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運與德國前途
站在曾經的、柏林墻倒塌的東西德分界線上,或許,這是我政壇生涯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盤托出”。我不再有所顧忌。
因在前不久,10月29日的那一天,我就已公開而又慎重的宣告,我將不再謀求我所屬黨“聯盟主席”之職,更不會在2021年總理任期結束后尋求連任。這個決定,已徹底違背了,我自己多年來的堅守,執政黨主席與總理職務要永不分離這一主張。這是一種“警告”,我的命運與德國前途......
為什么?為什么現在的我是如此的低沉與悲觀。
為什么我的嗓音與情緒,沒有了往昔“鐵娘子”的毅力剛強,沒有了力挽狂瀾的雄心壯志,轉而是弱女般的卑微無力,與淚如雨下。那是因為,我早已對這個充滿著虛偽的世界,感到了無比的厭惡與痛恨,正如一名德國女詩人的那首《命中注定》,“(我是)多么渴望呼叫你的名字,(可)又多么害怕喚出你的惡名”,我的德意志祖國。
我曾信誓旦旦要振興這個國家,曾鼓起勇氣試著要大聲地叫喊出她的名字,可是,沉重的歷史包袱,過往的傷痛記憶,第一次世界大戰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德國角色,又令我不得不吞吐難言,如芒刺背。難道,難道這就是我作為一名德國人的宿命?我又該何處安身,這個國家又該何去何從。
現而今,正在被“民粹主義”焚燒的德國,似乎已被蒙蔽了雙眼,已沒有多少人能感受到如今我的尷尬處境,以及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揪心痛楚。然可知道,我何嘗不渴望,渴望呼喚出生我養我的那聲名字,但是,但是過去的歷史與現實的環境,又令我不得不有所顧慮,顧慮就此招惹上背負一生的罵名。
沒有人可以明確的告訴我,一個世紀以來,對這個浮沉不定的國家,對于她的前途命運,究竟該如何去愛、如何去恨,是無休止的詛咒,還是新生般的釋懷。我很矛盾。這就是如今的我,我所嘔心瀝血的,政治生涯中的真實寫照。
自1989年從政以來,就職于東德的最后一屆政府的當初,我就陷于這種糾結之中,直到自己違背自己曾經的“堅守”的如今,也仍然未有絲毫改變。或許,一名法國女詩人的那篇《最崇高的愛》,就已描擬出此時的我,內心的矛盾、掙扎與悲痛。
——“最崇高的愛,它勝過記憶......當我迷失了自己而且裂開,向著那無限的深淵,當我無限地裂解,將我覆蓋的現在/又將我背叛,裂解為一千個碎塊,分散到整個世界......你將重新造出我的名字和我的影象,從被歲月帶走的一千個碎塊,而一個活的個體,沒有名字也沒有模樣......”。
作為一名德國人,引用法國人的詩章,絕非是所謂“政客”那華而不實的煽情渲染,更非是我眷念權位的憐憫哀怨,而是來自這些年來法德之間的關系,以及所面臨的共同命運,這是我對現實的痛徹領悟,對整個歐洲與德國未來命運的一場“控訴”。
“統一、主權與自由,是我們千秋萬代的誓言。......為了德意志祖國永遠繁榮昌盛”在這首偉大的國歌聲中,我肩負著偉大的歷史使命,于2005年正式成為德國第一位女性聯邦總理,走向了人生命運的巔峰之途。盡管我是一名所謂的女流之輩,但時至今日,我可以自豪的說,我不辱使命,對于德意志。
比如,在經濟層面,德國迎來了冷戰后最長的增長周期,而且還率先從西方國家中走出國際金融危機;在歐洲層面,更是成功的主導了“如何應對歐債危機”,并在烏克蘭危機、伊朗核問題等重大國際問題上也頗有建樹,還贏得了一片贊譽之聲。
什么“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什么“全球最有權力人物”,什么“全球年度風云人物”,《時代周刊》與《福布斯》這些全球聞名的刊物排行榜,紛紛將我個人的照片貼滿了全世界。對此,盡管我當之無愧,但我也從來沒有為這些虛名得意忘形,反而增加了我的更多擔憂,只是之前并沒有有所發現,而是最近兩年來才得出的一絲“醒悟”。我為這種“失誤”感到自責。
原來,在我獲得這些“殊榮”的背后,有關東歐烏克蘭危機的那場明斯克會議,“德國立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俄羅斯贏得了這場戰爭的“主導權”。然而,德國換來的不是嘉獎,而是被美國新增20枚核彈。早在2010年,德國聯邦議會就以三分之二的票數通過,“要求美國盟友從德國撤走核武器”,可如今卻不減反增,德國的上空又再次充滿了壓抑的詭異氣氛。而極具諷刺的是,這道枷鎖,卻不是德國自身的“涌動”,而是來自遠方的“強加”。這是一個虛偽的世界,分割的世界。
可見,跪拜了半個多世紀的德國,無論如何去做,到如今,仍然還是沒有“主權”,沒有“自由”,更沒有“統一”。
這些年來,我還觀察到一個比較詭異的現象,“民族主義”從美國國內急劇升溫,種族主義嚴重,民粹主義泛濫,但卻將納粹主義與猶太人“并列一體”,并作為被仇視的“共同對象”。與此同時,就像是世界的一臺“播種機”,它還向全球灑滿開來。這是在影射誰,挑撥誰,矛頭對準的又是誰,顯而易見。所以對于如今德國被點燃的“民粹主義”,我一點也不感到有何驚詫。因在這個虛偽的世界里,總是會存在著這樣那樣不為人知的骯臟交易,而且早就設計好了。
他們認為,我們前總理的雙膝,在二戰遇難紀念碑前,要么就是沒有跪夠,要么就說不該跪。“不該跪”的意思就是挑起德國的“民粹主義”,“還沒跪夠”的意思就是借挑起的“民粹主義”之名,再次將德國打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那道“柏林墻”,總之,就是要讓德國永世不得翻身,哪怕是德國的合理“訴求”。
這種“民族主義”傾向,可謂用心險惡。
我比誰都更能親身感受,更能痛徹心扉,德國在歷史上,吃過“民族主義”的大虧,給世界帶來了莫大的災難。正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我與馬克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一百周年紀念活動上,同聲一辭的高聲譴責“民族主義”。當然,不僅僅只是針對美國,還要看看那道“柏林墻”。
看看,美國退出《中導條約》,明是對付他國,可最終的寓意又是什么,我只能點到為止,就是“東西德”的那條線,又再時隱時現。還有,為什么又要退出“伊核協議”,掩藏在其中的目的,還不是如出一轍。所以,歐洲只能自己依靠自己。這就是我為何要力挺馬克龍的呼吁,歐洲需要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真正的歐洲軍隊的核心原因所在。
而且我也一再強調,只有一個更強大的歐洲才能保衛歐洲。而馬克龍這顆冉冉升起的歐洲新星,似乎也悟透了我的“話中有話”,對此,我也如釋重負,盡管我即將告別政壇。
不管德國如何做,都要將德國打回二戰格局、重建那道“柏林墻”,還欺負我是一介女流之輩,無視我在烏克蘭危機以及伊核協議上所作出的努力,以及我為世界和平所作出的貢獻,迫使我不得不公開表態不再連任,并違背我最初的“堅守”,將“黨政分離”。其原因又何在?除了2015年處理的那場“難民危機”(開門政策)的失誤以外,或許更多的原因,還是我在2014年向中國友好的贈送了一幅“大清地圖”,他們看不慣。
然而,這又何錯之有,難道一輩子都要將中國困于囚籠之中,這是霸權主義的做法。借此,我也體現出德國的訴求,跪了半個多世紀德國,難道不應該是回歸到正常國家。可萬萬沒想到,這兩年來,從美國延伸開來的所謂民族主義,就像瘟疫一樣迅速波及德國,將德國的愿望重新墮入深淵,再次打回那道“柏林墻”。孤立主義、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摧毀著世界的一切!
而與我一樣受到欺負的女人,還有英國首相特雷莎·梅,被中國網民尊稱為“梅姨”的她,前兩天在接受議會質詢時,還遭到陣陣“起哄”與“逼宮”。
盡管英國在脫歐問題上,與歐盟談判協議多有分歧,但在11月8日歐盟脫歐官員演講時,我還是以中途退場的方式來“聲援”了她一把。因為現在的歐盟,早已不是原來的歐盟,當年烏克蘭危機之時,美國怒斥歐盟的那盤電話錄音,究竟是被“竊聽的”,還是被“誰送去的”,結合如今的世界格局,至今想來,都還是一大“懸念”。這也是我為何要呼吁,重建歐盟、組建歐洲軍隊的另一層原因所在。
所以說,我特別理解英國的脫歐決斷與議程,“變異”的歐盟又該拿什么來留不住心灰意冷的英國。目前,一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戰紀念活動之際特朗普反對“法德倡議建立歐洲軍隊的主張”,一方面英國脫歐之際俄羅斯軍艦又開進了英吉利海峽,而當前澳大利亞也跳了出來、稱英國應加強在東亞活動,可謂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這套組合拳,究竟是阻止“歐洲軍隊建立”,還是在阻止“英國脫歐”,還是為“倒戈英國首相”助威,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軌跡可循的。正如一名德國女詩人的《我多想知道》,或許就已表達出我此時的內心煎熬,以及倍感困惑的迷惘,“我多想知道,你最后的目光落在什么地方......渾然落在盲人身上?還是落在,足以塞滿/一只鞋的泥土上,多少分離和死亡/把這片泥土染成黑色的一方?”
是的,“我多想知道”,國家的驕傲和軍事傲慢,曾經將兩場世界戰爭引向了流血事態的過去,現在是否又要在歐洲大地上燃燒。我想說的是,德國已經受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再也不想掉進自身的或他人的折騰之中,再也不想看到那道傷痕累累的“柏林墻”,那道被分割的“柏林墻”。
所以,我為何要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百周年紀念活動后的“巴黎和平論壇”上、身穿白色禮服演講,警告狹隘的“民族主義”正在擴大,那是因為“白鸛”是德國的國鳥,是吉祥的象征,和平的天使。這一切,正是我看到了德國“民粹主義”背后所掩藏的“真相”——就是那一道“柏林墻”,分割一切的柏林墻,如今已不再局限于德國,而是整個歐洲,乃至整個世界。
正是如此,那道“柏林墻”,英國看透得比較早,不僅及時及早地提出脫歐議程,而且還是第一個加入亞投行的西方國家。這也是我佩服英國的先見之明所在。所以,我認為,在即將于12月1日阿根廷舉行的20國論壇峰會上,屆時除了我以外,想必英國、法國等國,也應當與中國談談未來,不分東方西方、不分意識形態,將所謂對華武器禁運的謊言拋離,務必與中國開展太空空間站合作,開辟宇宙、走向人類的美好明天。互利共贏才是王道,而不是那道若隱若現的“柏林墻”。
德國與歐洲的命運,都應由自己做主。既然當初德國有勇氣推倒柏林墻,難道今天的歐盟就沒有這個勇氣“自我革新”,打破陳舊的思路,尋求新的出路,除非早已變質——正如上述我所懷疑的,“那盤歐盟被竊聽的錄音”。偉大的歌德先生曾說過,“誰游戲人生,誰就一事無成;誰不能主宰自己,誰就永遠是一個奴隸”。歐洲與德國,不能再被“游戲”與“耍弄”,都應跳出老套的舊世界思路,那道“柏林墻”。
而作一名德國人,為了德國的尊嚴,為了德國的自由,為了德國的主權,跪拜了半個多世紀的我們,也要主宰我們自己的命運,獲得我們自己應有的訴求。只是在“民粹主義”被挑起的當下,德國的路,還任重而道遠。我的命運,始終心系德國,但為了德國的明天,即便失去政壇生涯,失去我曾經的榮譽,我也要告訴歐洲,告訴全世界,別中了“新柏林墻”的虛偽圈套,重新墜入那場血與淚、冰與火的世紀災難......
“沉默可能產生誤解,我需要說話,說話將我推向歧途,我必須沉默(米勒)”。這是我政治生涯以來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盤托出”,但絕不是走向“歧途”,而是揭露新的“枷鎖”,揭露世界正被構建的那道新“柏林墻”,但也為此而又不得不再次沉默。盡管我即將沉默,不過對于德國與歐洲的明天而言,或許,說一次就已足夠了。
我深知,全盤托出之后,我的命運也更加變化無常。但是,我終于可以卸下多年來的沉重包袱,將左右不是的壓抑情緒,大聲地淋漓盡致的釋放出來,我所深愛著的德意志祖國。
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
2018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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