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興華學術成就
衛興華的學術成就,主要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主要方面: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深化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澄清經濟學研究中的理論是非,包括:主張社會主義應將發展生產力放在重要地位;主張堅持和發展勞動價值論;主張重視對馬克思的財富論的研究;準確把握馬克思的地租理論。提倡發展商品經濟,重視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提出“縱向二層次調節”社會主義經濟運行新機制。積極研究探索公有制經濟的新實現形式,主張綜合配套推進國有企業改革。強調應關注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益,轉換經濟增長模式。重視研究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主張應重視分配公平。推動政治經濟學理論與體系的新構建。
自1950年中國人民大學成立,1952年研究生畢業后留校任教,改革開放前的30年中,他在這所校園里經歷了政治生活和教學與研究工作中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他曾先后被下放勞動、參加“四清”運動,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磨難,經歷了走“五七”道路的特殊歷史時期。
改革開放后,衛興華他以執著和飽滿的熱情,為新時期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傳播和發展,付出了極大的精力和心血。隨著改革的推進和深入,一系列新的理論和實踐問題提了出來,經濟理念與社會實踐的結合日趨緊密,衛興華的研究內容也逐步擴大。在繼續研究馬克思的基本理論與方法的同時,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初,衛興華最早提出了商品經濟理論,之后,他的研究領域更多地轉向社會主義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理論、經濟運行機制理論、所有制理論、經濟體制改革理論、經濟增長與發展方式理論、收入分配理論、公平與效率理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等領域。
一、理論研究上的豐碩成果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衛興華教授辛勤耕耘在理論戰線上,碩果累累。1984年和1986年,衛興華獲孫冶方經濟科學第一、二屆論文獎,寶鋼教育基金優秀教師特等獎,是中國人民大學第一屆、第四屆優秀教學一等獎獲得者,被中國人民大學評選為優秀博士生導師,1980年被評為北京高等學校優秀班主任,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一等獎(94年),中央紀念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十周年論文獎(88年),國家教學成果一等獎(97年),國家教育委員會優秀教材一等獎,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第四屆中國圖書一等獎(90年)、二等獎(91年),第五屆中國圖書二等獎等共27項國家級和省部級獎。1981年被評為北京市勞動模范。2013年獲世界政治經濟學學會馬克思經濟學獎,2015年獲第四屆吳玉章人文哲學社會科學終身成就獎。
衛興華教授在理論經濟學的研究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到目前為止,他共發表了1400篇經濟學論文,出版著作(包括獨著、合著、主編)40余本。
衛興華是中國最多產的經濟學家之一,被學界評為“影響新中國60年經濟建設的100位經濟學家之一”,境外刊物稱他為“《資本論》研究權威”、“中國穩健的改革派經濟學家”。他的主要研究成果如下:
1986 年和博士生洪銀興、魏杰合著完成了《社會主義經濟運行機制》(人民出版社),對從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向有計劃的商品經濟轉變中的經濟運行進行了規范和框定,在學術界獲得了高度評價,1987 年,他與博士生洪銀興、魏杰發表了《論企業活力與企業行為約束》,獲得了孫冶方經濟學獎。他出版著作還有:《經濟運行機制概論》(與洪銀興、魏杰合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政治經濟學研究(一)》(求實出版社1987年版)、《政治經濟學研究(二)》(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探索、改革、振興——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與顧學榮共同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衛興華選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政治經濟學原理》(與顧學榮共同主編,經濟科學出版社1989年版,2004年第5版)、《什么是社會主義》(與馬慶泉合著,中國青年出版社1990年版)、《經濟管理大系·基礎經濟知識卷》(與胡乃武共同主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與吳樹青、洪達共同主編,中國經濟出版社1993年版)、《我國新經濟體制的構造》(懷黃泰巖合著,經濟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社會保障制度研究》(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中國共產黨經濟思想史論》(與洪銀興共同主編,江蘇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市場功能與政府功能組合論》(主編,經濟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衛興華經濟學文集(第一、二、三卷)》(經濟科學出版社2002、2006年版)、《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與林崗共同主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四版)、《衛興華經濟學文集(第三卷)》(經濟科學出版社(2005年版)、《衛興華自選集》(學習出版社2005年版)、《衛興華自選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與趙家祥共同主編,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二版)、《公平與效率的新選擇》(與張宇合編,經濟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理論是非辨析——誤解錯解馬克思主義理論事例評說》(經濟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走進馬克思經濟學殿堂》(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4年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體系研究》(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5年版)等。2004年第10期的《經濟學家》通過對南京大學社會科學引文索引,統計出1998—2002年5年間發表經濟學論文數量最多的前20位學者,衛興華位列全國第一,他培養的三名博士也榜上有名。
二、理論研究上的重大創新
其一,1959年,他在國內最早提出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理論。提出社會主義商品經濟論的觀點。在我國50年代實行計劃經濟時期,理論界許多人接受斯大林的觀點,認為全民所有制經濟是非商品經濟。在當時全民所有制內部非商品經濟論和生產資料非商品經濟論等理論觀點流行的時代,衛興華逆風而行,于1959年在《學術月刊》發表論文,最早大膽提出了社會主義經濟中消費資料和生產資料都應是商品,應該利用商品經濟促進社會主義經濟發展的主張,具有突破性地提出了社會主義商品經濟論的觀點。
其二,1986年最早系統研究和論述了社會主義經濟運行機制理論,并提出了縱向二層次調節理論,在國內較早論述了允許多種經濟成份同時存在的客觀依據,較早提出并堅持效率和公平相統一與并重的分配原則,最先提出非公有制經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組成部分。早在1986年,他突破生產力二要素三要素之爭,提出運用馬克思的生產力多要素論發展我國生產力。
其三,衛興華較早提出社會主義經濟運行理論和“計劃調節市場,市場調節企業”的理論觀點;較早提出公有制經濟的實現形式問題;對混淆公有制的存在形式和實現形式的錯解進行理論澄清;多角度和全方位論述了關于社會主義發展生產力的理論觀點;一貫主張生產重效率,分配重公平。一貫主張在分配領域應是效率與公平并重和統一,不贊同“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分配原則;主張堅持、發展和創新勞動價值論;提出不要混同一系列不同的經濟學概念和原理。
三、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政治經濟學的貢獻
衛興華教授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貢獻,主要體現在為《資本論》和政治經濟學基本理論與方法研究;社會主義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社會主義經濟改革與發展問題等三個主要方面:
其一,《資本論》和政治經濟學基本理論與方法研究。其中關于《資本論》的研究對象的觀點;關于《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篇的“商品”是什么性質的商品的理解;關于馬克思“普照的光”的論述與非公有制經濟的性質問題;關于等價形式的特征的分析;關于價值決定與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關系的理解;關于對恩格斯“價值是效用對費用的關系”定義的理解;關于價值量與勞動生產力的關系問題;關于馬克思的生產勞動理論問題;關于發展和深化勞動價值論、擴大生產勞動外延的問題;關于“資本主義”和“市場經濟”概念何時提出的考證;關于“貨幣是否具有階級性”與“貨幣的本質規定”問題;關于資本主義積累一般規律中的“正比”“反比”問題;關于怎樣正確理解《資本論》中有關科學分析方法問題;關于批判馬爾薩斯人口論中存在的問題;關于《資本論》中貨幣流通規律公式的解讀問題等,這類研究成果,受到理論界的重視。
其二,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問題研究。其中包括關于社會主義經濟關系的本質是不是如有人高調自詡的等量勞動交換的問題;關于在什么條件下才能使“勞動成為生活的第一需要”的問題;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界定及其劃分問題;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特征問題;關于按勞分配的原則及內容和依據問題;關于列寧“小生產每日、每時、每地產生資本主義”論斷的分析問題;關于正確理解鄧小平的社會主義本質理論問題;關于三個“是否有利于”是判斷什么的標準問題;關于股份制的性質問題;關于不要混同公有制的存在形式和實現形式問題;關于非公有制經濟性質和作用問題,等等。
其三,關于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與發展問題。其中包括社會主義的物質利益原則問題;關于堅持改革的社會主義方向,正確區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問題;關于完善分配體制改革問題;關于混合所有制改革問題;關于轉變經濟增長和發展方式問題;關于創新驅動發展問題;關于供給側結構改革問題;關于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和堅持基本經濟制度,主張推進宏觀管理體制的改革問題。
四、教書育人,教育界的楷模
有人認為,衛興華不僅是當代中國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還是優秀的教育家。今天,衛興華教授仍活躍在教學的第一線,即便耄耋之年,依然堅持帶博士生、博士后、訪問學者,他教育學生要替老百姓說話,關心弱勢群體,至今他所帶博士生先后60多人。作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領域的著名經濟學家,他在攀登學術高峰的同時,始終孜孜以求,悉心授業,執教64年,為國家培養了大批經濟學人才,學生遍布大江南北,成為各行各業的翹楚,其中包括海內外著名的專家學者、博士生導師、名牌大學的書記、校長、省部級領導干部,還有銀行家、證券行業的領軍人物以及大型國有企業的高級管理者。
自1977年任中國人民大學77級經濟學班班主任,培養了如前遼寧省副省長劉克崮、國家國資委倪小庭等高級干部,也培養了陳秀山等大批知名學者、專家。在研究生培養上,曾出現過國務院副總理馬凱等優秀的領導人,在博士生上,衛興華教授的學生群星璀璨,棟梁輩出,如著名經濟學家洪銀興、魏杰、李連仲、黃桂田、張宇、唐未兵,著名金融證券專家馬慶泉、王國剛,王元龍、董正青、鄧世敏等。在高校和社科院任教授、研究員、博導的也很多,如桑百川、黃家驊、黃瑾、方竹蘭、石晶瑩、馮梅、陳秀山、楊運杰、邰麗華、焦斌龍、李軍林、申丹虹、侯為民等,還有一批知名學者和高級干部也是衛興華教授的學生,可謂桃李天下,成就非凡。
專家解讀經典
衛興華
一、 學習《資本論》的意義
當前,在一些高等學校或在一些理論研究單位,有很多人認為《資本論》已經過時,沒有重新學習的必要。由于受到某種社會思潮的影響,社會上也出現了《資本論》過時論。有些人還認為,《資本論》或馬克思的經濟理論是破壞舊世界的一種革命的學說,而不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學說,所以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沒有必要去學習和研究它。那么,今天我們為什么要開這門課,學習《資本論》有什么意義,這一問題需要首先加以說明。
從大的方面來說,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我們的整個理論指導是馬克思主義。江澤民總書記在 “七· 一” 講話中,有幾個地方談到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重要意義。比如,他說“八十年的實踐啟示我們,必須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堅持科學理論的指導,堅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馬克思主義是我們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強大思想武器,是指導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行動指南。馬克思主義不是教條,只有正確運用于實踐,并在實踐中不斷發展,才具有強大的生命力。” 馬克思主義不僅僅是一個批判舊世界的革命的強大武器,而且也是建設社會主義的行動指南。在另一個地方,江澤民總書記又說:“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是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的理論基礎。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任何時候都要堅持,否則,我們的事業就會因為沒有正確的理論基礎和思想靈魂而迷失方向,就會歸于失敗。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道理所在。當然,也要強調不能搞本本主義、教條主義,馬克思主義有與時俱進的理論品質,不能脫離實際。”也就是說,既要堅持,又要發展。
《資本論》是一部很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它首先是一部經濟學著作,同時也是一部哲學的著作。我們從事社會科學研究的同志,特別是學習經濟理論的同志,如果沒有讀過《資本論》,對其基本內容和方法不了解,茫然無知,是不行的。不要說是我們社會主義國家,就是在西方國家,比如在日本,它的一些著名的大學都在學習馬克思的經濟學。長期以來,在日本的京都大學、九州大學等著名的大學,馬克思經濟學一直是占指導地位。而我們國家的一些高等學校的經濟學科的本科生、碩士生反而不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法國有的博士生專門研究《資本論》,有些高等學校的導師專門招收研究《資本論》的博士生。西方國家研究馬克思的經濟學、研究馬克思的《資本論》的論著非常多。特別是日本,在某些方面的研究成果比我們要多,研究得比我們深,且非常系統。
我們現在搞社會主義建設,搞改革開放,究竟馬克思的《資本論》、經濟理論對研究當代的現實問題有沒有用?由于社會主義運動處于低潮,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和宣傳也似乎處于一種低潮。我們國內貶低、批評、否定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或整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思潮不斷地出現。但是,我們卻看到了一個比較奇特的反差,就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學術界、政治界對馬克思的看法,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看法卻在不少方面更實事求是一些。大家知道,在進入新千年的時候,英國曾經先后兩次推選千年的最偉大的思想家、千年的風云人物,其中馬克思名列前茅。英國廣播公司的評選工作是通過網上的民意測驗,根據得票率的高低確定了前四名。其中,20世紀一千年最偉大的思想家中馬克思高居榜首。英國路透社又從世界各國邀請政界、商界、藝術界和學術界的專家來進行評選千年風云人物,結果馬克思僅僅以一分之差位居愛因斯坦之后而居第二位。第一次的評選,有政界、商界、學術界的,也有平民,所以比第二次要客觀一些。路透社在報道評選結果時提出《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在過去一個多世紀中對全球政治和經濟思想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這些表明,西方各界是肯定馬克思的著作和理論的意義、作用和影響的。在迎接新千年的時候我們還注意到,英國為修整紀念馬克思圖書館而花費了不小數目的錢。作為這一圖書館的長期會員之一的英國工黨的一名議員發表演說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看法是正確的,他將在21世紀成為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
我們的學者并沒有系統地、認真地學習過馬克思的《資本論》,卻發表一些不切實際的評論。我認為,我們無論是堅持、發展,還是懷疑、否定、批評,首先應該對馬克思的著作,特別是對他的《資本論》有個真切的認識。只有按馬克思的原意理解和把握它,才能談得上堅持和發展。即使進行否定也才不至于任意曲解。否則,沒有搞清它的原意,堅持的就不是馬克思主義,發展的也不是馬克思主義。否定批評的是被歪曲和失真的馬克思主義,而不是真實的馬克思主義。現在,不懂馬列而“發展”馬列者有之,不懂馬列而否定、批判馬列者也有之。有些人不懂馬克思主義,而“發展”馬克思主義,或有的人還沒有讀過馬列原著而批評、否定馬克思主義。與此相反,西方的一些實事求是的學者卻有很多是說公正話的。比如,西方著名的經濟學家熊彼特在1942年寫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主義》一書中說,大多數創作“經過一段時間,短的不過飯后一個小時,長的達到一個時代,就完全湮沒無聞了。有些卻不,……偉大這個詞無疑適用于馬克思的道理……對馬克思理論來說,這種非難或誹謗甚至精確的反駁,由于不能致命地損毀它,而只起了顯示這個理論的力量的作用。”還有,羅賓遜夫人批評西方的正統派拒絕向馬克思學習,說他們在很大程度上陷于荒唐可笑。她認為,馬克思的“擴大再生產的模式,為研究儲蓄和投資的問題以及研究資本的生產和消費的需求之間的平衡,提供了一種極其簡單而又不可缺少的方法。”
有人認為,我們是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而《資本論》當中就沒有講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所以《資本論》更過時了。但是,西方國家的一些學者,如日本的一位教授山口勇在東京的一個刊物上發表文章,題目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經濟學哲學思想》,認為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日益發展,就會產生類似于西方的矛盾,為了科學地分析和克服這些矛盾,就要加強對《資本論》的研究。《資本論》不僅是社會科學的經典,而且還是邏輯學,是勞動者階級自己的哲學。這位學者并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但他的思想傾向于馬克思主義。還有一位叫堤清二的日本學者,也是大企業家,他寫了《消費社會批判》一書(已有中譯本),對當代資本主義社會進行了批判,而且也進行了自我批判。他在這本書中實際上運用了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認為任何一種社會結構都不可能是永恒不變的,消費社會和信息社會這種后產業社會的出現,也許意味著現行社會體制,即資本主義社會體制末期的來臨。這本書中,他特別贊揚了馬克思的理論,當然包括《資本論》。
我們最近討論勞動價值論問題,有一位學者出書、寫論文否定勞動價值論,認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只是適應于最原始的物物交換時期,說他的商品勞動價值論沒有講供求關系。還說馬克思認為只有體力勞動創造價值,排除科技工作和管理勞動創造價值。我認為這完全是對馬克思理論的錯誤理解。馬克思的商品價值理論既適應于簡單商品經濟,也適應于資本主義、適應于社會主義。只要有商品生產,他的基礎理論都是適用的。他講了貨幣、資本主義的商品交換,也講了供求關系,特別是在《資本論》第三卷第十章中系統地講了供求規律、競爭規律、市場價格運動的規律。英國哥倫比亞大學的經濟學教授鄧肯·K·弗利寫了一篇論文,認為“古典政治經濟學家和馬克思能夠完美地認識供給和需求的理論和方法,為經濟理論提供了強有力并富有說服力的論證,令人信服地將供給和需求理論納入到勞動價值論的框架之中。而建立在供求論基礎上的(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現在卻是理論貧乏而且形式煩瑣”。這些都表明,西方的一些學者、政治家、老百姓對馬克思、馬克思的理論和《資本論》的看法在某些方面比我們的一些學者更為公正、更為客觀。至于斷言馬克思排除腦力勞動創造價值,同樣不是事實。馬克思在自己的論著中多次講過經理、工程師、工藝師等也是創造價值的生產勞動者。例如,他明確地指出:“所有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參加商品生產的人,從真正的工人到(有別于資本家的)經理、工程師,都屬于生者的范圍”。讀點馬克思的原著,方能判斷理論討論中的是非對錯。
當然,我們學習《資本論》時不能教條主義地、本本主義地學習,而是要運用它的基本的理論和方法,研產勞動究和分析當代資本主義的現實,研究我國社會主義的建設事業,研究我國的改革開放。
二、運用《資本論》的基本原理
和方法研究現實問題
由于這一問題的范圍很廣,所以這里只能舉幾個方面的例子,供大家參考。
我們要學習、把握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和辯證法。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社會歷史的發展是一個歷史的、自然的過程。我建議大家認真地讀一遍《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版序言和第二版“跋”。馬克思在第一卷第一版序言中說:“我的觀點是:社會經濟形態的發展是一種自然歷史過程。”就是說,社會經濟形態的發展是自然的、客觀的、必然的一個歷史過程。這一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說明了什么問題呢?過去,我們學習馬克思主義,對馬克思的很多深刻的思想沒有很好地掌握,犯了一些錯誤,特別是“左”的錯誤。有人認為我們的“左”的錯誤是來源于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這種武斷完全錯誤。我們在改革開放前,曾長期搞唯成分論,讓子孫后代為其上輩的經濟關系負責。在馬克思、恩格斯那里是沒有這種觀點的。馬克思、恩格斯曾明確提出過不要讓地主、資本家個人對資本主義剝削關系負責。他們一方面主張階級、階級矛盾、階級斗爭,另一方面又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出發,認為不要讓地主、資本家個人對社會歷史發展中必然會產生和存在的資本主義的剝削關系負責。因為,整個社會歷史的發展是客觀的、必然的發展過程,不是某一個資本家、某一個地主在主觀上犯了錯誤、道義上出了問題而出現了剝削關系。所以,馬克思在第一卷第一版的序言中為了澄清一些理論是非,避免產生一些誤解,指出:“為了避免可能產生的誤解,要說明以下。我決不用玫瑰色描繪資本家和地主的面貌。不過這里涉及到的人,只是經濟范疇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階級關系和利益的承擔者。”恩格斯也曾在為《資本論》寫書評時指出,拉薩爾的全部社會主義在辱罵資本家,而在馬克思的《資本論》里卻沒有謾罵資本家,沒有侮辱資本家。馬克思清楚地指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必然性。既然是歷史的必然,就不能讓資本家、地主個人負責。即使是無產階級革命、社會主義革命,消滅了剝削制度、剝削階級就夠了,而對資本家進行改造就足矣。所以,不管個人在主觀上怎樣超脫各種關系,他在社會意義上總是這種關系的產物。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二版“跋”中的很多地方論述了關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這一思想貫穿于整個《資本論》。過去犯超越階段、人民公社化等“左”的錯誤,就是脫離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相互關系的原理,脫離了現實的國情。我們現在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理論,也正是從我國現實的生產力水平出發的。這才是符合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所以,我們學習《資本論》,要真正把握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中講到了商品生產的理論。但是,我想提醒的是,不是像有的學者所說的那樣馬克思的商品價值理論就限于《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這是錯誤的。第一章關于商品價值理論僅僅是提出了一個最基本的、初步的勞動價值理論。隨著《資本論》以后其它章節的研究的展開,勞動價值理論也逐步地拓寬,而且在馬恩的其它著作中對商品價值理論也得到了很多補充。但是,即使僅從第一卷第一章的商品價值理論來看,它的很多基本理論對我們研究當前的商品經濟,也有重要意義。過去,由于我們對馬克思《資本論》的很多論述沒有很好地掌握,因此出現了很多誤解。比如,我們曾經把商品經濟當作資本主義來看待。在我們確定要發展社會主義商品經濟,提出社會主義是有計劃的商品經濟時,有的人又認為社會主義經濟的本質是商品經濟。要么把商品經濟說成是資本主義的東西而否定,要么把它當作社會主義的本質關系,我認為這兩種理解都是片面的,都不符合馬克思的原意。《資本論》在許多地方講過,商品本身并不具備特定的社會性質。馬克思在第二卷中說,“不論商品是建立在奴隸制基礎上的生產的產品,還是農民的產品(中國人、印度的農奴)……它們總是作為商品和貨幣。”又說,“作為商品進入流通的產品,不論是在什么生產方式基礎上生產出來的,——不論是在原始共同體的基礎上,還是在奴隸生產的基礎上,還是在小農民和小市民的生產的基礎上,還是在資本主義生產的基礎上生產出來的,——都不會改變自己作為商品的性質。” 就是說,商品可以在各種各樣的制度下生產出來,不管在什么制度下生產商品,它本身的性質不會改變,商品的客觀性質就是商品本身的性質,不存在哪種制度下生產的商品就具有哪種制度的問題。把商品經濟當作資本主義的本質,這更是一個錯誤的觀點。馬克思指出,商品關系根本不能說明任何一種生產方式的特點,更不能說明它的本質。把商品經濟劃分為姓“社”姓“資”,不符合馬克思的原意。
在國內,有的學者一講產權理論,就想到西方學者,如,科斯定理等。其實,馬克思比科斯早100多年就創立了系統的產權理論,只不過是我們過去沒有認真地研究和系統地分析,從而產生了誤解。反而在這方面有所認識的是西方的一些學者。西方一位學者認為,馬克思是第一位有產權理論的社會科學家。我們翻開《資本論》就可以發現,馬克思主義在很多地方分析論述了所有權、占有權、使用權和支配權以及它們的相互關系。所以,馬克思沒有產權理論的說法不正確。
在講到經濟增長、經濟發展時,涉及到所謂外延的擴大再生產還是內涵的擴大再生產、集約型的增長方式還是粗放型的增長方式的問題。對怎樣理解內涵的擴大再生產和外延的擴大再生產以及它與集約型的增長方式和粗放型的增長方式的關系,到現在為止,理論界都存在一些誤解,甚至有些混亂現象。中央提出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由粗放型增長方式轉變為集約型的增長方式,這非常正確。而有些學者卻簡單地認為粗放型增長方式是計劃經濟的產物,集約型增長方式是市場經濟的要求。對集約經營、粗放經營等問題,李嘉圖等西方經濟學家以及其他經濟學家都已經講過。資本主義經濟也有集約和粗放的問題。說市場經濟只有集約經營,計劃經濟只有粗放經營,這完全是信口開河。而且,在闡述再生產理論時,對外延的擴大再生產、內涵的擴大再生產等問題有誤解。《資本論》當中對這些問題講的很清楚,但有些人卻都搞亂了,應該對其原意進行考察。
我們過去長時期以來都認為社會主義經濟是短缺經濟,供不應求。確實,所有的社會主義國家在以往長時期中都存在過商品短缺的現象。而我國在改革開放后,這種局面很快就被改變了,由賣方市場基本轉向了買方市場。馬克思曾經講過,未來的社會也會存在生產過剩的問題。但他這里講的生產過剩與資本主義生產過剩是兩回事。馬克思說,生產過剩是資本主義社會內部無政府狀態的一個要素,但是在消滅了資本主義以后的社會生產中,生產資料的生產總額在一個場合必須增加,在另一個場合必須減少。這種情況,只有用不斷的相對的生產過剩來補救;一方面要生產出超過直接需要的一定量固定資本;另一方面,特別是原料等等的儲備也要超過每年的直接需要(這一點特別是適用于生活資料)。這種生產過剩等于社會對它本身的再生產所必須的各種物質資料的控制。無論是生產資料、機器設備,還是生活資料、原材料,都需要儲備。不能需要多少,就正好生產出多少,不存在供給和需求完全一致的情況。在社會主義條件下,這種生產過剩不是像資本主義那樣的引起經濟危機的生產過剩,而是社會所需要的、作為后備的生產過剩。但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如果搞不好也可能產生像引起資本主義經濟危機那樣的生產過剩。所以,我們說買方市場有利于生產力的發展,有利于滿足廣大人民的生活消費需要。當然,這種生產過剩應該盡量控制在必要的范圍內。
馬克思雖然沒有專門講述社會主義的特點,但是他在許多地方零零碎碎地涉及到了社會主義的特點。比如,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的第四節中講商品拜物教時,專門涉及到未來自由人聯合體的特點,就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公有制、按勞分配、計劃調節等等特點。《資本論》中還講到了新社會的重要特點——“人的全面自由的發展”問題。馬克思說,在代替資本義的高級的社會形態中,“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過去我們講社會主義的特點時不提這一點,沒有認識到這一重要特點,但現在已經有所改變。
學習《資本論》,真正掌握其基礎理論和方法,有助于我們判斷有關的理論是非。例如,我們的政策中,把雇7個人以下的叫做個體經濟,把雇8個人以上的叫做私營經濟。這本來是個政策的界限,是過去歷史過程的產物。理論界或實際部門長期以來好像認為雇8個工人以上就是資本主義,有剝削;雇7個人以下就沒有剝削,是個體經濟,而且好像認為這是根據馬克思《資本論》中的界定來劃分的。如果真正讀了《資本論》,就可以知道這種理解是錯誤的。《資本論》中講過關于雇傭8個人的問題,但那是假定條件下的假定例子。馬克思決沒有把是否雇傭8個人以下或以上作為劃分有沒有剝削、是資本家還是個體經濟的標準。再例如,只有讀過《資本論》我們才能知道馬克思是不是認為經營管理者、科技工作者的勞動是生產勞動,是創造價值的。有一種觀點認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是體力勞動價值論,只有體力勞動創造價值,腦力勞動不創造價值,認為馬克思沒有講過經營管理者、科技工作者的勞動創造價值,所以現在提出這一問題是對理論的重大發展。另外一種觀點也認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是體力勞動創造價值,不包括腦力勞動,所以不能把經營管理、科技工作者的勞動納入到勞動價值論中,它們是另外的生產要素。這兩種觀點都不符合馬克思的原意。馬克思的《資本論》和其它著作中都明確肯定了腦力勞動者的勞動是生產勞動,是創造價值的。馬克思甚至承認連資本家的管理都有二重性,它既有生產性的一面,也有創造價值的一面。過去我們把資本家的收入統統 看作是由剝削而來的,這種觀點是不準確的。資本家的管理勞動也創造了價值,盡管他為剝削而管理。
總之,通過以上幾個例子我們就可以知道,《資本論》并不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過時了或對研究社會主義問題沒有用了。我這里僅僅是提出幾個例子,如果要從整個《資本論》來講,這種例子是很多的。所以,《資本論》并沒有過時,它仍對我們今天的實踐有指導作用。
三、《資本論》的研究對象和體系結構
對于《資本論》的研究對象,在國內多年來一直有爭論,沒有取得統一的看法。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版序言中說 :“我在本書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對這一段話的理解上有很多爭議,特別是對這里說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有很多不同見解。這一序言中馬克思還說:“本書的最終的目的就是揭示現代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這就涉及到很多學術問題。《資本論》中大量地運用了“生產方式”這一概念,究竟“生產方式”指的是什么?《資本論》中用的“生產方式”的概念,與我們過去社會科學所理解的作為基本概念的“生產方式”并不完全一致。《資本論》中所講的“生產方式”的概念,包含的內容很廣泛,它是指用什么樣的方式進行生產,可以是生產的技術方式,也可以是生產的社會方式。所謂生產的技術方式,就是生產力方面的方式,所謂生產的社會方式,就是社會關系、經濟關系方面的方式。《資本論》中,有時候僅僅是從技術方面來講“生產方式”,有時候卻是從社會方式方面來講的。而且“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這一概念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用法。我認為,從整個《資本論》的研究對象來看,馬克思在序言講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指與一定的所有制相聯系的資本和雇傭勞動相結合的方式。我們一般講,生產關系的基礎是所有制,這在某種意義上正確。但是馬克思并沒有簡單地僅僅講所有制是整個生產關系的基礎,而是特別重視生產資料和勞動力相結合的方式,把所有制同生產資料與勞動力的結合方式統一起來,把它作為決定社會經濟形態的基礎。
當然,我們講《資本論》的研究對象,一般地也把它作為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我認為,在講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時,應該注意馬克思專門研究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對象與我們研究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對象的統一與區別。有很多人認為,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資本論》是破壞舊世界的、革命的理論,這當然有一定道理。因為《資本論》要闡明資本主義的剝削關系,給無產階級提供一個理論武器,讓工人階級起來擺脫剝削、擺脫壓迫,用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取代資本主義。從這一角度來講,《資本論》確實是革命的經濟理論。但《資本論》不是僅僅限于這些的。馬克思研究資本主義時,他的研究對象的側重點確實是生產關系,是揭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本質,揭示資本與雇傭勞動關系的本質,以及與生產力相聯系的資本主義經濟運動規律。在社會主義社會,我們的經濟學也要揭示社會主義經濟關系的本質。我們對社會主義經濟關系的本質的研究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但是,我們的經濟學所要解決的問題不應該僅僅限于研究、揭示生產關系的本質。因為,我們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任務與當時馬克思研究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時的任務不同。馬克思沒有必要研究資本主義怎樣更好地發展、經濟怎樣更好地增長。而我們現在是建設社會主義,要發展馬克思的理論,要研究社會主義的經濟怎樣更好地增長,怎樣更好地發展,我們采用什么樣的經濟體制更有利于生產力的發展。我們應該研究經濟增長、經濟發展的規律,研究經濟體制、經濟運行機制方面的問題,而不能僅僅限于研究社會主義的生產關系。所以,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要拓寬自己的研究對象。《資本論》的任務是給無產階級提供理論武器,而不是給資本家提供經濟發展的方案,所以與社會主義的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不一樣。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馬克思不是撇開生產力而孤立地研究生產關系。他研究的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是作為一個最終的、一切服從于它、服從于最后揭露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的本質,揭示資本主義產生、發展與最后滅亡的經濟運動的規律。實際上,為了研究資本主義的經濟關系,馬克思不能不涉及到研究生產力的問題。但是他不是作為目的來研究生產力,而是為了更好地闡明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的發展。因為生產力的發展決定生產關系的發展。所以,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十一、十二、十三章中比較系統、深入地研究了資本主義社會中生產力的發展過程。闡明隨著簡單協作、分工的工場手工業及機器大工業的發展,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怎樣相應地不斷擴大與發展。
一些學者認為,只有西方學者有經濟體制理論,而馬克思沒有這方面的論述。《資本論》中雖然沒有用“經濟體制”等詞,但在揭示資本主義經濟關系時不能不客觀上通過資本主義的經濟運行機制來揭示它的經濟關系。比如,馬克思講競爭、供求、價格運動,實際上就講了競爭機制、供求機制、價格運動的機制問題。這樣的例子很多,馬克思講很多經濟問題時,都涉及到了經濟運行機制。
馬克思在講《資本論》的研究對象時說,他要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沒有講分配關系。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馬克思不重視分配呢?很多西方學者的著作都是講分配問題的,而《資本論》為什么不講分配呢?好像我們的經濟學家沒有講清楚這一問題。《資本論》中的許多問題不是從分配的角度講的。比如,工資問題是分配問題,但馬克思不是從分配的角度講的,而是從生產和交換的角度講的。馬克思雖然沒有專門講分配問題,但包含了分配問題,不能說他的理論中沒有分配問題,他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論述了分配問題。
我們現在看到的三卷《資本論》,僅僅是馬克思原來計劃寫作的龐大著作的一部分。《資本論》第三卷第一章分別說明了三卷的對象和結構。他說,第一卷是研究資本主義直接生產過程和它所呈現出來的各種現象;第二卷研究資本的流通過程,既研究了資本的循環和周轉過程,又研究了作為再生產過程媒介的流通過程;第三卷研究資本主義生產的總過程,揭示和說明了作為整體考察時資本運動過程所產生的各種具體的形式。
《資本論》的體系結構是:第一卷闡明了馬克思的三個重要理論,即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論和資本積累理論。第一篇是研究商品和貨幣,初步建立了勞動價值理論。商品和貨幣理論在以后的篇章中逐步地展開和拓寬。第二篇到第六篇闡述了剩余價值理論。第七篇闡述了剩余價值如何轉化為資本,就是建立資本積累理論。第二卷第一篇、第二篇的是資本的循環和周轉,主要闡述了單個資本流通的形式。第三篇是研究社會總資本的流通。第三卷第一篇到第三篇是研究利潤和利潤率的問題,第四篇到第六篇是研究資本的各種具體形式,如商業資本、生息資本、農業資本等等,并研究了剩余價值在各種資本具體形式下的分配問題。
在理解和把握《資本論》的體系結構時,應弄清有關的兩個理論邏輯問題。一個問題是:馬克思剖析資本主義經濟時,為什么在結構上要從商品開始?這里分析的商品究竟是簡單商品還是資本主義商品?或是商品一般?再一個問題是:分析和研究資本主義經濟時,為什么不先從土地所有制、商業資本、借貸資本等經濟形式開始,而是先從工業資本開始?為什么馬克思這里沒有采用歷史的方法?
關于第一問題,《資本論》第一卷開宗明義就作了說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治地位的社會財富,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單個的商品表現為這種財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們的研究就從分析商品開始。”第一版序言中還指出:研究發育的身體比研究身體的細胞更容易些。“而對資產階級的社會來說,勞動產品的商品形式或者商品的價值形式,就是經濟的細胞形式”,分析細胞形式,“這是顯微鏡下的解剖所要做的那種瑣事。”
既然商品是資本主義財富的“元素形式”,或資本主義經濟的“細胞形式”,馬克思從商品入手剖析資本主義經濟,那么,作為分析出發點的商品,似乎是資本主義商品了。可是恩格斯卻說,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的開頭從他作為歷史前提的簡單商品生產出發,然后從這個基礎到資本,……他要從簡單商品出發”。事實上,《資本論》第一篇《商品和貨幣》,是研究貨幣轉化為資本前的商品與價值關系及其發展歷史過程的。也可以說是研究簡單商品生產和商品流通的。不過,分析簡單商品與價值關系所得出來的基本原理和一般規律,如價值規律、貨幣流通規律等,對包括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在內的一切商品生產都是適用的。因此,研究“簡單商品”或“簡單商品生產”,等于是研究商品一般或商品生產一般,研究這種簡單的商品形式或商品一般形式,也就是要研究資本主義經濟的細胞形式,或資本主義財富的元素形式。三者的關系不是對立的,而是可以統一的。
關于第二個問題。《資本論》中的邏輯結構和分析方式,在許多具體關系方面,是歷史方法同邏輯方法相一致的,即歷史從哪里開始,邏輯分析也就從哪里開始。比如,由簡單價值形態到貨幣形態的歷史發展與理論分析;由商品流通到資本流通的歷史發展與理論分析;由絕對剩余價值生產到相對剩余價值生產的發展與理論分析;由封建主義地租到資本主義地租的發展與理論分析;等等,都體現了歷史與邏輯相一致的方法。
但是,當馬克思建立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時,經濟范疇的安排順序,就需要采取邏輯分析的方法。商業資本與商業利潤、借貸資本與利息、土地所有制與地租,都先于資本主義制度而存在與發展。但是,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體系結構不能從這些經濟形式開始。因為它們不是使社會經濟具有資本主義 性質的決定因素。決定因素是工業資本的產生與發展。因此,《資本論》第二篇《貨幣轉化為資本》,是指貨幣轉化為工業資本。以后各篇講絕對剩余價值的生產、相對剩余價值生產、資本積累過程等,都是以工業資本為對象的。馬克思為在《資本論》中建立政治經濟學體系,闡述了政治經濟學既不應“從作為全部社會生產行為的基礎和全體的人口開始”,也不應從在古代社會和封建社會中處于支配地位的土地所有制和耕作開始的道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是資本——首先是工業資本處于支配地位。農業、土地所有制、地租,都受支配于資本。“不懂資本便不能懂地租、不懂地租卻完全可以懂資本。資本是資產階級社會的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它必須成為起點又成為終點,必須放在土地所有制之前來說明。”馬克思還指出:在一切社會形式中,都有一種關系支配著其他一切關系的地位和影響。“這是一種普照的光,它掩蓋了一切其他色彩,改變著它們的特點。”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工業資本是決定其他一切關系的“普照的光”。理論界存在一種誤解:認為馬克思上述一段話是指在一切社會中都存在多種經濟成分,其中占支配地位的經濟成分是“普照的光”,改變著其他經濟成分的特點和性質。這種理解完全離開了馬克思的原意,也不符合歷史事實與理論邏輯。
在《資本論》的體系結構中,第一卷研究了工業資本的生產過程;第二卷研究了工業資本的流通過程,包括單個資本的流通(資本循環與周轉)和社會總資本的流通(總資本再生產的大流通);第三卷除1-3篇繼續研究工業資本中形成平均利潤與生產價格外,其他篇章分別研究商業資本與商業利潤、生息資本與利息、土地所有制與地租等。這些在資本主義前就存在的經濟形式,在工業資本“普照的光”的支配下,都具有了資本主義的特點。從這個體系結構中可以看出,這里并沒有采取歷史與邏輯相一致的方法。馬克思就此特別指出:“把經濟范疇按它們在歷史上起決定作用的先后次序來排列是不行的,錯誤的。它們的次序倒是由它們在現代資產階級社會中的相互關系決定的。這種關系同表現出來的它們的自然次序或者符合歷史發展的次序恰好相反。”這是我們把握《資本論》體系結構時應注意到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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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我國著名經濟學家,中國人民大學經濟系教授,理論經濟學界的泰斗,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中國化的奠基人之一;來源:“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微信公號,“馬列微講堂”微信公號轉自《當代經濟研究》2002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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