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小機槍手在戰斗中成長 沙飛 攝
原侵華日軍第六十三師團機槍手齋藤邦雄,在其著作《陸軍步兵漫畫物語》中,講過一個“太郎弟弟”的故事。
1940年,齋藤邦雄所屬的河南村警備隊,在河北房山(今屬北京)地區的一次“掃蕩”中,撿到了一個七八歲的中國小孩。孩子告訴日本兵,父母因為打仗與其失散,他成了流浪兒。看孩子可憐,有的日本兵用飯盒盛了大米飯給孩子吃,孩子不敢吃,但卻感激日本兵對他好,后來竟然跟著日本兵一路到了據點,成了額外小兵,穿上了日本軍裝,學會了說日語,大家都管他叫“太郎”。
這個所謂的“小兵太郎”,前后跟日本兵生活了五年,最后在沈陽北陵,才隨著日本投降,齋藤邦雄所在部隊的繳械,回歸中國人的行列。
齋藤邦雄《陸軍步兵漫畫物語》
此時的這個中國孩子,卻基本喪失了中國人的立場,告訴投降的日本兵,“不管日本是不是輸了,他都要跟著日軍走!”
日本兵感動得一塌糊涂,去求收容他們的蘇軍,蘇軍堅決不同意日軍帶著這個中國孩子繼續走下去,要求必須趕緊把人放走,孩子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無獨有偶,侵華日軍中,還有另外一個版本的 “小兵太郎”。
1943年秋,日軍的細菌戰部隊,在中國山東發動了代號“華北方面軍十二軍(昭和)十八秋魯西作戰”的細菌戰,這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細菌戰,造成我抗日軍民20余萬人的死亡,臭名昭著的石井四郎就是這次行動的“總工程師”。
日軍魯西細菌戰霍亂流行地點分布圖
日軍第59師團在魯西實施細菌戰的同時,還犯下大量戰爭罪行,除大家熟悉的燒殺搶掠、強奸罪和擄掠勞工外,還從疫區強行帶走大批健康的中國少年,作為他們的私人奴隸,
其中一名姓菊池的軍曹,在山東范縣(今屬河南),抓了個十一歲的小學生,作戰結束后帶回駐地,還給這孩子起了個日本名字,叫“范太郎”。
相較其他鬼子,菊池還算不錯,用了大半年后,為了彰顯“蝗軍”的“武士道精神”,在這孩子屢次要求回家后,就把人放了,唯一的要求是你寫寫這段跟著我的感想。
這是生死之間,日本鬼子是什么德性,稍有點常識的中國人,都很清楚。
臭名昭著的日軍七三一細菌部隊的主要負責人
寫得好,放你走;寫不好,抬手就要命。
可你猜這孩子寫了什么?
兩句話,九個字:
“打倒日本,八路軍萬歲!”
此時的菊池,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中國人不懂得天蝗陛下的恩德,不理解我的深情嗎?真是個不可理喻的民族!”
美軍庇護石井四郎逃脫審判,讓其做德堡實驗室的生物武器顧問
不過菊池還是放走了“范太郎”,可能覺得魯西尚在疫區,八路軍必然搞不好,這孩子回去也活不長,你們中國人怎么可能打敗武裝到牙齒,跟你們“文明隔代”的“蝗軍”和“帝國”呢?
我們輕輕松松搞個細菌戰,你們就付出這么大代價。你們怎么可能勝利呢?
戰后日本的左翼學者,采訪到菊池,他講了這件事。
倔強勇敢,富裕愛國獻身精神的范縣男孩,后來如何了,是不是參加了八路軍?
巧合的是,1943年10月,一位叫張兆禮的范縣青年,參加了八路軍。
張兆禮老人的革命傷殘軍人證
盡管“范太郎”最后去了哪里,我沒查到相關史料,但比他稍大幾歲的范縣老鄉張兆禮后來的情況,我卻一清二楚。
1945年3月,在解放山東蒙陰的戰役中,張兆禮同志負重傷,失血過多,人事不省,幾乎就是“死”了!
部隊緊急轉移,可能覺得他“光榮”了,是蒙陰的老鄉發現他還有生命體征,把他藏到山洞里,救治過來,養好傷,并且交給咱的地方政府。
老人家由此轉入冀魯豫軍區黃河河防指揮部工作,此后大半生與黃河結緣,在黃河水利委員會離休,多次被評為勞動模范。
張兆禮老人的革命傷殘軍人證
張兆禮同志原來所在的八路軍部隊,即是著名的魯中“老一團”,該部抗戰勝利后去了東北,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四十軍一一八師三五二團。從白山黑水,一路南下,海南解放時,出了大名鼎鼎的“渡海先鋒營”,接著又打了抗美援朝第一仗的溫井之戰,“抗美援朝紀念日”就是由此而來。
無數的范縣人,山東人、河南人……中國人,奔向了抗日戰場,最終匯成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與內外反動派做殊死斗爭。更知道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動員人民、依靠人民,推動形成了全民族抗戰的歷史洪流,不但戰勝了日本鬼子播撒的病菌,并且帶領中國人民,經過艱苦卓絕的斗爭,最終打敗了日本侵略者和國民黨反動派,建立了新中國。
張兆禮老人的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章
這就要說到,第三個故事了。
1938年2月13日,這天是正月十四,原本山西的群眾慶祝正月十五是非常隆重的。
當年我在央視,曾經拍過一部紀錄片,展示當地的社火,就是正月十五,這種盛況,其他地方是很難看到的。
但當晚日寇飛機突然轟炸高平縣城,頓時墻倒屋塌,不少家庭就這樣一夜破碎。
11歲的小蘇泱,僥幸撿了一條命,但腦袋卻被砸成血葫蘆,連衣服都沒穿全,拽著爺爺,媽媽抱著弟弟就拼命往外逃。所經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被炸死的人和牲畜的尸體,鮮血滿地,連斷墻殘壁上都沾滿了血肉,慘狀目不忍睹。
1939年,日軍轟炸四川梁山(今重慶梁平)縣東正街后慘死的平民
死里逃生,城中居民紛紛向西山避難,鬼子的炸彈、炮彈跟著就追來,打死打傷了無數中國人,四散奔逃,哭爹喊娘,小蘇泱在混亂的人群中跟家人離散了。跑遍山頭,喊破嗓子,也沒有找到一個親人,看著滿地鄉親,灘灘鮮血,小蘇泱多少年后,還記得當時他的心中,油然而生的一個念頭:
“傷天害理的日本鬼子,今生今世,走到天邊,我也要向你們討還血債!”
哭累了不哭了,小蘇泱心一橫,縣城是不能回了,得到周圍親戚家找找。可是至親的大姨、舅舅家的村子,也都死走逃亡,只能去找從來不來往的舅姥爺,雖然是大地主有的是錢,卻瞧不起窮親戚,但如今卻不得不去……
舅姥爺果然“仁義”,收留了小蘇泱,可不能白吃飯,既要當羊倌,和另外一個小羊倌,一起放200只羊,還要每天給舅姥爺挑十幾桶水,常常累得連飯(粗糠大餅)都不想吃,躺在馬棚里的草堆上就睡著了。
1940年,八路軍托老鄉將日本小姑娘送回日方 沙飛 攝
不久,聽說八路軍來了,又聽說八路軍是共產黨領導的窮苦人的隊伍,既打鬼子,又對窮苦人好,高平的鬼子也被他們攆跑了,躲在縣城里,基本不敢四處禍害了。小蘇泱一聽,就不辭而別,和小羊倌一起去投奔八路了。
可是幾次報名,換了幾個村子,追著八路軍的招兵旗跑,人家都不要他們,說你們還是小孩,等長大了再來!
小蘇泱也是機靈,看到一個“大官”,就軟磨硬泡,說我非當八路軍不可。
“大官”問為什么,小蘇泱說八路軍敢打鬼子,我也要去打鬼子,不要我們就不走。周圍還有百十來個小孩也都要當八路軍,也都說不讓當就不走。
就這樣,孩子們在招兵處,跟八路軍耗了一夜。
新四軍四師師長彭雪楓與小號兵劉保修合影
第二天一大早,八路軍招兵辦的干部戰士全體出動,抱出來大包的棉衣、棉被。“大官”高聲說:“昨晚我們請示上級,同意你們參軍!”
作為八路軍小戰士,他們每人都發了里面三新的棉軍服,一條又短又窄的白棉被。小蘇泱領到的3號棉軍服,上衣過了膝蓋,“大官”看到笑了笑,說到部隊,給你改改。
這批小八路,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十三、四歲,還有的也就十歲上下,后來他們都被送到了延安,很多在解放后成為了新中國的建設者,比如我們的蘇泱同志。
八路軍的小通訊員,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是戰爭孤兒
有奮斗就有犧牲,于是我想講第四個故事。
1943年11月20日凌晨,天剛蒙蒙亮,大批日偽軍突然包圍了河北定州雞鳴臺村,因為有漢奸告密,昨天晚上,村里進了八路——冀中七分區衛生部政委孫希同,帶人來檢查秘密工作,也就是反掃蕩下來的重傷員安全和養病情況。
怎么辦?
沖出去是不可能了,敵我懸殊,只能下地道了。為了掩護同志們,特別是保障重傷員的安全,修養四所指導員趙德同志和孫希同政委的警衛員張振東同志,拔出手槍,說:“你們下去,我們突圍,把敵人帶走!”
1944年,晉綏抗日根據地的小八路 (美)福爾曼 攝
地道里的醫護人員和領導安全了,趙德、張振東同志卻被俘了,趙德的“狗牌擼子”和張振東的駁殼槍,還有數十粒子彈、一部分文件,也被敵人繳去。
在定州城內,鬼子先提審了趙德同志,什么也沒得到,接著提問張振東,這還是個半大孩子,這幫畜生覺得可能有門兒。可是從鬼子的憲兵隊到漢奸的治安軍團部,各種酷刑用盡,小張依舊不開口。
敵人可能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半大孩子,其實已經是“老革命”了,妥妥的“三八式干部”,抗戰初參軍,1940年入黨,此時已經有六年軍齡、三年黨齡了。
不管是趙德,還是張振東,他們都是好樣的,都是英勇不屈的八路軍戰士,堅韌不渝的共產黨員,始終沒有暴露任何黨的秘密,甚至連黨員身份都沒承認。
正在學習的八路軍小戰士,(美)福爾曼 攝
氣急敗壞的敵人,最終以“危害民國”罪,判處兩人八年到六年徒刑,收押于保定的河北第四監獄。要真按照“刑期”,兩年后抗戰勝利,他們就該出來了。可是此時日本由于侵略戰爭,大舉征兵,國內勞動人口匱乏,于是在中國國內,特別是華北地區,擄走了大批勞工,尤其是被俘的抗日軍民,到日本從事奴隸勞動。
有關資料顯示,1943年至1945年,日本在中國占領區先后強征了4萬余名中國勞工赴日本35家企業的135個作業場所從事無償繁重的非人苦役。中國勞工每天勞動10至12個小時,有的長達16個小時。平均5個人就有1人被奪去了生命,僅在日本死亡人數就達6830人。
鹿島花岡中國勞工被奴役的慘狀
在日本的情況,我原先寫過一位冀中老八路,大致情況差不多,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我公眾號自己捋,這里就不多說了,省得寫得太多,被抄襲者搞走,人家洗稿,掙得可比我還多的多。
有朋友會問最后怎么樣?
張振東同志回來了,回到老部隊,一直工作到解放,然后轉到地方,在北京工作,結婚生子,開枝散葉,幸福的幾代人,過著普通中國人的日子,一如我們所有人。
孫希同同志,看到了抗戰和解放的勝利,這位1936年入黨的老黨員,曾是定州最早的抗日領導人之一,解放后長期在外貿部工作。
1944年,冀中我軍發動冬季攻勢(10~12月),石少華 攝
趙德同志,我沒看到他的情況,不知道是否幸存?
如果我的粉絲中有他的后人,能提供消息,我作為老八路的后代,會感到非常開心,因為看到的犧牲太多了,總希望幸存者能多一些,希望幸存者也有子孫,能看到我在寫他們的先輩,這些普普通通的革命者,并不因為他們沒當大官,沒發大財,我們就可以輕易遺忘他們的貢獻和英勇!
又:最近實在太累了,但是一周不寫公眾號,就一周沒有收入,人到中年,手停口停,上有老下有小,不干怎么辦?所以還是得寫下去,屬于是疲于奔命了。
朋友開我的玩笑,說我寫這些,全無“捅蘸價值”,其實我自己何嘗不知道?但是總要有人堅持去做吧,既然做了,就做下去,畢竟這些普普通的英烈的犧牲和奉獻,總要有人去發掘整理,去告訴今人,哪怕有一個人看到,有一個人愿意看下去,又一個人愿意轉給另外一個人去看,這件事也是有意義的。
本來這篇,周三晚上出差回來,匆匆寫好,周五配好圖,準備發的。一位朋友臨時給了個廣告的活兒,畢竟比正常的打賞收入多,所以只好讓路。原先有些不想做的廣告,將來恐怕也得去做了,畢竟生活太難。至于有朋友問,你咋不做高級的廣告,比如國產智能手機、汽車的,問題是資本看不上咱,全無經濟價值,所以先跟大家道個歉,將來恐怕得拉下臉來,發一些擦邊廣告,因為打賞實在太少,就像另一位朋友開我的玩笑,你就差賣血寫烈士了!
不過目前還不至于這么慘,因為我相信“教員”同志那段話:
“我們要承認困難,分析困難,向困難作斗爭。世界上沒有直路,要準備走曲折的路,不要貪便宜。不能設想,哪一天早上,一切反動派會統統自己跪在地下。總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們面前困難還多,不可忽視。我們和全體人民團結起來,共同努力,一定能夠排除萬難,達到勝利的目的。”
好了,定好時間發出來,因為我又要繼續出去討生活了,大家看到的時候,我已經在出行途中了。原本想秋收起義紀念日,寫篇紀念“教員”同志,講講馬日事變到秋收起義之間一些歷史問題的文章,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下周五回來再說吧?
2024年9月6日19:49于鄭
注:所有圖片均來自網絡。
來源:黨人碑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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