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0年,一個甲子,美國和俄羅斯交換了角色。”
俄羅斯在美國主導的世界體系中的處境,非常類似一個貧寒青年在一個富人掌控一切的社會中的處境。簡言之,美國要做什么事,通常可以“合法”地進行,好像一切都有理——因為美國掌握著規則的制定權、解釋權,還有建立在財富基礎上的“軟實力”,而俄羅斯很多時候就不得不用“非法”方式實現自己的目標。比如,大家都熟悉《白毛女》的故事。黃世仁占有喜兒,一切都是“合法”的,有賣身契、有手印,況且楊白勞也的確欠了黃家的錢。但大春要救喜兒,就沒有“合法”道路可走,他沒有錢,打官司也打不贏。
在電影中,大春參加了八路軍,抗日民主政權將黃世仁判了死刑,可是,這的確是千年一遇的機會。因為有毛主席、共產黨的領導,推翻了黃世仁們主導的整個舊體系,建立大春、喜兒們主導的新體系,一切在舊體系下不能解決的問題,都可以在新體系下得到解決。但歷史的真實情況是,舊體系是很難被撼動的。大春要么就是忍氣吞聲,心如刀絞地看著喜兒被侮辱、被蹂躪;要么就只能在月黑風高之夜,闖入黃家,殺他個干干凈凈,這樣他就“犯法”,就成了江洋大盜。美國、北約、烏克蘭、烏克蘭東部地區、俄羅斯的故事,無非如是。
蘇聯強盛的時候,差點把美國逼得“犯法”,這就是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當年,蘇聯把導彈部署在古巴,是得到古巴政府允許的。而在美國看來,這相當于蘇聯把“華約”(即蘇聯主導的“華沙條約組織”,冷戰時期一直是北約的對立面)擴展到了自己家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肯尼迪宣布封鎖古巴。如果赫魯曉夫不肯妥協呢?下一步無疑是美軍對古巴進行轟炸,甚至登陸,出現一次美國版的“特別軍事行動”。和曾經的蘇聯(在蛻變為社會帝國主義之前)不同,俄羅斯不代表新的體系,其“特別軍事行動”是沖動、魯莽的、甚至是一種軍事冒險主義,但至少俄羅斯讓我們看到了美國主導的舊體系的虛偽和荒誕。現代民族國家的邊界,通常都是在戰火中形成的,或者是一場戰爭的結果。近代德國的“龍興之地”東普魯士,如今是俄羅斯的加里寧格勒州,德意志人已不見蹤影。美國與墨西哥的邊界,與加拿大的邊界,也都是通過戰爭形成的。美國著名的得克薩斯州,原本是墨西哥領土,后來墨西哥政府為了開發得州,以優惠的條件授予土地,大量美國人因此涌入,很多是奴隸主。墨西哥政府禁止蓄奴,于是引發沖突。1836年,得克薩斯宣布獨立,成立“得克薩斯共和國”,美國立即承認,1845年,得克薩斯加入美國,成為美國的第28個州。
不過,當代烏克蘭邊界的形成,很有意思,好像是一個例外。烏克蘭的西部邊界,即與波蘭、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等國的邊界,主要是蘇聯衛國戰爭造成的結果,塑造這一邊界的力量是今天已經不復存在的前蘇聯,而并非烏克蘭。烏克蘭的東部邊界,即主要與俄羅斯接壤的部分,則是前蘇聯內部的行政區劃,其劃分的標準主要是為了管理便利,有時甚至具有一定的隨意性。比如,克里米亞半島是俄羅斯葉卡捷琳娜大帝在18世紀通過長期戰爭奪取的,在將近200年的時間里一直是俄羅斯的一部分,其居民也大都是俄羅斯族。
到了1954年,赫魯曉夫主持將克里米亞連同直屬中央管理的黑海重要軍港城市塞瓦斯托波爾一同贈送給了烏克蘭。在當年,這不算什么,因為反正都是蘇聯的一部分,但1991年蘇聯解體后,克里米亞就成了當代烏克蘭版圖的一部分,這就變成俄烏之間的一個大麻煩。邊界一定經歷戰火考驗才能穩定下來。烏克蘭的邊界,正在經受考驗。當代烏克蘭是一個年輕的共和國,從1991年獨立以來,只有三十多年的歷史。烏克蘭做為獨立國家的歷史過短,這就使烏克蘭缺乏成熟的政治精英,在對外政策方面,經常表現出形而上學的特征,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烏克蘭的地理位置,決定了烏克蘭的最佳選擇是做東西方之間溝通的橋梁,而最應該極力避免的,就是做俄羅斯和西方較量的戰場。
目前正在進行的俄烏戰爭,一定會在某一天結束的,然而不管戰爭結局如何,烏克蘭一定遍體鱗傷。
戰后,只要烏克蘭做為一個國家生存下來,那么她仍然面臨這樣的選擇——做橋梁,還是做戰場?
經過了戰火洗禮,深信烏克蘭一定會成熟起來。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轉編自“獨立評論員郭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