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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民 | 《周處除三害》：一個血腥的寓言
點擊：3616 作者：郭松民 來源：昆侖策網(wǎng) 發(fā)布時間:2024-03-08 10:40:10
“在許多領(lǐng)域，不少原本平常的事，動不動就飯圈化、邪教化——這似乎是二十一世紀的新現(xiàn)象。”
01
在受夠了磨磨嘰嘰的《第二十條》與不死不活的《熱辣滾燙》之后，突然看到《周處除三害》，還是覺得很爽。
爽片，就應(yīng)該這樣拍。
《周處除三害》的前四分之三，其實與大部分香港黑幫片相似，并沒有特別令人感到驚艷的地方，真正的高潮是后四分之一。
但前四分之三，有一個轉(zhuǎn)折的橋段，用的是不錯的，那就是陳桂林（阮經(jīng)天 飾）突然被人告知，自己患上了肺癌，來日無多，于是他決定做一點留名青史的事——把排名在自己前面的兩個通緝犯干掉，然后自首，是為“除三害”。
這個轉(zhuǎn)折令觀眾信服。
在黑澤明1952年拍攝的電影《生之欲》中，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的市民科長渡邊，檢查身體發(fā)現(xiàn)到了胃癌晚期，只能活四個月了。
震驚、痛苦之下，他決定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把一個垃圾場改造成兒童游樂場。
《周處除三害》是不是受到了《生之欲》的影響？觀眾可以見仁見智，但無論如何，導(dǎo)演努力使自己的人物行為符合邏輯，這還是對的，也是對觀眾的尊重。
但內(nèi)地導(dǎo)演，好像不太介意這一點，人物性格乖戾，想一出是一出，全無邏輯可言，今年春節(jié)檔的《第二十條》【點擊閱讀】和《熱辣滾燙》【點擊閱讀】都有這樣的問題。
當然，《周處除三害》也不是沒有瑕疵。比如陳桂林腹部中了一刀，然后被釘入棺材，埋入墳?zāi)梗ūM管封土很淺），但他居然能夠踹開棺材與封土，死里逃生，未免太過神奇，上次做到的這一點的還是《殺死比爾》里學(xué)了中國功夫的烏瑪·瑟曼。
02
《周處除三害》，最令人感到震撼的，是結(jié)尾大開殺戒的場面。
陳桂林從棺材里逃出生天，發(fā)現(xiàn)被他追殺的頭號通緝犯牛頭林祿和，已經(jīng)被變身為一個邪教的尊者（陳以文 飾），每天帶著一幫男女信眾在一個禮堂唱歌，講道。
于是，陳桂林來到禮堂，將尊者一槍爆頭，轉(zhuǎn)身離去。
但是，他剛走了幾步，聽到信眾又在尊者妻子的帶領(lǐng)合唱邪教的主題曲，“微風(fēng)刺痛著靈魂，找不到應(yīng)該的方向……”，便再次返回道場，宣布凡是一分鐘內(nèi)不肯離開的人，都將和他（指尊者）一樣。
少部分逃走了，大部分繼續(xù)淡定地唱，陳桂林行刑式地將他們一一擊斃，無論男女。
血腥！
這一橋段有何寓意？
網(wǎng)上有各種各樣的說法，這里不一一例舉了。
在我看來，這其實更像一則當下的社會寓言，許多人都會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意識到，在許多領(lǐng)域，不少原本平常的事，動不動就飯圈化、邪教化——這似乎是二十一世紀的新現(xiàn)象。
一旦飯圈化、邪教化，就意味著不可理喻，無法溝通，于是拿槍爆頭就成了最“爽”的解決辦法。
如何解釋這種現(xiàn)象呢？
被胡錫進像狗皮膏藥那樣到處貼的所謂“信息繭房”理論，只觸及到了皮毛，根本沒有接觸到本質(zhì)。
我認為，這和人類社會進入了后新自由主義時代有關(guān)。
所謂后新自由主義時代，是指這樣一個階段：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造成的惡果已經(jīng)充分顯現(xiàn)，其對經(jīng)濟增長的刺激卻呈再衰三竭之勢，然而，人們還是找不到別的道路來代替它。
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造成的惡果，在社會層面，就是將形形色色的社會共同體摧毀殆盡，代之以一個原子化、沙化的“社會”。
以中國的情況而論，原有的國營企業(yè)、農(nóng)村人民公社等帶有社會主義性質(zhì)的，能夠提供歸屬感和安全感的共同體已基本解體，家庭這樣的小共同體，也在個人主義、享樂主義、消費主義的影響下，處于緩慢解體過程之中。
當然，家庭的解體（包括一些人干脆懶得建立家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即由于內(nèi)卷的激烈、剝削的殘酷，很多人也無力承擔(dān)一個家庭。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人們對歸屬感、安全感的需要，絕對不會隨著社會的原子化、沙化而消失，反而會更加強烈，以至于完全壓倒了“理性”，這就為形形色色的邪教，預(yù)留了空間。
尊者搞邪教，主要是為騙錢、騙色，但他卻提供了虛假的歸屬感、安全感，人一旦深陷其中，就像吸毒一樣，即便知道自己受害了，也很難自拔，就像影片中那位年輕的母親，寧肯拿刀抹脖子，也不肯抓起自己的錢包逃出尊者的道場。
03
《周處除三害》的編導(dǎo)，感受到了后新自由主義時代飯圈化、邪教化的社會趨向所帶來的窒息感，并以自己的方式對這種時代焦慮做出了回應(yīng)。
由于種種局限性，他們沒有揭示這種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更談不上給出解決辦法，只能用一個血腥的寓言，去觸痛社會。
但是，對我們來說，如果不想被原子化、沙化的社會掩埋，又不想在邪教中迷失，那就應(yīng)該起來為陷入后新自由主義時代泥潭中的世界尋找出路了。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wǎng)【作者授權(quán)】，轉(zhuǎn)編自“獨立評論員郭松民”微信公眾號，修訂發(fā)布；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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