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戰化訓練中的“硬骨頭六連”戰士們
原題:一名現役陸軍軍官經歷的“軍人生理學”
【編者按】“共產黨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這句從長期革命戰爭年代以來膾炙人口的話,如今卻往往被人忘卻或質疑。
清明節前,某些網絡媒體用標題黨的方式炒作“軍校學生稱火燒邱少云違背生理學”。為什么在烈火燒身的情況下,邱少云能夠做到趴著不動,而常人被燒痛一點就會跳起來?有人以所謂專家的口吻,從“科學”角度解釋人體對疼痛的“承受極限”,稱這種行為不可能。一般人的確難以做到,用“常理思維”也很難解釋。但歷史和現實總是一再證明,一些“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在堅定信仰支撐下具有非凡的頑強意志力,可以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譜寫超越“生理極限”的贊歌。
本文作者曾在“硬骨頭六連”當過排長和指導員。這個連隊是中國陸軍的標桿之一,從這里面出來的都是軍中驕子。
我是一名普通的陸軍現役干部,兵齡不長也不短,剛好二十年。工作關系,接觸網絡較多,對近期熱炒的“軍人生理學”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在網絡上一方是講歷史、擺數據、說戰例,引經據典,反復證明軍人可以超越極限,創造生理奇跡;另一方卻似乎并不買賬,貌似淡定科學,實則插科打諢,不以為然。辯無可辯之后,一句“你被洗腦了”,輕輕松松占領道德高地。作為被討論的當事人,人民軍隊的現役官兵自己卻鮮有聲音。
我私下里想,基層官兵忙著戰備訓練,互聯網輿論即便翻了天可能也無暇顧及;也或許大家覺得多少年來,我們都是這么過來的,事實就是事實,真的假不了,根本無須回應。
但是你不說,我不說,那些根本沒有軍旅經歷的青年人到底相信誰?
所以,我決心把自己親身經歷寫出來。和平年代,沒有槍林彈雨,沒有生死存亡,但一樣可以超越極限。
我為自己代言,為我并不輝煌的二十年軍旅生涯中親歷和親見證明,我有我的戰友和良心作證。
1995年,我剛剛高中畢業考入軍校,身高172厘米,體重80公斤,五公里從來沒有跑過。三個月的強化訓練后,體重68公斤,全部訓練課目合格。平淡無奇,我也覺得沒有什么好說的,因為那年隔壁學員隊的一個兄弟,體重從來時的110公斤減至不到60公斤,足足一枚萌妹紙的體重,入學時發的常服變成了大衣。看過央視的“超級減肥王”嗎?專家肯定會說,這不科學。
1998年,我還是一個軍校學員。新聞聯播中,一個被稱作“硬骨頭六連”的陸軍基層連隊,在九江大堤的決口處連續奮戰70多個小時,無一人中暑暈倒。后來,我問過不止一個參加抗洪的老兵,他們幾乎眾口一詞甚至有點不屑地說,那三天三夜確實比較辛苦,可是同抗洪前兩個月,連隊一天一個單兵體能一條龍的強化訓練比起來,并不特別讓人難忘。單兵體能一條龍是我們自己的叫法,具體內容不斷變化,可多可少,專家們肯定不明白。可是,老連長的口頭禪,老兵永遠不會忘記:兄弟們,先跑個五公里,活動開了好開始訓練。
2000年,我是“硬骨頭六連”三排長,負責組織新兵訓練。因為連隊幾乎所有二年度以上兵的綜合軍體成績都比我強,作為最差的排長,我一邊帶新兵,一邊偷偷摸摸地自我訓練。有一次,訓練量有點大,夜里尿血,白天腰有點疼,卻不敢跟別人講,就是怕別人笑話而已。還有一次中午組織耐高溫長跑訓練,排里面30個新兵中暑暈倒6個。排里召開軍事訓練分析會,沒有一個人說訓練不科學,一致認為強度不夠,休息一下,下午繼續訓練。一個哭鼻子的南京新兵,就是因為他老鄉說了一句:就這素質還想要參加抗洪,別丟人了。這種氛圍,這種故事,現在的基層連隊司空見慣還在重復著。年底全團拉動,徒步行軍50公里后,休息不到兩個小時,集團軍又考核我們連全副武裝五公里,這個當時我們自己都不相信,竟然跑出當年最好成績。不知有沒有人能理解第二天就要退伍的老兵們為什么還要這么瘋狂。
2015年2月26日,黑龍江黑河,某邊防團機動步兵連官兵冒著零下10余度嚴寒氣溫進行赤膊浴雪耐寒訓練
2005年,我已經是“硬骨頭六連”第39任指導員。這一年連隊命名日紀念的方式是與兄弟連隊比武,具體課目是:緊急集合、全裝八公里奔襲、野炊、攜行物資點驗、攀巖、輕裝五公里、輕武器射擊和渡海登島四百米障礙,又是一條龍。比武前,一個湖南兵闌尾炎手術七天后主動歸隊參考;奔襲中,一個遼寧兵替體弱戰友扛了兩個背囊和4挺輕機槍;穿越四百米障礙時,一個福建兵鞋子跑掉了來不及穿,別在腰里跑完最后100米,跑道上煤渣刺滿腳底,鮮血淋淋;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實在記不起來老家是什么地方的6個戰士為參加比武打封閉太多太多了。不知是否有人理解,離開很多年后我還經常做著同一個夢:全連緊急集合武裝五公里越野。戰友們,你們在我的夢里,你們的夢里還有我這個老指導員嗎?
2008年,我已經到機關工作。32歲的我參加機關組織的體能考核,徒手三千米成績是十二分十秒,不差也不算好。因為那一年成績最好的是十一分二十秒,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該同志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機關,又是一個違背常識的活例子。
不要以為我們有多厲害,這些相比于戰爭年代的中國軍人來說算不了多苦。說什么英雄來源于現實,還高于現實,沒有親身體驗過,可能是難以理解的。
在這個人人講科學養生,個個講務實理性的年代,我不知道我一個陸軍現役干部寫這么多,人們會怎么評價。或許又有人說我們被洗腦了,或許我們這些人活生生的存在本身就是違背生理學的。
而我只想勸大家冷靜靜地想想:這個世界,硬實力永遠是國之根本,在民族還未復興的今天,我們這些當兵的若不拿命去拼,我們這些當兵的若沒有突破生理極限的勇氣,我們還能有什么屏障去震懾各國宵小。不是霸權國家不想欺負我們,而是中國陸軍打出來的赫赫威名讓他們心怯。
我們享受了半個世紀的和平紅利,過了30年的太平日子,邱少云的犧牲忽然變得不科學了。動不動這個被洗腦了,那個沒自我的,都講自我的社會難道不是一盤散沙的代名詞嗎?
正氣不敢弘揚,精神力量讓位于物質利益,畢福劍之流大放厥詞,真想不通,到底是誰被洗腦了,是誰就認定了要背叛為我們的今天獻出生命的先烈!是誰就認定了我們的生活不自由!是誰就認定了西方所謂民主政治美好!
時代進步了,但中國人民解放軍幾十年傳承革命精神不能假科學之名被毀滅。
(作者是“硬骨頭六連”原政治指導員;昆侖策研究院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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