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傅立民認為,中美關系的基本面已轉向敵意,這不會輕易消失。“中國在STEM(科學,科技,工程和數學)的人才是美國的八倍。作為美國人,如果切斷與中國科技人才的聯系,我們真正傷害的是誰?我認為是美國自己”。 傅立民于1972年擔任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的首席翻譯。不僅如此,傅大使擔任過的每個職位都舉足輕重:從美國駐華公使、美國國務院中國科科長,再到美國國防部助理、美國駐沙特大使等,他對中美關系、中東問題、非洲、甚至歐洲等地的國際問題都有著足夠的發言權。作為一名語言天賦極佳的大使,傅立民更是對英文、中文、西班牙語、法語和阿拉伯語樣樣精通,是位名副其實的“寶藏大使”。 近期我前往傅立民華盛頓的家中進行專訪。此行我又有了新發現:原來傅立民還是一位美食家!早在八十年代,他就在香港出版了一本中英雙語書籍《西餐菜單》,里面詳細介紹了幾百種西餐的做法。作為成都人,我自詡為吃貨、也愛下廚,但跟傅老一比我就業余多了。傅立民看我一臉驚訝,笑著低頭摸著自己的肚子說:“你看看,我有多愛吃,不然怎么寫書呢!” 談及當前中美關系、貿易爭端等問題,傅立民全面、坦誠地闡述了他對當下熱點問題的看法。傅立民認為,中美關系的基本面已轉向敵意,這不會輕易消失。“中國在STEM(科學,科技,工程和數學)的人才是美國的八倍。作為美國人,如果切斷與中國科技人才的聯系,我們真正傷害的是誰?我認為是美國自己”。 以下為專訪傅立民實錄精編: 問:當前的中美關系是否是近年來的低點? 傅立民:我認為這是中美建交以來的最低點。在中美關系正常化一年后,我們因對臺軍售出現過危機,我們有過非常緊張的一段時期。即使那樣,中美關系仍在向前發展。目前出現的貿易戰,其實只是中美關系的一部分,但它卻“污染”了其它所有部分。媒體也進行了大量荒唐的報道。 問:比如媒體有哪些誤解呢? 傅立民:比如“中國想要在亞洲甚至全球取代美國”等說辭。我看了中國對未來發展的討論,我并不認為中國要取代美國。我看到的是,中國想要被尊重。有很多詞匯,比如“債務陷阱外交”,這是印度記者提出的,立即就被用來形容中國的外交政策,但問題在于,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中國在進行“債務陷阱外交”。唯一被引用的例子是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但是你如果查看事實,這完全不符合債務陷阱外交的范疇。漢班托塔港是給中國企業的一個累贅,他并不是掠奪性的債務陷阱外交。當然,中國已經明確地回應了這些荒謬的指責,并且表示會采取更加謹慎的舉措與他國合作。 在南海問題上,美國聲稱中國威脅了自由航行,但是大部分在通航的船只其實是中國的,或者始發地是中國,這讓中國比其他國家更有意愿維護南海的自由航行。所以美國對南海問題錯誤地描述了。 這些問題經常被曲解了。比如還有說中國在南海自發進行建造,但是人們忘記了其他國家,菲律賓,馬來西亞,越南很多年來都一直在這么做。我的解讀是,中國這么做的原因就像在下圍棋,先做標記作,然后表明我們在這里,你們不能把我們趕走。當然,這么做讓中國擴大了它的防御范圍,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畢竟在過去五百年,中國被葡萄牙,荷蘭,西班牙,法國,英國,美國從南海入侵,日本從另一個方向,但也是從海上來的。因此中國感到警惕是完全自然、合理的。我認為美國不愿花精力去調查事實,而是更容易接受反華論調。 問:為什么會這樣呢? 傅立民:我認為中國也需要負責承擔責任。美國的商業團體一直以來是中美關系最強有力的支持者,他們現在在某些方面反對中國,因為中國繼續做他們反感的事情,并且不聽取他們的意見。中國政府已經開始采取措施糾正這個問題。特朗普政府掀起與中國的貿易戰,基本上是允許美國國內反對中國的勢力尋求自己的議程。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這給每一個想找中國麻煩的人頒發“狩獵許可證”。中美關系的基本面已轉向敵意,這不會輕易消失。 特朗普下面的人,坦率說在我們的政治圈,是極端、比較邊緣化的人物。這些人大部分沒有從政的經驗,或者持有非常奇怪的理論,并不被世界學界或者商業所接納。我猜特朗普總統認為這些人給中國制造的壓力,對于達成貿易協議是有用的。但我并不這樣認為,這讓雙方都要為自己魯莽的行為付出非常沉重的代價。 問:您認為基于現狀,中美雙方會很快會達成協議嗎? 傅立民:什么協議,peace or truce?(和平還是休戰?)我認為最多是后者。因為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這段關系的基本面已經轉向敵意,不會那么輕易消除的,短期問題演變為了長期問題。 問:剛剛召開的一帶一路峰會,我們看到世界領袖云集。不少美國的盟友,即使還沒有加入,但似乎也轉變了立場。您認為這會使美國被孤立嗎? 傅立民:我認為在某些方面美國是被孤立的,你可以看到這一點。不僅是一帶一路倡議,還有其它中國倡議的機構,比如亞投行。美國竭力說服其他國家抵制這些機構,但是沒有任何人響應,我認為這是非常愚蠢和誤導的。唯一響應美國的國家是日本,而日本也轉變看法了,現在日本在以自己的方式與中國合作。我認為基本問題在于美國顯然從軍事角度詮釋每一件事,而一帶一路不是軍事問題,這是經濟倡議。 很大一部分是關于開放邊界、便利商品和服務運輸。當然它也建造鐵路、公路、管道、工業區、光纜連接、機場等等。這些是其他國家應該參與的項目。這對每一個國家都有利。據我所知,亞投行非成員國的公司也可以競標項目。亞投行行長金立群是非常受尊敬的國際人物,他清楚地表明這是一個開放的架構,不是封閉的。我認為美國不派代表參與出席北京的一帶一路峰會是錯誤的。 問:您提到打貿易戰無法解決更廣泛的問題,在您看來,特朗普這么做是為了2020年大選嗎? 傅立民:我認為這是特朗普自負和提升自身聲望的表現。他認為他可以非常迅速地達成任何協議,但事實并非如此。一方面是因為他下面的人提出的一系列問題并非特朗普當初所提出的,即關于貿易不平衡的問題。另一方面,其他問題現已成為了一攬子協議,很多問題無法解決。 我認為,把中美兩個經濟體分離對任何一方都不利。如果我們在六月達成協議,一部分要求將是中國增加對美國商品的購買,無論是農業還是半導體。但沒有中國政府會允許中國依賴美國的供應,因為在過去兩千五百年的歷史中,中國政府總是把糧食安全放在第一位。美國剛剛證明了,它并不是一個可靠的糧食供應源。另外的例子,比如中興和華為,都提醒中國政府要把半導體技術的供應源多元化,自行研發或者增加與其它供應商合作。 問:您如何評價中國對貿易爭端的處理方式? 傅立民:我認為中國一直在追求更大的利益,就是不與美國發生沖突。中國這么說是對的,中國需要一個和平的國際環境。美國坦率說也需要和平的國際環境,但美國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在國內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大部分美國人對把精力放在國外的冒險和對峙感到厭倦。大多數美國人想要解決國內的問題。很大的問題是我們面臨收入不平等、社會流動性低,機會不平等。很多美國人感到絕望,因為工資下降,就業市場去工業化。在美國有一個普遍的感受就是:美國的精英階層不關心普通的老百姓,甚至鄙視他們。 中國其實也在經歷不少同樣的問題。中美雙方都傾向于把自己的不滿怪罪于對方, 這是不健康的。雙方都應該從長遠利益出發,這需要跨國合作。我舉個例子,我在佛羅里達圣路易斯演講時提到,科學和技術的進步需要國際合作,而不是“閉門造車”。當下中美簽證被削減,國安人員進入實驗室和大學,我們現在的趨勢是倒退而不是擴大合作。這將會阻礙兩國的科技發展。但是,中國在STEM(科學,科技,工程和數學)的人才是美國的八倍。每一年,中國在STEM領域的畢業生將近兩百萬。與美國的距離還在不斷拉大。 作為一個美國人,我問我自己,切斷與中國科技人才的聯系,我們真正傷害的是誰?我認為是美國自己。當然,這對中國有傷害,但對美國自身的傷害要大得多。
(來源:昆侖策網,轉自“鳳凰衛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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