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人生》是一部偽現實主義作品。
盡管它比較真實地展現了外賣騎手這個群體的生存狀態,卻又安排了一個Happy Ending(幸福的結局)。
面對當下絕大多數人滿含著焦慮、不甘與憤怒的真實生存狀態,這樣的Happy Ending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顯得太不真實。
徐崢飾演的高志壘,名校畢業,大廠程序員干了11年,干到開發組組長,是一名優秀的高級別程序員。諷刺的是,高志壘寫出的程序為公司“增效”,卻讓自己成為“減員”的對象,突遭裁員和年齡歧視。
面對父親生病、孩子上學以及高額的房貸,找不到合適工作的他不得不干起了他一度看不起的外賣騎手工作,開始學習和適應他們的系統和規則。
影片中爆發了一場騎手之間的沖突,“單王”大黑被其他騎手群毆,因為他的速度使得平臺提高了對所有人的要求。
一位高齡騎手指責他說:
你跑那么快,算法按照你的時間卡我們,我年齡大,跑不了那么快,以前跑12小時,現在要跑14小時,還必須闖紅燈。大黑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被打倒在地的大黑,被站長拉起來,滿臉是血,哭著說:
我只想多賺點錢,只想過得好點,我錯了嗎!
是啊,只想努力工作、讓家人過好一點的大黑有什么錯呢?作惡的明明是算法、是系統!畢竟是算法逼著騎手橫沖直撞趕時間,出了事故受了重傷,還要對著攝像頭微笑……
然而,影片對罪惡的揭示到此卻戛然而止。
外賣員大黑獲得“單王”的秘訣就是,不斷摸索怎么抄近路,怎么拿餐快,怎么跟小區保安搞好關系……然后一一記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程序員出身的高志壘有樣學樣,隨著對路線的熟悉,跑得越來越快。然而,他并不獨享自己的經驗,而是做出了一個幫其他外賣員熟悉路線、跑得更快的小程序“路路通”。
影片結尾,因為這個小程序,高志壘重新被大廠發現,到算法中心做回了程序員。
從小本本畫線路圖的老“單王”大黑,到用代碼編程做出“路路通”的新“單王”高志壘,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發展。
表面看來,“路路通”幫助所有騎手都提高了送餐速度,為整個行業作出了貢獻。
然而,在一個具體時間段里,一個具體區域內,外賣的總需求是有限的,每天的總單量是有限的。單個騎手平均每天的派送量提升,就意味著不再需要那么多騎手,那些跑得慢的騎手就要被淘汰掉。
與之同時,隨著騎手送餐速度的集體提升,系統算法卻不斷用新的“單王”時間來作為評價標準,一面不斷壓縮送餐時間標準,一面又通過降低配送單價讓騎手工資維持在“勞動力再生產費用”的門檻上。
系統既實現了增效,又通過減員節省了配送開支,外賣平臺的資本家們賺得盆滿缽滿,而整體騎手群體卻陷入了越來越貧困的局面。
這是發生在某個外賣站點的小故事,卻是我們當下整個社會的縮影。
沒有哪種制度不希望發展生產力,然而正如毛主席所指出的:“資本主義道路,也可以增產,但時間要長,而且是痛苦的道路。”
在私有制下發展生產力的結果,必然是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必然是相對生產過剩的發生以及發展的逐漸停滯;發展所帶來的問題,無法通過舊有的發展方式來解決。
對于《逆行人生》中的騎手們而言,“路路通”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想要改變他們的命運,唯有打破系統算法加諸在他們身上的牢籠,讓他們自己占有并支配系統(系統算法同樣是高志壘們創造出來的),他們才能享有自己更努力工作帶來的收益。
作者:秦明;來源:子夜吶喊 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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