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多年后的我,在看建國100周年的獻禮檔、在社會主義現代化社會建成的獻禮檔時,能回想起這個看完《金剛川》后的未眠夜。
筆者用了一段時間,見縫插針地看完了今年十月檔的《奪冠》《我和我的家鄉》以及今天新鮮上映的《金剛川》??吹脑蕉?,想說的越多,一些話就在腦海里不斷環繞、一些話如鯁在喉。那么就順著筆者的鯁,說說我們的電影。(警告:以下內含大量劇透)
缺乏認同感是擰巴的核心因素
《金剛川》是今天抽時間見縫插針看的,天書說我這種拼命看電影的行為“很有精神”,笑。本著客觀評價的態度,我先說說這個電影好的地方。
如果排除某導演兼編劇的各種操作給人造成的反感,這部片子應該能給出一個還不錯的分數。在攝影攝像方面,《金剛川》的色調、光影、構圖和明暗交錯,完全符合故事推進、視角轉換的種種敘事需要。而配樂也起到了加成作用,無論是適時的鋼琴獨奏“一條大河波浪寬”,還是最后抒情地《英雄贊歌》,都有著與時俱進的作用。
在切入的視角里,同樣也有講究。無論是第一個面對美軍空襲的步兵班班長劉浩(李九霄),眼中美軍戰機的高傲與不可一世,還是飾演高炮班班長關磊的吳京出場第一個鏡頭--后頸的汗珠,以及高炮排長張飛(張譯飾演)面對炮彈匱乏的為難,都從側面展現了到底敵人有多難打。
實際上,全片沒有正面和美軍的戰線攻防,美軍的強大體現在這些方面。甚至連隱喻都是如此,步兵班長劉浩、高炮班長關磊、高炮排長張飛,整一個劉關張三英戰呂布,而美軍就是那不可一世的戰神呂布。(我個人不喜歡這種,但是只是個人觀感,我覺得單就這一點來說還上升不到世界觀扭曲的程度。)
影片的幾部分從多角度反復呈現了戰爭的慘烈和我軍的艱難,將先輩的流血犧牲展現的非常充分。須知,金城戰役已經是抗美援朝的后期,已經是我軍戰爭條件大大改善的時候,而金剛川渡河又只是一個側面,是后方行軍的一部分。從這個角度以小見大,可以說是在條件不足的情況下一種有效的遮瑕手段。這種遮瑕手段同時也是影片第二部分拍攝的主要思路。
據悉,影片第二部分(對手)導演為郭帆,第三部分(高炮班)導演為路陽。在第二部分的篇章中,郭帆成果的刻畫出了一個完全符合好萊塢經典人物形象的“西部牛仔飛行員”,為了成果的凸顯這種刻板印象式人物,郭帆還給他戴上了“不科學牛仔帽”。但這個篇章最成功的部分是,當西部牛仔以為自己蠻牛沖鋒式決斗擊倒了對手后,被突然一擊的高炮射擊打死。如果是正經美國片,這里肯定不科學,太克蘇魯(狗頭)。這種死法就是欲抑先揚了,通過對個人英雄主義的美軍飛行員的充分褒揚,來體現我軍防空兵那更加堅韌的戰斗意志。
至于路陽導演所展示的關張二兄弟之間的戰斗情誼,和防空兵的意志品質,也展示了其自電影《繡春刀》以來的一貫水準。不過,筆者的太太覺得,張飛從炮位上下來,折騰了一番,又折騰回炮位上,然后斷了胳膊的人一個人操作了高炮,以劍客一擊的形式擊敗了對手,固然有凜凜俠氣,但卻稍有不尊重戰士之嫌。家里一位長輩曾參與自衛反擊作戰,打的就是高炮二號位,對這一段很不認同。覺得戰士的極限是蹲一個射擊窗口,而不是這樣一個人憑借信念和意志操炮。
然而這些好的方面說的越多,在某些方面的不當和擰巴,就越讓人感覺不適。
首先,整場戰斗中上級和政工干部是隱形的。我軍有提級指揮、指揮前移的傳統。像這樣重要的場合,集中了工兵連、配屬步兵連、配屬高炮連的渡口浮橋,是需要更高層級的軍官來協調和指揮的,特別是全師都需要從這個浮橋渡過金剛川,安然的等待下級軍官執行命令、等待過河,這是容克軍官團的傳統,不是我軍的傳統。再者政工工作是貫穿始終的,即便出于劇情和前線潛伏需要,沒有政工宣傳,沒有政工劇情,至少,應該有個教導員、指導員出現吧?
其次,在影片的展開過程中,劇情前后充滿了不符合邏輯的地方。本人消遣時看過綜藝節目,“演員請就位”,起碼證實了筆者一個想法就是起碼陳凱歌爾冬升這些大導演同樣是講人物邏輯劇情邏輯的。那么,《金剛川》最后的第四篇章所出現的,志愿軍面對美軍的狂轟濫炸之下,為了力保浮橋不失,用戰士們層層架疊搭建一個浮橋,就是其中最典型的弱智劇情。美軍對木橋都會采取炮擊、空襲等多重手法,為什么面對人橋,B29的航空炸彈就失去威力了?難道真的是精神原子彈?
須知這種敘事是完全的果粉手法,“我死人多所以我牛逼”,“美軍看見我們不怕死于是就不敢/不想/不愿意再打我們了”。不怕犧牲是我們戰勝敵人的決勝條件之一,是因為不怕犧牲所以我們才能打勝仗而逼迫敵人停戰,而不是因為我們不怕死人多、所以美軍出于人道主義簽了停戰協定。筆者的太太形容這一段是“尷尬到窒息,糊弄事兒式的煽情”。
返回去查了查編劇,果然也是管虎大導演,怪不得這么擰巴。管導演管編劇從根子上不認同這件事,導致他缺乏共情,也在意識形態上不贊同,這也就導致了從故事創作到分鏡頭再到鏡頭語言呈現,都毫無保留的呈現著管導演那種“既要又要”的擰巴感。
反過來說,管大導演這世界觀,也確實只能是一個果粉。就在《八佰》的時候,筆者也始終覺得講死亡講犧牲是對的,問題是不能白死。當年國軍最腦癱的地方在于,將士們大量的流血犧牲是白死。如果抽離出犧牲的意義,片面化、絕對化犧牲這一絕對概念,是邏輯錯亂。管大導演無論是在《八佰》,還是在《金剛川》,都喜歡絕對化犧牲本身,比如上面這個鏡頭畫面,油畫質感,一種西式宗教圣徒獻祭的感覺。他們的犧牲就是犧牲,而不是“為了祖國為了人民”。筆者看到這里,其實感覺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說難受惡心。這就像那種沉迷于京觀、浮世繪的人的審美,是異常可怕的。他們與沉溺于人皮藝術的納粹藝術家,有什么區別?
意識形態立不住是普遍現象
上文是筆者當天看完金剛川的觀影體驗。但回憶一下十月份觀看國的另外兩部片子,《奪冠》與《我和我的家鄉》,實際上都不同程度上存在有這樣的問題,即缺乏認同感造成的意識形態混亂,意識形態混亂之下導致整個故事要么支離破碎,立不起來,要么別別扭扭,難以言表。
先說《奪冠》。
《奪冠》的導演是香港導演陳可辛,算是港島導演里面不多的幾個能把大陸戲拍好的人,但由于本身的世界觀價值觀背景,可以理解其講不太好真正的集體主義故事。這部電影其實可以一分為二,一部分是袁偉民擔任主教練時的中國女排,另一部分是郎平擔任主教練時的中國女排,中間用了陳忠和的2008沖金失敗作為銜接。八十年代的故事相對好拍,只需要如實地呈現歷史,因為真實的故事本來就足夠感人,否則也不會有什么“女排精神”了。(當然像管虎這種歷史唯物主義學的比香港同胞還差的“RedⅡ”那真是奇葩)
但問題就出在更貼近我們現在的當代部分。首先是2008年郎平率美國隊擊敗中國隊,賽后缺乏理智的球迷大肆辱罵郎平“賣國賊”(口型),這個場景的出現最核心的意義是對民族主義的批判。“(電影里)幾分鐘前郎平還為中國隊、為中國爭取了榮譽,是國家英雄,下一秒就突然變成賣國賊”。這里并非是給郎平的內心沖突戲做鋪墊,因為沒必要。參與創造老女排“五連冠”輝煌的郎平,內心深處無疑是驕傲且熱愛的,根本不需要球迷罵她賣國賊來激發斗志。
另外是對朱婷人物的刻畫。朱婷為什么打球?為了更好地生活,為了父母。但這樣的目標很顯然是存在上限的,片中朱婷一度沒有進步就是如此。后來郎平訓斥朱婷,讓朱婷想明白,“你是為了你自己打球,不是為了成為第二個我”。但另一方面,在里約奧運會備戰周期里,郎平又讓女排的姑娘們到當年的場館找感覺,找目標和信心,但是當代國家隊為什么打球卻還是“羞答答、欲拒還迎”地說不清楚。
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之間是什么關系,有沒有直接互動,根本沒交代。這就是本片在立意上所短缺的問題,講不好“個人夢想和集體夢想有機統一的中國夢”。這樣的問題實際上還存在于動畫電影《姜子牙》中,其導演過度糾結于“電車悖論”就是明證。
甚至從更深的一個層次來看,電影本身是否定集體主義的,是否定過去的。整個電影的時間敘事是線性遞進的,世界是不斷發展的,從禁錮式的集體主義發展到“更人性、更多元”的“自由現代社會”這樣一種世界觀。當女排成績下滑時,劇中出現了“要求加強管理”這樣一種錯誤的認知和改進措施。其實這里隱含的,就是影片導演本人將官僚主義、集體主義和禁錮主義混為一談。官僚主義從本位和自我方便出發,以簡單粗暴的禁錮模式進行管理,這和集體主義并不是一回事,然而導演本人其實并不清楚。
再談《我和我的家鄉》。
這部電影是繼《我和我的祖國》之后的又一部單元制影片。某種程度上來說,影片采取單元制的方式,是為了降低難度進行投機取巧的一種方式。筆者對“規模”這一概念進行過深入的解讀。實際上,電影也是同樣的道理。規模越大,越鴻篇巨制,越容易出錯。那么,為了規避風險,我就不拍一部規模完整的電影,我改成競賽短片那種形式,是不是更安全呢?當然如此。
去年看《我和我的祖國》的時候,筆者認為評價最高也是相對爭議最少的應該是黃渤主演的《前夜》(升旗)和張譯主演的《相遇》。這恐怕是因為這兩部分的背景故事全國上下有著比較一致的認知,導演本人不可能當然也不敢有什么奇怪的理解。而其他部分,則要百花齊放得多了。
而《家鄉》則面對地是更大的現實困難。本片想烘托的主旨是新時代下包括黨員在內的先鋒模范們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的種種先進事跡。但由于主創人員本身對脫貧攻堅實際上接近一無所知,即他們除了了解“脫貧攻堅”這四個字外,剩下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展現出來的,是五個單元劇,每部單元劇本身充滿了導演自身擅長的特色和包袱,如徐崢的囧式搞笑情境,開心麻花們所擅長的麻花式笑料包袱,鄧超的貧嘴和王寶強的傻料。用抖包袱和煽情,回避挖掘更深層次的意義和主旨。
看著這部電影,筆者本身看出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因為好像不是在看獻禮片,而是在看“葛大爺”(北京好人)、看“囧系列”(最后一課)、“唐人街探案”(UFO)、“分手大師or惡棍天使”(回鄉)以及開心麻花的系列?。ㄉ窆P馬亮)。這是因為主創者本人的風格已經成為了這道快餐上最深最重的烙印,而缺乏對脫貧攻堅、對鄉村振興本身理解的創作者們,巧妙地回避了回答問題。特別是第五單元“神筆馬亮”這一部分,由于對脫貧攻堅缺乏共情,馬麗所飾演的秋霞在最后的升華部分缺乏基礎、毫無邏輯的進行了連續跳躍,硬生生地連拔高度,看得人雞皮疙瘩直冒,這樣的“主旋律”,無疑是“冒泡了”,只能起到反作用。
因此,一方面來說《我和我的家鄉》是一部成功的獻禮片,因為大家看完以后好像一瞬間確實更熱愛家鄉、熱愛祖國一點點了,但從另一部分來說,在新冠疫情肆虐而世界日趨動蕩的今天,好像沒有你這部片子,事情也同樣會發生。那么,這部片子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講好中國故事
堅持人民立場,講好中國故事。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今天早上喝咖啡的時候,筆者和太太聊天,就說如何講好中國故事。筆者的太太覺得,一方面來說,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側重點,比如說五六十年代的主旋律電影,許多放在今天仍然是經典,但今天的電影電視劇作品,不可能還按照五六十年代的方式來講故事,因為“時代變了”,因此要牢牢地挖掘時代本身的特色和內核,突出能夠和時代共鳴的特色;另一方面,影視劇本身講故事要有堅實的內心世界觀,因此講的故事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講故事的人怎么認識這個故事,這將決定講故事的人怎么去講。筆者深以為然。
我有一個在某央媒擔任記者和編輯的多年老友。他告訴我,從2018年開始,上面反反復復、多次的強調“要講好中國故事”。但實事求是地說,這又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一方面,當多年來盤根錯節的舊關系深植于這個文化藝術范疇里面,看上去掌舵人將舵盤向左打了一下,但經過復雜的傳動之后,好像船紋絲不動;另一方面,則如今年的《金剛川》一般。立項只有幾個月就要上映獻禮,無暇打磨之下,執行者自己也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用最大的市場主體(華誼),又不夠放心,于是再拉上倆最好的新生代導演郭帆和路陽。于是拼盤式的電影就出現了。其他的電影,銀幕效果可能是在一個比較小的區間內波動,而這個就波動幅度特別大了。
某種程度上,筆者也很同情一些叛逆的,敵視我們或者最起碼不友善看待我們的華語圈文藝工作者。因為他們會很痛苦。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越來越痛苦。如果他們還需要吃我們的飯,在我們設定的“中國故事”“人民立場”的背景下跳舞,那就更讓他們痛苦。想到這一點,想到他可能比我更痛苦,我覺得其實我釋然了很多,哈哈。
我們這些年很喜歡用“XX是中國元年”,這種模式來體現一個轉折關系。但其實國產影視劇作品的意識覺醒,可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然而,就像當代中國社會本身的多元一樣,影視劇不太可能回到完全是主旋律的年代。特別是考慮到文化藝術作品即便再資本化,也不可能像流水線生產商品那樣直接而決定性,主創者個人的情感傾注仍是不可忽視的,這也是即便《流浪地球》《紅海行動》《戰狼Ⅱ》市場大爆,但文化資方在我們觀眾看來也就是比無動于衷強一點的原因。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可能畫紅線,底線比立標桿還要重要吧。畢竟,面對一個可能成功的案例,資方或許是猶猶豫豫的,但面對一個必然失敗的案例,資方的態度絕對是堅決的。最起碼,現在在藝人的私德管理上,已經表明這樣的紅線管理是卓有成效的。筆者同樣相信,中國故事會越講越好。
文章來源于新潮沉思錄 ,作者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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