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衣戈拍攝的短視頻《二舅》,全名是《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心里非常震撼。在我的一生中,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但是在看過視頻之后,在我內心里,卻又感覺到,這樣的二舅就是我們最熟悉、最了解,也是最親近和最普通的中國人。
從視頻中,我們知道了,二舅在童年所遭受到的不幸,一天連打四針,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藥,讓一個孩子成為了終身殘疾。是鏈霉素? 是四環素? 還是什么別的抗生素? 這些問題現在既沒有答案,而且追究起來也根本無濟于事。可是一個孩子,本來應該得到的最美好的人生,卻中途被生生地給折斷了,破裂了。
只是我們也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有多大的遺憾,再有多強烈的悲憤,再有如何瘋狂的呼天搶地,都沒有用了。人生的道路還是要走下去的。二舅就是這樣的人。要說他沒有過這樣的遺憾,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并沒有把遺憾變成自己的包袱,沒有拿它用來作為讓別人憐憫的談資,甚至他認為如果他永遠沉淪在遺憾和抱怨中,就只能讓自己永遠地沉淪下去。
二舅讀書時,成績非常優秀。但很顯然,他不是書呆子,更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種脫離勞動、脫離實際的所謂讀書人。他讀書很優秀,但勞動同樣也很優秀。他善于學習,善于學習很多知識,也善于學習很多技能。他用學來的技能養活了自己,還養活著母親,養活著一個抱養的女孩。在他的外甥看來,二舅似乎不會向后看,不會總回憶那曾經的不幸。二舅總是不斷地向前,不斷地努力著,不斷地勞動著,不斷地奮斗著,也不斷地創造著。
從二舅的身上,我看到了一個中國人最為頂天立地的豪邁情懷。或許二舅自己并不一定想到這些,但是他的一生,他的所作所為,他的勞動和創造,卻非常真切地展現出這樣的豪邁情懷。他在面對不幸的時候,他在面對生活的艱難的時候,他在面對自身的貧窮的時候,都是非常勇敢和坦然的。從他的生活中,我們看到,他沒有怨天尤人,他也沒有自怨自艾,甚至從來不向他人嘮叨自己的不幸和遺憾。他的心境是平和的,即使遇到更大的困難,即使生活中有更多的不如意,他都保持著這樣一種平和的心態。這是非常難得的。這在我們的一些健全的人當中,也是不多見的。
抱怨,是在我們之中有那么一些人經常喜歡做的事情。他們的一言一行,都似乎是在抱怨。自己的生活環境不如意,自己周圍的人們也不讓他如意,他的工作也不如意,他的家人,他的同事,他所接觸的很多人和事,在他看來,都在讓他不如意。因此,他總是不缺少對這個環境的抱怨。我在接觸到這類人的時候,在不想聽他那些抱怨,但他們還總是在不斷抱怨的時候,我心里就很是厭煩。因為,這些抱怨什么用也沒有。這些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還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很糟,還讓不得不聽到這些抱怨的人們的心情同樣變得更糟。
二舅的形象實在是太高大,也太偉岸了。這樣的人是值得我們所有的人都非常尊重的。在外人看來,二舅不是一個強者。但從二舅的經歷與他的精神世界來看,二舅不是弱者,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強者。在這個讓他遭受不幸的世界上,他不僅昂然挺立,而且靠自己的勞動,靠自己的創造來改造著這個世界。或許,在一些人們看來,二舅似乎沒有能夠改造這個世界,但是正是成千上萬如同二舅一樣的農民,以及其他勞動者們,他們共同的勞動,共同的努力,把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個翻天覆地的模樣。一個一個看上去似乎不那么強壯的身體,一個一個看上去不那么能言善辯,但是,在他們的身體里,在他們的頭腦中,去蘊藏著巨大的無窮無盡的力量。這就是中國人民的力量,這是中國勞動群眾的力量。這樣的力量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敵對的勢力都永遠無法戰勝的。
有些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們,有些自以為很有知識,很有文化,或者很有品味的某些人們,是很看不起二舅這樣的勞動者的。他們自以為高高在上,自以為高人一等,自以為是最聰明、最有能力的人,似乎他們就已經能夠達到呼風喚雨,翻弄乾坤的程度了,其實,在二舅們的面前,他們什么都不是。他們的這種自以為是,才讓他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他們是如此無知,如此狂妄,如此愚蠢,難道還不是最可憐的那一群嗎?
二舅們是最值得我們尊重的勞動者,也是最值得我們景仰的勞動者,是我們中華民族最結實的脊梁。中國有幸,就是因為中國有著這樣一大群勤勞、勇敢、百折不撓、勇于向命運挑戰的勞動者大眾。這是我們民族的瑰寶,我們沒有理由不愛護他們,不珍惜他們,不崇拜他們。二舅們是我們永遠的榜樣,是我們永遠的標桿,甚至是我們永遠的燈塔。
(作者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教授、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轉編自“北航老胡之閑話”微信公眾號;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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