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8月6日,中共中央機關報《解放日報》刊登了一則令延安軍民格外振奮的戰斗消息:“中原突圍皮定均旅全部勝利到達蘇皖解放區。”華中《新華日報》亦發短評,題目為《謹向皮定均將軍所部致敬》。短評稱:
這一令人興奮的消息,無疑地將給面臨嚴重斗爭的蘇皖解放區以莫大鼓舞,因為這支兄弟部隊的勝利到達,不僅增強了我們的自衛力量,而且豐富的戰斗經驗,更使我們取之不竭,用之無窮。……謹向勝利突圍的英勇指戰員們致以崇高的敬意與慰問!
皮旅的威名由此開始,并遍傳中華大地。
【中原突圍路線圖】
白雀園鎮,是皮旅中原東路突圍的起始點。1946年6月26日,大雨的夜晚,皮旅就是從這里向大別山挺進的。
位于大別山西南的白雀園,境內山嶺重疊,大都呈東西走向。一條寬闊的白河緩緩流淌,由南向北穿過。走進白雀園的明清古街,使人感到這里的時間仿佛停止了。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這里曾經是鄂東北、豫東南、皖西北三塊紅色區域的交通要衢。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后,皮定均率領的中原軍區1縱1旅指揮部,就設在明清古街里。三間白墻黑瓦的木結構平房,一間住皮旅政委徐子榮,一間住旅長皮定均,一間為皮旅司令部。面對一座狹窄的小院子,院子前門正對明清古街,有一后門可通新光中學。旅長皮定均與夫人張烽在居中的一間房小住半年,張烽那時以秘密地下黨員的身份在新光學校教書。
“皮定均司令員個子不算高,也不算矮。眉毛濃濃的,嘴唇翹翹的。騎著一匹雪青馬。他的通信娃子姓趙,常牽著馬到學校的操場等皮司令,我們很熟。”張烽的學生、85歲高齡的傅善祿談起皮定均格外激動。
提起皮旅東進突圍,傅善祿回憶說:“張烽老師先走,皮定均司令后走。那時張烽已懷孕七個月了。她說是去養病,我們不知道她是提前轉移。皮司令是騎著雪青馬走的。聽說他們走西面,過鐵路就與敵人交了火。第二天,下了一天雨,黃安(今紅安)發大水了。”
當時只有12歲的傅善祿,并不知道皮旅為什么要走,是怎樣走的,走到哪里去了,但他親眼看到的是,那幾天忙忙碌碌的皮旅官兵,把凡是借用的東西都全部還給老百姓了。
“皮旅好啊,老百姓的東西一件也不要,一件也要還。我們真舍不得他們走啊!”這是傅善祿那時對這支革命軍隊的粗淺認識。
當然,傅善祿更不知曉,皮定均當時正面臨著嚴峻的生死抉擇,已經做好了為掩護主力犧牲自己,與全旅官兵同生共死,甚至不惜破釜沉舟的準備。
1946年6月24日下午,中原軍區1縱1旅接到縱隊特急電報,限定皮定均與徐子榮于晚6點前趕到縱隊接受新的任務。
到了潑陂河縱隊司令部駐地,1縱司令員王樹聲和政委戴季英一同向皮、徐交代了任務。
據皮定均回憶,王樹聲語氣不無凝重。他從口袋里摸出一份電報給皮、徐看,大意為蔣介石下令于6月26日向中原部隊發起總攻,中原局決定主力突圍到陜甘寧邊區,留下一支部隊作掩護。
王樹聲說,縱隊黨委討論決定,由皮定均的1旅擔任掩護任務。具體就是:主力今晚開始向西突圍,1旅想辦法拖住敵人。3天后,1旅自行選擇突圍方向。作為軍人,皮定均和徐子榮表示了堅決完成任務的決心。
那天深夜,夜雨初晴,空氣清新。皮定均回憶,從縱隊司令部回來已是25日清晨。他與徐子榮政委揚鞭策馬,一路疾馳,心急如焚。在馬上,皮、徐交換了執行命令的初步意見。
新中國成立后,皮定均曾多次回憶這段經歷,但他隱瞞了一個至死也沒有說的秘密。那是皮定均警衛員趙元福晚年偶然向福州軍區政治部創作員張鳳雛透露出的一個細節。
趙元福回憶,王樹聲和戴季英一同送皮、徐往外走時,王樹聲壓低聲音,說了如下一句話:
“旅的幾個干部,每人要準備一套便服。關鍵時刻可以換裝。”
經歷過西路軍慘痛失敗,化裝討飯回到延安的王樹聲,此話可以說是肺腑之言。當他看到皮、徐的兩個牽著馬等候的警衛員時,連忙上前伸出兩手,分別握住趙元福他們兩個的手,說:
“小鬼,你們要保護好你們的首長啊!”
趙元福回憶,王樹聲講這話時,皮、徐兩位首長沉默無語,也沒有回應。他們并騎而行返回時,趙元福清晰地聽到了皮、徐兩位首長騎在馬上的對話。
“我們不準備便衣。”
“對,我們要和同志們在一起。”
徐子榮答。
皮定均秘書李正華曾對筆者說,中原突圍前夕,李先念給皮定均看過毛澤東的電報指示:
“立即突圍,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顧慮,生存第一,勝利第一。”
毛澤東在中原突圍的電報上先寫著“生存第一、勝利第二”,后又親筆將“勝利第二”改為“勝利第一”。毛澤東先寫“二”再改為“一”,可謂用心良苦。
皮定均明白,中央和中原局的精神實際上就是四個字:“丟卒保車”。
為了全局犧牲個人,皮定均在所不惜,但為全局犧牲局部,尤其是犧牲自己親手組建起來的—個旅6000余子弟,皮定均不忍心也不甘心。
“皮定均像一個高級魔術師,一支完整的旅建制(轄三個團)的部隊突然之間全沒了。”
1946年6月25日,中原軍區主力沖出敵人包圍圈,向西疾進。26日中午,為了掩護主力撤退,皮定均、徐子榮指揮全旅在50多公里寬的防線上,堅守陣地,抗擊國民黨軍的進攻。
傍晚,大雨傾盆。皮定均迅速收攏部隊于白雀園結集,會合旅直,向著主力突圍的方向,沿著公路,以幾路縱隊疾行。西行10多公里,這支部隊突然向南拐了個直角,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國民黨鄭州綏靖公署主任劉峙發現中原軍區主力向西突圍的行動后,命令“務必在平漢路東予以殲滅”。同時,對不知去向的皮旅,在白雀園、余家集地區進行“搜剿”。
皮旅官兵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軍史記載得很簡單:陷于敵軍重圍中的1旅,從白雀園出發,先向西虛晃一槍,而后再向東,突然鉆進一個叫劉家沖的只有六戶人家的小村子里。他們不抽煙,不起火,忍饑挨餓,冒著大雨,保持肅靜和高度警惕,一天一夜沒有暴露目標。國民黨軍經劉家沖向西開進時,近在咫尺,卻毫無察覺。
一個只有六戶人家的小村莊,怎么能夠容納下一個旅三個團的建制部隊,而又不被發現?這是真的嗎?
當我們來到劉家沖時,才恍然大悟其中的奧秘所在。
劉家沖距白雀園只有七八公里,雖然向東靠潢麻公路,南臨商經公路,卻是一個十分隱蔽的世外桃源。它坐落在一座山的凹形懷抱中,當地人叫臥龍山,臥虎藏龍之意。
劉家沖當時確實只有六戶人家,但這是六戶大地主,如今六扇石條大門依然一字兒靠山而立,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家家都是高墻深宅,不減當年富豪氣派。門樓前面有一個水池,碧波蕩漾,古樹環繞。水池旁有一個很大的打谷場。
1985年,福州軍區政治部創作員張鳳雛到劉家沖考察,當時70歲的老農李乃桑回憶,這里原來住了六戶大地主,蓋這么好的房子是便于在這里收糧收租。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共產黨在這里打土豪,分田地,六家地主全都跑進黃安城里了,房子也被附近的農戶占了,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紅軍時期,劉家沖由于地形隱蔽,景深廣大,曾為鄂豫皖紅軍的后方醫院。
劉家沖確實是一個很小的村莊,但當你登上劉家沖后面的小山包時,看到的是一大片更廣闊更隱蔽的山林。據鎮史通鄧義海介紹,當年這里都是黑松林,把山巒溝坎覆蓋得密密麻麻、嚴嚴實實。黑松林方圓有2平方公里,就是藏上萬人也沒有問題。
所以,在皮旅黨委會討論自主突圍方案時,皮定均就想到了劉家沖。皮旅參謀長張介民回憶當時的情景說:“討論得十分熱烈,徐子榮政委提出完成三天掩護任務后‘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敵人追過去,我們再東進’的意見時,皮定均立即想到了劉家沖。”此地為皮定均率部移駐白雀園時發現的,當時他說:“退可跑,進可攻,打游擊的好地方。”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在現地,我們還了解到,其實皮旅當時并不都駐在劉家沖。劉家沖附近的劉家山、劉莊一帶黑松林也駐滿了部隊。
數千皮旅官兵蹲在黑松林里一天一夜,沒有暴露目標,足見皮旅的紀律嚴明和軍事素養。
2003年10月,王誠漢將軍在北京西山的住處接受了筆者的采訪。這位皮旅第1團的老團長,穿著藍衣黑褲便服,雖然已86歲高齡,但精神抖擻,思維敏捷。
王誠漢回憶,自25日夜到26日夜,3營派出七個小分隊,對敵前沿陣地進行火力偵察。各連還派出戰斗小組,出沒在幾個山頭上,給敵人造成皮旅向東突圍的錯覺。27日下午,敵人頻繁進攻,均被3營官兵們奮勇擊退。27日夜,他們接到旅部命令:“掩護主力突圍的任務已經完成,立即轉移,追趕部隊。”
對于兵藏劉家沖,王誠漢將軍也只能想起一些碎片化的記憶,但真實而可信:
皮定均下令,人不許說話,馬不許叫,不生火不煮飯,只吃炒豆。為防止槍走火,我們命令,除了崗哨外,其他人員的槍支全部退出子彈。黑松林里每棵樹下都擠滿了兵,無線電臺關閉,槍支退出子彈,所有的馬都堵上了嘴。飼養員把馬嘴用繩子纏上……
那天,路過向西開進的國軍,向我開槍、開炮,亂打的,我們不理他。敵人的搜索隊好幾次來,對著黑松林,打一陣子槍,火力偵察,有的戰士被打傷了也不吭一聲……
記得在采訪王誠漢期間,我向他贈送了一套廣州出版社出版的民國版《反三國演義》(又名《反三國志》,為民國文人周大荒所撰寫的白話文章回體小說),老將軍眼睛一亮,立即說:
“那時打仗,好多都是學三國的。這個‘反’字大有名堂。要打勝仗,就是要反反正正,真真假假,迷惑敵人,既要聲東擊西,也要聲西擊東。”
【皮定均與毛主席在一起】
1946年6月28日清晨,待追趕的國民黨軍超越西進后,皮旅官兵突然從劉家沖鉆出來,以神速的急行軍插入國軍后方,三次90度大轉彎,跳到了豫皖兩省交界的小界嶺,跨進了安徽省立煌縣(今金寨縣)的吳家店。
吳家店,位于大別山腹地中心區,山勢險峻,白云繚繞。1983年,筆者曾到吳家店住了一夜,那時的印象是狹窄的桶子街,破爛的土坯墻,貧窮的苦日子。如今變化巨大,吳家店變成了繁華、熱鬧、現代化的旅游小城鎮。
周其林大爺,是我們在吳家店找到的僅有的一位見過皮定均的老人。他接受了我們的采訪。
“1946年,皮定均來到吳家店……”因年事已高,周其林回憶得斷斷續續,但脈絡依然清晰。
7月3日,皮定均派出兩個偵察班偽裝成國民黨軍特務隊,不費一槍一彈,輕取吳家店鄉公所。皮定均隨即趕到鄉公所,宣傳了共產黨的政策。他要鄉長立即通知吳家店南面的兩個鄉,聲稱:“國軍要來運糧,鄙鄉存糧不夠,請急送來,另有任務當面交代。”
南面的兩個鄉長分別于當晚和次日清晨派民夫把大米送到吳家店,計100多擔。兩個鄉長與吳家店的鄉長均被皮旅扣押。周其林回憶,這三個鄉長一個也沒有被殺害,皮定均只命令把他們的槍下了。
皮定均立即被曾與他一起放過牛的小伙伴認出來了。周其林說,皮定均小時,曾在吳家店一個姓周的大戶家放了一年牛。皮定均那張嘴,獨一無二,嘴唇向上翹,帶著喜悅,給小伙伴們印象極深。
立煌縣是皮定均和副旅長方升普的家鄉。17年前,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這里參加紅軍,成了“紅小鬼”。現在他們帶著部隊回來了,群眾奔走相告,無比高興。
此時,國民黨軍得知皮旅進抵吳家店,整編48師令527團星夜趕往立煌縣南莊堵擊。面對敵情,皮旅召開了一次黨委會,決定還是利用吳家店的條件,在吳家店休整了三天。
周其林回憶說,皮旅除了開倉,還做了三件大事:一是給每個官兵準備了五天的干糧;二是把空糧袋拿來給每人制作了一雙布鞋,兩雙草鞋,還有衣物;三是部分傷員和不能行軍的同志安置在老鄉家里隱蔽起來,休養身體。
在當地群眾的幫助下,他們找到了一個國民黨軍的糧食倉庫。當即開倉放糧,把一部分糧食分給了貧苦的老百姓,一部分作為部隊的給養,解了燃眉之急。這個糧食倉庫,如今仍在吳家店附近的果子園徐氏祠堂里。
一個旅三個團的隊伍,在深山老嶺活動,這需要多少糧食啊!吳家店休整,幸虧部隊發現了一個國民黨軍的大糧庫,才解決了皮旅的糧食問題。可是當部隊出發時,供給部部長范惠卻與皮定均發生了一場要不要燒“糧庫”的激烈爭吵。
范惠晚年回憶,臨出發前,他去徐氏祠堂看了一下,里面的糧食才動了一個角。為了不讓糧食留給敵人,范惠叫了幾個戰士拿上蘸了油的火把去把糧倉燒了,不料被皮定均撞見了。
他問范惠:“糧食是誰的?”
范惠:“是敵人的。”
皮定均:“敵人會生產糧食嗎?”
范惠改口:“是我們繳獲敵人的。”
皮定均說:“繳獲的物資你就燒?看到了沒有,群眾在餓肚子。”
范惠爭辯:“群眾餓,也吃不上。燒了它,不讓敵人吃。”
皮定均又問:“敵人沒有吃的怎么辦?”
范惠不悅:“他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皮定均說:“敵人沒有吃的還是要剝削群眾啊!”
范惠無言以對。
據說,后來追趕皮旅的國民黨軍到了吳家店后,確實借助于皮定均強留下來的糧倉,補充了給養。但是,當地的老百姓也確實沒有遭到國民黨軍的搶劫掠奪之災。
【皮旅千里突圍示意圖】
走出大別山后,便是一馬平川的皖中平原。
1946年7月13日,皮旅6000余人集合在毛坦廠鎮東山坡上,召開了穿越皖中平原的動員大會。在這個動員大會上,皮定均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求部隊徹底輕裝:“除了武器彈藥和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其他東西一律甩掉!”皮旅老兵晁尚志回憶說:“皮旅長令行禁止,決不客氣,決不馬虎,決不猶豫,決不動搖。”
軍令如山。據皮旅老兵回憶,那一天動員會后,皮旅官兵的背包,整整丟滿了一山溝,橫七豎八,花花綠綠。一馱子一馱子的檔案、文件,在火中化成了青煙。
不僅如此,皮定均還對輕裝進行了嚴格的檢查,輕裝徹底到所有的炊事擔子、公文箱子和個人的全部用品,甚至連走不動的牲口都要精簡掉。
部隊進行徹底的輕裝,為的是接下來的五天五夜的高速急行軍。因為在接下來的五晝夜里,他們要和國民黨的圍堵部隊“賽跑”:向東飛奔350公里,沖出敵人即將合攏的包圍圈,與蘇皖解放區部隊會師。
7月15日拂曉,皮旅3團1營輕取官亭鎮,俘虜地方民團百余人。此時,部隊由于連續行軍,格外疲勞,但在該鎮僅停留不到一小時,便又出發,向北拐向鳳陽。
本來計劃在吳山廟休息,但皮定均聽偵察隊報告,敵人已在淮南路兩側強征民夫搶修工事,又當即決定:“在吳山廟吃飯,吃完飯立即出發。”2團團長鐘發生提出:“部隊太疲勞了,休息一天吧!”
皮旅老戰士張國治生前接受筆者采訪時回憶,為了休息的事情,鐘發生團長和皮定均旅長兩位老戰友竟然大吵了一架。
皮定均斬釘截鐵地說:“不能停留,吃過飯馬上就走!”毫無商量的余地。
鐘發生指著皮定均大吼:“你算什么英雄,怕死鬼!在這里休息一天有什么了不起?敵人來了,老子去打!”
罵歸罵,走歸走。鐘發生不敢違抗軍令,很不情愿地帶部隊出發時,還在大街上罵罵咧咧。
其他領導也有主張休息的,但皮定均還是那句話:“走!服從命令!”
此時,人稱“政委媽媽”的徐子榮看到部隊官兵實在太疲憊了,也勸皮定均:“是不是稍稍休息一下?短一些,不要一天,三個小時吧。”徐子榮是皮旅黨委書記,1927年入黨的老黨員,年齡也比皮定均大六歲。
可是,這時皮定均的犟脾氣上來了,連徐子榮的面子也不給。他說:“部隊停不得,三個師的國軍正向我們包圍過來,這里多停幾個小時,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如果把部隊損失了,我們怎么交代!”
皮定均沒有發火,而是一臉嚴肅,臉色鐵青,加上那上翹的嘴唇,由喜變怒,更加可怕。他要求部隊立即出發的決心毫不動搖!
皮旅官兵還是按照旅長的命令,準時離開吳山廟,連夜搶越淮南路,進入定遠地區,再向津浦路飛速前進。
就在皮旅離開吳山廟不到3小時,國民黨軍整編第48師138旅乘汽車于次日凌晨趕到了淮南路。
張國治說,當他們趕到時,我們早已越過淮南路,走出幾十里地了。他說:“如果當時皮定均不堅持自己的意見,在吳山廟休息哪怕只有3個小時,其后果就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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