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 28日,美國政府為了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所導致的經濟大危機,推出了總規模高達2.2萬億美元的財政刺激方案,這被稱作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攬子財政政策。美國財政刺激最重要的經濟措施包括:向企業、州和地方政府提供貸款和擔保;向500人以下的、受疫情影響的小企業提供貸款;直接給居民發錢提供補貼給;擴大失業保險,以彌補工人失去的工資;向各州和地方政府提供財政援助。
這種大規模財政刺激將使2020年美國財政赤字率超10%已成定局。在筆者看來,美國政府的這個決策對其國家是完全正確的,雖然可以說它是被迫采取現代貨幣理論學派的功能財政理論的結果。然而,美國的刺激措施也存在著一些缺陷。例如,據美國圣路易斯聯儲主席詹姆斯•布拉德的估計,美國第二季度的失業率可能達到30%,GDP可能下降50%,在今后二到三個月,美國的失業情況將更加嚴重,為此,它應該實施現代貨幣理論學派的“就業保障計劃”的政策建議(筆者在今后幾天內將對此進行介紹)。
今年和明年,美國有可能創造其戰后以來最高的財政赤字率。據中信證券估計,按美國2019年的GDP計算,2020年美國財政赤字率將達到GDP的14%。即使是這么高的赤字率,美國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仍認為,刺激計劃提供的資金與需求相比只是“九牛一毛”;據報道,不少分析人士認為,刺激計劃對提振經濟是“杯水車薪”,如果短期內新冠肺炎疫情無法得到有效控制,將很快需要后續措施為其“補臺”。由此可見其情況的嚴重程度。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陷入像20 年代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已經是一個大概率事件。
反觀我國,今年財政赤字率如果安排為3.5%-4%還是太保守,在筆者看來,財政赤字率不達到5%不足以應對全球經濟大危機的沖擊。為什么是這樣呢?自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爆發以來,國際貿易一落千丈,至少在今后三個月,國際貿易萎縮程度將更加嚴重,它將基本上處于半中斷狀態,類似于戰時狀態,這對于作為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和出口導向型經濟的我國造成的嚴重打擊是史無前例的。我國復工早于別國至少三個月甚至更長,但困局是:訂單在哪?不生產,企業將大量倒閉,很多失業和無固定收入人群就要活不下去了,而生產,產品將銷向何方?
那么,是不是在國外訂單大幅度下降的情況下,我國政府就沒有辦法了嗎?是不是我們就只能就像許小年所說的那樣,我們只能束手待斃呢?許小年在前天說,“復工率其實沒啥意思……后半段我們跑不了,要陪著全球走完防疫的全程。世界經濟恢復正常,中國才能正常。”雖然他說,“財政政策在這點上要學習別人救中小企業。中小企業占城鎮就業80%,保住他們就是保住社會穩定,”但他卻沒有提出任何有益的政策建議,反而說“網上議論國際的很多說法是愚昧,他們的疫情一天不結束,我們就沒訂單,工人沒有工資就沒有消費。后半段我們跑不了,要陪著全球走完防疫的全程。世界經濟恢復正常,中國才能正常。”按他的說法,我們只能坐等全球疫情結束了。按照許小年放任自流的這種觀點,等全球疫情結束時,中國至少將有一半甚至70%的私人企業倒閉。這使我不禁想起了莊子的“涸轍之鮒”的寓言故事:
莊子家里貧窮,所以往監河侯家里去借糧米。監河侯說:“可以,我馬上要收稅賦和租金了,到時候借給你三百兩金子,好嗎?”莊子見監河侯不愿馬上借糧,十分生氣,他惱怒地對監河侯說:“我昨天從家里走了很遠的路到你這里來,走在半路上,突然聽到喊救命的聲音。我當即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一看,原來是躺在干枯的車溝里的一條小魚在呼救。”莊子嘆了口氣接著說:“它見到我,像遇見救星般向我求救。我當時連忙上前去問道:‘小魚啊,你為什么來到這里?’小魚回答說:‘我原本住在東海,今天不幸落在這車溝里,快要干死了,請你給我一升半斗的水,救救我的命吧!’”監河侯聽了莊子的話后,問他是否給了水救助小魚。莊子冷冷地說道:“我當時說:‘好吧,等我到了南方,去勸說吳、越兩國國王,把西江里的水引來救濟你,讓你隨江水愉快地游回東海去,你看怎么樣?’”監河侯對莊子的救助方法感到十分荒唐,便說:“那怎么能行呢?”“是啊,鯽魚聽了我的主意,當即氣得睜大了眼,氣憤地說:‘我失去了依賴的水,沒法活下去。我現在只要得到一升半斗的水,就能活命了。如果等你引來西江水,我早就死在這里了。那時候,你只能到干魚店里去找我了。’”
據商務部數據,2019年,我國民營企業出口按所有制類型計算占比為51%,但沒有我國國有企業出口占比的數據,筆者估計不會超過8%。因此,國外市場訂單在幾個月內超過40-50%的減少主要打擊的是我國民營企業。考慮到來自中國的產品在歐美工業消費品市場占據三分之一甚至達到一半份額,是我國出口產品主要市場,歐美經濟大蕭條對我國民營企業的打擊是空前絕后的。因此,我國也需要一攬子的財政救助政策,其中包括對私人企業提供幫助,避免出現較大規模的倒閉;并通過“就業保障計劃”為失業人員提供就業。我國國情與美國有所不同,應對措施也會有所差別。例如,美國服務業占經濟80%以上,而我國企業的制造業占比高,解決其產品銷售是大問題,過幾天,筆者將在本公眾號上發表拙見。
針對我國私人企業前所有未有的大危機,許小年提出的建議卻是坐等全球化再次啟動,因此,他只能重復其新自由主義老一套的陳詞濫調:“再說一遍:‘保護私有產權,國退民進,放松管制,全面減稅’,反正我就這么幾句。”如果指望著中國的新自由主義者們,那么我們只能到“干魚店里”去尋找我國現在大多數私人企業的標本了。長期以來,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對我國經濟政策的建議除了鸚鵡學舌的重復“私有化、市場化和自由化”之外,再也了無新意。而當中國的私人企業一旦遇到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對中國私人企業的回答卻是:愛莫能助,露出了“葉公好龍”的本質。在這一點上,他們遠遠不如特朗普和“假冒”新自由主義的美國政府。此外,他們還是美元霸權的堅定支持者,唯美國馬首是瞻,而顧不上考慮中國私人企業的死活:“只要美國金融不出事情,就不會有大的影響。手里捏著美元還是核心,其他貨幣的用途都不行,包括英鎊。所以美國銀行體系不崩,就問題不大。”
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主流經濟學家們的經濟理論是建立在“政府赤字將讓國家破產(這種神話之上的),但他們目前在媒體卻宣稱‘我們需要國家來拯救整個國家’。并沒有太多的經濟學家堅持認為市場能夠應對這場危機。當他們自己的個人帝國(收入等)變得脆弱時,他們都希望國家處于前沿和中心。在正常的經濟衰退中,他們對那些承受失業沖擊的最弱勢工人沒有多少同情。然而,現在情況卻不同了。這場危機有可能消滅中產階級和專業人士階層。突然之間,民族國家顯然又回來了,所有的力量都在乞求國家干預。現在已是覺醒的時代。”中國的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如果不趕緊“進化”,恐怕我們也要到“干魚店里”去找他們了。
附錄:
許小年最新演講:這次衰退周期一定超過2008年 經濟好轉要看年底了(摘錄)
2020年03月27日 18:56 新浪財經
“美聯儲印鈔機在,不可能發生擠兌,這和1929完全不同。即使利率到0, 用QE來收購有價證券。QE理論上無限量,長期不是好事,但是當前有利。”
“短期來看,流動性風險緩解,1929式的危機概率不大。風險在于疫情反復長期沖擊,影響實體。只要美國金融不出事情,就不會有大的影響。手里捏著美元還是核心,其他貨幣的用途都不行,包括英鎊。所以美國銀行體系不崩,就問題不大。但是,衰退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衰退時間會比較長。”
“新冠疫情說明全球化一定要繼續進行下去。再次證明全球化要繼續推進,否則全球防不住疫情。我們服務業遭受重挫,前兩個月工業產出下降13.5%,消費品下降25%,服務業重災區。一季度負增長是定局。我認為小于零,估計2季度也是負增長。衰退周期一定超過2008年危機。”
“在全球抗疫過程中,企業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收縮,救企業。企業還在就有希望。一旦倒閉了就會很困難,企業沒有十幾年功夫是站不住的。財政政策在這點上要學習別人救中小企業。中小企業占城鎮就業80%,保住他們就是保住社會穩定。”
“中國防疫取得偉大成功,復工率其實沒啥意思,訂單在哪里呢。產能開動了沒有訂單是沒有用的。 ”
“所謂新基建,不著邊的事情,八仙過海,前四仙,人工智能、云計算、工業互聯網、北斗導航。這需要多少投資?廠房?設備?全投資在智力上的,拉動不了需求和就業。幾百萬大學畢業生有幾個能干這些活的?這些創造不了就業。”
以上,是中歐國際工商學院終身榮譽教授許小年在昨天的一場講座中,給出的最新精彩觀點。
許小年曾任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兼研究部主管,美林證券亞太區高級經濟學家,世界銀行咨詢師,美國馬薩諸塞州Amherst學院經濟學助理教授,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1996年,由于他對中國資本市場研究所做出的貢獻,榮獲中國經濟學界最高獎‘孫治方獎’,著有《自由與市場經濟》《從來就沒有救世主》《商業的本質和互聯網》等書。
以下是他的部分精彩內容紀要,聰明投資者分享給大家。
……
全球大家一起跟著走,防疫不那么緊張,經濟形式還是一樣嚴峻的。現在的活是春節前的訂單,四月份訂單會馬上銳減,經濟活動進入半停滯,那作為第一大制造國,國內市場無法消化。
網上議論國際的很多說法是愚昧,他們的疫情一天不結束,我們就沒訂單,工人沒有工資就沒有消費。后半段我們跑不了,要陪著全球走完防疫的全程。世界經濟恢復正常,中國才能正常。
新冠疫情說明全球化一定要繼續進行下去。再次證明全球化要繼續推進,否則全球防不住疫情。
……
再說一遍:“保護私有產權,國退民進,放松管制,全面減稅”,反正我就這么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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