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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是什么?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后期開始,全國各地的記者、文藝工作者,乃至各國的觀察團,曾像浪花般匯起一股“圣地洪流”。
他們帶著各自不同的政見與意圖,探究同一個問題:陜甘寧邊區活躍著的4萬中國共產黨員,憑什么能讓當地150萬人民跟著走?
這片神秘土地給出的答案是極富張力的:她自由卻處處充滿“規則”與“紀律”;她平等卻又絕對崇尚“權威”;她是腳踏實地而扎根泥土的,卻又四處飄散著浪漫的空氣……
平等與權威
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妻子海倫·斯諾,曾在1937年獨自訪問延安4個月。離開之前,她作出判斷:中國共產黨在許多方面實現了歐文-傅立葉時期的原始烏托邦社會主義者所夢想的公社生活,只是以英雄氣概代替了田園風味。
在當時中國共產黨所實踐的“最原始的共產主義”中,平權,被許多延安的觀察者看作一個重要的前提。
延安人不靠薪資過活,而靠供給制度和個人的生產。“衣食住日常用品,以及醫藥問題,文化娛樂,大體上都有公家規定的標準……一般工作人員的生活享受,雖有小小的差異,也只是量上的差,而不是質上的異。沒有極端的苦與樂,這件事對于安定他們的工作精神自有很大的作用。”1944年隨中外記者團訪問延安的趙超構這樣認為。
沒有階級的分化,沒有身份的懸殊,甚至男女性別差異在延安也被刻意淡化。趙超構曾向延安一位C女士發出感慨:你們簡直不像女人!對方卻反問:我們為什么一定要像女人。“所有這些女同志都在極力克服自己的女兒態。聽她們討論國家大事,侃侃而談,旁若無人,比我們男人還要認真。至于修飾、服裝、時髦……這些問題,更不在理會之列了。”
他讀《解放日報》,發現每天的第二版十有八九會放生產消息,所宣揚的勞動人民典型,有男人,也有女人,“什么人半夜就上山開荒、哪一家的婆姨每天紡紗幾兩”,女性與男性被置于同等的位置上,“好勝心被發揚到極點,勞動力的利用也達到了極點”。
而同時,延安也崇尚權威。趙超構記錄,當時的延安,凡有三人以上的公眾場所,總有毛主席的像。“共產黨的朋友雖然不屑提倡英雄主義,他們對毛卻用盡了英雄主義的方式來宣傳擁護。……響應毛主席的號召是邊區干部動員民眾最有力的口號。”也有觀察者發現,毛澤東所提的口號,“其魅力有如神符”。
1944年作為美軍迪克西使團成員前往延安的美國人S.謝偉思曾見過中國共產黨重要的領導人,“以極其自然而又民主的態度參加了舞蹈(交誼舞)……(人們)談到毛澤東和其他領導人時,都普遍用尊敬的口吻,但又完全沒有奴顏婢膝之態”。建立在平等與民主之上的權威,是當地許多“公家人”和老百姓自覺維護的,以至于“無論人們向誰——理發員,或者農民,或是管理房間的服務員——提出問題,他們都能很好地說明共產黨堅持抗戰的綱領”。
自由與“自律”
延安城北門外3公里,有一條大砭溝,那是社會活動中心。半山上的三孔窯洞是年輕人常去的文化俱樂部,每周六的舞會,在那舉行。
抗大學生王仲方1937年到達延安,是延安舞場的常客。“延安的舞場,是在窯洞的黃土地上鋪上蘆葦編的席子,雖不是打蠟的地板,也有些光光滑滑……(跳舞的人)有的穿皮鞋,有的穿布鞋,還有人穿草鞋,但不失樂趣。”
而延安的民主常常就“掛”在樹杈上。“有這個會那個社的結社通知,愿意參加的可以簽名。有人想發表見解,也在樹杈上掛一張大紙,上寫某某人在這里演講某個問題。”延河邊的清涼山下,“每到星期天,窯洞里有三五百人走出來,城里的和北門外抗大的學生也到這里尋親訪友。一上午有那么兩三個小時,人群聚集。不管認不認識,都可以交談自己的見解,交流讀書和學習心得。”
這種“自由”絕非附條件的、因人而異的。S.謝偉思就發現,“(在延安),我們不擔心有人在交朋友的掩蓋下來訊問我們,沒有人費神去鎖自己的房門,我們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記者們不受新聞檢查”。
但自由也有另一面。在機關學校部隊工廠,幾乎每個人都有嚴格的“計劃”。“毛澤東、朱德諸氏,每年在報上宣布他們的生產計劃。不識字的鄉農,也會有地方的勞動英雄替他們擬定計劃。”趙超構如是記載。
“每個工作人員,在種地、紡紗、捻毛線三者之中,必有一種。每天11小時的工作,7小時辦公,2小時學習,2小時生產。……以同一的問題,問過二三十個人,從知識分子到工人,他們的答語,幾乎是一致的。不管你所問的是關于希特勒和東條,還是生活問題、政治問題,他們所答復的內容,總是‘差不多’……就是他們的私生活態度,也免不了定型的觀念,甚至如戀愛問題,也似乎有一種開會議決過的戀愛觀。”
趙超構有過對這種“延安氛圍”是源于“自律”還是“他律”的疑惑。“是不是黨和政府有意造成的?”但所有眼見的情形卻將答案指向另一邊:“生產運動差不多把每一家人都卷進過度的忙碌的生活里面去了。……生活標準化,對于生活的希望、需要、趣味、感情等逐漸趨于統一。……他們的小組批評,對于他們的意識觀念有絕對的影響力。所謂‘對事實的認識一致,對黨策的理解一致’,就是通過小組討論實現的。……”
這是一種內在的“紀律意識”。
實用與浪漫
初到延安,趙超構隨記者團拜訪過毛澤東。“我發覺自己穿著新買的涼鞋,未免不鄭重,但招待人堅決地保證說,毫無關系,到了那里,你將發現比你穿得更隨便的人,這邊是不講究這些細節的。”
不講究里包含著另一重含義:實用。延安是一個隨處可見“實用”思想的地方。“延安所有的建筑,都是匆匆忙忙中完工的,簡單合用,卻是粗糙……所有工作人員都從事實中建立樸素的理論,他們以為一個大學生學習英美式的經濟學,不如精通邊區的合作社和騾馬大店……”
這在藝術上體現得更為明顯。當時外部世界普遍認為音樂應該是貴族化的,然而延安的音樂運動偏偏是粗野的。“(延安人)非常自負《黃河大合唱》……外國人受不起這樣的‘噪聲’,甚至批評《黃河大合唱》是喊出來的而并不是唱出來的……但為了普及,自然特重民歌……”
延安文藝座談會后,秧歌被抬到至高的地位。“你要是和他們(延安人)談文藝,他總要問你,看見秧歌劇沒有。仿佛未見秧歌就不配談這邊文藝似的。”
一位女同志出演宣傳衛生的秧歌劇,劇本里說到一個女人因不懂衛生,接連死了6個小孩子。本子演出后,婆姨們盛贊:你們的秧歌比從前的好,句句話都是有用的。延安人最引以傲的秧歌劇《動員起來》,也不大像是藝術欣賞,更像是聽取變工問題的辯論會。
但延安生活并沒有全然抹殺“人”的個性與情趣。被趙超構評價為百看不厭的秧歌劇《兄妹開荒》,講的是妹妹給哥哥送飯,哥哥裝睡的逗趣故事,“調皮的哥哥,天真的妹妹,極富鄉村的情調”。
充盈與匱乏
黨中央在延安的13年里,藥品從頭至尾沒得到過滿足,要破除醫療匱乏的困境并不那么容易。
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的學生任均,曾在延安生產過一個孩子。“大夫說,要給你全身麻醉,然后就把一團東西往我嘴上一捂,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時的全身麻醉,我覺得是用一種土麻藥,或者是哥羅芳(三氯甲烷)。”
直到1943年美國《紐約先驅論壇報》記者哈里森·福爾曼到達延安時,外科器械大都還是用日本飛機上的碎鋼片制成的。“王震秘書馬漢平說,我最好的戰友在戰斗中受了一點輕傷,因為沒有防毒藥,竟然中毒死了。”當年,英國紅十字會給延安的4卡車珍貴的醫藥用品剛剛到西安,就被國民黨沒收了。
溫飽的保障是靠延安人自主奮斗來的。延安馬列學院坐落在藍家坪的半坡上。學員四五個人住一個窯洞,洞內放一條桌,沒有椅子。1938年一名學員進學校,每天可以吃到1.3斤小米、1斤青菜、3錢油、3錢鹽。
香川孝志在《八路軍中的日本兵》里,記錄了1940年大生產運動后日本工農學校的食譜,早飯有豬肉炒白菜、羊肉炒土豆,也有牛肉炒白菜;晚上有蒸雞蛋羹、煎肉丸子或者色拉、卷心菜湯。該校學員都是日本戰俘,為了體現優待政策,伙食是上乘的,根本上還是因為大生產運動解決了革命隊伍的溫飽問題。該校學生吃肉時,延安街上的飯店里也可以買到肉食菜,各機關學校食堂一天也可吃一頓肉。
總的來說,延安的青菜是少的。“精神食糧倒不像青菜那樣少。”尼姆·威爾斯說。延安最不缺乏的,是學習的機會。“(延安)有夜校、日校,到處是課堂。……這里有大批青年男女,自然就建立起一些大學和黨的各種訓練學校。他們很少有時間去閑逛,他們大多數人都通過努力工作而求得深造。”
黃華曾在陜北蘇區紅軍總部做翻譯。在延安看電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蘇聯塔斯社在延安有個十幾人的聯絡組,約半年有一架小運輸機來延安,往往帶來一些影片……為了看電影,全延安的干部學員都到楊家嶺山坡下的廣場集合,有的甚至要跑三四十里路。……延安的文化生活是挺豐富的。……延安京劇團常演戲,青年藝術劇院演過雷雨日出,甚至還演過莫里哀的《慳吝人》。”
充盈的精神生活,某種程度上是所有延安人共同塑造的。1936年,文學評論家朱正明到過延安,他清楚記得:“周末晚會上演出的節目什么都有,而且誰有天才、誰有興趣,都可自由上臺表演,不受約束,不遭干擾。丁玲唱過昆曲,上海青年唱過‘賣梨膏糖’和‘蓮花落’……一個東北青年軍人上臺用‘小熱昏調’唱了一支內容愛國的曲調……他樂不可支,不小心從臺上跌了下來,毛主席趕緊站起來扶持他,并笑呵呵地贊他幾句。”
也正是在這樣的內在力量支持下,延安人得以熬過缺醫少藥、缺菜少糧的日子
來源:上觀新聞 作者:杜晨薇 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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