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爭的“五四”好理解,指1919年“五四”愛國運動;等待“國際公道”,按照現(xiàn)在港中大的教書先生秦暉的說辭,公道自在國際,巴黎和會上的不公,等下去,自有“國際會議”還中國一個公道。秦先生的這個觀點在他的文章《秦暉:重論“大五四”的主調(diào),及其何以被“壓倒”——新文化運動百年祭(一)》中就這樣說(http://www.aisixiang.com/data/92394.html)。原話:
【如今,國際上通常把由巴黎和會到華盛頓會議形成的一戰(zhàn)后遠東格局稱為“凡爾賽-華盛頓體系”。顯然,如果僅看“凡爾賽”,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幾乎一無所獲,國人的被欺負感是明顯的。但從這個體系的整體上看,由于“凡爾賽”的不公在“華盛頓”得到很大程度的糾正,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的所得不僅是“大體可接受的”,而且就中國當時的實際實力地位而言甚至可以說是很大的成功。】
秦暉先生說了:“凡爾賽”的和會,與“華盛頓”會議本是一個整體,前頭無福,后面有報,中國的國家權(quán)益在這個體系里總能得到很不錯的解決,無非是個時間問題,等一等何妨?而且,等到的還是個很不錯的好結(jié)果。
在這一段話里,有一個重大事件——“五四”運動被屏蔽了。這也是秦暉先生在這篇文章論里論說的一個“重頭”。他還引用某個“數(shù)據(jù)庫”的數(shù)據(jù)證明,“五四”運動的導火索巴黎和會,在當時并不是一個多要緊的話題,它的重要性是后來隨著意識形態(tài)的原因,逐漸放大的。原話如下:
【上述“數(shù)據(jù)庫”還顯示:巴黎和會在1919年的“小五四”時期雖為社會熱點,但以思想文化評論而非新聞報導定位的《新青年》其實沒怎么提及此事{7};直到1921年后,即陳獨秀等《新青年》主持人轉(zhuǎn)向馬克思主義后,才大量提及巴黎和會。金觀濤、劉青峰據(jù)此分析曰:巴黎和會雖是五四當天游行的直接原因,但從觀念史上看“它還不能被視為推動知識份子放棄自由主義的最重要事件。巴黎和會的意義,是在中國人接受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過程中不斷被加強、深化的”{8}。】
假設(shè),這些數(shù)據(jù)是真的,也不能得出秦暉先生上文的結(jié)論。固然,被先鋒性的傳媒(《新青年》)所關(guān)注的話題是當時熱點,但是,反過來講,只因為當時被《新青年》的文章關(guān)注度不夠,就要否認被巴黎和會的屈辱激發(fā)出的“五四”愛國運動的意義,這就成問題了。怎么說,示威游行、火燒趙家樓、痛打章宗祥等等行動,早已超出筆桿子們在紙面上的交鋒對壘,全民對國家權(quán)益喪失的憂慮與憤怒實實在在地爆發(fā)了,這絕不是筆桿子們不去多寫就能屏蔽了的。僅憑一兩份先鋒雜志的不夠關(guān)注就否認一個重大事件的意義、影響?民眾走上街頭的起而行,居然不如知識精英們在報紙上的坐而議?難道“觀念史”是被少數(shù)知識精英把持著的?民眾的認識、覺悟不能登堂入室?民眾愛國心激發(fā)的愛國行動是無意識的“布朗運動”?由此看得出,不少貶低“五四”運動的酸文,抹黑、詆毀“五四”運動的黑料文的寫手們,就是本著這樣一種精英心態(tài),用精英話術(shù)說黑話!“天王蓋地虎,寶塔鎮(zhèn)河妖”等等匪話不止在威虎山上有,在當下的不少自命“精英”的知識分子的嘴里、文章里也有!
本文不打算就如上話題多做糾纏,只想就秦暉先生對巴黎和會-華盛頓會議的不實記述提一些質(zhì)疑。
如我引用的秦先生的第一段文字看,巴黎和會之時,華盛頓會議之前,“五四”愛國運動顯得可有可無了。而且,他還有進一步的說明,就是不公道的巴黎和會上,中國也是有爭回山東權(quán)益的概率的:
【我們知道,在巴黎和會上美國的立場是比較接近于中國的。由于美日國家利益的競爭、尤其是“海約翰主義”(在太平洋地區(qū)堅持門戶開放、列強均勢而反對日本獨霸中國)與日本侵華意圖的沖突,不可否認也由于此時美國外交思想中“威爾遜主義”(以“公理戰(zhàn)勝強權(quán)”、支持“民族自決”等為內(nèi)容的美國式理想主義)而非“漢密爾頓主義”(不講道義的國家利益至上){9}正居主流,美國在巴黎和會中本傾向于抵制日本對華企圖,雖然因為英法等盟國遷就日本而沒有實現(xiàn),但美國人對此也很不滿,美國國會因此拒絕批準《凡爾賽和約》。中國的拒簽和美國的拒批,使得亞太的戰(zhàn)后國際秩序在巴黎和會后仍然懸而未決。在“小五四”中體現(xiàn)的中國人民的憤怒、“海約翰主義”和“威爾遜主義”下美國的不滿,加上戰(zhàn)后英日同盟的解體、英國更愿意附和美國,都使糾正巴黎和會的不公有了可能。】
巴黎和會上,因為英法的作梗,中國受了不公待遇;但是華盛頓會議,主導會議的國際大佬美國人對日本很不滿,對中國受到的不公道很不滿,美國有主持公道的意愿,中國的國家權(quán)益得到了維護。秦先生的意思更明確了,“五四”運動沒有必要。
秦先生如上文字的含義,也就是本文題目的由來:斗爭的“五四”,不如等待“國際公道”?
對此,本人深表懷疑!首先本人質(zhì)疑:
美國立場竟然“比較接近于”中國?
中國立場:作為戰(zhàn)勝國的身份,爭回被德國強奪的山東權(quán)益。日本要“接收”德國“權(quán)益”,中國當然反對。
美國對華政策的立場:“門戶開放,利益均沾”——別人打開了門,它跟著擠進門去。對中國是這樣:你對某國出賣何種利益,也要給我同等利益;對其他列強:你在中國獲得何種利益,不得獨吞,我也要插一條腿分享。德國戰(zhàn)敗,日本趁火打劫,強力接收德國在山東的殖民利益,而且還是要獨吞。這刺激了美國的海盜神經(jīng),如果日本同意分享,美國樂觀其成,好商量;但是日本對山東獨吞,美國必當設(shè)阻,必當反對!
從“反對”的態(tài)度上看,中美算是接近,但是,出發(fā)點不同!我們必須注意“立場”二字的內(nèi)涵,不僅僅是指表面上的言辭,更是指深藏的出發(fā)點!
再次我還質(zhì)疑秦先生這個看法:
美國本意抵制日本,卻被英法阻止?
這是秦先生這段話里的另一層意思。這可要史實說話。
據(jù)顧維鈞回憶,一戰(zhàn)本與中國無關(guān),但是為了把中國拉上賊船,協(xié)約國不斷釋放“善意”:
【保證中國會取得大國的地位。】
美國也一再表示:
【美國是中國的朋友,美國將盡最大努力幫助中國。】
但是,戰(zhàn)后在巴黎和會上,作為戰(zhàn)勝國的中國,只獲得了三流國家的待遇。美、英、法、意、日是一等大國,出席和會的正式代表都是5人;比利時、波蘭、捷克斯洛伐克等18國是二等角色,出席和會的正式代表各3人;中國和西班牙等四國是三流貨色,出席和會的正式代表各2人。會前,中國代表屢屢交涉,希望美、英、法履行承諾,兌現(xiàn)提攜中國為大國地位的諾言,但是,被三國拒絕。英法固然不是好人,以“朋友”自稱的活菩薩一般的美國也翻臉不認人!這個品行預示,在華盛頓會議上,中國也將付出沉重代價。
一戰(zhàn)開打,日本出兵山東,1915年1月向北洋民國提出“二十一條”,第一條就是山東問題。強迫北洋民國承認日本接收德國在山東的一切特權(quán)。并在1915年強逼北洋民國與日本就山東問題換文,1918年又迫令這個賣國政府與日本簽署協(xié)議。
日本深知,在中國獨吞這么大一塊地盤進行排他性的經(jīng)營,是會得罪人的,所以在1917年1月就這個事情照會英、法、俄、意四國。英、法開出條件換取日本獨吞山東:日本要支持英國領(lǐng)有太平洋赤道以南徳屬島嶼;日本應(yīng)按照法國要求處置德國在山東的外交官、僑民、財產(chǎn),允諾推動中國參戰(zhàn)。日本照辦。于是英、法支持日本攫取山東。俄、意兩國也同意日本獨吞山東。后來得知此事的美國對這件事的表態(tài)前倨后恭:開始威爾遜指責日本獨吞山東違反了民族自決原則,建議由美、英、法、意、日5國共管山東,而后再做處理。北洋民國也做讓步,同意青島由5國共管一年,而后歸還中國。如果這個方案接受,那么,日本與德國交戰(zhàn)的軍費中國支付。但是,這個方案被日本拒絕。因為日本出席巴黎和會最大的目的:
【確保山東半島的權(quán)利】
巴黎和會,在協(xié)約國其他戰(zhàn)勝國看來,就是盡可能的瓜分戰(zhàn)敗國的“遺產(chǎn)”的機會,但是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志存高遠”,要建立一個“國際聯(lián)盟”,由美國主導世界秩序,所以他并不在乎哪一塊地方是否歸美國自有,他刻意追求的是把所有列強都收攬到他的“國聯(lián)”圍墻里。這就是日本能利用的機會。它瞅準了美國因為“阜姆問題”與意大利鬧僵的時候,向威爾遜施壓,要求山東特權(quán);還要求把種族平等寫進“國聯(lián)”的盟約中。否則,它將單獨與德國媾和。在威爾遜的心理天平上,無論如何要建立“國聯(lián)”,這個“國聯(lián)”的盟約上還不能寫進種族平等的條文,所以,中國山東的權(quán)益必須給日本。美國是迫于日本的壓力,出賣了中國,與英、法站在一起支持日本。從史實上看,哪有什么受阻于英、法的事實?秦暉先生這個教歷史的教師怎么在這個問題上這么不清不楚?
在個人的政治野心中,威爾遜所謂的“民族自決”,所謂“十四點綱領(lǐng)”可以論斤賣,也可以論兩賣。中國山東的主權(quán)在巴黎和會上被美日做了交易,一心要促成“國聯(lián)”的美國的壞作用最大!但是所有帝國主義國家都忽視了中國人民維護國家權(quán)益的決心和力量。1919年5月4日爆發(fā)的“五四運動”把所有帝國主義國家的如意算盤砸個粉碎——北洋民國的談判代表畏懼民意、民憤,沒敢簽署出賣山東的和約。
巴黎和會上,列強固然要強加屈辱于中國,但是,中國人民敢斗,不咽這口鳥氣,列強也無可奈何!
史實并非秦暉所說,美國是“因為英法等盟國遷就日本而沒有實現(xiàn)”抵制日本對華的企圖!
然而,超能的秦暉先生有更“高能”的說辭:
【美國人對此也很不滿,美國國會因此拒絕批準《凡爾賽和約》】
因為沒能阻止英、法合謀支持日本,仁慈的美國憤怒了,所以美國國會沒有批準《凡爾賽和約》。
What,真的如此?
真是因為沒有幫到中國,美國國會拒簽《凡爾賽和約》?
那么我們真要好好看看是哪些美國活菩薩這么悲憫多難的中國: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亨利·洛奇、孤立派領(lǐng)袖威廉·波拉。他們對《凡爾賽和約》的反對主要是針對和約中“國聯(lián)”的盟約展開的。他們反對的立場就是美國傳統(tǒng)的孤立主義。
洛奇的口號:盟約第十條把我們當作抵押去保障每一個國聯(lián)成員國的政治獨立與領(lǐng)土完整、門羅主義是我們圍繞西半球劃定的一條無形的防線,我們設(shè)置這道屏障是為了排除外部對美洲事務(wù)的干涉。我認為靠拆除它來維護它捍衛(wèi)的西半球是永遠辦不到的。
波拉的口號:你的條約不會帶來和平,它離和平很遠、很遠,我么如果根據(jù)過去判斷未來,他將帶來戰(zhàn)爭。
孤立主義在美國是一股很強大的政治力量,威爾遜帶回來的《凡爾賽和約》碰不過孤立主義。而且,這兩個反對者還針鋒相對制定了14條保留條款:美國不接受國聯(lián)盟約第10條對美國對美國的約束,不接受盟約對美國內(nèi)政的干預,門羅主義不受任和約任何規(guī)定的影響,不承認和約關(guān)于中國山東問題的決定等等。
在這里,出現(xiàn)中國山東問題了,似乎可以證明美國國會拒絕批準《凡爾賽和約》的動機里,有對中國的善意。但是,我們要注意了,山東問題被提到桌面上,最要緊的原因是:日本圖謀中國山東是排他性的,美國的“利益均沾”在這里行不通!這樣的日本,這樣的獨吞中國山東,美國的政客們豈能干休?這是關(guān)鍵!當然,這也是個策略,為了反對國聯(lián)盟約而拿出來的一把“道義”錘子敲打威爾遜,敲打威爾遜的國聯(lián)盟約的錘子!反對者宣傳最猛,提到最前頭的,還是反對美國為了世界秩序去盡義務(wù)。這是孤立主義在起作用,并不是真的對中國有什么善意!門戶開放、利益均沾是確立全球霸權(quán)之前的美國在攫取中國利益時,處理與其它列強關(guān)系的基礎(chǔ)原則!美國對中國無善意,秦暉先生的高能解釋歪曲了歷史!
“插標賣首”的華盛頓會議
“插標賣首”,把自己腦袋上插一根草標,作價賣自己的人頭。北洋民國在華盛頓會議上的拙劣表現(xiàn)就是這個樣子。
中國拒簽《凡爾賽和約》,《凡爾賽和約》又被美國國會拒簽,并且美國國會抵制國聯(lián)盟約,土耳其獨立又砸碎了《色佛爾條約》,《凡爾賽和約》近乎一塊破破爛爛的臭抹布,作用不大,所以極有必要做后續(xù)的修補工作。一戰(zhàn)以后,美、英、法、日又展開了軍備競賽,尤其是在耗資巨大的海軍裝備上,各國展開了競逐。然而各國都越來越難以支撐龐大的軍費負擔,在一致裁軍的幌子下怎樣限制別國擴張實力,“坐下來”談也成了各國的需求;列強爭奪的重心也移到太平洋,要在太平洋上的爭奪占優(yōu),必須獨霸中國,近水樓臺的日本志在必得,而這也是其它列強,尤其是美、英最憂心的事,即所謂“中國問題”。所以有必要在“中國問題”上做出利于自己的安排。種種“需求牽引”,由美國主導,在華盛頓召開國際會議解決這些問題。
在這次會議中,裁軍,尤其是海軍裁軍是會議主要議題;極為重要的“中國問題”卻被安排在會議之外談判解決。這樣的“會外會”被稱作會議的“邊際”。美國召開會議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自己侵華的“門戶開放”主張,在會議上升格為條約,藉此限制日本。日本反擊:要把“門戶開放”的范圍擴及到美洲,和美國討價還價。美國通知中國參會,也把要討論的這個議題通知給了北洋民國政府。在收到美國遞送的會議有關(guān)中國的內(nèi)容后,北洋民國政府向各駐外使節(jié)問詢意見,對美國提出的“門戶開放”,多人認為“各國果肯就范,開放門戶,我樂所為”;更有人認為“此次美為主動,自當以彼為衡”;“提出問題,最好先與美國政府(共)同意”。
“門戶開放”本質(zhì)上就是侵華政策,對于這樣的侵華意圖,中國的外交官們居然有“多人”贊許,而且還有意逢迎,那么受此影響,本來“懼外”的北洋民國政府會有什么樣的對策選擇,而由它派出的中國外交使團在華盛頓會議上會有什么糟糕的表現(xiàn)可想而知。
1921年11月12日,華盛頓會議召開。11月16日全體會議上,中國使團提出了“十大原則”,撿要緊的說,第二條:
【中國既完全贊同所稱開放門戶或又稱有約各國工商業(yè)機會均等之原則,故愿承認并實施此原則于中國各地,無有例外。】
北洋民國政府自覺、自愿、自動把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擴及全國任何地方,這比美國自己提出的“門戶開放”更徹底、更“深度”。美國的“門戶開放”不過是跟在別人屁股后頭起哄取巧,它的“利益均沾”能到什么程度,也要看其他列強打到哪里、訛詐到哪里。可是,這個“原則”給美國,也給其它列強省了事,打都不用打,全中國范圍,“友邦”自取之!
這就叫做“插標賣首”!用這種自賤、自賣的下等做法逢迎美國,祈求美國能“拉兄弟一把(電影《南征北戰(zhàn)》經(jīng)典臺詞)”。但是,之后的代價卻由中國百姓付出。這幫子“廟堂之器”會付出他們自身的代價么?不會。不光不會,其中還有人在當今受無盡的懷念呢——顧維鈞!他也是里面無恥的一員!
重要的還有四、五、六三條:
【無論何國在中國或?qū)τ谥袊笾貏e權(quán)利、優(yōu)越權(quán)、特別權(quán)及一切成約,均應(yīng)宣布。若未經(jīng)宣布,概作無效。其現(xiàn)已知悉或自行宣布者應(yīng)予審查,以便確定其范圍與效力;如屬有效,亦應(yīng)使之不相抵觸,并與本會議宣布之原則相融。
中國政治、司法、行政之行動自由上現(xiàn)受之限制,應(yīng)立即廢止或于形勢所許時廢止。
中國現(xiàn)時之成約無限期者,概須付以相當確定之期限。】
這三條倒是提得堂皇,目的
【公布列強同中國簽訂的要求各種特權(quán)的條約協(xié)定,并重新加以審定;立即廢止對中國政治、法權(quán)、行政上的自由行動的種種限制;現(xiàn)行對華條約中無期限者明確規(guī)定期限。】(陶文釗 《中美關(guān)系史(1911-1949)》74頁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年7月)
然而,提出這十條之后,美國代表團團長、國務(wù)卿修斯稱提案重要,立即宣布休會。19日,第二次會議上修斯宣布對中國提案進行“概括時論”。到21日,美國綜合了19日的討論內(nèi)容,提出“四條議案”取代中國提出的“十大原則”:
【尊重中國的主權(quán)及領(lǐng)土與行政完整;給予中國完全無礙之機會,以維持和鞏固一個強有力的政府、消除由改革帝制政府所產(chǎn)生的困難;保護各國在中國全境商務(wù)實業(yè)機會均等的原則;不得因中國現(xiàn)在狀況乘機營謀特別權(quán)利或優(yōu)先權(quán)利,而減少友邦人民的權(quán)利,不得獎勵有礙友邦安全的舉動(陶文釗書同頁)】
這“四條議案”論及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卻把中國提出的“十大原則”里最要緊的四、五、六三條全部閹割了,意圖達到限制日本獨霸中國,壓制中國伸張權(quán)利的目的。這就是美國操弄的“中國問題”的實質(zhì)。
然而如上的“四條議案”只強調(diào)了“機會均等”,沒有論及“門戶開放”,所以,休斯又提出了《在華門戶開放案》共四條。經(jīng)過會議討論,第四條被刪去,余下三條被通過:
【“為適用在中國之門戶開放,或各國商務(wù)實業(yè)機會均等之原則更為有效起見”,除中國各締約國不得以任何辦法“獲取有關(guān)商務(wù)或經(jīng)濟發(fā)展至一般權(quán)利”和破壞“機會均等原則之實行”;規(guī)定中國政府“對于外國政府及外國人民之請求經(jīng)濟上權(quán)利及特權(quán)”“悉依本約原則辦理”;要在中國設(shè)立一個審議局,以審查“門戶開放”“機會均等”的實施事宜。】
“四條議案”與“休斯三條”完美的闡釋了美國的“門戶開放,利益均沾(機會均等)”,被寫進了《九國公約》,并成為基本原則,盡善盡美地把中國“十大原則”中的第二條具體化了。至于北洋民國提出的“十大原則”里,其他爭回國權(quán)的所有內(nèi)容被扔在一邊了。這就喚做“插標賣首”!
在這次會議上,北洋民國還有計劃收回關(guān)稅自主權(quán),也即顧維鈞提出的“稅則自由案”。但是這個提案首先遭到美國的反對,日本反對的態(tài)度最強烈。最后拉鋸的結(jié)果:
【將來召開特別會討論修正稅則問題;同意實征稅值百抽五,裁撤厘金。附加稅一律百抽2.5】
這個結(jié)果被寫在了《九國間關(guān)于中國關(guān)稅稅則之條約》中。中國關(guān)稅自主遙遙無期!不但這樣,在中國提出關(guān)稅自主期間,英國人挑頭出籠《關(guān)于裁減中國軍隊決議案》。本來華盛頓會議的最要緊議題是列強的海軍裁軍,可是最后竟出籠這個針對中國軍隊的議案。可是,當時的中國軍隊是用來打外國人的么?不是的,是打內(nèi)戰(zhàn)的!誰都知道!英國人士存心要惡心中國的!把中國小看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中國要廢除“領(lǐng)事裁判權(quán)”——王寵惠提出《治外法權(quán)案》,但是列強以中國司法條件不夠為由,用拖的法子予以回絕。
北洋民國政府,以及派出的使團,深以為逢迎美國,獻上在全國“門戶開放”的大禮,就能得到美國幫助爭回若干國家權(quán)益,不想處處碰壁。就損害中國利益來講,這個華盛頓會議和巴黎和會沒什么區(qū)別,實實在在是一個坑中國的“整體”。
屈辱的宿命,因斗轉(zhuǎn)機
中國出席這個會議最為重要的使命,是收回山東權(quán)益。但是就華盛頓會議與巴黎和會的相同性而言,想達到目的緣木求魚!而且,中國代表能不能在大會正式會議上提出解決山東問題的議案,還要美國人點頭;什么時候提出議案,也要美國人同意。
華盛頓會議的主要的議題是限制軍備,尤其是海軍軍備競賽。當美、日之間在這個議題上僵持不下時,休斯示意中國代表團提出《民四條約》議題。將山東權(quán)益的歸屬作為一個壓向日本的籌碼。中國代表團在1921年12月14日第16此次全體會議上提出廢止《民四條約》。日本代表反對,但是休斯表示,對問題需要加以研究,并宣告休會,以便“海軍問題討論迅速,山東問題交涉順利”。
休斯的手段高明,用這個籌碼很快逼迫日本接受了美、英、日海軍噸位5:5:3的比例。在達到目的之后,美國對中國收回山東權(quán)益,廢除《民四條約》的正當要求采取一拖再拖的辦法,在會議即將結(jié)束時才開始重新討論。意圖就是用會議即將結(jié)束,用時間緊迫壓制中國代表團向日本屈服。在第22次全體會議上,日本做了一點不損及根本利益的讓步,美國趕緊表態(tài)贊同,并向日本代表許諾“此事不會再提出來成為喧囂一時的問題了。”
這樣的雙簧,一如巴黎和會上美、日拿中國利益做交易,中國收回山東權(quán)益又一次成為美日之間做交易的籌碼!在這樣的極端不利情況下,怎么能指望美國活菩薩發(fā)善心維護中國的國家利益?秦暉先生屏蔽“五四”運動,只凸顯華盛頓會議的論說,是不是混淆是非,顛倒黑白?
當然我們不能說美國一般公眾對于中國就沒有同情心,不少美國公眾對中國收回山東權(quán)益是有同情心的。但是,美國是個極權(quán)國家,一般公眾在政治上的“權(quán)重”太小,根本不及個別身居要職的大佬們一言九鼎。華盛頓會議美國代表團的團長、國務(wù)卿休斯就可以左右美國政府的言行。此人對中國沒有絲毫同情心和好感,而且他更對他的助手說了這樣的話:
【日本應(yīng)當在膠濟鐵路中享有份額。他希望中日之間達成妥協(xié),是山東問題的解決至少從表面上看來但對中國有利。陶文釗書77頁】
鐵路問題一直是山東權(quán)益的核心問題,而休斯的看法基本上就定下了美國在中日爭執(zhí)中“拉偏架”的立場。早在1月17日、11月25日,英美代表貝爾福、休斯就建議中國代表團由美、英調(diào)停,中、日在會外直接見面交涉,并且通過各駐北京公使向北洋民國政府施加壓力。11月28日,北洋民國政府同意由美英調(diào)停,中日會外交涉。
但是,當時的國內(nèi)人民與輿論,以及國外華僑都強烈反對中日直接交涉。當?shù)弥袊韴F同意直接與日本交涉的消息后,在華盛頓的中國各界代表與留學生群情激奮,12月1日,向中國代表團強烈抗議,阻止代表團去開會。代表團編造出在“華盛頓會議的‘邊緣’進行會談的巧妙安排”的謊言欺蒙群眾。在會議上,中國代表團也畏懼休斯,在頭10天,不提收回領(lǐng)土、主權(quán)的大問題,只在一些無關(guān)大局的點上與日本作無謂的拉鋸,而日本也借此在放棄一些次要權(quán)益上大造聲勢,欺騙輿論。
中國代表團的軟弱立場遭到國內(nèi)輿論的抨擊,學生和各界群眾不斷示威游行,反對與日本直接交涉,要求徹底解決山東問題。在這樣的輿論力量下,中國代表團的立場態(tài)度也漸趨強硬,美國國務(wù)卿休斯發(fā)電報指示美國駐華公使向北洋民國政府施加壓力,使代表團成員改變強硬態(tài)度:
【毫無疑問,部分原因是國內(nèi)壓力造成的……代表團中的一些成員甚至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也采取了毫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刁(參加山東問題交涉的中國代表團員刁作謙)的辭職和王寵惠堅持如不采取毫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就要辭職的威脅,已經(jīng)束縛了施肇基和顧維鈞的行動自由。】
當時代表團感受到的中國人民的愛國聲浪,是“五四”運動的震耳回響!“五四”運動給了北洋民國政府一個教訓,所以它也不敢違逆愛國輿論的壓力,和各界群眾、學生的愛國呼聲,12月11日對美國公使的施壓做了回應(yīng):
【中國外交部長回答說,中國政府將支持施、顧二人,并堅持代表團全體成員應(yīng)一致行動。】
在得到這樣的政府訓令后,中國代表團從12月10開始,不再就無關(guān)大局的瑣碎問題上與日本做無謂的糾纏,直接轉(zhuǎn)向山東權(quán)益的核心,鐵路問題。一切都超出了日本的期望,不受調(diào)停者美、英的掌控。這樣的轉(zhuǎn)變,全在于中國人民不妥協(xié)的斗爭所致!這是“五四”運動樹立起來的國家新民風,新民意,新民心!
基于這樣民風、民意、民心,在于日本的會議交鋒中,盡管有美國的偏袒與作梗,還是達成了表面上看還不算太屈辱的《解決山東懸案條約》:
【日本將膠州租借地交還中國,中國將其全部開為商埠,并準外人自由居住經(jīng)商;日本將膠濟鐵路及一切附屬產(chǎn)業(yè)移交中國,中國以國庫券付給日本53406141金馬克,庫券以鐵路產(chǎn)業(yè)及進款作保,支付其為15年,但中國可于5年后全數(shù)清償;未清償前,中國聘一日本人為車長,一日本人為會計長,與中國會計長全權(quán)限相當;日本軍隊立即撤出山東;日本可以投資經(jīng)營淄川、坊子及金嶺鎮(zhèn)各礦山,但股本不能超過中國股本。(陶文釗書81頁)】
但是在秦暉先生的論說里,這可是個了不得大勝利,這個勝利怎么來的?他這樣說:
【中國在會議上據(jù)理力爭,西方列強(主要是美國)在盡量維護自己在華權(quán)益的前提下也對日本形成很大壓力,最終使《凡爾賽和約》中惹怒中國的主要錯誤(把德國的“山東權(quán)益”轉(zhuǎn)給日本)得以糾正,并延及中國參戰(zhàn)前日本對華最無理的逼迫(“二十一條”與“民四條約”)也被追究】
一個“據(jù)理力爭”敷衍,再一個美國對日本的壓力大吹喇叭,就要解釋歷史事件?這個學問做的可是真糟糕!只問:為什么中國代表團有“據(jù)理力爭”的膽量,秦暉先生能說清楚么?
中國代表團敢于在華盛頓會議上據(jù)理力爭,膽量就來自人民的支持,來自中國人愛國的民意。這個民意的源頭就要從1919年5月4日那天算起!那些中國外交官們敢于在列強代表面前拒簽文書,膽量就來自“五四”運動;敢與日本代表爭執(zhí),還是來自民意的威力。扯出美國人如何如何就能解釋歷史?這個學問作的太糟糕!
接著再看秦暉先生的“學問”:
【由于“凡爾賽”的不公在“華盛頓”得到很大程度的糾正,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的所得不僅是“大體可接受的”,而且就中國當時的實際實力地位而言甚至可以說是很大的成功。只要看看以當時中國經(jīng)濟與軍事的孱弱和政治上的四分五裂,卻能在此后幾年里先后收回青島、膠濟路、威海衛(wèi)和原則上收回廣州灣,而1949年后在中國大陸統(tǒng)一和國力相對明顯提高的條件下卻用了6年才收回旅順、48年才收回香港、50年才收回澳門,就能理解華盛頓會議的意義。再考慮到中國在一戰(zhàn)晚期才參戰(zhàn),而且只派出了華工,并未實際參與作戰(zhàn),相比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中國“提前”抗日和舉國大規(guī)模殊死戰(zhàn)所付慘重代價而言,一戰(zhàn)后中國的所得應(yīng)該說是很可觀了。】
看到了么?不但是蔣記民國不如北洋民國,就是在朝鮮打平美國人的新中國也不如北洋民國了。如此看來,這位秦暉先生還是個果粉,一個比較另類的果粉——只為北洋民國吹喇叭的另類果粉。而且,秦暉先生還把所有功勞記在了北洋民國政府及其派出的談判代表,以及代表了“國際公道”的美國名下,中國人民的愛國行動也被他屏蔽了,但是揆諸史實,這么一小撮人有膽量和列強對陣么?這位秦先生的學問做的太糟糕!不知道是學力不夠還是心術(shù)不正!
不但如此,秦暉先生更可能刻意無視了一件事情,新中國送(逼)走蘇軍之后,中國大陸還有洋兵么?還有洋警、洋大人么?還有么?反過來看,北洋民國在華盛頓會議之后,驅(qū)逐了洋兵、洋警、洋大人了么?別拿北洋民國國力衰弱作遮羞布胡扯!侏儒就是侏儒!趕不走騎在中國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洋大人,說什么都是假的!
屏蔽“五四”運動在收回山東權(quán)益上的偉大作用,實際上就是在虛無化“五四”運動,但是,回看歷史就能知道史實真相!中國任何時候都等不來什么“國際公道”,但是,中國人卻能用一個“斗”字爭回自己的部分權(quán)益!再進一步,中國人民更能用一個“打”字把各路強盜打出國門!從“斗”到“打”,源頭就在1919年5月4日!把“五四”運動虛無化,秦暉先生,你真辦不到!
論從史出,本文主要參考王繩祖 《國際關(guān)系史·4卷》;另,陶文釗 《中美關(guān)系史(1911-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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