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碗飯嗎?怎么河南封丘縣趙崗鎮戚城中學的學生們吃得那么難呢?以至于學生們吃的上吐下瀉,校長痛哭流涕,4人被查,2人刑拘,鬧得沸沸揚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呢?
我們先來梳一梳戚城中學餐廳的沿革。該校目前使用的餐廳是2014年建的,2017年之前,學校的餐廳由個人承包經營,2017年2月該校同營山縣育才教育后勤管理服務有限公司簽署為期20年的合同,學校餐廳委托該公司經營管理。該合同規定,甲方不能以其他理由單方面中止協議,除出現食品衛生重大安全事故或違反相關部門相關標準,否則賠償乙方投資款總額的三倍金額。今年8月,根據《封丘縣教育體育局封丘縣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午餐采購項目-中標公告》,封丘縣營養午餐采購項目的第四標段中標單位為北京志宏恒達商貿有限公司,戚城中學學生就餐改由該公司負責,但11月15日至11月25日期間,戚城中學學生的午餐由中標餐飲公司供應,早晚餐由餐廳承包公司供應。封丘縣教體局副局長王念四11月26日晚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們當時是按規定招的標。如果不讓中標餐飲公司配送,那我們是不是屬于違規?如果讓中標餐飲公司配送,王校長不讓那家餐廳承包公司走,最終導致這個結果。這也是妥協的結果,商量的結果。”
一個農村中學的餐廳,八年時間竟然三易其手,“三倒油葫蘆”。先是本地人干,后是四川人包,現在是北京人中標。北京人接了,還要和四川人搞過渡期,雙軌制。先前學校當家變成現在教體局做主,學校毀約,公司受損,起不起糾紛,打不打官司?學生的一碗飯,竟然弄得如此復雜!我們不禁要問,學校是搞教學的,還是搗鼓餐廳的?學校是育人的,還是經商的?
其次,我們再來理一理這個學生營養改善計劃午餐采購項目。8月23日河南省政府采購網發布的公告顯示,封丘縣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午餐采購項目,編號為“封財招標采購-2021-90”,于8月16日評審,封丘縣教育體育局為采購人,大成工程咨詢有限公司為采購代理機構,由北京志宏恒達商貿有限公司中標封丘縣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午餐采購項目第四標段,為3927學生提供就餐服務。北京志宏恒達商貿有限公司成立于2018年3月13日,所屬行業為零售業,經營范圍包含:銷售機械設備、電氣設備、建筑材料、裝飾材料、餐飲服務等。
學生的一日三餐,變成了政府的營養改善計劃,采購項目。過程需要招標投標競標、代理機構、專家評審,評標議標定標,公告公示,監督檢查。從省政府到縣政府,從教體局到財政局、市場監管局到學校,嚴格按照“市場運作,專業操作,公開競爭,優勝劣汰”運行。學生的一碗飯竟然搞得如此高大上,前衛時尚。但諷刺的是,轉了一圈,“具體配餐公司由北京志宏恒達商貿有限公司封丘分公司負責,后者成立于2021年9月21日,目前僅成立兩個多月,負責人為王仕玉,地址為河南省新鄉市封丘縣趙崗鎮南常崗小學院內1樓。”還是在本地干、由本地人干、本地人管。不諷刺的是,一個經營五花八門、餐飲服務不是主業的公司竟然玩轉了省縣政府的采購項目,坐在北京的人收了河南人的錢,還嘲笑“河南人連碗飯都不會做”。我們不禁要問,省縣政府嚴格按照規定競標,中標合規,程序嚴密運作合規的學生營養改善計劃,怎么甫一落地,就吃的學生噦了一地呢?你政府是不是太相信市場,太不相信人了,太喜歡大城市大公司,太小看本地人了呢?
再次,我們來看一看本此事件的后果和代價。11月25日,河南封丘縣委縣政府發布通報,要求涉事公司立即停止供餐,11月27日由封丘縣紀委、公安局、衛健委、教體局、市場監管局等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綜合病人的臨床表現、流行病學調查和實驗室檢測結果,初步判定是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同時對11月23日事件發生后沒有及時上報并負有監管責任的縣教體局副局長王念四停職、立案調查,縣教體局食管辦負責人呂勇、縣市場監管局副局長閆文峰、食品經營安全監督管理股負責人王寶帥等人,立案審查調查。對采購項目招投標過程和涉事企業經營行為進行深入調查,如發現違紀違法行為,將依紀依法嚴肅處理。目前涉事送餐公司的兩名負責人呂某、李某,已被刑事拘留,涉嫌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食品罪。事發后,新鄉教育局迅即成立10個專項督導組開展冬季學校食品安全專項督查。
這么多的部門行動,這么多的領導出動,動用如此巨大的行政資源,付出如此高昂的行政成本,竟然為的是學生的一碗飯?這是對省政府的嘲笑呢?還是自己搧自己臉呢,還是表演給社會看呢?
繁政即庸政,也是惡政。俗語說“虱子多了不咬人”,中國古人講“大道至簡”,不抓關鍵,不抓人,不抓人的思想,不抓人的管理,制定再多的法律制度,設計再嚴密的程序流程,都是白搭,圈子繞得越大,漏洞越多,圈子繞得越多,縫隙越大。縫隙大招蟲,漏洞多蠹蟲大。不抓人,最后抓的都是人,關進去的都是人。
就學生的營養餐來說,政府如果真關心學生的身體成長,能不能直接把錢發到家長手中,或者直接發到學生的手中,有了錢,誰都會割肉買菜做好的吃好的,你見過哪家把自己孩子吃得上吐下瀉,噦了一地?飯菜好不好,學生吃一口就知道了?配餐公司好不好,一頓飯就知道了。家長一堵門,配餐公司不就下崗了嗎?還用你下文件,走程序?還用你這個監督那個檢查,廚師辦廚師證健康證,廚房掛衛生證營業證,留存食材,實驗室送檢送驗,麻煩死了!繁瑣哲學害死人。
我們非常感謝各級政府對學生身體健康的關心,也非常感謝各級政府對教育的資金投入,但學生家長們的哭訴:“營養餐,營養餐,一下吃倒一大片。”能不能讓各級政府紅紅臉、出出汗、洗洗澡呢?
作者:陳曾明 作者單位:人民銀行河南省焦作市中心支行 來源:昆侖策網【作者來稿】;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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