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飛:金正恩拔腿就走是對的!
舉世矚目的河內“金特會”無果而終、不歡而散,出乎世人意料。搭臺唱戲的越南肯定不爽,全世界邊看戲邊吃瓜的群眾也都悵然若失:本來想看一場免費開年大戲,序幕、第一場、第二場都不錯,大家憋足了勁等著看后面的高潮迭起、異彩紛呈呢,突然,主演金正恩罷演了,拔腿走了!走!了!什么共同午餐會,不吃了!共同新聞發布會,不開了!預先準備的什么協議、協定、宣言,不簽了!留下另一主演特朗普孤立在河內的春風里,滿臉懵逼、金發凌亂。然后,幕布急落,曲終人散。
不歡而散的原因,對照雙方的事后說辭,盡管有些出入,但總體上還是比較清楚的。朝鮮要求:美國首先解除對朝鮮鋼箍鐵桶般的制裁封鎖,至少先解除事關民生的幾個方面的制裁封鎖,然后朝鮮逐步毀棄核設施、銷毀核武器,即“先解除制裁,再棄核”。美國則堅持:朝鮮必須先徹底毀棄核設施、銷毀核武器,由美國監督棄核過程,經美國核查滿意了,不可逆了,才能考慮解除對朝鮮的制裁封鎖,即“先棄核,再解除封鎖”。雙方立場先后次序相反、差距甚大,無果而終是必然的,國際社會很失望,也是必然的。
但是,我認為,這一次,金正恩拔腿就走是對的,無可指責。
2018年5月下旬,新加坡“金特會”之前,我寫了一篇《朝鮮半島交易的藝術》建議報告報上峰,后摘要公開發表,閱讀、轉載者甚多。在報告中,我站在中朝利益共同體的立場上,站在維護東北亞和平、安全、發展的立場上,冷靜觀察朝鮮半島形勢的發展變化,認真反思圍繞朝鮮半島問題此前各方舉措的得失,對朝美談判以及朝韓談判提出了6條建議:
一是大膽談,不要怕。過去,朝鮮單打獨斗的時候,美國忌憚站在朝鮮背后的中國,還有俄羅斯,幾次躍躍欲試想打朝鮮最終還是沒敢動手。現在,中朝友好同盟關系恢復,肩并肩手挽手,后面還有俄羅斯,美國絕不敢再動手打朝鮮。說實話,在中朝俄三國門口真打,美韓日三國還不一定能打得贏。付出的代價,也不是美韓日所能承受的。有中俄兩個大哥罩著,朝鮮怕他個鳥?只管挺直腰桿談。
二是分階段,不要急。朝鮮半島問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春來解凍也非一日之功。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談、一件一件辦。反思2018年初以來朝鮮的舉措,總體上是好的,但有兩件事我認為是操之過急了:一是主動宣布今后不再進行核試驗和發射導彈,二是主動炸毀核試驗坑道。這兩件事對中國來說當然是好事,但從中朝同盟和東北亞和平的大局考慮,這兩件事應當作為至少兩輪談判的重要成果來實施。談成了,等美韓也做出同等有利于東北亞和平的事,朝鮮再宣布不再搞核試射導并炸毀核試坑道也不遲。現在什么都沒談,美韓什么都沒做,你就把兩張王牌(至少是兩個2吧)全扔了,你手中還有多少硬牌?所以美國就直接要最后結果了:把核武器、核材料、核技術人員等統統運出朝鮮,由美國處理,還威脅要采取“利比亞模式”。這就是典型的小人得寸進尺、得隴望蜀。因此,建議朝鮮與美國商定:先制定一個以朝鮮半島無核化并確保朝鮮安全為目標的路線圖,報聯合國安理會批準,然后朝美一月一輪高級別會談,必要時中國、韓國參加,一次集中談一件事。談成了,各自立即分頭實施;談不成,下月繼續談這件事。談成一件,落實一件,再談下一件。
三是有定力,不動怒。特朗普,江湖人稱“特沒譜”,翻云覆雨,說話隨便,沒個輕重;手下有不少近乎惡狗的鷹派人物,經常大放厥詞,有時是故意激怒對方,以便讓不符合美國利益的事情告吹。金正恩對此大可不必在意,要保持冷靜、克制和定力,表現出大政治家的風范,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不要讓部下反唇相譏、惡語相向。你急我不急,你氣我不氣;我良言三冬暖,你惡言如放屁;只要和談在繼續,好好談才是正義。確實必要時,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發表一篇有理有據有節的談話或聲明即可。要讓全世界人民看清,朝鮮才是真心想解決朝核問題的好同志。
四是守誠信,不悔棋。過去,朝鮮、美國、韓國在解決朝核問題過程中,都有不守誠信、出爾反爾甚至全盤推翻的劣跡紀錄,今后都不能再搞了。談成一件,就立即報聯合國安理會備案,由聯合國派觀察員監督實施。等聯合國觀察員向安理會報告,這件事確實實施了,再談下一件事。假如已經談到第4件事了,即使暫時沒談成,下次還談第4件事,不準再退回到起點。否則,勞而無功,沒完沒了,何時是個頭?
五是爭朝夕,不能拖。朝鮮半島問題拖了六、七十年,朝核問題也拖了二十多年,耗費了相關各國海量人力精力財力物力軍力,永無盡的痛,永難愈的傷。現在好不容易迎來了解決機遇,稍縱即逝,一定要抓住不放,爭取和平解決,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朝韓兩國和平發展、東北亞經濟一體化。一月一輪高級別會談很必要,一月兩輪更好。先易后難,談成就辦,穩扎穩打,逐步達致目標。不能久拖不決,不能遙遙無期,國際社會耗不起,中朝美韓俄人民等不起。
六是要蓋章,要確認。鄧小平早就曰過,與美國打交道,你都不知道究竟誰代表美國。美國國防部長、商務部長可以代表美國,也可以說了不算數;國務卿可以代表美國,也可以說了不算數;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可以代表美國,也可以說了不算數;總統當然可以代表美國,但照樣可以說了不算數;只有總統代表美國簽字,美國國會參眾兩院通過確認,才能算數。(有人以美國為榜樣說“契約精神”,我呸!)中朝一定要接受美無故退出伊核協議和巴黎氣候協定的教訓,不管美現任總統簽字畫押多么痛快,美國國會參眾兩院不通過確認,不算數,不實施。美國國會參眾兩院通過確認后,還要報聯合國安理會備案,明確其中任何一方反悔必須承擔的國際法律責任和后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個大國,說話如放屁,那絕對不行!
經過一年多來朝鮮半島形勢發展實踐的檢驗,現在回過頭來看這6條建議,仍然是正確的。順便說一句,據悉,通過一些管道,這些建議發揮了很好的作用。我很高興。
在這6條建議中,最重要的是前兩條:一是大膽談,不要怕;二是分階段,不要急。我們看到,新加坡“金特會”上,朝美雖然達成了很好的“4點協議”,但此后,朝鮮不急了。除了向美國移交了55具朝鮮戰爭美軍士兵遺骸之外,在美、韓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讓步之前,朝鮮沒有再主動地、單方面地承諾什么、毀棄什么。
這就對了。雙邊談判是雙方交易的藝術,雙方討價還價的藝術,雙方妥協讓步的藝術。我之所以強調“雙方”,是因為,這些年來朝鮮半島矛盾激化,雙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前和今后解決矛盾,雙方都要拿出實實在在的行動。
去年年初以來,朝鮮至少主動做了幾件大事:一是主動緩和了與韓國的關系,朝韓現在官方、民間都挺熱乎;二是主動承諾今后不再進行核試驗和發射導彈,一年來遵守了承諾;三是主動炸毀了核試驗坑道,各國記者都實地見證了;四是主動釋放了羈押在朝鮮的3名美國人,美國也很高興;五是主動采取措施明顯緩和了三八線上與美韓軍隊的對峙、臨戰狀態;六是主動向美國移交了55具朝鮮戰爭美軍士兵遺骸,美國表示感謝。
而同一時期,美國做了什么?除了暫停美韓軍隊大規模聯合軍演(中小規模的仍然隨時在搞)之外,什么都沒做,而且對朝制裁封鎖還在加碼。
這就很沒道理了:憑什么我做你不做,我讓你不讓,我退你不退?特朗普自以為自己是把交易的藝術玩得爐火純青的老司機,但五洲四海江湖上,各國首腦誰比誰傻多少?金正恩執政以來的實踐證明,他雖然年輕話不多,但是精明又硬核。更何況他后面還站著中俄兩大國首腦,你說誰怕誰?
娜拉走后如何?當年是個問題,寫出了一部名劇;金正恩走后如何?當前是個大問題,更可以寫出一部活色生香的大劇。如何寫?我看還是:一是繼續談,不要怕;二是分階段,不要急。朝鮮當前政權穩固,核彈、導彈在手,只要集中力量搞好經濟建設,搞好與中俄伊越等國的關系,做好“改革開放”(暫且借用中國名詞)的各項準備,不用怕,不用急,好好與美、韓繼續談,在各層次、各級別上談,談具體事,一具體,就深入。要說著急,現在應該是特朗普急:美國國內形勢不妙,宣布實行全國緊急狀態引發各方關系極為緊張,“通俄門”調查沒完沒了,前私人律師科恩“竹筒倒豆子”把他出賣給了美國“中央紀委調查組”,樁樁件件骯臟厚黑,還不知道后事如何,經濟也不像前兩年那么景氣了,……。這一次,特朗普抱很大的期望,很想與金正恩弄出個《河內宣言》或《河內協議》、《河內協定》,在外交上大大得分,以轉移國內的視線;倘若諾貝爾評獎委員會一迷糊,給自己一個諾貝爾和平獎也未可知。現在,全泡湯了,不遠萬里來到越南,白跑了,特朗普真的很失望、很沮喪。
回國后,特朗普及其幕僚恐怕得好好想一想,認真討論討論,對金正恩和朝鮮一味施壓究竟行不行?可不可以先行解除或放寬對事關朝鮮民生的幾個方面的制裁封鎖,換取朝鮮逐步毀棄核設施,逐步銷毀核武器?
毛澤東說,“思想上政治上的路線正確與否是決定一切的。”
倘若特朗普及美國思想上整明白了,下一步再與朝鮮談判時采取現實的態度,切實照顧到朝鮮的合理關切,談判就能取得比較好的成果,比較符合朝美韓中俄和全世界人民的利益和愿望,特朗普本人官運得分得利,美國也不吃虧,何樂而不為呢?還望特大統領三思。
(作者單位:中國國防金融研究會;來源:昆侖策網【作者來稿】)
錢昌明:是平等談判,還是單邊施壓?
——評第二次“金特會”無果而終
舉世矚目的朝、美首腦河內會談,28日午前意外地結束了!會議未能如人們預期那樣:金正恩、特朗普簽署《河內宣言》,然后共進午餐,聯合召開記者招待會;相反,竟是無果而終,各自打道回府。
會談前,美國白宮曾公布過特朗普日程安排,稱或將達成協議發表《河內宣言》。
據韓國《中央日報》26日援引知情外交人士披露的消息,美國對朝政策特別代表比根與朝鮮國務委員會對美政策代表金赫哲,上周末已就《河內宣言》重點內容達成協議:重申新加坡“美朝聯合公報”精神(美國將為朝鮮提供安全保證,而朝鮮將致力于實現半島的全面無核化);朝鮮立即著手廢棄豐溪里核試驗場、東倉里導彈發射場和寧邊核設施的檢查程序;美國則采取相應措施實施重啟金剛山旅游等項目的可行方案(實質上就是部分解除對朝“制裁”),雙方建立工作協商機制,協議具體方案,以早日實施此次達成協議的措施。
會談前,特朗普對朝鮮、對金正恩大放“善意”。去河內前他表示,“我不著急,我也不想催促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再有核武試射了,只要沒有試射,我們就很高興”;后又當面稱贊金正恩是“偉大領導者”,你們國家“會有更好的未來。我期待看到它發生,也會幫助它發生,我們會幫助它發生”。
既然前期外交磋商工作已經完成,氣氛又那么友好,為何又會突然改變?
據特朗普在記者會上表示,他與金正恩未能在河內達成協議的原因,是朝鮮希望美方徹底解除制裁。他說:
“根本上說,他們希望制裁可以徹底解除,但我們不會這樣做”。他還表示,“我們確實有一些選擇,但現在不會做任何選擇。有些時候有些路你必須走,現在就是其中一個這樣的時刻”。言下之意,是對方節外生枝,要想解除制裁,所以未簽《河內宣言》,責任全在朝方。
可是,朝方并不這樣認為。當天午夜12點15分,朝鮮在河內召開新聞發布會,反駁了美國方面給出的此次朝美兩國領導人未能達成協議的原因。朝鮮外長李勇浩說:
朝鮮并沒有如美國方面所說要求解除所有制裁,只是要求解除妨礙平民經濟和民生實施的部分制裁。如果美國取消部分制裁,朝鮮將在美國專家在場的情況下永久拆除寧邊的钚和鈾加工設施,而朝方尋求解除的制裁則是5個聯合國的制裁決議,尤其是涉及民生方面的。
另外,美方要求在拆除寧邊核設施之外再“采取一項措施”,這說明“美方并沒有準備好接受我們的提議”,“盡管美國提議在未來再次進行談判,但我們的提議永遠不會改變。”
比較美、朝雙方給出的說法,真相應該是清楚的:特朗普要朝鮮從實質上啟動“無核化進程”(諸如廢棄豐溪里核試驗場、東倉里導彈發射場和寧邊核設施的檢查程序);但美國不愿解除對朝鮮的制裁——盡管朝鮮只是要求解除“聯合國的制裁決議,尤其是涉及民生方面的”。
朝鮮方面認為,自己已經承諾“去核”決心,而且已經停止了核導試驗——特別是摧毀了豐溪里地下核試驗場,現在該是美國采取行動——到了解除(至少是部分解除)對朝鮮制裁的時候了。否則,朝鮮怎能相信特朗普的“安全”保證與“幫助”朝鮮“繁榮”、“富裕”保證的美好許諾呢?
什么叫“談判”?談判,就是協調矛盾、解決問題。有分歧才需談判,有矛盾才需要協調。談判就是相互了解對方觀點、相互交流的過程,談判就是相互討價還價、互諒互讓的過程。談判如果僅僅是提出自己的方案,強要對方接受,那還能是談判嗎?這不就成了提交“哀的美敦書”?現今“金特會”剛開始,雙方剛只亮出觀點,立馬就終止了談判進程,這還能是真正意義上的談判嗎?
大自然中有一條不變的定律,叫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這不是誰能改變的。
霸權、霸氣,也許早就成了美國大老板總統特朗普的作派!他的“談判”語言就只能是:
“我們不會這樣做!”“有些時候有些路你必須走,現在就是其中一個這樣的時刻!”除了霸氣,就是命令。
只不過朝鮮不是利比亞,金正恩不是卡扎菲!小金也許會說:你不干,那我也不干。大家“走著瞧”吧!
(來源:昆侖策網【作者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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