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鋼鐵運輸線》,1954年,戴澤
抗美援朝戰爭中的軍事運輸工作,曾被譽為“打不爛、炸不斷的鋼鐵運輸線”,保證了抗美援朝戰爭的偉大勝利,成為了前線作戰和生活物資所不可或缺的生命補給線。
正如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所說的:
“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七十應歸功于后勤。”
眾所周知,當時的中美兩國國力相差巨大。
1950年10月底,美國飛機轟炸朝鮮新義州,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孟昭瑞 攝
美國是當時的世界第一強國,不管是經濟規模、工業生產能力,還是軍隊實力、裝備水平,都遠非新中國這個剛剛走出戰爭陰霾,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的農業國可比。
作為老牌工業強國,美國發展得比較早還全面,是西方唯一的完整工業體系的國家,國民生產總值占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的三分之二。二次大戰損失極小,卻發了大財。1950年工農業生產總值1507億美元,鋼產量8785萬噸,軍艦噸位300萬噸,軍用飛機3.1萬架。美軍擁有高度現代化的技術裝備,它把自己三分之一的陸軍、五分之一的空軍和近半數的海軍都投入到了朝鮮戰場。
更別說美國還擁有曾讓日本的廣島和長崎瞬間毀滅的原子彈。
朝鮮戰爭中,美軍的一處彈殼“山”
反觀我們,1950年工農業生產總值僅574億元人民幣,按當時人民幣與美元比值計算,僅相當于229.6億美元,相當于美國的十二分之一。鋼產量僅有60.6萬噸,相當于美國的1/144。軍艦噸位4萬噸,軍用飛機60架,中國人民志愿軍在參戰初期既無空軍,又無海軍。我們的陸軍雖然是百戰之師,但裝備太差了,美國的一個軍就有各種火炮1550門,而我們一個軍才只有36門。
雙方力量極其懸殊條件下,美國佬既不跟你講任何道理,更不跟你講絲毫武德。
朝鮮上空的美軍 F-84戰斗轟炸機編隊
憑借其占據絕對優勢,朝鮮戰爭中,美國空軍共出動飛機104萬架次,平均每天出動近800架次,最多時一天竟達2400架次。共投擲炸彈、凝固汽油彈和發射各種火箭彈、炮(槍)彈等69萬噸,其轟炸密度超過了二戰水平。三年中,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飛機,為轟炸朝鮮北方鐵路線共投彈19萬枚,近10萬噸,平均每7米通車線路即中彈1枚。中國人民志愿軍損失的各種汽車中,78%是直接被“聯合國軍”飛機摧毀的。作戰物資途中損失率高達20%~30%。
如果僅僅看這些紙面數字,中國怎么可能打敗美國?中國人民志愿軍怎么可能打敗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抗美援朝只能是單方面大屠殺,新中國可能連元年都挺不過去……
美國人的原子彈,當時也威脅中國,要給我們來個“外科手術”
當時國內不是沒有“恐美癥”患者,他們“理性”地認為,中國不應去“理”美國的侵朝戰爭,因為“理”后一定會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美國一定會大舉來燒殺,甚至可能咣咣往中國投原子彈,中國可就要完蛋了!所以要留后路,要跟美國人搞好關系,不能大家都站到人家的對立面上去,也有人能拿出來東西給美國人交還,隨時可以做談判對手,有砝碼能保全中國云云,聽著熟悉嗎?
美國人更是囂張了,麥克阿瑟認為這點中國軍隊,都不夠他撒牙縫的,戰爭兩星期之內就會結束。
即便1951年元旦前后,“聯合國軍”被中國人民志愿軍打得步步后退,從鴨綠江退過三八線,平壤、漢城都丟了,美國人仍然十分樂觀。
杜魯門(左)和麥克阿瑟(右)
總統杜魯門派遣的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到朝鮮戰地,當面征詢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兩位東西線指揮官,對軍事形勢的看法后,五角大樓和白宮得出共同結論:
“我們的軍隊已攔阻住了朝鮮的戰爭浪潮。敵人已經給攔阻住了,而且在某部分戰線上還被打了回去。中國人由于補給線太長,顯然已落到不能有效地進行作戰的地步。”
但是事實證明,不管是得了恐美癥的中國人,還是得了蔑中癥的美國人,他們都錯了。因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是人,而不僅僅是武器裝備。正如當年,在面對日本帝國主義“三個月滅亡中國”狂吠和日軍“不可戰勝”神話時,毛澤東同志在《論持久戰》中所說的:
“武器是戰爭的重要的因素,但不是決定的因素,決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
中國人民志愿軍跨過鴨綠江,1951年2月,黎民 攝
經歷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取得了革命戰爭勝利的中國人民,再不是那個一盤散沙的狀態,中國人民已經被最大限度地動員和組織起來了,是內外反動派惹不得的,他們不僅可以為革命軍隊奠定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而且能夠造成彌補武器裝備等缺陷的補救條件,造成克服一切困難的前提。正義戰爭特別是以弱對強、以劣勢裝備對優勢裝備敵人的革命戰爭,必須緊緊依靠人民,動員人民,武裝人民。
抗美援朝戰爭中,中國人民在愛國主義旗幟感召下,同仇敵愾、同心協力,讓世界見證了蘊含在中國人民之中的磅礴力量。“打不爛、炸不斷的鋼鐵運輸線”背后,其實就是這種中國力量、人民力量的充分體現,人民的智慧,人民的勇敢。無數志愿軍身邊背后無數的參戰支前人員,他們的奮斗與犧牲,堅守與奉獻,同樣值得我們去發掘,去緬懷,他們是不穿軍裝的英雄。
天津人民舉行“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大會
01
“群眾想辦法”
上海是中國工人階級的誕生之地,上海的工人階級也是踴躍支援抗美援朝戰爭前線的模范和骨干,“鋼鐵運輸線”上同樣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
據《上海鐵路局志》記載:1950年10月,上海鐵路局首批援朝的工程團1688人出發赴朝;11月11日,上海鐵路局首批支前職工22人乘車北上。截至1951年2月28日,上海鐵路局職工自愿報名援朝人數達28620人,占全局職工總數50%;機、車、工、輛、電和局屬醫院、公安等各單位普遍成立了抗美援朝預備大隊。
在整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上海鐵路局共有4366名鐵路員工直接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前線的戰地服務工作,前線立功的就有311人,立小功者1410人次,其中58名支前員工英勇犧牲,被追認為抗美援朝烈士,至今仍長眠在朝鮮的土地上。
上海市抗美援朝志愿醫療手術總隊第一大隊歡迎上海市醫工慰問團攝影留念
這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上海機務段王禹包乘組。
以司機長王禹為首的九位同志,在同美軍飛機斗智斗勇的實踐中,大智大勇,摸索出一套與之“捉迷藏”的技巧,能冒著敵機的圍追、掃射,機智勇敢地完成任務。
比如同志們通過觀察發現,有人吸煙噴出來的煙霧和火星,在黑夜中很容易被發現。于是聯想到,在夜間遭到空襲的情況下,必須使火星和白煙不外冒,盡量多噴黑煙,這樣濃烈的黑煙就會籠罩住整個列車,迷惑敵機視線。
有次行車到一個車站,天快亮了,他們的機車在等候調度命令。
1950年11月,“鐵牛號”機組和綏化站其它11臺機車參加抗美援朝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二三十分鐘,突然前方有列車組,從大坡道上退了回來,足足24個車皮。遠遠已能聽到敵機在天上嗡嗡亂叫了,如果大家不能抓緊有序分散,搞不好就讓人家給一勺燴了。
王禹主動去問情況,才知道這列車的機車發生故障,唯一的辦法是趕快沖過敵人封鎖,打通“腸梗塞”。說干就干,大家各司其職,用自己的機車頂上去,頂住前面列車的車尾,使勁往前推,開離車站。同時拼命吹動爐子,把黑煙吹得煙霧騰天,利用黎明前的黑暗,盡量遮蔽行車軌跡,使敵機難以發現準確的目標,只能在天空中瞎胡兜圈子。在黑煙的掩護下,最終勝利地沖過了封鎖區,天亮之前把這列車推進了山洞。
1953年9月12日,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二十四次會議上,毛澤東同志談到抗美援朝的勝利和意義,說:
“剛才大家講到領導這個因素,我說領導是一個因素,而最主要的因素是群眾想辦法。”
抗美援朝戰爭期間,我鐵路職工在朝鮮進行列車編組作業
02
“又是一個‘羅盛教’”
我的小學語文課本上,曾經有篇紀念羅盛教烈士的文章。
雖然后來這篇課文,跟很多紅色課文一樣命運,因為“不合時宜”被刪除了,但志愿軍烈士的英名事跡,卻在我的心中,永遠扎根。
羅盛教不是犧牲在戰場上的英雄,但他的犧牲卻同樣偉大。犧牲后,朝鮮人民書寫在羅盛教墓碑前的文字上,寫道:
“生長在朝鮮土地上的人民,都應該永遠記著我們的友人羅盛教同志,學習他偉大的國際主義精神。”
人教社1987年版小學《語文》課本第5冊課文《羅盛教》
在上海鐵路局抗美援朝的參戰支前員工中,就有一位“羅盛教”,一位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
公安處直屬警衛中隊警士史元厚,山東長清的貧苦農民出身,在濟南拉過黃包車。參加革命后,滿身都是干勁,解放了天亮了,家里分地了,他也第一次被人尊重了。家里給說了個沒過門的媳婦,愛學習不愛虛榮,在鎮店上念書,倆人交換了照片,還互相寫信,鼓勵對方都要積極上進。父親也托人帶信來,說:
“你爹老了,生活什么不缺,就是缺個孫子,要是你肯聽話,頂好早一天回家成了親吧?!”
作為青年團員的史元厚,想是舍小家顧大家,上抗美援朝的最前線去,保家衛國,維護和平,為此他連寫七封決心書。
史元厚 烈士
1953年3月,史元厚參加抗美援朝。
同年12月1日,在完成護送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任務后,途經朝鮮平安南道安州火車站附近龍潭池時,他看到滑冰的朝鮮兒童掉入冰窟,就奮不顧身,迅速跳入冰水中搶救,接連三次鉆入深水,最終將孩子托出水面。趕來搶救的戰友用長竹桿將兒童救出,他卻因在冰水中時間太久,精疲力竭,凍僵后沉入水底,英勇犧牲,年僅24歲。
被史元厚就上來的朝鮮孩子,叫趙元弘,才10歲,是個孤兒,更是個苦命人。孩子父親是朝鮮勞動黨員,敵人進攻朝鮮北部的時候,還鄉團帶著李偽軍,把父親抓走殺了,后來母親也被美國飛機炸死了。趙元弘被伯父收養了,他們就住在附近的三龍里,老人家已經六十多歲了,聽到史元厚為搶救元弘犧牲的消息后,一夜未眠,第二天帶著孩子,到志愿軍部隊上表示感謝,含著眼淚,嘴唇打著哆嗦說:
“都是為了這個孩子,一個志愿軍戰士犧牲了。我永遠也忘不了他!”
朝鮮兒童崔瑩和羅盛教烈士之墓
12月15日,附近群眾三千多人,為史元厚同志舉行葬禮,把這位國際主義戰士的遺體安葬于龍潭嶺上。并將龍潭嶺改為“史元厚嶺”,龍潭池改“史元厚池”。
當時正在朝鮮采訪的著名作家楊朔,有人給他打電話,說:
“你知道么?今天傍晚在安州車站犧牲了個戰士。他見一個朝鮮小孩滑冰掉到水里,趕緊去救,也陷下去。他把小孩救上來,自己可沉下去了。是個很好的同志啊!又是一個羅盛教!”
楊朔趕緊到這里采訪,看到了史元厚烈士的遺容,訪問了他的戰友和被救朝鮮孩子、孩子伯父,還有當地群眾,有感而發,趕寫出長篇通訊《中國人民的心》。
油畫《羅盛教》,1960年 何孔德
文章里有幾段話,今天讀來,仍然讓我熱淚盈眶,仿佛讀到另一個版本、另一種鏡像的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
“我定睛望著他的臉,我不認識他,但我又十分熟悉他。從黃繼光身上,我熟悉他;從羅盛教身上,我熟悉他:從千千萬萬中國人民身上,我更熟悉他。
他只有二十五歲。他的短短的一生就這樣簡單,他死得也很簡單。可是,我不能不思索個問題。為什么我們的人民都這樣奮不顧身呢?自從出了個黃繼光,接著又是一個,又是一個。于今呢,又出來第二個羅盛教了。難道說奇怪么?這正是毛澤東教養出來的人民啊。
史元厚被埋葬了,但我知道,他那顆偉大的心卻依舊跳動著,跳動在千千萬萬中國人民的心坎里。好同志,我寫的不只是你,我寫的正是中國人民的心。”
1951年6月4日,上海老閘公安分局民警紛紛為“上海公安號”戰斗機捐款
03
“提高了全國人民的政治覺悟”
1950年11月,根據東北人民政府關于“調車參戰”的電令,牡丹江市政府制訂了《牡丹江市關于戰勤動員負擔暫行辦法的實施草案》,規定:
“18歲至50歲之男子,18歲至45歲之婦女及有運輸能力之車馬(牲畜)交通工具,均有應征服勤之義務。”
光出文件是不行的,關鍵是怎么實施。換句話說,怎么把“要我干”,變成“我要干”?這就要看動員組織上的真本事了!
抗美援朝志愿支前民工隊是中國人民志愿軍不可缺少的助手,把大批物資運往前方
牡丹江市有關部門,在將應服戰勤義務人員進行登記,搞清應服戰勤義務的人數后,進行廣泛深入的思想教育,以提高干部群眾服勤的自覺性。使群眾認清戰勤工作與前線的關系,戰勤工作與戰爭勝負的關系,戰勤工作與全市人民切身利益的關系。使廣大干部群眾逐步認識到,戰勤工作的好壞,對戰爭的勝負影響極大。從而提高了服勤的自覺性,樹立了一切為前線的觀念,把出戰勤作為責無旁貸的責任,是每個公民義不容辭的神圣責任。
順便說,只講思想教育是不夠的,還必須有一定的物質鼓勵。老百姓說話了,不能巧使喚人白干活!
據不完全統計,僅1951年1月至10月,全市(牡丹江)由省(松江)戰勤部門核銷的戰勤費支出即達人民幣2.06億元。其中補助過往民工及平山擔架伙食費2889萬元;補助過往民工及送省參戰人員旅費929萬元;訂制擔架裝備費898萬元;人工征雇費59.4萬元;車馬征雇費9514.5萬元。
長白山人民組成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志愿擔架隊,整隊出發開赴朝鮮前線
有了精神動員,有了物質鼓勵,牡丹江人民積極報名參加抗美援朝支前工作。僅1951年,牡丹江市就完成了359名前方戰勤動員工作。其中有82名汽車司機學員,45名朝鮮語翻譯,22名土建監工員,11名汽車修理工,6名土建技術員,29名車夫,4名伙夫,89名護理員,51名汽車司機,10名手推車修理工,開赴前線。
1950年9月,牡丹江組織了抗美援朝參戰運輸隊,為即將赴朝參戰的志愿軍,提供后勤物資運輸的車輛和人員。
牡丹江電業局所屬鏡泊湖發電廠的汽車司機、年輕的共產黨員高吉昌同志,積極響應帶頭報名,積極要求赴朝參戰,被上級批準后,告別了在農村的老父親和廠內工作的未婚妻,離開了朝夕相處的工友和師傅,帶著全廠職工的期望與囑托,于1950年10月份,駕駛汽車開赴到朝鮮前線。
抗美援朝時期,中國人民志愿軍運輸部隊的戰士奮勇搶救被敵機轟炸起火的軍需物資
1951年9月,高吉昌同志壯烈犧牲在朝鮮妙香山戰場,時年22歲。
高吉昌同志是山東臨朐人,7歲隨父逃荒來東北,在偽滿吃遍了各種苦。
光復后,他參加鏡泊湖發電廠修復工作,從汽車助手做起,學開車學技術,慢慢成長為技術骨干。成為技術骨干后,高吉昌從來不耍態度,勤懇工作,不怕臟累,稍有空閑就鉆研駕駛技術和車輛保養,從未耽誤過出車。職工或家屬,又求他進城捎買東西或辦事的,他從不拒絕,熱心為群眾服務。
牡丹江解放初期,土匪活動猖獗,經常搶劫車輛,高吉昌與師傅一起,不懼艱險,跟土匪斗智斗勇,保證車輛安全同時,也圓滿完成運輸任務。其認真負責的工作作風,勤勉的工作態度和助人為樂的思想境界,得到全廠職工及家屬的喜愛。1949年,高吉昌同志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冒著敵機轟炸,沖過封鎖線的志愿軍司機同志
1950年10月至1951年9月期間,朝鮮戰場正值艱苦激烈時期,在戰火紛飛的前線,高吉昌經常冒著敵機狂轟濫炸,一次次通過敵機封鎖線,機警地完成了五次戰役中所承擔的運輸任務,受到部隊領導和戰友的好評。
1951年9月,高吉昌駕駛汽車往清川江南岸的價川運送汽油,在返回駐地途中與敵機群遭遇,一架敵機俯沖投下炸彈,高吉昌腰部不幸中彈。為了不使自己的汽車擋住后面的車隊,負傷后他仍緊握方向盤,堅持將車開了一段路程,直到最后一息,將車滑下路面,汽車被大樹擋住。
高吉昌同志犧牲在了朝鮮,他的遺體也永遠留在了一處叫“秋平里”的異國村落附近。
群眾不是無緣無故就跟著我們走,跟著我們干的,特別是在敵我懸殊的斗爭情況下,他們能夠跟我們走,跟我們干,義無反顧地拿起窳陋的武器,跟強敵作斗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政治覺悟提高了。
一位不知名的志愿軍司機同志的老照片
還是毛澤東同志總結抗美援朝的勝利與意義講話中所說:
“提高了全國人民的政治覺悟。我們在抗美援朝中得到了經驗,只要發動群眾,依靠人民,我們是有辦法來對付他們的。”
今天看來,這個對付他們的辦法,依然適用,但是“他們”,卻不止是“帝國主義侵略者”,是一切站在中國人民對立面的壞東西,你懂的。
04
“新中國民工貢獻極大”
隨手翻閱東北各地的地方志,就能看到——
“全縣(黑龍江雙城)參加基干擔架隊一千三百七十二名,參加擔架團六百八十二名,衛生護理員一百名,伙夫四十名,大車夫三百一十二名,警衛、通信員一百零二名,翻譯二十一名。參戰干部縣級一名,區委級三十四名,助理級五十一名,村干部七十四名。”
遼東省民兵、自衛隊在緊張地練習擔架拴繩,準備開赴朝鮮前線
這些默默無聞不穿軍裝的抗美援朝支前群眾,一樣為抗美援朝的偉大勝利,付出很多,甚至是生命的代價。黑龍江穆棱縣有位田老漢,本名田進才。
1950年10月下旬,穆棱開始組織赴朝擔架團,要求800人,報了1400。按理說田老師年紀大了,不再征集范圍內,但他就怕嫌他年紀大不批準,還把胡子刮個光光的,到區政府就纏著高區長不放,軟磨硬泡堅決要去。
東北群眾有支前的光榮傳統,平津戰役不少東北群眾支前都支到了關內。可是美帝國主義裝備比國民黨強太多了,狂轟亂炸,我們犧牲很大,有的縣的民工隊就出現開小差了。
松江省五常縣抗美援朝志愿基干擔架大隊
穆棱縣擔架隊往南走,就遇到一些開小差的,他們無非是說了一些越往前走美國的飛機越歷害,為了掩蓋其逃跑實質,對轟炸情況添枝加葉地加以渲染和擴大。
當時,對向國內逃回民工采取的方針是:不追趕,不堵截,即使他們跑到安東(今丹東)、臨江、輯安,國境哨卡也不堵截,完全由隊員自便,靠各支隊堅強的政治工作。
堅強的政治工作無處不在,特別是擔架隊遇到志愿軍傷員,無形中也成為民工擔架隊的政治指導員。
遼東省本溪縣蘭臺村民兵自發組織擔架隊,時刻準備支援前線
當時我軍的傷員多是凍傷,因為美帝把侵略戰火燒到鴨綠江邊時,我志愿軍急于應戰,未來得及換裝就直赴戰場,冰天雪地里一臥就是幾個小時,單衣薄褲,斗風雪還要防空襲,故凍傷甚多。我擔架隊員小心翼翼地運送傷員時,向他們投以崇敬的目光,盡量動作小一些,輕一些,生怕弄痛同志們。有些傷員偷偷地流淚了,擔架隊的老鄉反而安慰他們,給他們做思想政治工作,說要不是他們崇高的國際主義精神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美國侵略者就不會像兔子一樣向南邊跑得那么快。
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對于東北的群眾,意義非凡。
畢竟日本侵略者的殘酷統治,國民黨反動派的“想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都是很近的歷史,美帝國主義揚言“鴨綠江并不是(中朝)兩國截然劃分的不可逾越的障礙”,這意味著什么?
美機轟炸安東(丹東)機務段后,鐵路工人曹廣久從家中抱出已被炸死的女兒
東北人民太清楚了!
不過,革命精神高漲,我們一樣有奮斗就有犧牲。
長津湖戰役后,穆棱縣擔架隊在路經長津湖過荒草嶺向咸興進發途中,夜里走到長津里,突然遭到敵人轟炸,也出現了第一位犧牲烈士。
敵人飛機走后,縣隊長周書紳同志在清理隊伍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呻吟,趕忙奔了過去,原來是大隊馬夫田進才,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田老漢,被炸傷了,傷勢很重,動脈被彈片切斷了,血急劇地滲出。
大隊長吩咐醫生金斗坤馬上包扎,派一副擔架兩班替換,快速送附近野戰醫院搶救。
老當益壯的擔架隊員
臨上擔架,田老漢費力地說:
“大隊長,不要為我忙乎啦,共產黨解放了俺,俺死了心里也歡喜!”
可惜田老漢在送往醫院途中,沒抬下擔架就停止了呼吸,田進才同志的遺體被埋葬在朝鮮。
在黑龍江的支前參戰人員中,還出了位活著的“羅盛教”陶向林。
1951年2月20日,志愿軍某部醫院遭敵機轟炸,海倫縣(今海倫市)擔架隊員陶向林同志,在搶救志愿軍傷員之后,發現附近村子朝鮮老鄉的房子,也被敵機炸著火了。于是陶向林趕緊沖過去,找尋有沒有朝鮮老鄉。冒著敵機掃射,救出來一個被濃煙嗆暈了的五歲朝鮮小男孩。
志愿擔架隊在朝鮮戰場
廣大東北支前參戰人員熱愛朝鮮人民的事跡,還有許許多多。1953年8月5日,《東北日報》刊載的《三年來東北七十余萬民工支援朝鮮戰爭作出了巨大貢獻》的報道中,就曾提到:
“民工王忠緒在美機轟炸朝鮮某村時,奮勇沖進一所被炸毀的房屋里,救出了被壓在亂磚底下的一個老大娘和二個孩子。松江省寧安縣的擔架隊在離開在離開朝鮮某地時,當地人民都扶老攜幼遠道相送,并且贈送該隊一百十四年旗幟。”
根據這篇報道,東北各地直接參加支援抗美援朝戰爭的民工,達七十一萬五千余人。
這些來自東北農村的支前群眾,也是抗美援朝戰爭中,不應當被忘卻的英雄。
輯安縣第三擔架大隊隊長曲洪和朝鮮孩子在一起
1952年2月5日,《人民日報》刊發新華社報道時指出:
“新中國民工在朝鮮前線忘我工作貢獻極大,從嚴冬到盛夏,日日夜夜往返轉運傷員,輸送糧食和彈藥。”
《抗美援朝戰爭后勤經驗總結》一書,在論及東北地區民工抗美援朝的業績時,也指出:
“這些同志冒著敵機敵炮的襲擊,在風雪嚴寒中擔負著繁重的裝卸、運輸、抬擔架、救護傷員等各種勤務,是戰爭初期后勤系統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戰爭中,廣大民工完成了繁重的支前任務,對保證戰爭勝利作出了貢獻。”
戰斗在朝鮮的東北各地志愿民工隊
即便是我們的敵人,也對我們的“鋼鐵運輸線”不吝美言。
1952年5月31日,“聯合國軍”第8集團軍司令范佛里特在漢城記者招待會上,曾發出感嘆:
“雖然聯軍的空軍和海軍盡了一切力量企圖阻斷共產黨的供應,然而共產黨仍然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頑強毅力,把物資送到前線,創造了驚人的奇跡。”
驚人奇跡的背后,是站起來的中國人民,是敢于面對強敵的人民軍隊,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中國共產黨!
又:謹以此文,紀念第11批在韓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忠骸歸國,獻給千千萬萬的志愿軍指戰員和支前人員。
以往我們講到抗美援朝烈士,習慣性關注的都是志愿軍指戰員。但實際上,在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中華好兒女中,還有大量不穿軍裝的支前工作者,他們是支前民兵民工、支前工作人員。比如我曾經寫過的京廣、隴海鐵路上的火車班組成員,濟南抽調的汽車司機和修理工,此外還有大量的擔架隊、運輸隊,翻譯和醫護人員,甚至還有民兵,他們也不應該被忘記。
原本這周我要寫別的內容,有關日軍的資料,需要朋友從日本買了后寄回來,但他一直沒找到。上周就說要寫篇第11批在韓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忠骸歸國的紀念文章,但是上周忙于跟“宮中昊憑泰”作斗爭,就跟耽誤了,所以干脆就寫這個內容吧?也算是遲到的紀念,更是“為了忘卻的紀念”,正如我的“鑫狼微薄”上,一位粉絲朋友說的:
“冷知識科普:雖然沒有影視作品表現支前民工,抗美援朝作品中也沒有反映支前民工的情節,但是,抗美援朝的傷亡統計包含支前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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