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羅·卡斯蒂略宣誓就任秘魯總統。
【原編者按】2021年8月7日“左翼網”刊發了保羅·德里諾對秘魯聯合黨的副總統候選人何塞·德·埃查夫的訪談,他們討論了對卡斯蒂略政府以及秘魯左翼的未來。
當地時間7月28日,周三,佩德羅·卡斯蒂略(Pedro Castillo)宣誓就任秘魯總統。卡斯蒂略是代表自由秘魯黨(Peru Libre)的一名教師和工會領袖,他從未擔任過公職。
卡斯蒂略擊敗了右翼政治家藤森慶子 (Keiko Fujimori)。在第二輪投票后,藤森慶子進行了6周的抗爭,聲稱選舉存在舞弊行為,但這一指控從未得到證實。就職典禮標志著秘魯的一個重要轉變,一位被利馬精英們鄙視的農村領導人上臺了。
英國倫敦大學拉丁美洲史教授保羅·德里諾(Paulo Drinot)就此次選舉的意義和左派的未來前景,采訪了何塞·德·埃查夫(José de Echave)。埃查夫與秘魯聯合黨(Together for Peru)維羅妮卡·門多薩(Verónika Mendoza)參與競選,并就此次選舉的意義和左翼未來的前景發表了講話。德里諾是埃查夫的侄子。
德里諾:你為什么決定和維羅妮卡·門多薩競選副總統?
埃查夫:在2016年的總統競選中,我擔任維羅妮卡·門多薩的顧問,從那以后,我們繼續在不同的領域合作。此外,我們也關注采掘活動和環境議程,特別是在庫斯科的上游省份(瓊比維卡省和埃斯皮納爾)。這一次,她邀請我加入她的總統競選,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是我作為候選人的第一次競選經歷。
在我看來,維羅妮卡·門多薩和一群青年領袖代表著秘魯左翼的轉變。這一過程將涉及政治慣例、組織結構等方面的變化。我認為支持這一進程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
德里諾:2016年,維羅妮卡·門多薩在第一輪投票中獲得了18%的選票。她的候選資格引起了人們的極大期待,她在第二輪選舉中對前總統佩德羅·巴勃羅·庫琴斯基的支持對擊敗藤森派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在2021年,她得到的選票不到之前的一半,只有8%。這之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不能在2016年選舉的結果和預期的基礎上取得進展呢?
埃查夫:這其中有幾個因素。首先,社會、政治和經濟環境發生了重大變化。同樣重要的是疫情的傳播。這是一種不尋常的情況,參數也發生了變化。
2016年,維羅妮卡·門多薩代表了政治領域的新面孔。五年后,她更加出名了,創立自己的運動(Nuevo Perú新秘魯),這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在經濟和后勤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沒有一群忠誠的、全職的支持者,尤其是在連主要領導人都沒有所需資源的情況下,創建一個政黨是不容易的。與此同時,與其他政治參與者(包括自由秘魯黨)的談判對新秘魯運動造成了影響,英迪拉·韋爾卡(Indira Huilca)、塔尼亞·帕利奧納(Tania Pariona)、瑪麗莎·格雷夫(Marisa Glave)和其他領導人都離開了。
這造成一定損耗。最后,維羅妮卡·門多薩活動的曝光率或知名度使她成為攻擊的目標:因為被指控是terruca(實際上是恐怖分子,即支持光輝道路),支持墮胎,支持LGBTQ群體等等。所有這些都對產生了影響,尤其是在南安第斯山脈,那里的人們在一些問題上非常激進,但在另一些問題上非常保守。
德里諾:佩德羅·卡斯蒂略的勝利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你對此有何看法?
埃查夫:卡斯蒂略和自由秘魯黨的勝利可以用幾個因素來解釋。
首先,“洗車行動”(the Car Wash)調查的影響:近五年的揭露顯示了政治腐敗的深度,這種腐敗已經蔓延到政治領域的各個階層,無論他們是左翼還是右翼。
第二,過去一年發生的一切,甚至不包括大流行:國會關閉,2020年1月完成議會任期的選舉,新一屆國會(除了少數例外)令人失望,馬丁·比斯卡拉(Martín Vizcarra)離任,曼努埃爾·梅里諾(Manuel Merino)政府的政治危機在11月只持續了幾天,社會動員受到了強烈的壓制,兩名青年被殺害。所有這一切都造成了一種不滿和疲憊的氣氛,動搖了政治階層。
第三,選舉過程的特殊性,其中包括直到 2021 年 4 月第一輪投票前不久的候選人投票率都低于 10%。我們不能忘記,進入第二輪的兩位候選人的得票率剛剛超過30%。2016 年,第二輪候選人獲得60% 的選票,2011 年為 54%。
這為另一位候選人創造了一個空間,他可以像往常一樣在秘魯政壇之外利用這個空間。卡斯蒂略現象在很大程度上重復了1990年的藤森現象。卡斯蒂略在競選過程的大部分時間里都不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候選人,這意味著他可以與其他人直接接觸(盡管有疫情和第二次浪潮),而不會受到批評或攻擊。
有一群左翼選民支持在某些問題上更激進的言論,但在其他問題上公開持保守態度,比如性別、LGBTQ權利、墮胎合法化等等。五年前,他們支持卡哈瑪卡州的前州長格雷戈里奧·桑托斯(Gregorio Santos),使其他獲得了5%的選票,有效地阻止了維羅妮卡·門多薩進入第二輪。這個基地是卡斯蒂略的要塞。
德里諾:政治學家阿爾貝托·維加拉(Alberto Vergara)寫了一篇文章,呼吁在秘魯建立一個“文明的左翼組織”。右翼對卡斯蒂略勝利的反應表明,秘魯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文明的右翼組織。秘魯有可能實現文明權利嗎?
埃查夫:今天秘魯的右翼存在嚴重的代表性問題。在2011年和2016年的選舉中,藤森慶子(Keiko Fujimori)和人民力量(Fuerza Popular)顯然是他們的首選。在這些選舉過程中,經濟利益集團的錢進入藤森的金庫并非沒有原因。
今年的問題是,這些經濟利益集團,比如羅梅羅集團,會把錢捐給誰?雖然有各種選擇,但沒有一個能像藤森在之前的選舉中那樣提供保證。
藤森慶子已經被司法程序、她的監獄經歷以及她在前一屆國會中的聲譽問題弄得精疲力竭。這意味著右翼在這些選舉中比左翼更分裂。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了其他聲音,包括一些最近處于邊緣地位的人物:像拉斐爾·洛佩斯·阿利亞加(Rafael López Aliaga)這樣的極端保守主義者、埃爾南多·德·索托(Hernando de Soto)、獨裁的民粹主義者丹尼爾·烏雷斯蒂(Daniel Urresti)等等。最終,藤森慶子第三次進入第二輪,其他利益集團不得不與她結盟,顯示出他們最黑暗的傾向:種族主義、暴力、對來自農村地區的秘魯人的蔑視、威權主義等等。
一切都表明,右翼很難重建新的政治形象。過去幾十年,藤本主義(Fujimorism)對右翼的影響可能與光輝道路對左翼的影響相同。要看到一個文明的權利,特別是一個有選舉潛力的權利,還需要時間。
在未來幾年,像洛佩斯·阿利亞加這樣的角色很有可能會為代表右翼而戰。右翼的其他代表也將變得激進,以便能夠按照他的條件競爭。在過去幾個月里,我們已經看到拒絕承認選舉結果的跡象。
在這幾個月里,商界也出現了分歧。秘魯全國私營企業機構聯合會分裂,與非傳統出口商和包括國家工業協會在內的其他部門組成了一個新的商業組織。全國私營企業機構聯合會的問題不僅是由于它的政治和對藤本主義的認同,而且還因為它沒有有效地處理涉及若干成員的腐敗案件。
德里諾:你對卡斯蒂略政府有什么期望?你認為它的首要任務是什么?
埃查夫:我認為,首要任務應繼續關注公共衛生,完成疫苗接種,為可能出現的第二波疫情做好準備。
隨后,開展經濟復蘇工作,特別是在就業方面。超過250萬人失業。我認為卡斯蒂略政府應該優先考慮農業和中小型企業等關鍵部門。第二次土地改革的提議是非常重要的,在農村地區,特別是在南方,引起了很大的期待。
在穩定礦物價格方面,采礦工作必須與保護鄰近社區和自然的權利相平衡。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忽視卡斯蒂略也在面臨有關采礦沖突的復雜局勢。
最后,新政府應實施全面的稅收改革,以恢復公共財政和維持社會支出,特別是衛生和教育支出。我們必須記住,秘魯是拉丁美洲稅率最低的國家之一。
德里諾:您對維羅妮卡·門多薩的“秘魯聯合黨”和卡斯蒂略政府之間的關系有什么看法?與門多薩的進步主義相比,卡斯蒂略明顯的社會保守主義受到了批評。這些分歧應該解決嗎?如何解決?
埃查夫:我希望雙方保持合作關系。“秘魯聯合黨”和“新秘魯”之間的聯盟在第二輪競選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在制定“兩百周年紀念計劃”以及佩德羅·卡斯蒂略獲勝前的最后一段時間里,它們平息了與經濟參與者之間的緊張關系。我希望我們能夠組建一個具有廣泛基礎的穩固內閣,以應對未來的挑戰。這項任務并不容易,因為我們必須在國會建立相應的基礎,這需要與其他政治力量結盟。是的,兩黨之間存在分歧,這意味著有很多工作需要共同完成。
德里諾:秘魯左派的未來是什么?
埃查夫:我們必須朝著未來努力,我們必須建設未來。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我在開始時提到了一個想法:新一代左翼政治有很好的條件在再生過程中發揮領導作用。這必須包括政治和組織實踐,并向人民,特別是青年人開放,以便形成新的共識。即便如此,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們必須創造條件,使這一過程能夠取得成果。
與此同時,左派必須認識到其他社會行動者及其組織參考點,并與之溝通。這將使我們能夠分散到不同的地區,避免復制已不再具有代表性的相同的勞工組織模式和農民組織模式。
(編譯:閆莉萍,華中師范大學國外馬克思主義政黨研究中心;來源:“WorldCommunistParties”微信公眾號;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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