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于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在北京舉行。參加會議的有中央各部門、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以及地委、縣委、重要工礦企業(yè)和部隊的負責干部,共7118人,故稱七千人大會。
一、會議概況
1月11日,大會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當毛主席和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云、林彪、鄧小平等領(lǐng)導人走上主席臺時,全場掌聲如雷。會議由毛主席主持。
在人民大會堂共開了六次全體會議,一般都是下午開會,上午在駐地討論。每次開會前毛主席都說:“同志們,現(xiàn)在開會。”開罷了他又說:“休會。”原定每天是8個小時,毛主席說這樣太辛苦,就改成6個小時,最后幾天干脆是3個小時。主席臺上除了林彪不抽煙外,毛主席、劉少奇、鄧小平、陳云都抽煙,周恩來有時也抽上一支。而臺下沒有一個抽的,都在低著頭記筆記。
二、會議后勤
吃飯是八個人一桌,早上有蒸饃、大米、米湯,中午,晚上都是八個菜,主食是大米、面條(那時餐桌上還不興放酒水)。禮拜天照常過,大家洗洗涮涮,看場電影聽臺戲,還請來侯寶林說相聲段子。每次去人民大會堂開會,都有大轎車接送。考慮到有些同志視力差,看不清臺上的領(lǐng)袖,大會就從20排后,給每個位子上放一個望遠鏡。喝水的杯子需要自己買,筆記本、鋼筆自己帶。國家只是發(fā)了一張“出席證”。
三、會議延期,代表一起在京過春節(jié)
按照日程安排,這次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于1月30日就要結(jié)束了。1月30日是臘月二十五,代表們都預訂好了車票,只等一散會就趕回家去過年。29日下午,林彪講罷后,毛主席即席發(fā)言。毛主席說:“你們都急于回去過春節(jié),這是個矛盾。還有幾個同志準備講話,我也想講幾句話。”
同志們聽了都鼓掌歡迎。就在這時候,從底下傳到主席臺上一張小紙條,毛主席看后就笑了。劉新起后來才知道,紙條是東北局的一位老同志寫的,署名“黨小鬼”。他說明天會議就要結(jié)束了,可大家還有很多話沒說完,還憋著氣,要求把氣出完再走。毛主席當場同意,宣布延長會期,讓大家出氣。
他說:“為什么一定要回到你們家里過春節(jié)才算舒服?為什么我們在北京7000人一道過一個春節(jié)不好?我看,春節(jié)不關(guān)大局,不關(guān)什么農(nóng)、工、商、學、兵、政、黨。我主張集體在北京過一個春節(jié),有什么不好啊?”
同志們聽了群情振奮,全場熱烈鼓掌。毛主席又說:“我相信能解決上下通氣的問題。有一個省的辦法是白天出氣,晚上看戲,兩干一稀,大家滿意。我建議讓大家出氣。不出氣,統(tǒng)一不起來。到中央開會還不敢講話,回到地方上就更不敢講話了。有什么氣出什么氣,有多少氣出多少氣,不管是正確之氣、錯誤之氣,不掛賬,不打擊,不報復。”
毛主席還風趣地說:“如果你們不贊成,一定要明天結(jié)束。我也可以接受,我們明天就可以散會。”
在毛主席的倡導下,會期延長一周。接下來就有兩件事情要辦,一是過年,一是“出氣”。
四、這次會上民主氣氛很濃厚
在七千人大會上,毛主席做了自我批評,說“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劉少奇在會上只說中央犯錯誤,卻沒有說他自已該負什么責任,并對各省市做了嚴肅批評。
1月30日下午,毛主席坦誠地說:“拿我來說,經(jīng)濟建設(shè)工作中間的許多問題還不懂得。工業(yè)、商業(yè),我就不大懂。別人比我懂,少奇同志比我懂,恩來同志比我懂,小平同志比我懂。陳云同志,特別是他,懂得較多。對于農(nóng)業(yè),我懂得一點。但也只是比較地懂得,還是懂得不多。”并且明確表態(tài),“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別人推卸責任,其他一些同志也有責任,但是第一個負責的應當是我。”
毛主席濃重的湖南口音很不好懂,他邊講話邊大口地吸煙,并不時地咳嗽幾聲,在如此廣大的范圍內(nèi)帶頭作自我批評,毛主席的赤誠感染著每一個人。會上也有些對毛主席的指名批評,這在建國后的黨內(nèi)生活中還不曾有過。
鄧小平談堅持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作風方面
2月6日下午,鄧小平講話,講的是黨的建設(shè)問題。他說“在紅軍過草地的時候,伙夫同志一起床,他不問今天鍋里有沒有米煮,卻先問向南走還是向北走。向南走向北走是當時最重要的戰(zhàn)略問題。這說明我們軍隊里的戰(zhàn)士都是關(guān)心戰(zhàn)略的。”
他還說“我們最近收到一些匿名信,其中說的都是很好的意見。為什么要匿名?既然是共產(chǎn)黨員,為什么不可以公開地、鄭重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由半勇敢變?yōu)槿赂夷兀?rdquo;鄧小平講活時,毛主席就坐在他的右側(cè),還和劉少奇不時地插話。當鄧講到不準搞派別活動時,毛主席說:“不準搞暗藏的派別活動。有一部分人,他公開發(fā)表不同的意見,是不是許可呢?”鄧答:“這是黨章上許可的。在問題沒有作出決定以前,都可以公開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當鄧小平談到把一些領(lǐng)導人同伙夫、勤雜人員編在一個黨小組里,起不到多少監(jiān)督作用,建議把領(lǐng)導人主要的小組生活放到黨委會去,或者放到書記處去,這個監(jiān)督作用可能更好一些時,劉少奇說:“可以有這么個建議,各級黨的委員會一個月之內(nèi)要有一次黨內(nèi)生活會。”鄧小平說:“不一定一個月,三個月有一次也很好了。”鄧小平講這話毛主席贊同,他說:“檢查工作,總結(jié)經(jīng)驗,交換意見。”
鄧小平最后說:“劉少奇同志講到力爭上游,我們一定要力爭上游。我們要在堅持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作風方面,力爭上游!我們要在加強和正確執(zhí)行民主集中制方面,力爭上游!我們要在學會當好‘班長’,學會當樂隊指揮,學會‘彈鋼琴’方面,力爭上游!我們要在我們這一代為下一代樹立良好榜樣方面,力爭上游!我的話完了。”
朱德、周恩來發(fā)言
鄧小平講罷后,朱德講了反對現(xiàn)代修正主義的問題。2月7日大會閉幕時周恩來講話,他手持提綱侃侃而談,一口氣講了兩個多小時,分析了目前國家存在的困難,提出了克服困難的辦法,并代表國務院做了自我批評,把幾年來錯誤攬在自己身上,說“對幾年來的缺點、錯誤,國務院及其所屬的各綜合性的委員會、各綜合口和各部,要負很大責任。”
周總理陰沉著臉,說我們提拔了一大批會刮風、會拍馬、會吹牛的“風馬牛干部”(刮風就是指浮夸風、共產(chǎn)風、命令風、干部特殊風、生產(chǎn)瞎指揮風等“五風”),還說“黨政機關(guān)和企業(yè)、事業(yè)單位,首先要裁并機構(gòu),要‘拆廟子’,同時要‘搬菩薩’”(有個名詞“621”,就是為了減小城市糧食的壓力,根據(jù)中央部署,把2600萬城鎮(zhèn)人口遣送回鄉(xiāng)。周恩來后來說,這相當于一個中等國家搬家。“621”是1962年1月在擴大的中央工作全會上定下的方針。其實精簡職工從1961年起就已經(jīng)開始了)。
林彪的講話其實是良心話
1月29日下午林彪的講話,他說現(xiàn)在的困難,“恰恰是我們有許多事情沒有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做而造成的。如果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做,如都聽毛主席的話,那么困難會小得多,彎路也會變得少一些”。
“過去的工作搞得好的時候,正是毛澤東思想不受干擾的時候。凡是毛主席的思想不受尊重,受到干擾時,就會出毛病。幾十年的歷史,就是這個歷史”。因當時毛主席已經(jīng)退居二線,在一線主持工作的是劉鄧,毛主席為了大局,保護劉鄧,自己出來擔責。面對一些人對主席的詰難,林彪站出來說公道話,說“毛主席的優(yōu)點是多方面的,不是一方面的。我個人幾十年來體會到,毛主席最突出的優(yōu)點是實際。他總比較人家實際一些,總是八九不離十的”。林彪講這番話時,毛主席插話很多。林彪當時任副總理兼國防部長,他邊講話邊揮動手臂,而且很動情,會場的地方領(lǐng)導同志飽受共產(chǎn)風和浮夸風之苦,知道毛主席的黨內(nèi)通信都發(fā)布下去,明白主席的苦衷。林彪講罷后,參加會議的絕大多數(shù)同志也都認為林彪說得對。
2月4日這天是除夕,同志們早早就打掃了房間,穿上了新一點的衣服,準備和毛主席一塊吃年夜飯。這時候,中央認為7000多人在一起吃頓飯,光搬動桌、椅、碗、筷、碟就需要很多人力、物力,造成不必要的浪費。于是決定在各駐地,由中央局領(lǐng)導和大家一起過春節(jié)。
華北局的全體同志是在招待所的大餐廳里歡度除夕的,李雪峰代表毛主席給大家敬酒,祝同志們新春愉快、身體健康,在新的一年取得更大的成績。那天晚上喝的是“西鳳”酒,每個桌子上只上一瓶,每人喝上兩盅就是了。在北京開了20多天會,只上過這一次酒。沒有和毛主席在一起吃頓飯,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但晚上毛主席要和同志們一起觀看春節(jié)晚會,于是大家又高高興興去了人民大會堂。那天晚上看的是京劇。
大年初一放假一天,毛主席、劉少奇、周恩來、朱德、董必武等中央領(lǐng)導和參加會議的同志及首都4萬多軍民共度春節(jié)。毛主席、劉少奇走上主席臺,向大家祝賀,全場歡呼“毛主席萬歲”。團拜會結(jié)束后,大家都去街上游玩。節(jié)日的北京紅旗飄揚,張燈結(jié)彩,爆竹聲聲。
在這次會上,毛主席說過一句傳誦至今的名言——“白天出氣,晚上看戲,兩干一稀,大家滿意”。兩干一稀就是一天能吃上兩頓干飯。那時候糧食供應緊張,一個縣委書記家吃一頓豬肉臊子拉面尚困難,與會者一天能有兩頓干飯吃就蠻可以了。吃飽了飯,在會上又出透了氣,還在北京過好了年,同志們的心情都很舒暢。都說再干不好工作,就真對不起毛主席了。
2月7日(大年初三)是大會的最后一天,這天由周恩來講話。總理講罷后,又通過了關(guān)于劉少奇書面報告的決議,接著毛主席講話。
毛主席高屋建瓴,談笑風生。他說把同志們請到北京來住了幾天,都講了講心里話。中央少奇同志、恩來同志、朱德同志、林彪同志、小平同志和我也講了講,就是陳云同志沒講。陳云同志不調(diào)查清楚他就不講話,他還沒調(diào)查透。講到這里,毛主席又扭過頭來問坐在旁邊的陳云講不講,陳云說不講。毛主席說“好,等你調(diào)查充分了再講吧!”這次會上毛主席有好幾次請陳云講話,陳云都沒講。毛主席安頓同志們回去以后把這次會議的精神貫徹落實好,接著就宣布大會閉幕。
散會后,中央領(lǐng)導和同志們一起合影留念。那時候技術(shù)落后,不可能照一張七八千人的全體相,就以中央局為單位照。首長們先坐好,大家按事先排好的順序進去站好。這時候毛主席就站起來問同志們好。規(guī)定不能主動和毛主席握手,主席伸出手來你才能握,主席問話你才能答,所以一會兒功夫就照好了。毛主席等中央領(lǐng)導和大家的合影,中央給全國每個縣委、縣政府各贈送一張,私人誰想要出16塊錢。
這次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共開了28天。鑒于當時國內(nèi)外特殊的政治形勢,《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媒體均沒有對這次會議做報道,一般中國人根本不知道還開著這么個會。大會規(guī)定,與會者不準給家里寫信、打電話。所以20多天沒有音訊,有人還以為他們是有問題被關(guān)起來隔離審查了。劉新起記得晉中地區(qū)有位同志給家里寄了封信,被組織上知道了,不但把信追回,還讓他在會上做了檢查。“七千人大會”在當時也沒有這種叫法,是后來才有了這個名詞。
來源:新青年8341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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