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學界牛人
今天在座的都是社會科學方面的專家學者。既然今天會議的主題,是“期刊高質量發展座談會”,那么我就不揣冒昧,談談社會科學期刊的高質量發展(注1)。
社科期刊的高質量發展,涉及兩個方面的任務:一個是社科期刊在形式上的高質量發展;另一個是社科期刊在內容上的高質量發展。
社科期刊在形式上的高質量發展,進展如何?諸位都是經歷者。
現在已經普及的期刊編輯數字化(比如編輯過程的數字化和“學術不端檢測系統”的運用),以及期刊載體和發行的數字化、網絡化,就是期刊形式高質量發展的成果。
我記得若干年以前,很多碩士研究生畢業后,除非迫不得已,基本上不會去應聘學術編輯工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卷來卷去,期刊編輯現在已經卷成了學界公認的牛人。
不過且慢高興。
否極泰來,盛極必衰。已經迎面而來的“人工智能+”,對期刊形式的高質量發展會有什么深遠影響?會不會讓學界牛人躺平或者下崗?
一切皆有可能,我們拭目以待。
社科期刊在形式上的高質量發展,有賴于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和科技創新,我就不展開討論了。下面,我談談社科期刊在內容上的高質量發展。
二、尚小明事件不是個例
社科期刊在內容上的高質量發展,我認為可以用“三個提升”來概括:一是政治站位的提升,二是學術水準的提升,三是學術境界的提升。
所謂“政治站位”,也可以稱之為“學術立場”。
有人說:“學術不是政治,學術是中立的,哪來的什么立場可言?”
這不,一聽見“政治站位”, 飽學之士就哄堂大笑;不笑,說明你不是“飽學之士”。
其實,社會科學不可能沒有立場,所謂“學術中立”也是一種立場。
別說社會科學了,即便是自然科學,也做不到完全中立。比如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原理”告訴我們,觀察者的觀察結論要受到觀察視角和觀察儀器的制約,不可能中立。
那些自詡為“秉持中立”的社科學者,那些譏笑“政治站位”的飽學之士,難道他們的腦袋都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難道他們那碩大的腦袋都懸在空中,完全不受自己的屁股支配不成?
果如此,豈不成了青面吊死鬼,專門出來詐尸唬人么?
北大教授尚小明的辭職事件(注2),就是社科學術一點兒也不中立的注腳。
其實,高校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師生都心知肚明,馬政經專業名稱早就被貼上了“左”的標簽。以至于在18大以前的很長一段時期,馬政經專業的某些師生為了洗白自己,爭先恐后地站在馬克思的對立面,從此與《資本論》劃清界限。
所以,尚小明的學生被貼上“左”的標簽,從而被打入另冊,并不是個例。
有立場很正常,選邊戰隊也并不奇怪。問題是,要有正確的學術立場,要有正確的政治站位。
三、水準與境界
所謂“學術水準”,抑或“學術水平”,不論如何定義,本質上是一個“比較概念”。
對于同一個學術問題,人們的認識深度和廣度是否有所提升,只能通過比較才能鑒別。
比較的含義,就是看后人的論證和論點,比前人的論證和論點是否有了新的認識,或者是否有了邊際貢獻。
所謂“學術境界”,我認為就是“問題導向”。
我為什么提出這個概念呢?因為問題導向不同,學術境界也就大不相同。
比如現在不少經濟學期刊的問題導向,不是聚焦于“真問題”,而是聚焦于一地雞毛的“偽問題”;其標準做法,就是用復雜的數學模型,去證明某個婦孺皆知的常識。
“偽問題”的盛行,已經把學術導向了馬克思一再批判的“庸俗某某學”的境界。
但凡熟知主流經濟學的學術境界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一百多年前,馬克思把熱衷于在一地雞毛的現象層面兜圈子的經濟學,稱之為“庸俗經濟學”。
除了“庸俗”,再也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這樣的經濟學了。
四、拒稿沒商量
社科期刊在形式上的高質量發展,與在內容上的高質量發展,這兩個方面是相輔相成的。
可悲的是,當下社科期刊的發展,其形式和內容已經出現了嚴重失衡,即:期刊“內容高質量發展”的現狀,已經被期刊“形式高質量發展”的勢頭甩了好幾條大街。
我舉一個例子。
眾所周知,自從有了“學術不端檢測系統”之后(注3),期刊大大降低了抄襲、剽竊行為的發生。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我注意到,“不端檢測”在降低“復制比”的同時(注4),卻把不少有見地的學術論文擋在了門外。
比如,很多學術論文在論證過程中需要引經據典(必須注明出處),這本來是研究范式的規定,也是學術素養的展示。
基于文獻的重要性,即便是有了“學術不端檢測系統”,也還是需要編輯對觀點剽竊和文獻分析以及由此產生的邊際貢獻,做出審慎的甄別。這雖然花不了編輯多少時間,但卻要求編輯必須具備專業的鑒別能力。
然而很遺憾,某些期刊卻不加區分地將文獻引用以及文獻分析一股腦地計入“復制比”,然后拒稿沒商量。
五、“復制比”成了創新的前提
從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幾,各個期刊對“復制比”的規定五花八門。以至于在期刊界的眼里,好像“復制比”越低,期刊就越上檔次;“復制比”為零,庶幾成了期刊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
請問在座的同仁,難道3%的“復制比”就一定比10%的“復制比”更有創新嗎?難道期刊高質量發展必須追求“復制比為零”嗎?
不分析文獻,不挖掘文獻,不引用文獻,你如何做學問?有沒有超人能做,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做不了的。
不是說引用文獻越少,學術論文的水平就越高;引用文獻越多,學術論文的水平就越低。
我的學術經歷告訴我,一篇“復制比”為零或接近于零的學術文章,只能是一篇無跡可尋、不知從何而來、自說自話的天外來客。
六、可憐的“學術范兒”
不怕你們笑話,為了降低“復制比”,我曾經也不得不按照編輯的要求,將引用的馬克思的經典文獻的原文(請注意是“原文”)進行文字修改,直到改得面目全非,不忍卒讀。
有博士生告訴我,為了降低“復制比”,他們甚至使用專門的軟件(不知道是不是chatGPT)來修改文字。難怪現在不少學術文章讀起來晦澀拗口,用老百姓的話來形容:“越有知識,就越不好好說話”。
據說,這樣的文字才有“學術范兒”。
這樣的“學術范兒”,真的很可憐。
自從有了“學術不端檢測系統”之后,期刊形式上倒是“高大上”了,可是內容呢?為什么越來越多的學術期刊在意的只是形式上的高質量(注5),而內容卻越來越乏善可陳呢?
責任當然不在“學術不端檢測系統”,而是在于使用系統的期刊以及編輯。
所以我在這里呼吁:與其高度關注期刊形式的高質量發展,不如關注一下期刊內容的高質量發展;與其高度在意數學模型夠不夠復雜,不如認真推動一下期刊編輯素質的“三個提升”,即:政治站位的提升,學術水準的提升,以及學術境界的提升。
七、關鍵是方法論
政治站位的提升,學術水準的提升,以及學術境界的提升,除了要求社科期刊的編輯要掌握相關的專業知識以及專業方法以外,我認為,關鍵還在于掌握科學的方法論。
只有掌握了科學的方法論,社科期刊編輯才能在政治站位、學術水準以及學術境界上不斷得到提升。
關于什么是正確的或科學的方法論,飽學之士怎么看,我不知道。就我自己的學術經歷而言,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即馬克思主義方法論,才是指導社科研究的正確的方法論。
社科期刊編輯如何掌握馬克思主義方法論,這是另一個話題。
說句得罪人的話,如果繼續屏蔽、矮化、歪曲馬克思主義方法論,且不說什么“三個提升”了,我在這里打個賭:尚小明事件肯定還會發生。
注釋:
注1:這是筆者提交給《天府新論》2024年6月16日編委擴大會的發言文稿。
注2:據北大教授尚小明發文披露,2024年6月,尚小明教授的博士生D同學的畢業論文:《英國對太平天國的政策研究》,因文中有“中外反動勢力聯合鎮壓了太平天國”的話語,便被歷史學系學位分委會某些委員貼上“左”的標簽,并落選學校優秀博士論文。為了以示抗議,尚小明教授憤而辭去歷史學系學位分委會員。
注3:“學術不端行為檢測系統”以《中國學術文獻網絡出版總庫》作為全文比對數據庫,為用戶鑒別學術論文是否存在抄襲、剽竊、偽造、篡改等學術不端行為,提供檢測平臺。
注4:所謂“復制比”,是指學術論文中引用文獻所占論文總字數的比例,也被稱為“重復率”。
注5:比如不少經濟學期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數學模型的復雜程度是衡量學術水平的基本標準。這種業內人士戲稱的所謂“炫技”,其實就是一種“形式主義”的“高質量發展”。
(作者系:西南財經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來源:紅色文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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