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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學家黎錦熙
中等身材,看上去比較清瘦,平時著一身藍士林布長衫,穿一雙圓口布鞋,戴一副玳瑁眼鏡;講課語言和緩,雖講究辭藻,亦不失風趣幽默,于溫文爾雅中,透出一種飄逸俊秀的學者風范。
這就是毛澤東對老師黎錦熙的第一印象。
黎錦熙(1890—1978),字劭西,黎氏八兄弟老大,是一位著名的語言學家、教育家,終生從事教學與研究,著作等身,桃李滿天下。總體給人的印象是溫文儒雅,謙恭有禮,謙謙君子一個。但是,如果你以為黎錦熙只是一個學霸,一個學者,一個謹小慎微、膽小怕事的文弱書生,那就大錯特錯了!
其實,黎錦熙是一個閃耀著紅色光芒的傳奇人物。他出身名門,自幼飽讀詩書,早年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熱血青年,立志刻苦讀書,報效祖國。作為九三學社創(chuàng)始人之一、著名的民主人士,他的一生,與波瀾壯闊的中國革命緊密相連;他的精神,猶如一座豐碑,屹立在人們的心中。
一
1890年2月2日,黎錦熙出生于湘潭縣石潭壩長塘一個書香世家。在那個風云變幻的時代,中華大地處于風雨飄搖之中。1906年,17歲的黎錦熙加入同盟會,以筆為劍,擔任《湖南公報》總編輯,用文字喚醒民眾。青年時期的他,曾懷揣一腔熱血,積極投身反清活動。他還創(chuàng)辦了《長沙日報》,用文字的力量宣傳進步思想,力主民治,成為當時愛國青年心中的旗幟。
科舉制度廢除后,黎錦熙前往長沙參加了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運動。在曾國藩祠,他與同學張平子等人組織“德育會”,以“致良知”為宗旨,以犧牲個人、努力救國為工作原則,彰顯出強烈的進步思想和愛國情懷。不久,“德育會”被省警察廳偵悉,出示拿辦,二人逃回湘潭,匿居曉霞山。時隔50年后,1957年8月,黎錦熙回憶舊事,曾作《張平子自大連寄來“懷京友”詩,和以代柬》詩曰:
德育成雄會,從君亦步趨。
時輪五十轉,治道萬千歧。
欣見開新局,能無草舊思。
晤談今不遠,小院玉階遲。
首句中的“德育”即指“德育會”,即指當年二人結社集會一事。黎錦熙戲稱:“雖云青少年有革命積極性,但當時兩人政治方面實未明確。”
1907年,在實業(yè)救國思潮的影響下,黎錦熙考入北京鐵路專修科。次年,鐵路專修科毀于火災,全體師生轉入武昌湖北公立鐵路學堂。黎錦熙遂返湘,以秀才資格考入湖南優(yōu)級師范史地部。1910年,他從優(yōu)級師范肄業(yè),被選任為附屬高等小學和附屬中學的地理教員。
1911年,反對鐵路國有風潮興起,黎錦熙起草意見書,主張速開國會,監(jiān)督政府,并積極參加罷課。這一年,他從湖南優(yōu)級師范史地部畢業(yè),成績名列全校第一名。22歲的黎錦熙,風華正茂,意氣風發(fā),躊躇滿志,開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成了一個關心政治、思想激進、傾向民主的進步青年。
同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fā),長沙新軍響應,建立湖南軍政府。黎錦熙正值剛剛畢業(yè),被湖南都督譚延闿聘為秘書。到任數(shù)日,發(fā)現(xiàn)軍隊復雜,官場腐敗,政綱不振,事不能辦,遂辭去公職。隨后創(chuàng)辦《長沙日報》,任主筆,以筆為劍,針砭時弊。因持論與當局不和,被改組。次年,創(chuàng)辦《湖南公報》,任總編輯,幾乎每日撰寫社論一篇、時評一則。由于批評時政,主張全國統(tǒng)一,絕對民治,致《湖南公報》遭到帝制派忌恨而被查封。此后數(shù)年,黎錦熙仍兼任各革命報刊的記者或撰稿人。
同年,黎錦熙始任湖南省立編譯局編譯員,翻譯《美國民主政治》等書,并編輯小學教科書,出版《教育學講義》。
在推行國語的道路上,黎錦熙更是披荊斬棘。1916年,他倡導組織“中華國語研究會”,大力提倡“國語統(tǒng)一”與“言文一致”。面對封建衛(wèi)道士的詆毀,1920年,他在北京高等師范國文系首創(chuàng)講授“國文文法”,并于1924年出版《新著國語文法》,第一次科學地、系統(tǒng)地揭示我國白話文內在的語言規(guī)律。
二
黎錦熙少年時代,遭逢戰(zhàn)亂動蕩,世界列強對中國的侵略,深深震撼了一直對清政府抱有達觀態(tài)度的他。他抬起伏案苦讀的頭,開始關注這個國家的命運。他認為救國必須振興教育,而教育之振興,尤在于普及教育,開發(fā)民智。
1913年1月,黎錦熙應聘到湖南省立第四師范擔任歷史教員。是年,20歲的毛澤東亦進入四師預科一班讀書,成為黎錦熙的學生。人們后來知道黎錦熙,多源于他和毛澤東白首同歸的師生情,而這段感情就緣于省立四師。黎錦熙,這位學識淵博、思想進步的歷史教員,由此走進了毛澤東的世界,兩人開始了長達60多年的交往。
1914年,四師與一師合并,改稱湖南省立一師,黎錦熙仍任歷史教員。課堂上,他以淵博的知識和獨特的見解,啟迪著學生們的智慧;課后,毛澤東常與他通信,請教救國之道和學問難題。毛澤東比黎錦熙小3歲。他們名為師生,實為摯友,時常一起議論時政、研究學問。
接著,黎錦熙與楊昌濟、徐特立、方維夏等人創(chuàng)辦宏文圖書編譯社,并任主任,以編輯中小學各科教材為主要工作。他附辦了刊物《公言》,發(fā)表公正言論,批評教育界派別混戰(zhàn),旨在糾正學風,頗有斗爭性。但僅發(fā)行了三期,即被迫停刊。
當時,黎錦熙與宏文圖書編譯社的同仁如楊昌濟、徐特立、方維夏、曾運乾、陳天倪等,在長沙李氏芋園(衡粹女子學校舊址)共同發(fā)起組織了一個哲學研究小組,探討救國救民的道理,請留學英國的一師倫理教員楊昌濟為指導。學生中有毛澤東、陳章甫、蔡和森等參加,常到宏文圖書編譯社聽楊昌濟講學。
在一師,黎錦熙與楊昌濟先生同為毛澤東所尊敬的老師。黎錦熙與毛澤東往來密切,建立了一種介于師友之間的深厚友誼。毛澤東經(jīng)常到其住處請教,從1915年到1920年,毛澤東多次給黎錦熙寫信,稱他是“可與商量學問,言天下國家之大計”的良師摯友。從毛澤東的信件和交談中,黎錦熙看到了這位青年的非凡才華和遠大抱負,稱贊“得潤之書,大有見地,非庸碌者”。
毛澤東曾與人談起長沙求學的經(jīng)歷,頗有不滿,但一提及黎錦熙,卻由衷的佩服。他曾在致蕭子升的信中提到:“吾于黎君,感之最深,蓋有生至今,能如是道者,一焉而已。”而黎錦熙的日記,從1915年4月至8月,僅“潤之”之名就出現(xiàn)28次之多。這段師生情誼,如同一顆種子,在歲月的滋養(yǎng)下生根發(fā)芽,成為了他們人生中極為珍貴的回憶。直到83歲時,黎錦熙還作有《冬興八首,步杜甫<秋興八首>原韻》回憶此事:“清水塘前新綠繞,妙高峰上彩云飛。”前句指“毛主席在1921年11月在長沙建主中共第一個湖南省(區(qū))委員會、親任書記時的舊址”;后句指“毛主席1914—1910年在湖南第一師范學校的舊址,紀念陳列館建設在校旁妙高峰上”。
1915年9月,黎錦熙應教育部之聘,到北京任教育部編審處審查股主任編審員、圖書審定員、甲部主任(主管審查文科教科書),致力于文字改革,主張“言文一致”和“國語統(tǒng)一”,即普及白話文,推廣普通話,發(fā)起組織“國語研究會”,推動國語運動。上京前的一天,黎錦熙為毛澤東講解如何觀察歷史變遷:“歷史者,觀往跡制今宜者也,公理公例之求為急。一朝代之久,欲振其綱而挈其目,莫妙覓其巨夫偉人。巨夫偉人為一朝代之代表,將其前后當身之跡,一一求之至徹,于是而觀一代,皆此代表人之附屬品矣。”黎錦熙沒有料到,他眼前的這個青年,日后將成長為中國的偉人。后人要想透徹理解這個時代,最好的方法是研究時勢催生出來卻又引領時勢的“巨夫偉人”,這巨夫偉人的代表就是毛澤東。
1917年4月16日,黎錦熙由北京抵達長沙,第一次返湘。因長沙宏文圖書編譯社停辦,此次回來主要是辦結相關事宜。
4月18日,黎錦熙來到湖南第一師范,看望學校師生,并與毛澤東等學生交流。4日23日,黎錦熙再次來到一師。當天日記云:“上午到社,晤潤之,談學……”當天,黎錦熙來到宏文圖書編譯社,與學生們談各自的學業(yè)、身心以及京湘政局和社會情況。黎錦熙談到,他打算在“中華民國國語研究會”“豁出去”好好地干一干,所以不宜回湘教書了。又提及毛澤東信中的話:“北京如冶爐,所過必化,弟聞人言,輒用心悸。”黎錦熙說,北京社會風氣腐惡,相識往來,政客滿座,絕少對學術事業(yè)持正視的態(tài)度的。因而回想過去在湘講學情形,真有天淵之別。求友授徒,調查研究,盱衡世局,改造社會,仍當以此互相期勉。
幾個月后,8月,毛澤東在信中向黎錦熙談起自己的理想:“當今之世,宜有大氣量人,從哲學、倫理學入手,改造哲學,改造倫理學,根本上變換全國之思想。此如大纛一張,萬夫走集;雷電一震,陰曀皆開,則沛乎不可御矣……吾國思想與道德,可以偽而不真、虛而不實之兩言括之,五千年流傳到今,種根甚深,結蒂甚固,非有大力,不易摧陷廓清。”毛澤東本身正是這樣身有“大力”的“大氣量人”,他“摧陷廓清”,在根本上變換了全國之思想,改變了整個國家的面貌。
1919年至1920年,毛澤東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擔任助理館員,期間生活清苦。每逢星期天,黎錦熙都要請他來家里聚一聚,打打牙祭。過陰歷年時,毛澤東還曾到黎錦熙家一同吃餃子迎接新年。黎錦熙的八弟黎錦揚在他的回憶錄《躍登好萊塢》中追憶道:“我大哥定居北京多年,并有一個相當不錯的職業(yè):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我大哥的朋友都是些大學教授,著名的語言學家錢玄同就是家里晚餐的一個常客。家里的另一個常客是位身著舊長衫的年輕人。他也從湖南來,是我哥的學生。他抽起煙來一根接一根,而且胃口極好。他來作客時,我哥常借故離開書房,給他機會從茶幾上的香煙盒里拿幾根煙裝進自己的口袋……我哥告訴我,他是個窮學生,家住湘潭,與我們家才數(shù)里之遙。他在北大圖書館打零工。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有一天會統(tǒng)治全中國,把蔣介石趕到了臺灣去。”黎錦揚筆下這位“身著舊長衫”的“窮學生”,就是后來成為中國人民偉大領袖的毛澤東。
黎錦熙對這位高足、畏友始終關注,非常敬佩。毛澤東十分欽佩黎錦熙的學識,曾寫信稱“生平不見良師友,得吾兄恨晚,甚愿日日趨前請教”,字里行間能深切感受到他對黎錦熙先生的敬重與對知識的渴求。毛澤東在信中或稱為師,或稱為兄,說古道今,談政論文,字體遒勁,學問淵博,氣勢豪邁,文采飛揚。解放后,黎錦熙的學生朱星見到這些書信后,曾感賦一絕:“試披手跡墨猶新,師友相投情意深。難得宛委藏秘室,低徊嘆息感人心。”
毛澤東致黎錦熙書信手跡(影印件截取)
黎錦熙對革命文獻極為珍視,在白色恐怖的歲月,曾冒著極大的風險,把毛澤東寄給他的書信以及《湘江評論》《新青年》《向導》《新民學會會員通信集》等珍貴文獻保存下來,直到解放后上交給人民政府。其中,《湘江評論》是毛澤東在長沙主編的一份政論性刊物,共編了五期,毛澤東將第一至四期親自寄給了黎錦熙。第五期在全國僅一份,是毛澤東在印刷機旁監(jiān)印時,親自將剛剛印出的第一份《湘江評論》裝入信封,并專程去郵局寄發(fā)的。當他剛剛離去,湖南軍閥趙恒惕就派人查抄了《湘江評論》第五期所有刊物,并將其全部焚毀。
《湘江評論》等珍貴文獻,不僅是他們師生情誼的見證,更是研究毛澤東早期革命思想的無價之寶。在那個動蕩不安的年代,保存這些文獻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智慧,稍有不慎,便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但黎錦熙毫無畏懼,他深知這些文獻的價值,它們承載著革命的希望,記錄著那個時代的熱血與激情,是無價之寶。每一封書信,每一篇文章,他都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如同守護著革命的火種。
之后,黎錦熙仍以教書為生,雖與毛澤東分別多年,但二人心靈相通,見解相同。1949年6月17日,毛澤東進北平后,于百忙中前往北平師范大學教工宿舍看望黎錦熙等師友,那溫馨的重逢場景,仿佛讓時光倒流,往昔的情誼在那一刻再度升溫。
上世紀50年代初,當黎錦熙看著書桌上毛澤東早年寫給他的信時,心中感慨萬千。他深知這些信件的珍貴,不僅是因為它們承載著他與毛澤東與他的深厚情誼,更因為它們是對學生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珍貴教材。他打算將毛澤東寫給他的這6封書信獻交毛澤東,作為毛澤東60歲壽禮,希望這些信件能在更廣闊的范圍內發(fā)揮作用,激勵更多的人追求真理,為國家建設貢獻更大力量。
1961年,黎錦熙將毛澤東寫給他的6封信,連同他珍藏的其他革命文獻交給了中國檔案館。這些文獻,都是研究中國共產(chǎn)黨前史和毛澤東早期革命思想的珍貴資料,能夠完整保存下來,毛澤東見到后很是感動,交待由榮寶齋復制影印一套,回贈黎錦熙作為留念。
三
在時代的洪流中,黎錦熙始終堅定地站在進步的一方,為推動社會的變革而不懈努力。
1925 年,“女師大風潮”爆發(fā),這是一場進步學生與封建守舊勢力的激烈較量。作為魯迅夫人許廣平的老師、國文系代理主任,黎錦熙毫不猶豫地與魯迅等教員站在了學生一邊。他深知,學生們追求的不僅僅是個人的權益,更是教育的公平、思想的解放和社會的進步。他與學生們并肩作戰(zhàn),為他們提供支持和幫助,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對正義的堅守。在那艱難的日子里,他們共同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卻從未退縮。
大革命時期,黎錦熙的摯友錢玄同的胞弟錢壯飛,為了黨的事業(yè)出生入死,拋妻別子,深入敵人心臟,從事秘密工作。錢玄同病重時,將錢壯飛的妻子和子女托付給黎錦熙,黎錦熙又將錢家母子托付大弟黎錦暉照料。黎錦暉不負長兄重托,始終把錢家母子當成自己的家庭成員,精心關懷照顧,并把錢壯飛的一雙兒女培養(yǎng)成人。錢壯飛的女兒錢蓁蓁,還認了黎錦暉為干爹,并改名黎莉莉,后來成為明月歌舞社的明星,著名的表演藝術家。
1936年,即“一二九”運動之后不到一年,華北形勢危急,日軍已侵占北寧鐵路沿線地區(qū),組織偽冀東自治政府,設立“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增兵天津,進窺北平。在這個嚴峻的時刻,黎錦熙作為北師大教授,與顧頡剛、張奚若、錢玄同、朱自清、朱光潛、雷潔瓊、楊秀峰等104名教授聯(lián)名發(fā)表了《平津文化界對時局的宣言》,在國統(tǒng)區(qū)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45歲時的黎錦熙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國家處于生死存亡的關頭,文化教育領域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zhàn)。在陜西城固,面對新舊勢力的斗爭,黎錦熙再次展現(xiàn)出了他的果敢與擔當。當進步教師楊晦帶來新文學理論和文學批評時,卻遭到了保守勢力的抵制。西北師大校長、師院訓導主任等害怕新思想的傳播,千方百計地想趕走楊晦先生。
就在這時候,黎錦熙挺身而出,四處奔走,據(jù)理力爭。他深知新思想對學生的重要性,那是打破舊世界、迎接新世界的力量源泉。在他的抗爭下,楊晦先生得以在學校繼續(xù)授課,為學生們帶來了新的知識和思想,讓學生們在那艱難的歲月里,依然能感受到知識的力量和希望的光芒。
楊晦(1899—1983),原名楊興棟,后改名楊晦,字慧修,遼寧遼陽人,后來成了著名劇作家、文藝理論家、教育家。
四
“七七”蘆溝橋事變后,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黎錦熙隨北平師范大學內遷陜西國統(tǒng)區(qū)西安、漢中等地。在陜西城固時,雖身處艱難環(huán)境,但他心向延安,一直與中共人士保持聯(lián)系,他與“延安五老”中的吳玉章、徐特立等老友多有書信往來,甚至與吳玉章在信中長篇大論地討論注音字母和拉丁化的優(yōu)劣。他積極投身教育事業(yè),為國家培養(yǎng)了眾多人才,為抗戰(zhàn)勝利后的建設儲備了力量。
此時,國共第二次合作,國內矛盾稍為緩和,毛澤東始終惦記這位當年憑窗夜話的師友,兩人又間接恢復了聯(lián)系。
北師大教授馬師儒,是陜西米脂人,一次回家探親,順便到延安訪問,見到了毛澤東。當?shù)弥桢\熙隨校西遷到蘭州后,毛澤東十分高興,便托馬先生問候黎老師,并說了許多想念的話。不久,毛澤東又從延安給黎錦熙寄贈了一本《論持久戰(zhàn)》。黎錦熙收到書后,立即組織同人認真學習和研究。晚年,黎錦熙作《冬興八首,步杜甫<秋興八首>原韻》句云:“卌年京國書曾寄,千里家鄉(xiāng)夢不違。”即指黎錦熙“1937年抗日戰(zhàn)起,離京赴西北約十年,僅得于1938年與毛主席交換著作一次。勝日后回京,1949年6月與毛主席見面,一別三十年”。
在蘭州,盡管生活條件艱苦,但黎錦熙始終保持著堅定的信念,堅信抗戰(zhàn)必將勝利,并以自己的方式支持抗戰(zhàn)。在寂靜的山居生活中,每隔一段時間,黎錦熙總要約侄女黎靖陪他和夫人進城去散散心,常常是坐著學校的膠輪大馬車去的。
黎錦熙和趕車的張老頭坐在前沿兩側,張老頭是從北平逃難去西北的。一路上,黎錦熙總是和他津津有味地聊北平舊事。每一次交談,黎錦熙都會充滿信心地說:“快了,快了,咱們很快都要回去了,華北、東北盡打勝仗,抗日戰(zhàn)爭終究會取得徹底勝利!”黎錦熙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八路軍,他相信,八路軍是人民的軍隊,是正義的力量,一定能夠戰(zhàn)勝侵略者,迎來勝利的曙光。他的這份信念,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身邊人的前行道路,讓人們在艱難的歲月里依然保持著對未來的希望。
抗戰(zhàn)勝利后,蘭州師院師生舉行集會,罷課,開展北京師范大學復校運動。黎錦熙時任西北師院院長,屢次辭呈,未獲批準,于次年離開蘭州去重慶及湖南等地,直到1947年回到北平后才得準辭院長職銜。
由于與毛澤東的特殊交往和深厚友誼,黎錦熙對毛澤東領導的中國革命特別關注,并有特殊的親近感。他堅信中國革命一定會取得勝利。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黎錦熙的政治態(tài)度也日益鮮明。
1945年8月毛澤東飛赴重慶,身入虎穴,與蔣介石進行談判。在《新華日報》舉行的一次招待酒會上,各界人士齊聚一堂,黎錦熙的大弟黎錦暉,作為文化界知名人士應邀參加。當毛澤東走近黎錦暉時,周恩來介紹說:“這位是音樂家黎錦暉先生。”毛澤東立刻握住黎錦暉的手,高興地說道:“均荃兄,一別多年了,你大哥劭西先生可好?”黎錦暉趕忙回應:“他現(xiàn)在西安的西北聯(lián)大,不久前還來這待過一段時間呢。”毛澤東笑著說:“你的《桃花江》好聽羅,我們陳毅老總把她改成‘紅花千萬朵,送給紅軍哥’,在蘇區(qū)大家都會唱。老兄,我們會付給你版稅的。”眾人聽了,都不禁笑了起來。
國共和談期間,黎錦熙十分擔心毛澤東的安全,多次與夫人賀澹江談起,擔心蔣介石對毛澤東下毒手。當毛澤東安全返回延安后,消息傳來,黎錦熙才大松了一口氣。雖未作過多的表白,但足見其對這位早年摯友的與關愛與敬意。
在重慶談判那樣風云變幻的歷史時刻,各方人物為了國家的前途命運進行著對話與博弈,而毛澤東與黎錦熙之間這種跨越多年的師生情誼,也體現(xiàn)了毛澤東對師友的敬重,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1946年,復員回到北平的黎錦熙,住在北平煙筒胡4號,擔任北師大國文系主任。
1947年,黎錦熙被聘為湖南大學國文系主任兼文學院教授、院長。同年,被選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中國委員第一屆委員。不久,與中共軍調部徐冰等取得聯(lián)系。他的家成了地下黨負責人秘密開會的據(jù)點。國共停戰(zhàn)協(xié)定破裂之后,葉劍英、彭真、羅瑞卿等都曾在煙筒胡同4號開過會。黎錦熙的長子黎澤閎(儻夫)當時就是黨的地下工作者,曾負責安排周揚、張大中等中共黨員來家開會。
五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國民黨政府腐敗專橫,內戰(zhàn)陰云籠罩。黎錦熙不慕虛榮,甘于淡泊,不愿意把時間花在政治活動中,但他并不是那種閉門教書、不問世事的教書匠。他關心時事,同情革命,與許德珩、褚輔成等高級知識分子共同創(chuàng)建九三學社,反對內戰(zhàn),爭取和平,呼吁民主,配合支持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張。
國民黨的獨裁統(tǒng)治,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那時候,民主被踐踏,自由被剝奪,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而,黎錦熙沒有選擇沉默,他挺身而出,追求自由與民主,不屈不撓地反對國民黨獨裁統(tǒng)治,表現(xiàn)出無畏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
1948年,國民黨特務沖進北師大,制造了“四九”血案,黎錦熙義憤填膺,以北師大教務長身份,旗幟鮮明地站在學生一邊,支持學生運動。在北師大校園里,他義憤填膺,向學生們慷慨陳詞,揭露國民黨獨裁統(tǒng)治的丑惡嘴臉,用激昂的話語點燃學生們心中的怒火。
20世紀30年代,黎錦熙與家人在北平游頤和園時合影。右起:黎錦熙、夫人黃鶴壽、女兒黎憲初、兒子黎澤閎。
那是一個群情激憤的日子,北師大的學子們在黎錦熙的帶領下,如同一股洶涌的浪潮,從校園的各個角落匯聚而來。他們高舉著標語,上面寫著“反對獨裁,爭取民主”“還我自由,還我權利”等口號。呼喊聲震耳欲聾,響徹云霄,仿佛要將這黑暗的天空撕裂。黎錦熙走在隊伍的最前列,他的目光堅定而熾熱,毫無畏懼地直視著前方的重重阻礙。面對國民黨當局的鎮(zhèn)壓與威脅,軍警的棍棒揮舞,催淚彈的煙霧彌漫,他沒有絲毫退縮。他用自己的身軀為同學們筑起了一道防護墻,用行動告訴大家,正義必將戰(zhàn)勝邪惡,民主的曙光必將照耀大地。
在游行示威的過程中,黎錦熙不斷地鼓舞著同學們的士氣。他高呼:“同學們,我們不能再沉默,我們要為自由而戰(zhàn),為民主而戰(zhàn)!我們的力量是無窮的,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夠推翻這黑暗的統(tǒng)治!”他的話語,如同燃燒的火焰,點燃了大家心中對自由和民主的渴望。同學們緊緊地跟隨著他,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進,向著自由和民主的方向前進。
1948年底,北平處于人民解放軍重重包圍之中,國民黨軍政要員紛紛乘飛機逃走。圍城之際,蔣介石實施“搶救學人計劃”,致信傅作義,要求秘密催促黎錦熙等北平教育文化界知名人士離平南下。黎錦熙所在的北平師范大學幾次三番來家勸說他乘坐飛機去南京,都遭到拒絕。12月26日,形勢愈加緊張,教務長又一次來家敦促,說這一天是最后的機會,當晚將派汽車來接。黎錦熙依然堅決拒絕,并撕毀要他南下的通知。待來人離去,黎錦熙爽朗地對家人說:“我要在這里,等一位唐宗宋祖都稍遜風騷的偉人呢!”
據(jù)黎錦熙的繼女鐘鴻撰文回憶,1948年12月,人民解放軍圍攻北平,炮聲隆隆,北師大教務長三次送來通知,讓黎錦熙與妻子賀澹江乘飛機南逃,都被黎錦熙拒絕了。第三次通知是1948年12月26日,教務長親自送來通知,讓黎錦熙與妻子賀澹江即刻準備,乘“霸王號”起飛,而且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當晚6點即派車接送機場。面對此情,黎錦熙早已成竹在胸。他笑著問賀澹江:“你看怎么辦?”賀澹江心有靈犀,說:“我才不跟蔣介石去當高等難民呢?”她當著教務長的面,撕毀了那張通知單,扔在紙簍中。黎錦熙只好雙手一攤,對教務長置之一笑。教務長知道動員無望了,夾起皮包說: “黎老,那我先走了。”待教務長走后,賀澹江說:“讓他去吧!我可要在北平等著解放區(qū)的親人呢!”(當時鐘鴻的姐姐正在山東解放區(qū))黎錦熙也說:“我嘛,我要在這里等一位唐宗宋祖都稍遜風騷的偉人呢!”賀澹江會心地頷首。因為她知道黎錦熙對學生毛澤東是無限敬重的。
六
黎錦熙等待的偉人正是毛澤東。
1949年1月31日,北平宣告和平解放。
3月25日,毛澤東率中共中央由西柏坡進駐北平。
6月17日,毛澤東驅車到和平門內北師大教工宿舍看望黎錦熙、湯璪真、黃國璋等師友。在和平門里北師大教職工宿舍,黎錦熙見到了那位令“唐宗宋祖稍遜風騷”的偉人毛澤東。
一聲久違的“黎老師”,飽含著無盡的深情,讓在場之人無不動容,亦讓黎錦熙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當晚,毛澤東與師友們一起共進晚餐。
黎錦熙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1920年3月17日潤之到我家后,至今不見快30年,身體比從前強壯。”
此后,毛澤東幾次接黎錦熙到中南海敘談,有次還把齊白石一同請去。
10月1日,黎錦熙出現(xiàn)在開國大典上。
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日理萬機,派秘書代為看望黎錦熙,常常捎去自己的一些喜愛之物。毛澤東還指定黎錦熙與吳玉章、范文瀾等7人共同組成“中國文字改革協(xié)會”,后又擔任重要職務,讓黎錦熙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fā)揮重要作用。按照毛澤東的指示,黎錦熙孜孜不倦地工作,殫精竭慮,始終致力于漢字改革,為國家的語言文字事業(yè)作出了不朽貢獻。正如周恩來所說:“黎錦熙、錢玄同等人制訂‘國語羅馬字’的功勞是不能不承認的。”
新中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毛澤東日理萬機之余,并沒有忘記昔日的師友。他關心黎錦熙文字改革工作的進展,稱贊說:“你做的學術工作,大家是佩服的。”在一次晚會上,毛澤東收到黎錦熙當面呈送的《國語新文字論》,贊賞道:“我正要研究這個問題。”
毛澤東一直很關心黎錦熙的生活,多次將黎錦熙接到中南海敘談。一年夏天,中南海的荷花開了,毛澤東曾特意邀請黎先生前去一起吃飯、漫步,一起泛舟賞荷。平時收到人參、阿膠、紅參、冰糖之類的禮物,毛澤東也派人分贈給黎錦熙;當?shù)弥桢\熙身體不好時,他多次提醒說,“不必終會,病宜休養(yǎng)”,“尊恙已好些否?宜多靜養(yǎng),如有困難,請告之為荷”。走進新中國的黎錦熙,雖然體弱多病,但依舊保持良好的心態(tài),頑強地投入教學與研究,毫無英雄遲暮之感,就像他詩里所說的:“多病卻無遲暮感,相逢握手盡交游。”
黎錦熙歷任北京大學中文系主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委員等職。他長期擔任政協(xié)委員、人大代表,積極參政議政,并全力以赴地從事文字改革和語文教學工作。從1949年10月1日起,每年“五一”勞動節(jié)、“十一”國慶節(jié),黎錦熙兩次應邀登上天安門樓,參加慶祝典禮,令他倍感榮耀。
50年代初,有一次,黎靖去看望叔叔黎錦熙,見黎錦熙的書桌上放著幾封毛筆寫的信,便說:“這是毛主席的筆跡呀!”黎錦熙爽朗地笑道:“你的眼力不錯呀,這正是主席早年給我的信,拿去好好看看吧!”賀澹江在一旁插話道:“保存這些信是多不容易呀,經(jīng)過幾次大劫,我們卻想盡辦法把它保存下來了。”黎靖一口氣把信看完,說:“真了不起,信中提到鍛煉身體風浴雨浴的事,正和幾年前在城固您偷偷給我看的青少年時代那本書里所寫的一樣,真是為革命鍛煉體魄、儲備力量啊!那年月,毛主席就把中國的問題分析得這樣清楚,目光多么遠大,思想多么開闊、敏銳,這豈是平常人能辦到的!”黎錦熙說:“這就叫與眾不同的偉人羅!我清出這些信,準備送給毛主席作為他六十歲的壽禮。”黎靖說:“這真是了不起的禮物,毛主席一定會高興的。”黎錦熙接著很認真地說:“這是你對學生進行思想教育的珍貴教材。”“文革”中,這幾封信的影印件還幫了黎錦熙的忙呢。黎錦揚在《躍登好萊塢》中談到,這一時期“沒吃到苦頭的只有我大哥。每次聽到紅衛(wèi)兵來,他太太就忙讓他把毛主席的親筆信拿出來陳列在書桌上。紅衛(wèi)兵們見到這些信便紛紛撒走,不再抄家了。”
當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號角吹響,黎錦熙那顆熾熱的愛國之心再次被點燃。他深知,國家的安危關乎每一個人的命運,每一個中華兒女都有責任為國家的尊嚴和安全而戰(zhàn)。于是,他奮筆疾書,寫下了《號召師大同學參于書》。那一行行充滿激情的文字,如同一聲聲激昂的戰(zhàn)鼓,激勵著同學們踴躍參軍報國。在他的號召下,無數(shù)熱血青年懷著對祖國的熱愛和對和平的向往,投身到抗美援朝的偉大事業(yè)中。他們用青春和熱血,捍衛(wèi)著祖國的尊嚴,踐行著黎錦熙的期望。
1954年5月,黎錦熙應邀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國慶五周年慶典,休息時,憶及唐人羅昭諫“一年兩度錦江游,前置東風后值秋”的詩句,感慨不已,因用其韻,寫下七律一首:
一年兩度此城樓,前值清和后值秋。勞動萬邦新令節(jié),共和憶眾舊神州。青云遏鼓傳嵩響,紅浪翻旗引鐵流。多病卻無遲暮感,相逢握手盡交游。
1959年,周恩來總理作文字改革報告,講稿曾征求黎錦熙意見。黎錦熙的學生朱星當時有詩云:
“象形文字三千載,改作拼音事不輕。總理名言猶在耳,要隨芳躅作長征。”
“文革”期間,毛澤東、周恩來曾通過黎錦熙的好友王季范進行疏通,讓紅衛(wèi)兵別去抄黎錦熙的家,也不要去批斗他。
王季范先生去世時,黎錦熙作為同學前往悼念,在追悼會上見到周恩來總理,周總理代表毛主席向他致意,并希望黎先生保重身體,將其70多年從不間斷的日記整理出來。
晚年黎錦熙,仍在忘我工作,勤奮治學
除了在政治和社會活動中展現(xiàn)出堅定的紅色精神,黎錦熙在日常生活中也處處彰顯著高尚品德。盡管身居教務長兼代院長等職,但黎錦熙從未利用權力為親友謀私利。他深知,權力是用來為人民服務的,而不是為個人謀取私利的工具。他的大公無私,如同一股清泉,滋潤著身邊每一個人的心。
作為民主黨派人士,黎錦熙曾參加九三學社的創(chuàng)建,長期與中國共產(chǎn)黨風雨同舟、肝膽相照,為民主與科學不懈努力。1944年,黎錦熙與許德珩等共同發(fā)起組織民主科學社,主張建立一個民主、科學的新中國,為國家的未來點亮了希望之光。1946年,黎錦熙與許德珩、潘菽、黃國璋、李公蒲等“民主科學社”的幾十位同仁在重慶青年會禮堂集會,慶祝抗日戰(zhàn)爭勝利。會上決定將“民主科學社”改名“九三學社”。在這次會議上,黎錦熙被選為九三學社第一屆理監(jiān)事聯(lián)席會議常務監(jiān)事。
黎錦熙(前左一)與九三學社同仁
黎錦熙與其他中共領導人也有著諸多交往。1951年春節(jié)前后,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的各民主黨派負責人會議上,作為九三學社負責人的黎錦熙,經(jīng)常能看到毛澤東和其他中共中央領導人。看演出時,毛澤東還不時回頭向他和其他民主人士點頭致意。
新中國成立后,黎錦熙寫了許多歌頌新中國建設成就的詩詞。1956年2月,老友王季范重游韶山后賦詩一首,黎錦熙奉和道:“朝乾夕惕卅余年,龍躍潛淵早見田。今日韶山喜重到,群龍有首喜飛天。”
1962年2月5日,春節(jié)前夕對臺灣廣播后,黎錦熙做了一個夢,夢見臺灣解放了,他乘宇宙飛船繞行地球一周,醒來后,即步毛澤東《沁園春.雪》原韻,口占一詞:
解放臺灣,霧凈波澄,風舉葉飄。笑星沉海底,當窗歷歷;河源雨過,隔座滔滔。遠掠層空,近探圓月,銀漢翱翔熟比高。從天降,又百花齊放,萬種妖嬈。
地球映日呈嬌,瞰海岸回環(huán)盡舞腰。嘆向戌弭兵,徒勞唇舌;屈原愛國,空賦離騷。民主陣營,和平堡壘,誰在張弓學射雕?拭目看,被東風壓倒,曾不崇朝。
1970年7月29日,當夫人賀澹江64歲生日時,黎錦熙賀詩一首,詩中表露出愛國主義精神:“備戰(zhàn)濃云連亞美,傾盆大雨落幽燕。人間正道滄桑是,且祝新生六四年。”
1971年3月3日,我國成功發(fā)射第二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實踐一號”。喜訊傳來,黎錦熙興奮不已,賦詩一首:
昔日矜修禊,今朝放衛(wèi)星。
光躍驚美陸,軌跡俯蘭亭。
漫道羲之序,群欽座右銘。
何關超級國?解放遍寰瀛。
1972年底,在毛澤東、周恩來的親切關懷下,黎錦熙由阜城門外白堆子遷居朝陽門內北小街四合獨院,工作、生活環(huán)境有了很大改善。
黎錦熙與毛澤東的交往長達60多年,他所珍藏的毛澤東書信等革命文獻,是研究中國現(xiàn)代史特別是中共黨史的寶貴資料,解放后受到了有關部門和史學界人士的高重視。晚年的黎錦熙,接待了不少專業(yè)人士來訪,他以親歷者的身份,娓娓講述他同毛澤東主席的交往,并寫下了一系烈文稿,1967年,黎錦熙接待了詢問毛澤東青年時代革命活動的各地來訪者,撰寫了《有關毛主席青年時代的回憶》。1974年,黎錦熙校補了《毛主席六札紀事》(1915—1920),并寫完《八十歲后工作總報和展望》。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逝世,黎錦熙深感悲痛,身體每況愈下。為了紀念毛澤東,黎錦熙1976年撰寫了《崢嶸歲月中的偉大革命實踐——回憶建黨前夕毛主席在北京的部分活動》。這份文稿,成為了研究毛澤東早期生平思想的重要史料。
黎錦熙晚年與元配黃鶴壽及兒子黎澤閎、兒媳吳德棻一家
1978年3月27日上午,黎錦熙在醫(yī)院艱難地舉著插有輸液針管的右手,逐字逐句地審訂著他在北京地區(qū)語言學科規(guī)劃會上的書面發(fā)言稿。在稿件末尾,他有感而發(fā)寫道:“我今年已滿八十九歲,風燭殘年,但我要活到老,學習到老,工作到老,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要把全部精力貢獻給祖國的語文教育事業(yè)!”十多個小時后,這位語言學大師溘然與世長辭。
《湘潭文史》第五輯《憶黎錦熙》專輯
黎錦熙說:“為最大多數(shù)人謀最大的幸福,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他的一生,是為革命、為民主、為科學、為文化奮斗的一生;他的一生,是愛國的一生,是與中國共產(chǎn)黨緊密相連的一生。他用自己的行動,為祖國的教育事業(yè)和語言文字改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人生的紅底色,是他一生中最璀璨的光芒。他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什么是對自由和民主的執(zhí)著追求,什么是對國家和人民的無私奉獻,什么是一個知識分子道路的正確選擇。這正如他在1970年5月2日《八十述懷》一詩所寫的:
愧我虛生八十年,生前令節(jié)正開端。
原隨歷史車輪轉,總被封資習氣纏。
積歲虛詮溫雨論,縈懷實踐讀諸篇。
方知烙印由階級,應與工農共苦甜。
黎錦熙人生的紅底色,如同一面飄揚的旗幟,在歷史的風中獵獵作響。他的人生故事,也如同一首激昂的樂章,在歷史的天空恒久回蕩,將激勵著后人為了美好的明天而奮斗。
作者簡介:趙志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曾任湘潭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市委副秘書長、二級巡視員。
來源:澧水之水都市頭條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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