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列寧寫了《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這部著作。在這部著作里,列寧特別提到,帝國主義時代的資本主義是壟斷的資本主義,而壟斷的資本主義時期必然形成一種新的資本形式,那就是金融資本。
列寧提到,資本主義在進入到帝國主義階段之后,工業資本開始與銀行資本相融合。這在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是不難理解的。工業資本需要銀行資本提供貸款,這些貸款要么作為固定資產的投資,要么作為流動資金的支持。在工業資本與銀行資本相互融合之前,工業資本獲得銀行支持的風險是比較大的。因為銀行可以向工業企業提供資金,但也可以不向工業企業提供資金。銀行可以向這個工業企業提供資金而不向另一個工業企業或者其競爭對手提供資金。工業企業極需的銀行資金,如果總是處于這種不太穩定的狀態,那么工業企業的發展就會面臨著相當大的風險。
另外,銀行資本為了自己獲取利潤,也需要掌控一定的工業資本。銀行需要掌握工業企業的運營狀況,需要了解工業企業是否盈利,利潤率是多少,是否有運營中的困難,這些困難是否會給企業帶來虧損。還有銀行要了解企業生產產品可以預期的市場狀態究竟如何,有沒有更大的前景,以及這個企業所在的行業是朝陽產業還是夕陽產業等。銀行對這些信息的了解和掌握,直接關系到銀行是否能收回給工業企業的貸款,以及是否能從這些貸款中盈利。從工業與銀行兩者的相互關系來看,銀行一般處于主導地位,而工業多為有求于銀行。因此工業資本與銀行資本的融合最終必然導致銀行資本成為主導的和掌控的地位。這種融合后的資本就是金融資本。
金融資本中的“融”,從漢語角度來說,既是融合之融,也是融資之融。然而在資本主義進入帝國主義時期之前,為融資而形成的股票和證券市場在資本主義就已經存在了。只是那個時候,這種股票或者證券市場規模較小,對整個資本主義市場的影響也是有限的。而越是臨近帝國主義時期,這種金融市場的規模就越大,其對經濟的影響程度也就越大。
進入二十世紀以后,金融資本的權勢也越來越大。資本主義進入壟斷時期,絕對離不開金融資本自身的發展與膨脹。大量資本的集中,才能形成壟斷。而資本集中的方式同樣離不開金融資本的操作。金融資本是壟斷資本主義的必然條件,而壟斷資本主義的存在也為金融資本的擴張提供某種制度上的保障。
金融資本雖然是銀行資本與工業資本的融合,但是金融資本越是發展,越是擴大,就越是想擺脫通過向工業資本的貸款來使自身獲取利潤的方式,而更愿意開發一種通過自身來擴張自身以盈利的方式。因此,金融資本控制下的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就以發行各種金融產品和金融衍生品來獲取更多的自我增殖的利潤。在金融資本看來,金融需要獲得的利潤越是減少工業生產的環節而直接獲得,就越可以大大減少金融成本,縮短盈利周期,從而更快更多地獲取巨額利潤。
然而,金融資本所面臨的風險,與工業資本所面臨的風險是非常類似的。工業資本面臨的經濟危機是產品生產過剩造成的,而金融資本所面臨的金融危機主要也是由金融產品的生產過剩所造成的。美國的次貸危機就是這樣一種由金融產品即所謂次級貸款大量銷售發行,從而出現生產過剩,最終導致無法回收資金,而釀成全球金融風暴這一海嘯般的禍患。
對美國來說,即使出現了這樣的金融危機,但金融資本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對金融資本來說,為了金融資本的盈利與自身的擴大再生產,金融資本不可能放棄這樣的再生產模式。所以金融危機的風險并不因為已經發生過多次金融危機而有所減少。美國正是依仗著美元的霸權來肆無忌憚地瘋狂地進行這樣的金融掠奪。同時,美國的美元霸權從而導致了美國的金融霸權,而美國的金融霸權一直以來長期地居于整個資本世界的高位,就真的以為自己力量無限,無所不能。
因此,在挑動俄烏沖突的過程中,美國揮起了制裁的大棒,包括金融制裁的大棒,以為這一棒子打下去,俄羅斯非死即殘。但正如有的評論家所說,美元說到底,不過是一張紙。俄羅斯手里有石油,有天然氣,有糧食,也有先進的高端武器,用一張紙的威力去制裁那么多擁有實物產品的國家,這本身看起來是不是就非常可笑? 然而美國與西方似乎并不這么認為,他們總是認為,他們手里那個以紙為根基的霸權是很有力量的,是沒有人不害怕的,是無所不能的。
事實的結果狠狠地打了美國與西方的臉。各種制裁,包括所謂重磅的金融制裁,所產生的作用是有限的。而且在更大的程度上,美國西方手里的那幾張紙,抵不過俄羅斯手里的石油、天然氣和糧食這些物質產品。
這樣看起來,金融資本同樣也是紙老虎,本來它也只是建立在花花綠綠的各色紙張的基礎之上的。美國的制造業早已空心化了,美國自己的不少學者和有識之士,已經很明白地看到了,美國如果與其他大國發生戰爭,美國是打不贏的。因為美國的制造業早已萎縮,美國外形的雄壯擋不住內在的虛弱。這樣的美國根本無法持續進行一場高強度的戰爭。
從某種意義上說,金融資本的膨脹同樣也是帝國主義時代資本世界的異化現象。金融或者銀行資本本來是為實體產業,即為工業制造業服務的。但金融資本過于膨脹,就讓它自己也以為它自己是非常強大的。它要撇開工業產業來自我增殖,這種過度的自我認知與增殖手段,最終導致金融資本走向自身的反面。
美國已經看到制造業萎縮的危險,但美國的金融資本實在太狂妄了,它不認可要讓美國控制金融業的擴張,而去恢復和發展工業制造業。美國政府,從根本上來說,也不敢開罪金融資本,所以大家都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美國的下滑。看來,沒有人能真的拉美國一把。它自己拼了命地往下出溜,這誰能攔得住?
(作者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教授、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轉編自“北航老胡之閑話”微信公眾號;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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