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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7日,普京在俄羅斯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第19屆年會上講話。圖自俄新社
當地時間10月27日,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出席了俄羅斯頂級智庫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第19屆年會并發表演講。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成立于2004年,每年邀請各國知名專家學者,開會討論地緣戰略與國際問題,是展現俄羅斯政治與戰略思維的重要舞臺。觀察者網特翻譯普京演講全文,以饗讀者。
【文/弗拉基米爾·普京,譯/觀察者網 楊珈媛】
尊敬的全體與會者!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
我簡單回顧了一下前幾天這里所進行的討論——非常有趣且內容豐富。我希望你們此行來俄羅斯,相互討論暢談,不留遺憾。我非常高興能見到你們大家。
在瓦爾代俱樂部這個平臺上,我們多次談到轉變——當今世界已經發生且正在發生著的重大的轉變,還談到風險,這些風險的形成與全球機構退化、集體安全原則被侵蝕以及個別國家利用所謂的“規則”來取代國際法的操作息息相關。我也想清楚地說明誰在制定所謂“規則”,但也許是說不清楚的,并不清楚誰制定了這些“規則”,這些“規則”的基礎是什么,“規則”包括什么。
顯然,這種建立“規則”的嘗試,只是為了方便那些“權力掌控者”,使他們能夠不受任何規制,為所欲為。以上我所說的權力指的是全球權力。而事實上,這些正是我們不斷被告知的“規則”。
瓦爾代所進行的討論價值在于能夠作出各種評估和預測。然而這些評估和預測的正確性如何,則由現實本身,由現實這個最嚴格且最客觀的檢驗官來給出答案。事實將會證明,我們前幾年所進行的初步討論是多么正確。
唉,到目前為止,局勢還在持續發展,持續朝著我們在前幾次會議上不止一兩次提到的消極方向發展,而且這些事件已經發展成為大規模的系統性危機,不僅是在政治軍事領域,甚至涉及經濟和人道主義領域。
所謂的西方,很明顯,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聯合體,不存在絕對的統一性。近年來,特別是最近幾個月,西方已經采取了一系列激化局勢的行動。實際上他們也一直在玩弄局勢,制造緊張,包括在烏克蘭煽動戰爭,在中國臺灣周邊進行挑釁,以及破壞全球糧食和能源市場的穩定,這都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當然,后者不是他們故意為之,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正是由于我提到的那些西方當局的系統性錯誤導致了問題的出現。而現在,對歐洲天然氣管道的破壞也是他們的操作,這是最令人氣憤的事情,而且我們還目睹了這些悲慘事件的發生。
全球權力恰恰是所謂的西方國家的游戲賭注。毋庸置疑,這個游戲是危險的、血腥的,而且在我看來,骯臟的。在他們的游戲里,國家和人民的主權、他們的獨立性和獨特性皆被否認,并且他國的利益也不被放在眼里。不管怎么說,只要沒有直接否認,那就是事實。除了那些我提到的“規則”的制定者,其他國家都無權獨立自主地發展,其他國家都必須在這些所謂的“規則”之下被"馴服"。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起俄羅斯曾向西方伙伴提出的關于加強互信和建立集體安全體系的建議。而去年12月,這些建議又一次被拋之腦后。
但當今世界,想要獨善其身基本是不可能的。俗話說,播下風的人將會收獲風暴。這場危機已經真正成為全球性的危機,它影響到每個人,因此不要懷有任何幻想。
在人類面前有兩條路:要么繼續積累問題,而這些問題終將不可避免地成為壓垮我們所有人的負擔;要么共同努力尋找解決方案,盡管可能沒有完美的方案,但一定能找到有效的,能夠使我們的世界更加穩定和安全。
你們都知道的,我一直相信理智的力量。所以我相信,多極世界秩序的新中心和西方遲早都要就我們的共同未來進行平等對話,當然,對話應該越早越好。在這種情況下,我想強調一些重要的觀點。
雖然當前的問題使環境問題顯得暫時不那么要緊了——但這正是我想談論的。即使氣候變化問題不再是首要議程,但這些根本性的挑戰并沒有消失,它們哪里都沒去,只是在不斷增加。
生態失衡會導致的最危險的后果之一是自然界中生物多樣性減少。而現在我來談談我們大家匯聚一堂所談論的主要話題:其他的多樣性——包括文化、社會、政治、文明——難道這些就不重要了嗎?
簡化和抹去其他存在的個性與區別幾乎可以說是現代西方的本質。這種簡化的背后意味著什么?首先意味著西方自己的創造性潛力已經消失,還企圖限制和阻止其他文明自由發展。
當然,直接的商業利益也是存在的:通過將自己的價值觀、消費定式和統一標準強加給他國,我們的對手——姑且就這么稱呼他們——正試圖擴大自己的商品市場,就是這么簡單粗暴。西方不止一次聲稱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是普世的。就算他們沒有直接明說——當然他們早就明說了多次了——他們的行動和他們所奉行的政策事實上都已經表現了他們的堅持:他們堅信自己的價值觀應該被所有國際往來的參與者無條件地接受。
我將引用亞歷山大·伊薩耶維奇·索爾仁尼琴在哈佛大學進行的著名演講中的一句話。早在 1978年,索爾仁尼琴就指出西方的特點是有著“持續且盲目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一直持續至今——其支撐概念就是“在我們星球上每一片土地都應該發展進化到西方的系統模式里”。從1978年至今,一切都沒有改變。
在過去近半個世紀里,索爾仁尼琴口中的這種盲目性——公然的種族主義和新殖民主義——已經變得丑陋無比,尤其是在所謂的單極世界出現后。對此我想說的是什么呢?對自己有著無懈可擊的信心其實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他們很可能會想要消滅那些他們不喜歡的人,就如他們所說的——“取消”,讓我們至少思考一下這個詞的含義。
即使在冷戰的高潮,在制度、意識形態和軍事都處于對抗的高峰期,都完全沒有任何人想要否認其他民族,否定其他民族的文化、藝術和科學,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對手。確實,冷戰時期在教育、文化、科學和體育方面確實有所限制,但盡管如此,當時的美蘇領導人都足夠清楚,必須要小心地對待人道主義問題,他們都會研究和尊重對手,有時也會向對手借鑒一些東西,至少為未來維護良好和富有成果的關系奠定基礎。
而現在呢?納粹分子已經到了焚燒書籍的地步,西方的“自由主義者和進步人士”已經淪落到禁止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柴可夫斯基的程度。所謂的“取消文化”,其實——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了——正是所謂的“取消文化”剝奪了所有的生命力和創造力,不允許自由思想在任何領域發展:不管是在政治、經濟還是文化領域。
今天,自由主義意識形態本身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古典自由主義認為,人的自由表現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在20世紀,自由主義者則表示,在所謂的開放的社會里有敵人,敵人的自由可以而且應該被限制甚至被廢除?,F在,他們已經到了一種荒謬的地步,任何其他的觀點都被認為是具有顛覆性質的宣傳活動,是對民主的威脅。
無論俄羅斯干什么,全都是“克里姆林宮的陰謀”。你們看看你們自己!我們真的如此全能嗎?我們對于對手的任何批評都被認為是“克里姆林宮的陰謀”“克里姆林宮的手”。這是無稽之談。你們已經墮落到了何種地步?哪怕多動動腦筋,講點新鮮的東西,以更理性的方式來呈現自己觀點吧,總不能把一切都歸咎于克里姆林宮的陰謀詭計。
所有這些都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在19世紀就曾預言過的。他的小說《群魔》中有一個人物——虛無主義者希加廖夫,書里描述了他所想象的美好未來:“從無限的自由出發,以無邊的專制結束”。我們的西方對手也是這么認為的。小說中還有另一個人物與之遙相呼應,那就是彼得·維霍夫斯基,他說,我們需要背叛、告密和間諜,社會不需要人才和其他的能力:“西塞羅被割掉舌頭,哥白尼被挖掉眼睛,莎士比亞被石頭砸死”。這就是我們的西方對手所要做的。這不是現代西方的“取消文化”是什么?
思想家果然是偉大的。實話說,我很感激我的助手們找到的這些引言。
對此還有什么可說的?歷史當然會把一切都安排妥帖,不會讓那些公認的世界文化中最偉大的作品被廢棄,反而是那些今天出于某種原因自認為有權處置其他文化的人,他們終將被歷史淹沒。這些人太過自負,多年以后,不會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而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柴可夫斯基、普希金,他們將永遠被我們銘記。
標準化、金融和技術壟斷、消除所有差異是西方全球化模式的基礎,這種模式本質上是新殖民主義。他們的任務很明確——加強西方在世界經濟和政治中的絕對主導地位,為此,在所謂新的全球相互依存關系的幌子下,他們想要讓整個地球的自然和金融資源、智力、人力和財力全都為他們所用。
在此,我想提一下另一位俄羅斯哲學家——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季諾維也夫,我們將在幾天后,也就是10月29日慶祝他的百年誕辰。20多年前,他說,西方文明若想在其已經達到的水平上繼續存在下去,就“必須要整個地球作為一個生存媒介,并且需要人類的所有資源”。這就是他們現在所想要的,事實就是如此。
此外,西方最初在這個系統中獲得了巨大的領先優勢,因為它已經制定好原則和機制——就像他們一直在談論的“規則”一樣。這些“規則”仍然像是一個難以理解的黑洞,沒有人真正知道它們是什么。但是,一旦非西方國家開始從全球化中獲得好處,尤其是亞洲的大國,西方就立即改變或完全取消其中的許多“規則”。而自由貿易、經濟開放、平等競爭,甚至財產權等所謂神圣原則,一下子就被徹底拋之腦后。一旦某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有利可圖,他們就會隨著游戲的進行而臨時改變“規則”。
還有,多年來,西方思想家和政治家一直在告訴全世界,除了民主別無選擇。誠然,他們指的是西方式民主,即所謂的自由民主模式。他們傲慢地拒絕民主的所有其他變體和形式。我想強調的是,他們的態度是輕蔑且傲慢的。這種方式從殖民時代就開始形成,好像除了他們其他人都是次等人。這已經持續了幾個世紀,直到今天。
因此,當前國際社會的絕大多數成員都要求國際事務民主化,反對個別國家或國家集團任何形式的專制。如果這不是民主原則直接應用于國際關系的表現又是什么呢?
而“文明”的西方采取了什么立場?如果你是民主黨人,你似乎應該去歡迎數十億人表達的對自由的渴望。但現實卻不是這樣的!西方稱這破壞了基于“規則”的自由秩序,因此搞起貿易戰、制裁、抵制和顏色革命,謀劃實施各種政變。
其中還包括2014年烏克蘭的悲慘后果。他們支持政變,甚至詳細說明他們為這場政變所花費的金錢,完全不知羞恥。他們殺死了伊朗將軍蘇萊曼尼。你可以隨意對待蘇萊曼尼,但他是一名外國官員。他們在第三國的領土上殺了他,還直接承認:“是的,就是我們殺的。”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到底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2020年1月3日,在伊朗德黑蘭,人們參加游行抗議蘇萊曼尼被炸身亡。新華社發(艾哈邁德·哈拉比薩斯攝)
華盛頓繼續照其慣例將當前的世界秩序稱為美式自由主義,但事實上,這種臭名昭著的“秩序”每天都在增加混亂,而且我還要補充的是,西方國家甚至對于其本身、對于其內部表現出來的任何獨立性的企圖,都變得越來越不寬容。一切都被扼殺在萌芽狀態,他們甚至毫不猶豫地對他們的盟友實施制裁。
例如,匈牙利國會議員在7月曾提出將歐洲基督教價值觀和文化寫入歐盟條約的建議,這甚至直接被說成是公然的敵對和顛覆行為。這是要如何理解?確實,這一提議可能有的人喜歡,有的人不喜歡。
一千多年來,俄羅斯已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使世界所有宗教都能相互交流。沒有必要取消任何東西,無論是基督教價值觀、伊斯蘭價值觀還是猶太價值觀。我們國家還有其他的世界性的宗教存在。我們應該簡單地相互尊重。在我們國家的許多地方,人們一起出去慶祝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和猶太教的節日,高興地互相祝賀和歡呼。
但在西方不會這樣。為什么不會?他們至少應該討論一下。答案會很驚人。
毫不夸張地說,這甚至不是系統性的,而是新自由主義美國式國際秩序模式的理論危機。他們沒有積極發展的進步的想法。除了維持他們自身的統治地位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可以提供給世界的。
我堅信,在多極世界中真正的民主在任何國家都可以實現,任何社會或任何文明都有走自己的道路并組織自己的社會政治體系的能力。如果美歐能享有這個權利,那么亞洲國家、伊斯蘭國家、波斯灣君主國以及其他大陸的國家也能享有這個權利。當然,我們的國家俄羅斯也享有這個權利。沒有人能夠對我們的人民指手畫腳,規定我們必須根據什么原則、建立什么樣的社會。
對于西方政治、經濟、意識形態壟斷的直接威脅是,世界上很可能出現一種能替代它們的社會模式——而且在今天的世界上更有效,比目前存在的都更光明,更有吸引力。這種模式一定會發展起來的——這是不可避免的。順便說一下,美國的政治學家和分析評論家也直接談到了這一點。誠然,當局還不太聽他們的話,盡管他們都一定在政治學雜志上和各種討論中看到過這些想法和觀點。
發展應該在不同文明之間的對話中進行,以精神和道德價值為基礎。的確,對于人類及其本性,不同文明有著不同理解,但這種差異往往只是表面上的。每個人都承認人的終極尊嚴和精神本質。而極其重要的是共同的基礎,我們肯定可以并且必須在共同的基礎之上建立我們的未來。
我在這里要強調的是什么?傳統的價值觀不是一些固定的、每個人都應該遵守的陳規。當然不是。與所謂的新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區別在于,它們在每個特定情況下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它們源于特定社會的傳統、文化和歷史背景。這就是為什么不能將傳統價值觀強加于任何人的原因。傳統價值觀不能強加給別人,但它們必須得到尊重,要尊重每個國家幾個世紀以來的選擇。
這就是我們理解傳統價值觀的方式,大多數人都認同并接受我們的做法。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正是東方、拉丁美洲、非洲和歐亞大陸的傳統社會構成了世界文明的基礎。
尊重各民族和各文明的特點符合所有人的利益。事實上這也符合所謂西方國家的利益。在失去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之后,西方正在迅速成為世界舞臺上的少數派。當然,我想強調的是,西方這個少數派也擁有自己的文化特性,這種特性也應該得到保證,應該得到尊重。但是,我想強調的是,這應該是在與所有其他民族所擁有的權利平等的基礎上。
如果西方精英們相信他們可以讓他們的人民和他們的社會接受那些在我看來奇怪和但確實新奇的想法,比如幾十種性別或同性戀進行游行,那就這樣吧,讓他們為所欲為。但他們當然無權要求其他人也這么做。
我們可以看到,西方國家有著復雜的人口、政治和社會進程。當然,這是他們的內部事務。俄羅斯不干涉這些事情,也不打算這樣做——與西方不同,我們不關心別人的后院。但我們希望實用主義將取得勝利,俄羅斯與真正的、傳統的西方以及其他平等的發展中心所進行的對話,將對建立多極世界秩序的帶來巨大貢獻。
我還要補充一點,多極化是歐洲恢復其政治和經濟身份的真正機會,實際上也是唯一機會??梢钥隙ǖ氖?,我們都明白,即使在歐洲也開始能聽到這樣的觀點:現今歐洲的國際法人資格受到了嚴重的限制。我盡量說得委婉一點,以免冒犯任何人。
世界本質上是多樣化的,西方試圖將所有人納入一個單一的模板,這注定要失敗。
對世界領導權的自負,實際上是為了獨裁或通過獨裁保持領導權,事實上,結果是降低了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領導人的國際權威,并增加了對他們總體談判能力的不信任。他們今天說一套,明天做另一套;他們簽署了一份文件,第二天又不承認了;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事情都沒有穩定性。文件是如何簽署的,討論了什么,我們可以期待什么——所有這些都完全不清楚。
以前,只有少數國家敢與美國爭吵,幾乎總能引起轟動。但現在,盡管華盛頓不斷試圖向所有人施加壓力,拒絕華盛頓毫無根據的要求卻已成為常態。一個絕對錯誤的政策,到哪里都是錯誤的。就讓他們去吧,這也是他們的選擇。
我相信,世界各國人民不會對已經名譽掃地的強制政策視而不見,而每當西方國家試圖維持其霸權時,它就必須付出越來越高的代價。如果我是這些西方精英,我會認真考慮這樣做的前景,就像我前面已經說過的,美國的一些政治學家自己也在考慮。
在當前的暴力沖突環境中,我將直言不諱。俄羅斯作為一個獨立的、獨特的文明,從來沒有認為、也不認為自己是西方的敵人。恐美癥、恐英癥、恐法癥、恐德癥與恐俄癥和反猶太主義一樣,都是種族主義的形式,也是仇外心理的表現。
只是,有必要清楚地認識到,正如我之前所說過的,存在兩類西方國家——至少有兩類,也可能更多——但至少有兩類:一類是傳統的西方,遵循基督教價值觀、自由和愛國主義,有著偉大的文化,還有的信奉伊斯蘭價值觀,因為許多西方國家的很大一部分人口信仰伊斯蘭教。這類西方國家在某種意義上與我們很接近,在許多方面我們有共同的、甚至是悠久的淵源。但還有另一類西方國家——侵略性的、國際化和新殖民主義的,它們正在充當新自由主義精英的工具。當然,俄羅斯永遠不會屈從于這類西方國家的獨裁統治。
2001年6月16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和美國總統布什在斯洛文尼亞首都盧布爾雅那市郊的布爾多城堡舉行會晤。這是普京與布什的首次會晤。圖自新華社/法新
2000年我當選為國家總統,我當時所面臨的一切都令我永遠難以忘記——還記得我們為摧毀北高加索恐怖分子的巢穴所付出的代價,當時西方幾乎都公開支持這個巢穴。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年人,你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明白我在說什么。我們都知道,這個恐怖分子巢穴是怎么得以運行起來的:它離不開財政、政治和信息的支持。這些都是我們所經歷過的。
此外,(西方)不僅積極支持俄羅斯境內的恐怖分子,而且在許多方面助長了這種威脅。我們都清楚這一點。盡管如此,在局勢穩定后,當主要的恐怖團伙被擊敗后,當然這也得益于車臣人民的勇敢,我們決定不計前嫌,也不故作委屈,而是繼續前行,在互惠互利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我們甚至與那些實際上對我們采取過行動的人都建立起了發展關系。
我們認為這符合每個人的利益。謝天謝地,俄羅斯挺過了當時的一切困難,站穩了腳跟,變得更加強大,能夠應對內外恐怖主義,經濟得以保存,開始發展,國防能力也開始提高。我們試圖與西方的主要國家還有北約建立關系。我們所傳達的信息始終是相同的:讓我們停止對抗,讓我們作為朋友一起生活,讓我們對話,讓我們建立信任,讓我們建立和平。我們絕對是真誠的,我想強調這一點。我們清楚地了解達成和解的復雜性,但我們還是去做了。
而我們得到的回應是什么?簡而言之,我們在所有可能的主要的合作領域都受到了“拒絕”。我們被施以越來越大的壓力,他們還在我們的領土邊界附近制造緊張。那么請問,這種壓力的目的是什么?難道只是為了鍛煉我們嗎?當然不是。其目的是使俄羅斯更加脆弱。其目的是把俄羅斯變成實現自己地緣政治目標的工具。
事實上,這已成為了一個普遍的“規則”:他們試圖把每個人都變成工具,以便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使用這些工具。那些不屈服于這種壓力的人,那些不想成為這種工具的人則會受到制裁:對他們實施各種經濟限制,準備在可能的情況下對他們實施政變等等。最后,即使什么都做不了,目標也還是一樣的:摧毀他們,把他們從政治版圖上抹去。但俄羅斯永遠不可能部署和實施這樣的方案。
我還想補充些什么呢?俄羅斯不是在挑戰西方的精英們——俄羅斯只是在捍衛自己的生存和自由發展的權利。同時,我們自己也不會成為某個新的霸主。俄羅斯并沒有提議用兩極、三極等取代單極,或用東方、北方或南方的統治來取代西方的統治。因為這將不可避免地導致新的僵局出現。
在這里,我想引用偉大的俄羅斯哲學家尼古拉·雅科夫列維奇·達尼列夫斯基的話,他相信進步并不是每個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正如我們的一些對手似乎想要實現的那樣。達尼列夫斯基說,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進步很快就會停止。他說,進步在于“人類歷史活動的所有領域都向前走,向四面八方走”。他還說,沒有任何一種文明可以夸口說自己已經代表了發展的最高峰。
我深信,國家和人民的自由發展能對抗獨裁;上帝的愛能喚醒人性的墮落;文化和傳統的蓬勃發展與多樣性能夠取代粗暴的簡化與抑制。
今天這歷史時刻的意義恰恰在于,所有的文明、國家及一體化協會確實存在著以獨立的、民主的、獨特的方式發展的機會。而最重要的是,我們認為新的世界秩序必須建立在法律法規的基礎上,必須是自由、獨立且公正的。
因此,世界經濟和貿易必須變得更加公平、更加開放。俄羅斯相信新的國際金融平臺的形成是不可避免的,包括形成以進行國際結算為目的的平臺。這種平臺應該在國家管轄范圍之外,安全、非政治化且獨立,不依賴任何單一的控制中心。這到底有沒有可能呢?是否可以這樣做?當然這是可能的,但這需要大量努力,需要許多國家齊心協力,不過這是可能做到的。
濫用新的全球金融基礎設施將是不被接受的,而且在沒有美元和其他所謂儲備貨幣的情況下也能夠高效、有益和安全地處理國際交易。更重要的是,通過使用美元作為武器,美國和整個西方國家已經使國際金融儲備機構信譽掃地。首先,他們通過美元和歐元區的通貨膨脹使國際金融儲備貶值,然后他們把我們的黃金和貨幣儲備統統收入囊中。
以本國貨幣進行結算,這是不可避免地。當然,這取決于這些貨幣的發行者的地位和它們的經濟狀況,但它們會越來越強大,這種結算方式勢必會逐漸成為主導。這就是多極世界中主權經濟和金融政策的邏輯。
而且,在今天,新的全球發展中心已經在各個領域擁有了無與倫比的技術和科學發展,并在許多領域可以成功地與西方跨國公司競爭。
顯然,我們在公平和開放的科學和技術交流方面有著共同的、相當務實的興趣利益。團結起來,我們會比單獨行動受益更多。利益應該歸于大多數人,而不是個別超級富豪公司。
今天的情況如何?如果西方國家向其他國家出售藥品或農作物種子,它就會下令扼殺這些國家的藥品和育種,在實踐中,可以歸結為以下幾點:如果西方供應機床和設備,那就會破壞當地的工程行業。當我還是總理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只要他們想為某類商品打開市場,那當地的生產者就要“倒下”了,幾乎不可能站起來。這就是他們建立關系的方式,市場和資源就是這樣被奪取的,各國發展技術和科學的潛力都被剝奪了。這不是進步,而是奴役,這將經濟發展降到原始水平。
技術發展不應加劇全球不平等現象,而應減少這種現象。這就是俄羅斯傳統上實施其對外技術政策的方式。例如,當我們在其他國家建造核電站時,我們會創建技能中心并培訓當地人員。我們會創造一個完整的產業,而不只是建造工廠。實質上,我們正在給其他國家提供機會,使其在科學和技術發展方面取得真正的突破,減少不平等,并使其能源部門的效率和環境友好程度都達到一個新水平。
我想再次強調,主權和自主的發展道路絕不意味著固步自封或自給自足,而是在公平和公正原則的基礎上,為所有人的共同利益而積極合作。
如果說自由主義全球化是消滅個性,是把西方的模式強加給整個世界,那么相反,綜合化則是為了整體的利益,為了共同的利益而釋放每個文明的潛力。如果說全球主義是指令,那么綜合化就是共同制定對所有人都有利的共同戰略。
在這方面,俄羅斯認為必須積極啟動機制,創建在經濟、社會制度、資源和基礎設施方面互補的鄰國之間互動的大空間。這樣的大空間,實際上是多極世界秩序的基礎——經濟基礎。人類真正的統一,比某些西方策劃者所簡單宣稱的統一要更為復雜、更為獨特、更為多樣化,人類真正的統一要在對話中形成。
人類的統一不是要求別國“像我這樣做”“像我們這樣做”,統一不是這樣建立的。它的創建需要考慮每個人的意見,并以謹慎的態度對待每個社會和每個國家的特性。這是多極世界中長期合作的基本原則。
在這方面,也許我們也應該思考:聯合國的結構,包括其安全理事會,如何能更多地反映出世界各地區的多樣性。畢竟,未來世界對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依賴會比今天人們普遍認為的要多得多,而增加它們的影響力無疑是一個積極的發展方向。
我想強調一下,即使在我們共同的歐亞空間中,西方文明也不是唯一。而且大部分人口其實集中在歐亞大陸東部,那里是最古老的人類文明中心。
歐亞大陸的價值和重要性在于它代表了一個自給自足的綜合體,擁有各種豐富的資源和機遇。我們越是致力于加強歐亞大陸的互聯互通,創造出新的合作方式和形式,我們越能夠取得令人震撼的成就。
我相信,歐亞經濟聯盟的成功活動,上海合作組織的權威和影響力的快速增長,“一帶一路”框架內的大規模行動,實施南北運輸走廊的多邊合作計劃,以及歐亞地區的許多其他項目,這些都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是歐亞大陸發展的新階段。當然,這里提到的這些一體化項目并不矛盾,而是互補的,這些項目的前提是要由鄰國為自己的利益而實施,而不是因外部力量介入以分裂歐亞空間,將其變成一個集團對抗區。
大歐亞大陸的西端,即歐洲,本身也是歐亞大陸的一部分。但它的許多領導人卻被這樣一種信念所阻礙,即認為歐洲人比其他人優越,認為其他人不應以平等的地位與他們一起參與任何事業。在這種傲慢的背后,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被邊緣化,他們基本上已經成為附庸——沒有選票權。
10月21日,亞美尼亞首都埃里溫,歐亞經濟聯盟政府間理事會會議現場。圖自新華社(阿薩塔·耶塞恩茨攝)
各位親愛的同僚!
蘇聯的解體當時也破壞了地緣政治力量的平衡。西方覺得自己勝利了,并宣布形成了單極世界秩序,其中只有它的意志、它的文化和它的利益才有權存在。
西方在世界事務中占據不可分割的主導地位的歷史時期現在即將結束,單極世界正在成為過去。我們站在一個歷史關頭,未來可能是自二戰結束以來最危險、最不可預測但又最重要的十年。西方沒有能力單槍匹馬地統治人類,但卻拼命地想這樣做,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不再愿意忍受它。這是新時代的主要矛盾。引用一句經典的話,這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革命性的局面——精英們不能,老百姓也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
這種狀態隨著全球沖突或其他沖突一起出現,這對人類,包括西方本身,都是一種威脅。今天我們的主要歷史任務就是以建設性的、積極的方式化解這一矛盾。
時代的更替是一個痛苦但不可避免的過程,未來的世界格局正在我們眼前形成。在新的世界秩序中,我們必須傾聽每個人的聲音,考慮每一個意見,每一個國家、每一個社會、每一種文化和世界觀、思想和宗教體系,而不是把一種真理強加給所有人。只有在此基礎上,了解我們對各國和地球的命運所負有的責任,我們才能創作出人類文明的交響曲。
我的講話就到此,感謝你耐心地聽完我的發言。
非常感謝。
來源|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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