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篇文章里,稱馮小剛們屬于“聰明的笨蛋”,今天更具體地解釋一下。
說他們聰明,不是因為他們能撈錢、會花樣搞女人、甚至空手套白狼——這不算是真聰明,更說不上有遠見——而是因為他們是暴富一族中“階層意識”最早覺醒的一批人。
“階層意識”覺醒,包括兩個層面的含義:
一是他們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和草根百姓、屌絲等等“不屬于同一個人類”,相互之間的利益是尖銳沖突的,甚至是根本對立的;
二是他們清晰地意識到:“他們恨我們”。馮小剛幾年前在鳳凰衛視的鏘鏘三人行節目中對此有精彩、準確的表述,不存在任何被誤讀的空間。
說他們是笨蛋,則是因為他們居然認為,解決這樣的矛盾,可以通過繼續妖魔化中國革命(如《芳華》、《集結號》等)、丑化老百姓(如《我不是潘金蓮》),乃至在美國預先購買豪宅的方式加以解決。
如果這真的就是解決方案的話,那么歷史上無數次奴隸起義根本就不會出現,二十世紀波瀾壯闊的人民革命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也絕對不可能發生。
這真是叫記吃不記打,什么也沒學會,什么也沒忘記。
“聰明的笨蛋”比“愚蠢的笨蛋”活得要痛苦。因為后者糊里糊涂地就完蛋了,而前者則意識到自己將要完蛋、拼命掙扎著想避免完蛋,但最后卻仍然不能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完蛋,自己做自己完蛋地見證人。
所以,“聰明的笨蛋”往往也是“痛苦的笨蛋”,馮小剛就是這種既聰明又痛苦的笨蛋。
孫立平教授曾經寫文章,呼吁關注“精英的安全感”問題,他是“聰明的”,但從他給出的“精英感到不安全不是精英的問題”的答案來看【點擊閱讀】,他還是笨蛋。教授頭銜即便加上清華,也不能證明一個人就更聰明。
毫不夸張地說,崔馮之爭,是一場檢閱。精英和草根,暴富一族和升斗小民,已壁壘分明,怒目相向。
出現這樣的局面,精英們當然不會有安全感,但孫立平說,精英們對此沒有責任,那就是胡扯了。
精英當然要負主要責任。精英和草根是一對矛盾,精英是矛盾的主要方面。
從一個小的、短的歷史角度來說,壁壘分明的局面源于迅速暴富的精英還沒有建立起相應的財富倫理。各種窮兇極惡,鼓吹優勝劣敗、弱肉強食天然合理的任大炮,就是他們的形象代言人。精英們仍然沒有從“美酒飄香啊歌聲飛”的沉醉中清醒過來,認為自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歷史最終勝利者。
從一個大的、長的歷史階段來說,中國是一個經過漫長的、轟轟烈烈的平等主義革命洗禮的國家。發端于二十世紀的以追求人人平等為目標的大革命,盡管歷盡艱辛與挫折(同時也給中國與世界帶來巨大進步),甚至看上去一度陷入低潮,但并沒有真正終止。
由于平等主義的目標遠沒有實現,所以中國仍然處于朝著這個目標砥礪前行的大的歷史階段之中。
精英們以犧牲草根百姓的利益為代價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以犧牲草根百姓的安全為代價追求自身單方面的安全感,正好是和這個大的歷史趨勢相對立的,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因此,他們時時感到不安全,動不動就草木皆兵,一夕數驚是不可避免的。
對精英來說,認清中國現在所處的歷史階段是十分重要的,這將決定誰能夠創造歷史,誰是過眼云煙,并且最終被證明是“聰明的笨蛋”。
最后再說一句馮小剛。
對處于漩渦中心的馮小剛來說,現在不僅是“身中十萬箭”,恐怕還有萬箭穿心的感覺——他終于知道了在一向被自己蔑視的草根百姓心目中的真實地位。至于馮小剛由此心生恐懼?心生仇恨?還是心生懺悔?是痛改前非還是變本加厲?我們不得而知。
何去何從,那就由他自己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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