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這里轉發推薦張鼎丞的女兒、王若飛的兒媳婦張九九回憶王震的文章。在“那些年月”,王震敢讓自己的部下與“地富反壞右”的子女喜結連理、比翼齊飛,支持自己的兒子娶資本家甚至是與國民黨軍統有交往的人的女兒作老婆。當有人對這一作法有責難時,王震理直氣壯地回答:“毛主席一再教導我們,不能‘唯成份論’,不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不按黨的基本原則辦事!共產黨人是要解放全人類的。馬克思,恩格斯不都是無產階級出身嘛!”“‘唯成份論’是不對的,要看現實表現嘛!”
如何對待“地富反壞右”的子女,當時黨的政策明明是有成份論,不唯成份論,重在現實表現。但在執行的過程中,不少人卻有意無意搞階級斗爭擴大化,傷害了不少不應該傷害的人。毛澤東也曾幾次刻意糾正,但收效不大。我們想在這里著重指出的是,同是毛澤東的思想和黨制定的政策,但不同的領導就有不同的運用和執行的結果,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結果。現在仍有一些人在表述或撰寫回憶時,有意無意把階級斗爭擴大化錯誤的全部責任,都堆放或推放在毛澤東一個人身上,平心而論,這公道嗎?!
1962年春節晚會上,王兵迷上了煤礦文工團的舞蹈演員蔣安焱,這之后王兵就死纏著王媽媽去給他說媒。女孩很漂亮,可是家庭出身卻很不一般——天津的大資本家倒也罷了,她的黃姓父親更是大特務頭子戴笠的朋友,戴笠從天津到上海,約他同行,結果一起摔死。事實如此,有案可查。安焱的母親與軍統也有交往,還是滿清皇族。細端詳,安焱的長相真還有點婉容的模樣。
王媽媽對王兵說:“你是人民解放軍海軍軍官,你和安焱是不會有結果的,不要害了人家姑娘。”王四海則非安焱不娶。胡子叔叔聽說了,則喜出望外,“我家就是要“出身不好”的做媳婦,我老婆出身就不好!”他把安焱接到家里,對安焱說:“我們家歡迎你!你要接受無產階級的改造,不要姓蔣,姓王。到新疆建設兵團去勞動!保衛祖國邊疆,建設邊疆!”安焱聽了胡子叔叔的話后,去了兵團農一師。這一去就是好幾年,養蠶種棉,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那時北大荒和新疆建設兵團,都有不少安焱這樣“出身不好”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解放初期,胡子叔叔向陳毅提出,親自由上海動員到邊疆的,有的是自愿從大城市到邊疆的。他們得到胡子叔叔的鼓勵和贊揚,吃苦耐勞,爆發出巨大的建設祖國邊疆的愛國熱情。
圖一 新疆建設兵團女兵
王兵開始了申請結婚的馬拉松,自然是沒有結果的。胡子叔叔是堅定地支持四海的選擇,支持安焱和四海結婚。這是胡子叔叔對安焱的承諾,關系到安焱的一生,關系到安焱的信仰,更是胡子叔叔對成千上萬跟安焱一樣的年輕人的承諾,是關系到年輕人看到自己和祖國光明前途的大事!
胡子叔叔曾多次與總政副主任甘泗淇說:“‘唯成份論’是不對的,要看現實表現嘛!我老婆王季青出身不好,但忠于人民嘛!”也與總政主任蕭華談:“‘重在表現’,這是毛主席一再指出的原則嘛!安焱8歲就到煤礦文工團,集體生活。新疆勞動幾年,吃得苦,有什么政治問題?”與海軍劉導生談:“我們的政策歷來是‘重在表現’。這樣搞還行?”找東海艦隊司令周仁杰,周仁杰說:“王胡子,軍隊的規定不能破啊!好姑娘多的是,另找一個就是了!”胡子叔叔則說:“我就是要王兵找這個“出身不好”的人,改造了嘛!向著人民了嘛!”與海軍蕭司令談,與葉帥談,與陳老總談。當然更是多次找賀老總,胡子叔叔與王季青媽媽的媒人就是賀老總啊!奇怪的是都無濟于事。
圖二 王震與長孫王京陽下棋,長子王兵旁觀
胡子叔叔對我說:“不批準四海和安焱結婚是不對的,這樣封閉自己,孤立自己是不對的。毛主席一再教導我們,不能‘唯成份論’,共產黨人要解放全人類的。不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不按黨的基本原則辦事! 馬克思,恩克斯都不是無產階級出身嘛!”
胡子叔叔還說:“賀老總南昌起義時還不是共產黨黨員,張國燾說賀老總是軍閥,不能加入共產黨。到后來自己卻成反革命了!這樣形而上學,不事實求是,不得了!不得了啊!”
解放臺灣是胡子叔叔未了的心愿,一定要解放臺灣!為娶老婆讓四海退伍復員是不可能的。這婚事如王媽媽所料,僵持著。胡子叔叔堅持,就是一步不讓,這是對共產黨的原則的堅持。
文化革命越來越熱鬧,王四海竟然被海軍整成“二月兵變黑干將”、“聯動份子”、“516份子”……真是風馬牛不相及。關了一年多,復員處理了。兵團也亂了,安焱身無分文,回京住在姨媽家。
1968年秋,胡子叔叔被總理派往湖南、江西做調查研究。那天,我突然接到胡子叔叔電話,命我立刻安排安焱去長沙徐晉華家(譚余保兒媳家,也是老紅軍)。我借了4塊錢,買了張火車票,給安焱送去,叫她趕快走。
圖三 王震夫婦與長子王兵一家人合影
安焱到長沙的第二天,胡子叔叔竟然安排安焱和四海結婚了!老人命王兵把4000元復員費交給老家生產隊種桑樹、板栗,買農具。安焱回瀏陽老家養蠶種桑,照顧老奶奶。在北京的王媽媽全然不知,我也不敢多話。老奶奶對這個兒媳婦也是疼愛有加。
在紀念胡子叔叔100周年時,我讀到一篇紀念文章,那文章說,“當年到北大荒的許多轉業官兵,三十多歲還沒成家。冬閑季節,王震發布一道奇特命令:每人帶兩個月的糧票和布票,放兩個月假,往內地老家找老婆,找不到的算沒完成任務。一些老兵說:‘家鄉的大姑娘都快嫁光了,剩下的都是地富的女兒,我們怎么辦?’王震說:‘那怕什么?地富子女也是人民的一部分。我們連地富子女都教育不好,還干什么革命。’他這道奇特的命令,使這些老軍墾如今已是兒孫滿堂。胡子叔叔說:‘我平生下過的命令無數道,但我最滿意的就是這一道。’老軍墾們說:‘為了北大荒我們獻了青春,獻子孫。’胡子叔叔動情地說:‘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安焱也受苦了。她和四海結婚后,無論是胡子叔叔在江西撫州蹲點時,還是胡子叔叔擔任國家副主席后,她都默默無聞的在胡子叔叔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端茶倒水的勞作,喂養照顧除自己兒子之外的,胡子叔叔其他的孫輩。她還是胡子叔叔聯系老戰友,老部下,新疆、北大荒,瀏陽家鄉父老鄉親的橋梁。按胡子叔叔的交待,認真熱心地關照關心王老身邊的工作人員,照顧老部下,犧牲戰友的子弟、親屬……這其中不乏當今國家棟梁。
但是安焱44歲就走了!我心中無比懷念和難過。
文章來源:公眾號《雅園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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