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俄羅斯經濟，似乎標配兩個標簽：一是GDP不如中國廣東省；二是依賴資源出口的“土豪”國家。但一場“俄烏戰爭”，則讓世界認識到，俄羅斯的經濟總量至少與德國相當，甚至比肩日本，對此不多贅述。本文集中探討：俄羅斯真是靠出口資源的“土豪”嗎？
俄統計貿易額與實際貿易額有10倍之差！
一般被稱資源輸出型“土豪”國家，通常有5大特點：靠資源暴發致富；主要出口資源；經濟結構單一；科技不發達；是第三世界國家。剖析一下靠輸出能源為主的幾個國家，就一目了然：沙特石油占出口收入的90%。沙特是繼加拿大之后第二大已探明石油的儲備國（占全球已勘探石油總量24%），是全球最大石油出口國，石油產業收入占全國總收入的75%，GDP的40%。委內瑞拉石油工業獨大。作為世界上重要的石油生產國和出口國，其收入占財政總收入70%以上，原油產量居拉丁美洲的前列。還出口鐵砂資源等。伊朗石油出口占外匯收入一半多。已探明石油儲量為930億桶，占世界總儲量的10％；已探明的天然氣儲量24萬億立方米，占世界總儲量的16％。石油收入占伊外匯總收入的一半以上，若無美國長期制裁，石油出口收入占比更高。科威特油氣占出口創匯95％。已探明石油儲量968億桶，占世界儲量的10.8％，居世界第四位。科威特財政收入90％以上來自石油，其產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0％，占出口創匯的95％。尼日利亞石油出口占出口總收入的98%。尼日利亞是非洲能源資源大國，已探明石油儲量居非洲第二、世界第十；已探明天然氣儲量居非洲第一、世界第八，石油出口占國家總收入的83%。阿聯酋靠發現石油一夜暴富。阿聯酋1960年在荒蕪的沙漠，發現富庶的油田，國家立馬發生巨變。阿聯酋生產的原油91%用于出口，近10年來經濟轉型，石油收入占比大幅降低。這些靠石油、天然氣出口的國家，都是突然靠資源暴富的第三世界國家，還是科技不發達的國家，也是經濟結構單一國家，才被歧視性稱為“土豪”型資源輸出國家。同樣以資源輸出為主的澳大利亞，多種礦產出口量全球第一，被稱“坐在礦車上的國家”。挪威總人口529萬，2021年向海外銷售1560億美元油氣商品，俄羅斯總人口1.44億，同年才銷售2400億美元油氣商品，但澳大利亞與挪威，卻均未被稱“土豪”國家。
二、俄羅斯做為資源輸出國的與眾不同
2018年俄羅斯舉辦足球世界杯，白巖松感慨：“中國除了足球隊沒去，基本上其他都去了。”什么購買世界杯門票、贊助商都名列前茅，各種中國小商品無處不在，可最該去的足球隊，卻去不了。俄羅斯出口的資源性產品，正好相反，在世界貿易的足球大賽，小商品沒去，但彪悍的足球隊去了。一是能源。2021年俄在全球原油和天然氣出口份額分別占11%和16%，是天然氣出口第一大國。出口原油2.9億噸價值1200億美元，出口煉制的成品油1.2億噸價值近700億美元，出口天然氣（管道加液化）2600億立方，價值近270億美元。還出口煤炭2.1億噸，價值170億美元，煤焦油45億美元。二是金屬。2021年俄產鈀金占全球產量37%，俄鈀出口額占全球總出口43%，鈦出口占全球40%。鎳、鉑金、黃金，在全球產量均占比10%左右（2021年成世界第一產金國，年產黃金346噸，黃金出口額155億美元），鎳和鉑的出口額均占全球13%左右。工業級鉆石、寶石產量在全球總產量占比33%、29%。鋼鐵占5%，還有粗鋁47億美元、粗銅41億美元。三是稀有氣體。全球半導體產業使用的稀有氣體中，俄羅斯惰性氣體供應量占全球供應總量30%，包括氖氣、氪氣、氙氣等稀有惰性氣體是芯片制造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原材料，涉及到全球75%以上的芯片代工產能。四是糧食。俄是全球最大小麥出口國，2021年俄小麥產量約占全球10%，占全球出口量約16%。葵花籽油占總出口30%。俄農產品出口額377億美元，出口量7710萬噸。包括糧食作物出口額114億美元，同比增長12%；油脂作物出口額，增長48%，達72.8億美元；水產品72.9億美元，增長37%；肉類和乳制品15.8億美元，增長31%；食品和加工產品51.9億美元，增長15%；其余農產品49.5億美元，增長12%。2. 俄羅斯出口資源的與眾不同。同樣是資源輸出國，俄羅斯的資源輸出則有兩大不同：一是具稀有性和剛需性。俄羅斯輸出的原油、天然氣；煤炭、煤焦油；貴金屬與稀有氣體，糧食與食用油，基本都是賣方市場。特別是歐盟各國在俄羅斯的礦石燃料出口中整體占45%。2019年歐盟約有41%的進口天然氣來自于俄羅斯，同時還有27%的進口原油和47%的進口煤炭。稀有氣體涉及到全球75%以上的芯片代工產能，都是西方國家的剛需。俄農產品最大出口目的地為歐盟，對歐出口47.2億美元，同比增長41%。二是具科技性和附加值。出口煉制的成品油1.2億噸價值近700億美元，煤焦油45億美元。包括鎳、鉑金、鉑、黃金等貴金屬，還有氖氣、氪氣、氙氣等稀有惰性氣體的出口，這都是出口產品，還都是依靠俄羅斯的冶金技術先進，依靠俄羅斯的煉化技術等，生產出有高附加值的產品。俄羅斯是世界航空航天工業依靠的若干關鍵金屬的重要來源。為此，俄羅斯的輸出資源，這可不同于俄羅斯舉辦足球世界杯，從義烏小商品市場進口一些可需可不需的鞋帽、小喇叭、襯衣、小龍蝦！這可都是“含金量高”很高的剛需，特別還是發達國家的剛需。一場“俄烏戰爭”，一場西方世界對俄集體“群毆”性制裁，卻清晰顯現一大悖論：到底誰依靠誰？到底誰制裁誰？
同樣被念念不忘為靠石油、天然氣出口的國家，可俄羅斯與世界主要靠資源輸出性的“土豪”國家，更有一個本質性的不同，即：俄羅斯絕非科技不發達的國家，俄羅斯出口產品的高端性，甚至幾乎都無可替代。
三、俄羅斯出口產品的高端性
莫忘：俄羅斯是三大獨立的世界大國——美國、中國、俄羅斯；七大完整工業體系大國——美國、中國、法國、英國、日本、德國、俄羅斯；中高端制造大國（非強國）——中國、俄羅斯。制造+科技+教育三領域的兩大全面大國——中國、俄羅斯（非全能強國）。俄羅斯出口的產品，更有相當一部分具高端性。
1. 俄羅斯的軍火出口。自2000年以來，俄已向外國客戶交付約1800億美元的國防設備。包括兩個項目，Sukhoi Su-30多用途戰斗機和Mikoyan-Gurevich MiG-29戰斗機，還包括Mil Mi-17V-5 / Mi-171Sh通用直升機，Mil Mi-26T2超重型運輸直升機，Mil Mi-35M通用直升機，Mi-28NE攻擊直升機和Kamov Ka-52戰斗偵察直升機，Kamov Ka-226T輕型通用直升機，Mil Mi-38T也加入了產品序列。在陸地系統主要出口T-90S和升級后的T-90MS坦克，僅防空系統就交出300億美元，俄連續20年穩坐世界軍售第二的寶座。2. 俄羅斯的核電出口。俄是世界最大核反應堆建造商，特別是重水堆出口獨樹一幟。俄核電出口實力強大，核電站消耗的全壽命燃料占總成本60%以上。俄確保給出口任何電站提供燃料和回收核廢料，確保燃料全壽命管夠，并優惠提供全程乏燃料后及核廢料處置，這是其他核電出口國絕不敢承諾。2020年俄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在未來10年內給白俄羅斯、中國等9個國家建造22座核反應堆。這1340億美元訂單只是建設費用，通常后續核燃料采購等各種相關費用是1：10，這就是10000多億美元的訂單。3. 俄羅斯航空航天出口。俄航空航天擁有完整工業體系，從生產原材料到發動機，再到飛機、導彈、火箭、衛星，都能夠獨立制造。俄航空火箭技術、空間站技術水平領世界。美國不得不花大價錢，從俄羅斯租借宇宙飛船送宇航員上太空。截至2019年7月，送美國宇航員往返國際空間站，累計在“聯盟號”購買70個座位就花39億美元。俄羅斯著名的航空航天企業包括聯合飛機制造集團，俄羅斯能源公司，俄羅斯技術國家集團。僅俄羅斯技術集團就下轄426家企業，俄羅斯的航天發動機是美國的剛需，多款新發動機機投入量產。4. 俄羅斯的化肥出口國。化肥生產是工業,化肥使用是農業。俄是世界第一大氮肥出口國和第二大磷鉀肥出口國，俄斯出口氨、鉀肥和尿素等化肥的金額，均占全球出口的15%左右，而巴西、愛沙尼亞、中國、印度、美國等是俄羅斯化肥出口的主要對象。2019年俄羅斯出口肥料3460萬噸，出口額為84億美元，同比增長2.4%。由此可見，俄羅斯工業發達，特別是機械工業、化工電力、重工冶煉、核工業、航空航天工業的高端制造、在世界上占有重要地位，在核電市場，俄羅斯在海外建設核電站的規模最大，占據了大約1/2的國際市場。這些哪個不是高科技？哪個在世界不數一數二？又哪個不是“土豪”可望不可及的絕望？
四、俄羅斯外貿采用貨物貿易統計法
各種統計凸顯，2021年俄羅斯外貿達7894億美元，出口貿易額達4933億美元，幾種能源產品就超過2400億美元。再加上金屬礦產、農產品等資源類產品，似乎俄羅斯出口80%是自然資源類。可實際情況卻有10倍的差距：
1. 一個斯芬克斯之謎。2019年《經濟學人》雜志就提出一個問題：俄羅斯在歐洲、中東和東亞不斷擴大外交和地緣政治影響力，一個經濟規模僅與西班牙相當的國家，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俄羅斯若經濟總量，若僅僅是1.7萬億美元，又如何將有50萬億美元規模，占世界經濟總量一半還多的G7，打的有氣無力，以英雄氣短？法國經濟學家薩皮爾直言，“俄烏沖突讓我們意識到，俄羅斯經濟比我們想象中重要的多，西方嚴重低估了俄羅斯的經濟實力”。《俄烏戰爭前瞻：戰爭的盡頭是帝國的墳墓》一文中：俄羅斯的經濟實力，光看GDP可能低估。
2. 對外貿易統計法的不同。各國對GDP的統計方式不完全一樣，主要分生產法、支出法、收入法。各國統計實際GDP增速的基準年物價不同，美國采用2012年為為基準年，中國采用2015年為基準年。而對外貿易統計法也不同，不能簡單類比。
2009年10月16日頒布的《俄羅斯聯邦海關貿易統計法》，突出特點是只統計貨物貿易,不涉及服務貿易。像成千上萬億的核電技術服務性外貿出口，在俄羅斯進出口中，幾乎忽略不計。2017年美國服務業出口為1.56萬億美元，進口為1.08萬億美元。2019年美國很多虛擬服務業增加值占GDP的69%，2021年中國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達52982.7億元人民幣（出口25435億元，進口27547.7億元）。不同統計方法得出的結果，怎能簡單類比。
3. 俄實際貿易額10倍之差。法國經濟學家雅克·薩皮爾：: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俄國排名第6約4.4萬億美元，與第5名約4.6萬億美元的德國相差無幾。若降低服務業比重，俄國經濟總量甚至遠超德國，約占世界5%-6%（4.9-5.9萬億美元），至少接近日本的5.1萬億美元。俄羅斯在全球貿易流動中“可能占到15%”（2021年，中國占占全球貿易總額比例達21.26%，達6.06萬億美元）。2021年全球貿易額達28.5萬億美元，15%應是4.275萬億的貿易額，現在認定俄年度出口總額4070億美元，這幾乎10倍之差。
4. 俄羅斯綜合國力排名第4。2012年在聯合國公布的2011年全球智庫排名報告中，中國社會科學院排名亞洲智庫第1位。中國社科院2015年發布的《全球政治與安全報告》里，在綜合國力指數一項，將俄羅斯綜合國力排在第4位。這有客觀標準和科學依據。
結束語：俄羅斯貨物貿易規模較大，且都是賣方主導的剛需貨物，國際競爭對手較弱；俄羅斯貿易規模呈現全面快速上升趨勢，同比2020年增長38.03%，同比2021年增長45.86%；俄羅斯外貿長期存在順差、外匯儲備較高；俄羅斯外貿數字沒有浮夸，沒有自我膨脹的自我感覺“厲害了我的國”，特別沒有數字出官員的統計造假；俄羅斯能用大量外貿商品制裁西方國家，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的獨領風騷。為此，對于俄羅斯的外貿地位和實力，必須實事求是地給予客觀認識，這對于制定國際戰略極其重要。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特約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原創】修訂稿，作者授權首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