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虬｜抖音的機器算法革命：現代社會軸心的角力與折射
點擊： 作者：紫虬 來源：紫虬視野 發布時間:2020-08-12 10:10:54
【摘要】：字節跳動用機器算法謀求流量，至少無意識地觸及了三個方面的認識論問題，從媒體傳播角度，挑戰“灌輸”，應該算是一場革命。只要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優勢，世界上的自由平等，只能是資本的平等自由；字節跳動面對挑戰，有四點塞翁之福。
抖音美國遭拒，問題的本質是什么？這要從張一鳴和最大獨角獸字節跳動的成長說起。
作為商界奇才，這位83年出生的才俊，其生長時代與環境是“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沒有根本矛盾”，市場經濟是永恒法則的時代。張一鳴九歲時，全黨就不再討論姓社姓資“抽象”問題了。于是，很容易，在一些講臺、論壇、網絡等場合出現美國燈塔時代。
有微博翻出張一鳴2012年前后的微博，眾人數落其“跪舔”美國價值觀，也有網友說，2012年網絡上都是這種公知觀點，我也是，但我現在認識完全變了。
這個觀點比較中肯。十八大前二三十年，右派蟄伏于各行各業，“寧可十年不將軍，不可一日不拱卒”。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精通計算機和網絡的理工男，在向往現代科技文明的同時，被美國價值觀所主導，是比較容易的事情。
從張一鳴的思想歷程和字節跳動的企業文化來看，憑著獨特理念，核心算法，體現了“天賦人權”，“自由平等”，把客戶中心觀念做到了極致。這些理念在自由市場法則大本營的美國，卻出現了兩個預料不到：
1，競爭對手虎狼環伺，卻入無人之境；
2，虔誠學習美國，卻遭滅頂之災。
字節跳動的核心競爭力
字節跳動先是抓住了媒體內容的生產與發布分離，由大數據推薦引擎分發。張一鳴認為，有一個信息篩選過濾權力交給誰的問題，從傳統的生產者的信息篩選，到朋友圈互薦，再到機器算法。
字節跳動的工程師們要用追求極致的技術，解決資本主義制度中老生常談的問題，“純粹”的精神理念，與政治無關，痛恨“灌輸”，于是，字節跳動力求把信息快速、真實、準確的傳遞給受眾，“沒有任何立場”。機器程序通過代碼分析信息來源，更通過分析信息的接受過程中的大數據，設法迎合接受者的偏好。
今天市場結果已很清楚，在跨越了傳統的信息生產者篩選以后，抖音的機器算法輕松超越了依靠朋友圈方式，如臉書、推特，微博，微信，臉書的同類小視頻毫無招架之力。在一百二十多個國家的娛樂傳播類手機程序中，抖音位列下載量榜首，一騎絕塵。
字節跳動用機器算法謀求流量，至少無意識地觸及了三個方面的認識論問題：
1， 尊重認識主體。上世紀60年代中后期出現的接受美學，主張接受者也參與了審美過程。審美主體的價值觀差異，決定對同一個審美對象的不同審美結果。魯迅說：“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字節跳動的機器算法分發，抓住了這種差異性，在信息接受和審美中，實現了高效率的“個性定制”，從而通過符合欣賞者的審美偏好的接連不斷的短視頻，延續欣賞中的審美愉悅。
2， 反對現代科技束縛人類精神。1967年發端于接受美學的接受理論，受到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原理啟發，把作者、作品、讀者作為生產者、產品、消費者，置于交往動態關系中去考察。作為西方馬克思主義中的法蘭克福學派，毫無疑問的受到了被東西方齊聲詛咒的東方“造反有理”紅色風暴的影響，其追求自由的批判，在西方青年學生造反運動失敗后，從原來的激進立場上后退，開始承認資本主義的現狀。代表人物之一赫伯特.馬爾庫塞提出，現代科技有可能拘束人類精神。
字節跳動堅定不移排除信息由生產者篩選或朋友圈分發，依據它的“爬蟲”、“蜘蛛”代碼無時不刻在分析欣賞者價值觀在此基礎上，推薦出欣賞者向往的內容。從形式上做到了“不加入任何立場”，從而把接受主體從現代科技信息爆炸中引導出來，把算法做成了與欣賞者價值觀相近的“放大器”。
3，“不加入任何立場”，順應了資本意識形態要求的所謂“客觀公正”姿態，順應了小資產階級回避、厭倦政治的要求，也順應了各種價值觀尋找思想共鳴，同時，利于青少年抒發自然天性。
尊重接受主體，由自由市場的等價交換支撐的“自由平等”的所謂普世價值理念，被抖音工程師們注入到機器算法中去，再加上生產、銷售直播模式，于是出現了不俗的市場表現。從媒體傳播角度，挑戰“灌輸”，應該算是一場革命。
無法回避的勞動與資本角力
但是只要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優勢，世界上的自由平等，只能是資本的平等自由；人類的“純粹精神”，只能由資本和勞動這個軸心決定的兩大階級精神。
進入夏季，抖音先失印度，再受美國圍剿，虔誠學習西方，卻有可能受到西方聯盟的制裁。極強的流量競爭力，有可能戛然而止。字節跳動本能地批評美國官方，有違自由和開放市場原則，如同一些主流媒體批評美國官方有冷戰思維、意識形態化一樣，仿佛東郭先生對狼的規勸。
在“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沒有根本矛盾”誤導和麻醉下，走向海外的中國公司，對帝國主義缺乏防范：即使外籍員工過半，招攬西方高官加盟，海外設總部，即使再強調自己是私企，以西方價值觀套磁，甚至交由西方控股，只要中國人獨立管理，美國人就不會承認你是國際公司。如聯想不承認自己是中國公司，被人看成如染發美瞳裝洋人，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至于有文章說，抖音股東有七成外資，不要“抱錯了孩子”，這種看法不是不智就是別有用心，照此邏輯，阿里，騰訊、百度是否都要摒棄？
醒悟是逐步的，張一鳴終于意識到：強制出售“不是對方的目的”，“其真正目的是希望全面的封禁以及更多...”，進而對全美發出號召“作為TikTok的用戶、創作者、合作伙伴和家人，你們有權利向各級議員包括白宮政府表達意見。你們的聲音有權被聆聽。”由此，人們看到這家員工平均年齡不過30歲公司的血性。
除了對競爭對手如法國阿爾斯通、日本東芝的傳統辣手打擊，更令特朗普班子忌憚的，是中國公司不經意流露出的中國邏輯。
張一鳴認為，公司競爭的核心是ROI（投資回報）水平而不是成本水平。公司應該有好的ROI，而這個好的ROI需要通過讓員工收獲好的ROI來實現。這是經營團隊和公司的真知灼見，但還不太清晰。這個觀念華爾街未必認可，也許是同樣采取機器分發理念的油管無法抵御抖音的重要原因。
機器分發算法真的“沒有立場”嗎？“篩去低俗、違法內容”本身就是立場，機器人在深層次的褒貶不過是人的意識延伸。純科技不講價值觀，純經濟不講政治，不過是維護資本的唯心說教，可以在市場迎合用戶攻城略地，但特朗普是不會相信的。難道掌握科技和經濟的，不是社會中的人嗎？
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張一鳴和字節公司的精英才俊們面對惡敵，當下首先需要繼續發揮抖音受到美國用戶歡迎的優勢，學習先輩，充分動員群眾，敢于斗爭；動員美國股東，利用矛盾，分化瓦解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動用司法等各種手段，專打特朗普的競選軟肋，拓寬生存空間。
其次，尊重美國群眾的首創精神，廣泛傳播一旦被禁后的翻墻方法，做好長期斗爭準備。
其三，既然字節跳動在國際化中以華為為楷模，最好把這個楷模學習到底。處理好資本與勞動的關系。比如如何在未來以員工持股，最終以勞動合作創新為主體。既然已經意識到公司的ROI需要通過員工收獲好的ROI來實現，不如用下面三個公式，把這個問題想透了，字節跳動就可以完善提高獨有的勞動創新生產方式，和楷模華為比肩。
公司投資回報率（ROI）=利潤/投資×100%，
員工個人投資回報率（ROI）=收入/勞動者再生產所需全部費用×100%
m'為剩余價值率＝m為剩余價值／v為可變資本×100%
其四，字節跳動向美國和西方的進步學習，平臺向世界創新開放，這個方向不能動搖。但是不要忘了，毛主席建國前夕提出：
“帝國主義的侵略打破了中國人學西方的迷夢。很奇怪，為什么先生老是侵略學生呢？中國人向西方學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總是不能實現”
今天，華為已經啟動“南泥灣”模式，國家已經內外循環并舉，字節跳動也應有自己妥善辦法。
總之，恩格斯說，
“資本和勞動的關系， 是我們全部現代社會體系所圍繞旋轉的軸心…”
在紛繁復雜的社會現象中，200年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2020.8.10
原載“紫虬視野”微信公號
責任編輯：向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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