭斗的格局中占據明顯的主導優勢。
第一, 大小環境并非有利。就全球戰略大環境而言,人類社會遭遇新一輪巨變,即所謂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要在強烈的震蕩之下進行激烈的重組再造。在這樣的環境下,各種類型的沖突此起彼伏,總體上并非和平發展時期,而將成為人類社會內耗與與消損比較嚴重的時期。這樣的大環境對任何人任何國家而言,都難以構成發展進步的黃金時代,而是危機存亡之秋,美國也不例外。就亞太地區的小環境而言,從歷史經驗出發,任何一場戰略重心轉移,與之相伴隨的都是激烈的沖突碰撞,展望未來,亞太必將成為全球第一熱點與焦點,霸權將深度卷入其間,必將為此付出并消耗巨大的資源與代價。
第二,重構進程難以順利。登臺伊始,特朗普在事實上就已開啟了重構內外秩序的實際進程:對內要重塑社會各階層、各族群的關系,構建新的政治與經濟秩序,對外要重點重塑美俄、中美和美歐關系,這其中的大小進程每一個都舉步維艱。在內有你死我活的激烈紛爭,在外有你輸我贏的零和博弈,無論內外都缺少積極配合與支持特朗普的力量,說特朗普及其團隊實際上是在孤軍奮戰也并不為過。尤其是特朗普所搞的這種類似革命的重構,他并沒有相應的思想基礎與理論建構,其邏輯系統只不過是特朗普演講所吐出來的一些只言片語。這些東西支離破碎,遠遠形不成完成的思想體系,這就難以形成真正意義上的特朗普主義,相應地,也就更沒有什么“主義”的思想力量了。
第三, 重大危機中可能失利。作為一個百孔千瘡、問題成堆且危機深重的霸權美國,現如今既是現代戰爭的策源地,同時也十分懼怕遭遇重大戰略危機的沖擊,譬如拜登時期的阿富汗敗退。現在,一個明顯的事實是,美國不但搞不動俄羅斯,也搞不垮朝鮮、伊朗等,甚至連來自胡塞武裝的挑戰都力不從心。盡管美國的霸權主義者仍然要經常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但其實是色厲內荏。事實上,他們迎戰重大地緣或地區危機的能力不是日益增長而是每況愈下,如果特朗普在任期之內,也遭遇拜登那種阿富汗失敗或者烏克蘭戰爭危機的話,則其重構內外秩序的努力就將遭遇強烈的干擾破壞。這將對特朗普造成沉重打擊,嚴重的話可能要使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第四, 時間任務嚴重失配。以目前的情形看,留給特朗普的時間實在不多,僅僅四年而已。相對于特朗普的宏圖遠略,四年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干脆點說,根本不可能完成。許多事情大概都只能是開個頭、起個步而已,如果特朗普能在四年之后再次贏得大選,則時間要相對寬裕一些,如果是四年后他現任的副總統萬斯能順利接棒,繼承其衣缽,亦或是未來8年或12年共和黨順利執政,也許會讓特朗普主義后繼有人。如果不能贏得下屆總統大選,或者民主黨政治反對派卷土重來,則特朗普所勉強搭建起來的框架,必將隨著他的離去而一并坍塌,其情形將比此前的拜登總統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怎樣,現如今特朗普已經大聲宣布說,美國將重返黃金時代,并發誓稱不會讓美國再被其他國家占便宜,確保美國優先。為此,特朗普正在聲嘶力竭數落前任政府的差績,抨擊美國的安全狀況、外交政策、移民政策等。但是,未來四年之中他又能比別人做得好多少呢?看起來信心滿滿,但所能取得的實際成就未必。究竟有幾成把握,恐怕他自己也心里沒底。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原創】修訂稿,作者授權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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