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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 要】總書記提出的“兩個不”（不能認為進入工業化，吃飯問題就可有可無，也不要指望依靠國際市場來解決），直擊時弊，振聾發聵。今天一棵菜坐汽車全中國轉悠，四大洋的輪船往中國運糧，這是盛世壯觀嗎？奇觀嗎？

01.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突發大水，洪水滔天，急流滾滾。轉眼的功夫，洪水就淹沒了良田、淹沒了莊稼、淹沒了村莊、淹沒了房舍。

一窮人闖進家中，妻兒老小不見蹤影，急得四處尋找。眼看洪水要淹沒房頂，情急之下，窮人只得將家中剛烙好的燒餅裝進口袋，泅水來到一棵參天大樹的下面，徒手攀上了大樹。不久，一個富人背著一包金銀財寶，也游到了樹下，隨后費力地爬上了大樹。

天黑了，夜深了。窮人想念老母，富人思念妻妾，都睡不著，彼此唉聲嘆氣。同是天涯淪落人，不久倆人隔著沉沉的夜幕說起了話。唉！妻離子散，生死茫茫，彼此心苦心酸，語氣蒼涼、語音哽咽。

天亮了，太陽照得亮晃晃的。偌大的平原，不見田野、不見樹木，不見村莊，不見炊煙，不見人蹤，不見人影，一片汪洋，汪洋一片。平靜地像死一般的寂靜，平靜的水面反射著太陽的光亮，亮晃晃，亮晃晃。

睡醒過來的窮人富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那個娘哎！窮人愣怔了半天，富人落了半天眼淚。窮人惱怒地揪了一把樹葉，“瞎活吧！”“活一天是一天吧。”他想通了，從布袋里掏出一個燒餅，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

餅的香味飄進了富人的鼻子里，讓他從悲哀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他的肚里咕嚕咕嚕地叫起來，他也餓了，該吃東西了。他循著餅的香味，扭臉看見了正在吃得香甜的窮人，威嚴地說了一聲：“把燒餅給我送來！”窮人一驚，下意識地立起身來，不自覺地叫了一聲：“掌柜！”。待他定睛看清楚了對面的富人，立刻摟緊了布袋，噌噌地爬上大樹的高處，“俺家不種你家地，俺也不欠你錢！”他沖著底下的富人嘟噥著。

“你看你咋這么小氣，鄉里鄉親的。你那餅啥好東西，玉米紅薯粉，黑不溜秋，擱俺家喂狗，狗都不吃，都是喂豬的東西，看把你寶貝的。”富人咽了咽口水，想起前天在家里吃過的燒雞、烤鴨，似乎飽了，摟著樹開始瞌睡起來，昨天跑了半天、夜里一夜沒有睡好，他早已困了。

他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睡意消退了，餓意起來了。從來沒有饑餓體驗，從來沒有挨過餓的富人，真切地感到了饑餓的難受，他心急火燎、坐立不安，他幾次站起來，往上張了張嘴，又矜持地把說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求他媽的一個窮要飯的，丟人！”他忍住了，他對著天空惡狠狠地罵了起來：“他媽的，老爺哪頓不是八碟八盤八碗，雞鴨魚肉，海參魷魚，我都吃膩了。”“啥我沒吃過，還希罕這豬食？”

樹頂上的窮人知道這是指桑罵槐，他沒有吭氣，或許他不敢吱聲,這樣的罵這樣的氣他受多了，他杠活的那個東家比他厲害多了，光用腳踢他，就不知道踢了多少回了。

第三天依然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此時正值秋季，秋風在廣闊的水面上吹拂，讓人倍感心曠神怡。但富人無心享受這景這風，他在饑腸轆轆的煎熬中艱難地苦撐著，一會睡，一會醒，到了后半夜，他終于明白了：“這餓真不好受啊！”

“不中啊！不中啊！”到了第四天，饑餓折磨得他終于放下了架子，他仰頭一遍遍地向窮人祈求：“給你商量個事吧，把你那燒餅均給咱一個吧？”“你行行好，救救急唄。”“你可憐可憐咱唄。”富人要是沒有尊嚴，乞憐起來還沒有窮人從容呢，癩皮狗流浪狗都不如。起初窮人動了側隱之心，但打開布袋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了：“我就剩五六個了，給你我都沒吃了，這水還不知道啥時候退呢。”窮人多了個心眼，他那布袋里還有二十來個呢。

“你是那，等水退啰，我叫你去我家包地，最好的地塊租給你，你看中不中？”富人畢竟是富人，資源多。“要不，一年不收你地租。”“兩年不收，三年不收。”“保證不收你錢！”富人越來越急迫。

“到時候你還不知道認我不認我呢？”“沒有見證，你一扭臉不認了咋辦？”窮人都是賤骨頭，現實的很，他沒有富人那么多的想法：“再說啦，還不知道活到那兒活不到那兒呢。”他們費了一天的口舌，磨了一天的牙齒，富人真嘮叨，害得窮人摟緊了布袋，神經兮兮地一會摸一下、一會摸一下。

“他媽的，你不叫我吃，我也不叫你吃！”第五天，天剛放亮。富人就往樹頂上爬，他決意要把窮人的燒餅搶下來，奪過來。饑餓讓人暴發了驚人的膽量和力量，這位從小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沒有爬過樹的人，四五天沒吃一口飯的人，竟然一口氣爬到了樹頂，一把抓住了窮人的腳脖子。驚醒過來的窮人驚恐地亂踢亂蹬，急得出了幾身汗，使出了吃奶的勁，他才擺脫了富人的糾纏。他顧不得擦把汗，猴子似的一溜煙地竄到了樹的頂稍。急紅了眼的富人哪里肯罷休啊，窮人竄到哪里，富人就攆到哪里。他倆像猴子似的，在枝葉樹杈之間，騰挪翻轉，上下翻飛，樹的枝條起起伏伏，晃晃悠悠，樹葉一片一片簌簌飄落.....

天黑了，他們誰也看不見誰了，他們也鬧累了。窮人吃了一個燒餅，小心地溜到下面，吊著樹枝喝了幾口水，悄悄地轉到了樹的另一側，摟緊布袋，豎起耳朵，警惕地辨別著富人的喘息聲......后半夜，天起風了，雨不知不覺地下了起來。富人冷得哆嗦，胃一陣一陣地抽搐，他感到了饑餓的恐怖，他用手摸了摸皮袋子里的金銀財寶，糾結來糾結去，他終于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我知道你沒有睡。你不要害怕，我不攆你了。是這，我用銀元買你的燒餅，一塊銀元買一個，這中了吧？”已經開始迷糊的窮人聽說有錢，立刻來了精神，瞪大了眼：“中是中，但太少，太便宜了。”窮人要是腦洞大開，立刻煥發出無窮無盡的智慧，他感到發財的機會來了，他渾身瞬間亢奮起來，他準備大干一場。

“那是那吧，兩塊一個。”“不中！”“三塊錢一個。”“五塊錢一個。”“十塊錢一個。”“一百塊錢一個，還不中？”富人說什么，窮人都是“不中”，奇貨可居，他要狠狠地賺一筆。

“你可不敢恁貪。要叫平時，這一塊銀元買半袋面呢。”富人開始勸導窮人，窮人沒好氣地懟了他一句：“你去買半袋面唄。”他們說著說著，天已經大亮了。此時的富人開始恍惚了，他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他再次狠了狠心，從皮袋子里掏出一根金條，拼足了力氣?動著金條：“我用一根金條買你一布袋燒餅，這下可中了吧？”透過樹葉的縫隙，看看陽光里黃澄澄的金條，窮人一下直了眼：“這老財主真有錢！”他咽了一口唾沫，撂了一句狠話：“100根金條10個燒餅，不零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要拉倒！”窮人要是貪婪起來，是比富人還要貪婪的，還要可怕的。

“你這是要我老命、挖我祖墳哪。”富人叫喚了一聲，就昏了過去，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遠處的村莊露出了水面，“水退了！”他歡喜地睡了過去。“我才不上你的當呢，一根金條，一坰地呢。”在夢中，他看見自己坐自家的客廳里，吃著山珍海味，旁邊妻妾相伴，兒孫滿堂，他紅光滿面，用手帕擦了一下油汪汪的嘴......

不知道過了幾天，樹頂上的窮人聽到水面上“撲通”一聲，他往下看了看，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水紋，緩緩地擴散、擴散，一圈、一圈。

水終于退了，餓了幾天的窮人爬下樹來，他看見了一具被魚們撕咬的干干凈凈的白骨，他拎起了富人落下的皮袋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找回了老娘，找回了媳婦，可惜兒子淹死了，老爹餓死了。后來，他用富人的金銀財寶置了地，置了馬車，雇了長工，蓋了五進五出的大院，他也成了富人了。他坐在客廳吃飯，每餐都有八碟十碗的，旁邊是二房、三房，四姨太、五姨太陪著。

再后來，他想起了那棵大樹，他說那是棵神樹。他掏錢把樹周圍圈了起來，修建了一個很壯觀的廟宇，挑地基的時候，工人們挖出了幾塊白骨，他用腳把它們踢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