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徐焰:駁郝伯村老先生國共抗戰功績論
今年是中華民族共同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的時候,海峽兩岸在緬懷國共兩黨合作抗戰的歷史時,完全可用“各表”的方式講述自己的看法,不宜再向對岸故意挑起爭議。但抗戰老兵、臺灣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日前在接受BBC專訪時卻“再次批評中國大陸官方”。以郝老先生的經歷和身份,他對大陸方面關于抗戰的解說有異議可以理解,但其此次講話的提法和引用的一些資料卻不符合歷史事實。比如他說,在抗戰中,“毫無疑問,正面戰場是決定性,敵后戰場只是一個補助性的”。而從比例上來說,“抗戰正面戰場95%,敵后戰場5%”。筆者深感此說差矣。
若是看一下當年日本大本營和所謂“支那派遣軍”的決策性文件,就會發現自1938年秋武漢會戰后,日軍都將正面戰場的“壓制作戰”同后方“治安戰”并重,即在打擊國民黨軍時,又大力掃蕩其后方的共產黨游擊武裝。1938年11月下旬蔣介石在湖南衡山召開南岳軍事會議時也強調說:“二期抗戰,以游擊戰為主。”不過國民黨部隊深入敵后站不住腳,因此是由八路軍、新四軍的游擊戰支撐起敵后戰場。若是沒有敵后游擊戰破壞日軍后方,日軍在華兵力都壓到正面戰場,那會出現什么情況?可以說,兩個戰場相互支援,地位都重要,缺一不可。
至于郝老先生講到的95%和5%的“比例”,讓人搞不清所指為何?如果是指國共雙方各自牽制的日軍兵力,這就明顯不對。30多年來,筆者在國內和日本多次查閱和研究過戰時日軍各師團、旅團的配置分布圖,可看出從1938年至1944年侵華日軍在關內戰場的分布基本屬于平分兵力,以適合正規戰的重裝師團在正面戰場實施壓制,以多數輕裝師團和混成旅團在后方應付游擊戰。
若是指國共雙方軍隊的殺傷日軍的戰績,這一比例就更不對??箲鹌陂g和戰后,國民政府為振奮士氣和表功虛報戰績甚多。如何應欽在抗戰結束后長期稱殺傷日軍276萬人的數字,臺灣方面后來出版的戰史便予以否定。上世紀80年代蔣緯國主編的《抗戰御侮》叢書中統計國方在戰時共斃傷日軍85萬人,對照史料應基本屬實。
日軍在中國關內戰場上死傷了多少人呢?戰時日軍對外一般少報損失,戰后日本解密的檔案記載“支那派遣軍”傷、亡總計133萬人。靖國神社又能查到每個戰死者的靈牌,加上政府要按實數發撫恤金,日本厚生省統計戰時共有185萬軍人死亡,其中死在中國關內戰場者為40.5萬人。若再加上負傷人員,日軍在中國關內戰場傷亡確在140萬左右。在這一數字中,扣除國民黨軍殺傷的85萬人,其余絕大多數自然為共產黨的軍隊所殺傷。當年延安總部宣布解放區戰場共消滅日軍52萬人,對照日方和國方的數字看也是比較準確的。
筆者知道,郝老先生十幾年來多次來過大陸,也應邀參觀過眾多抗日戰爭紀念館,對館內解說自然可以提出意見。但在今年全民族共同紀念抗戰勝利之際,參加過抗戰的臺灣老兵和同胞還應以民族共同利益、共同歷史為重,所發表的言論最好也能符合這一精神。
(作者是國防大學教授、少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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