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共產主義政黨在早期的指導思想是相對一致的,即由科學社會主義發展到馬克思主義,再發展到馬克思列寧主義并正式寫入黨章。當代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則出現了很大差異,主要呈現三種趨勢。第一種是以中朝越古四大執政黨為代表的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的同時增加本土化指導思想的趨勢,另一種是以西歐三大黨和日本共產黨為代表的否定列寧主義鼓吹普世價值的趨勢,最后一種是以希葡俄美和亞非地區大多數共產黨為代表的繼續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提法的趨勢。三者比較起來,以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本土化指導思想相結合的政黨成就最大。中共19大上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堪稱這一趨勢的最新體現。
剛剛閉幕的中共19大上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寫入了黨章,指導思想完整的表述為“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這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指導思想的又一次重大發展。對于中國共產黨指導思想的發展歷程,大多數朋友已經比較清楚了。但是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各國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的情況,多數人還不甚了解。因此,筆者在這里想再介紹一下全世界范圍內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及發展演變歷程,供朋友們參考。
一、從“科學社會主義”到“馬克思列寧主義”
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初期,各國的共產主義者把自己的思想稱之為“科學社會主義”或者“共產主義”,但是并沒有作為指導思想明確寫入黨章。在馬克思逝世以后,各國的共產主義者普遍自稱馬克思主義者,但是也同樣沒有在黨章中正式寫明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在十月革命期間,1918年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七大上,列寧提出把黨的名稱改為俄國共產黨(布爾什維克),并決定以布爾什維克主義為指導。不過,這一時期的俄共也沒有明確把布爾什維克主義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1924年列寧去世以后,蘇共與共產國際提出“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概念,到1939年蘇共十八大上正式把馬克思列寧主義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此后幾年里,各國共產主義政黨才普遍把馬克思列寧主義作為指導思想寫入了黨章。
這里還需要說明的是,在外文中的“馬克思列寧主義”一詞一般是由“馬克思主義”與“列寧主義”二詞加上一個連字符組成的,即“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也可以譯為“馬克思—列寧主義”或者“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意思是列寧主義堅持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是“帝國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時代的馬克思主義”。中文現在的譯法是一種簡化。
二、亞洲與拉美部分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本土化
如果不算列寧主義的話,第一個將馬克思主義本土化的共產主義政黨是中國共產黨,在1945年中共七大時就把毛澤東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了黨章,這是世界范圍內共產主義政黨第一次提出本土化的指導思想。當然,毛澤東思想也同樣是有世界性的。1951年以后越南共產黨一度也宣布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為指導。這是迄今為止唯一使用過毛澤東思想作為指導思想的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執政黨。后來在20世紀60年代中蘇論戰之后,世界范圍內先后成立過一百多個宣布以“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的左派共產黨,后來又有一部分共產主義政黨把毛澤東思想改名為“毛主義”,宣稱以“馬克思、列寧、毛澤東主義”為指導思想。當前這些政黨中以南亞地區的一些共產主義政黨最有影響力,如尼泊爾共產黨(毛主義)和印度共產黨(毛主義)等。仍然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這一提法的共產主義政黨中以菲律賓共產黨最有影響力。
繼中國共產黨之后,亞洲與拉美一些國家的共產主義政黨也開展了把指導思想本土化的努力。亞洲和拉美的具體做法又有所不同。
亞洲社會主義國家主要是把本國領導人的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其中繼中國共產黨之后第二個提出本土化指導思想的共產主義政黨是朝鮮勞動黨,早在1970年的五大上,朝鮮勞動黨就把“主體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1980年的六大上朝鮮勞動黨則進一步宣布“唯一的指導思想體系”就是主體思想。2012年金正恩進一步明確把指導思想確立為“金日成—金正日主義”。但是,朝鮮勞動黨并沒有像一些公知們所說的那樣放棄馬克思列寧主義,只是強調指導思想當中已經包括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精華,現在其黨章中仍然有如下規定:
【朝鮮勞動黨強化主體思想教育,反對和打擊以資本主義思想、封建儒教思想、修正主義、教條主義、事大主義為首的所有的反動的機會主義思潮,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原則。】
越南共產黨指導思想本土化則相對較晚。其在蘇聯解體前夕的1991年把胡志明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宣布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胡志明思想為指導。
當前,亞洲四個社會主義國家當中唯一一個沒有提出本土化指導思想的共產主義執政黨是老撾人民革命黨,其僅表示“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黨的優良傳統為黨的思想基礎和組織行動指南”。
拉美主要是把歷史上民族解放運動當中杰出人物的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這些人并不一定是馬克思主義者。比如說,在20世紀80年代長期執政的尼加拉瓜桑地諾民族解放陣線就是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民族英雄桑迪諾的思想為指導思想,同一時期活躍一時的薩爾瓦多法本拉多·馬蒂民族解放陣線同樣是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薩爾瓦多的民族英雄法本拉多·馬蒂的思想作為指導思想。蘇東劇變以后這些政黨普遍放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提法,但是今天尼加拉瓜和薩爾瓦多原共產主義政黨執政的左翼政權仍然反對美國在拉美的霸權,和古巴、委內瑞拉關系密切。
拉美地區唯一執政至今的共產主義政黨——古巴共產黨——有所不同,采取了把歷史上民族英雄和本國領導人的思想并提的做法,1991年的四大上把歷史上的民族英雄何塞·馬蒂的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1997年的五大上又把菲德爾·卡斯特羅的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具體表述是“古巴共產黨是以馬列主義、何塞·馬蒂思想及菲德爾思想為指導的黨”。另外,拉美資本主義國家中影響最大的共產主義政黨——巴西共產黨——沒有把指導思想本土化,當前的提法是“以馬克思和恩格斯創立、列寧等無產階級革命家發展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為指導思想”。
三、歐洲的共產主義政黨與“歐洲共產主義”
歐洲的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演變最為復雜。蘇聯在1990年前一直堅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的提法,1990年蘇共二十八大上改為“創造性地發展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思想,利用進步的社會思想成果”。東歐八國當中除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外的六國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思想的提法一直堅持到劇變之前。南斯拉夫則在1948年同蘇聯決裂以后便逐漸減少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提法,到20世紀60年代后一般只提“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走自治社會主義道路”。齊奧賽斯庫統治下的羅馬尼亞則走得更遠,早在1979年羅共12大的報告中,齊奧賽斯庫就只提科學社會主義為指導,不再提馬克思列寧主義,1984年的13大報告中進一步把科學社會主義改為“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
和羅馬尼亞的情況類似,西歐資本主義國家中的共產主義政黨在20世紀70年代末興起了一股所謂“歐洲共產主義”的風潮。1978年西班牙共產黨首先宣布不再使用“馬克思列寧主義”這一提法,只提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1979年法國共產黨和意大利共產黨也放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提法只提馬克思主義。當前,法國共產黨、西班牙共產黨和1991年改旗易幟后不愿意改名的原意大利共產黨人成立的意大利重建共產黨仍然表示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但是,這些政黨同時又宣稱指導思想多元化,馬克思主義僅僅是黨的思想來源之一,而且馬克思主義的精華是早年的人道主義思想,堅持馬克思主義就要徹底拋棄階級斗爭和無產階級專政等“馬克思晚年的錯誤和列寧等人對馬克思的歪曲”,以自由、民主、博愛等普世價值作為指導思想。東歐劇變以后原東歐地區的共產黨大多也持類似的觀點,以捷克—摩拉維亞共產黨影響最大。實際上,這些政黨已經很難說和馬克思主義有多大關系了。
需要指出的是,所謂“歐洲共產主義”的影響并不只限于歐洲,日本共產黨也被視為這一思想的支柱。相比之下,日本共產黨比意法西這西歐三大黨更早的放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這一提法。其早在1976年的13大上就將黨綱中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改為“科學社會主義”,連馬克思主義也不提了。不過,日本共產黨不像西歐三大黨那樣強調指導思想多元化,這一點也較之西歐三大黨和齊奧賽斯庫后期的羅馬尼亞共產黨更為相似。但是和羅馬尼亞共產黨不同的是,日本共產黨和西歐三大黨一樣公然表示支持多黨制與資本主義普世價值。其甚至公開支持蘇東劇變,宣布蘇東劇變是“背離社會主義的霸權主義和專制主義的破產”,是社會主義理論的重大勝利。
還有,西歐的共產黨也并不都是支持“歐洲共產主義”的,除了我們前面所說的那一部分表示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為指導的左派共產黨一開始就反對這種思潮,一些歷史上與蘇聯關系較好的共產黨同樣反對所謂“歐洲共產主義”。這些政黨當中以希臘共產黨和葡萄牙共產黨的影響最大,至今仍然表示要堅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思想。蘇東劇變以后俄羅斯聯邦共產黨等大多數原蘇聯地區的共產黨和東歐地區的南斯拉夫新共產黨與其類似,也堅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思想的提法。
現在,歐洲層面有兩個共產主義政黨聯盟。第一個共產主義政黨聯盟是歐洲左翼黨,成立于2004年5月,來自21個歐洲國家的26個共產黨或左翼黨組織加入其中,7個激進左翼政黨作為觀察員參與其活動。第二個共產主義政黨聯盟是“歐洲共產黨工人黨倡議”組織,2013年10月由希臘共產黨牽頭成立,其成員來自歐洲29支正統派共產黨組織。前者是“歐洲共產主義”發展而來,主張指導思想多元化,大多數表示馬克思主義僅僅是黨的思想來源之一,少數完全拋棄了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和共產主義理想。后者反對指導思想多元化,普遍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提法。
四、其他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
不過,“歐洲共產主義”的影響在歐洲以外的確相對較小。除了日本共產黨和少數宣稱以“馬克思、列寧、毛澤東主義”為指導思想的左派共產黨外,亞非地區資本主義國家的大多數共產黨也堅持與希臘共產黨和葡萄牙共產黨類似的觀點,主張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后者當中以塞浦路斯勞動人民進步黨和南非共產黨的影響力較大。
另外,在20世紀60至70年代,非洲還先后成立了五個宣布以共產主義為最高奮斗目標的國家,即剛果(今剛果共和國)、貝寧、埃塞俄比亞、安哥拉和莫桑比克。這五個國家當時受蘇聯影響較大,均反對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本土化,認為指導思想只能表述為“馬克思列寧主義”,決不能增加本土的指導思想。但是在蘇東劇變之后,五國執政黨無一例外的放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不過,這些國家并沒有否定歷史上共產主義領導人的成就,像習總書記訪問非洲時參觀的恩古瓦比大學就是以剛果第一位共產主義領導人恩古瓦比的名字命名的,國家劇變后也沒有改名。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執政黨更是原共產主義執政黨改旗易幟后一直執政到今天的,他們雖然放棄了共產主義理想,但是仍然肯定歷史上社會主義時期的發展成就。
最后說一下美國的情況。在美國這個資本主義的心臟地帶有兩個共產主義政黨比較有影響力。一個是長期蘇聯共產黨關系比較密切的美國共產黨,其與希臘共產黨和葡萄牙共產黨長期被視為國際共運中親蘇派的三大代表。在戈爾巴喬夫上臺以后,美國共產黨的思想受到一定沖擊,在1987年的黨章中沒有明確提出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后來,黨內為把指導思想命名為“馬克思列寧主義”還是“科學社會主義”爭論不休,在2001年時提出“黨的指導思想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原理”,2014年又把指導思想改為“由馬克思、恩格斯、列寧以及其他理論家創立發展的科學理論”。另一個是中蘇論戰期間成立的左派共產黨,1975年時正式定名美國革命共產黨。其和亞洲一些左派共產黨一樣以“馬克思、列寧、毛澤東主義”為指導思想。
五、幾點結語
以上就是世界范圍內主要共產主義政黨指導思想及發展演變的基本情況。除了上述政黨之外,委內瑞拉統一社會主義黨為代表的部分民族民主政黨、部分社會民主黨和綠黨也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思想之一或者理論淵源之一,但是由于這些政黨并沒有以共產主義為最高奮斗目標,所以一般并不被視為共產主義政黨。因此,關于它們的情況,筆者也就不再詳細介紹了。
總體上看,共產主義政黨在早期的指導思想是相對一致的,即由科學社會主義發展到馬克思主義,再發展到馬克思列寧主義并正式寫入黨章。當代共產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則出現了很大差異,主要呈現三種趨勢。第一種是以中朝越古四大執政黨為代表的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的同時增加本土化指導思想的趨勢,另一種是以西歐三大黨和日本共產黨為代表的否定列寧主義鼓吹普世價值的趨勢,最后一種是以希葡俄美和亞非地區大多數共產黨為代表的繼續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提法的趨勢。三者比較起來,以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本土化指導思想相結合的政黨成就最大。中共19大上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指導思想寫入黨章堪稱這一趨勢的最新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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