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是有史以來第一支真正踐行了民主精神的新型軍隊。人民軍隊中實施的“革命民主主義”不僅使廣大官兵緊密地團結在一起,使人民軍隊真正成為一個緊強的“執行革命政治任務的武裝集團”,也有力地分化瓦解了敵軍陣營。這應該是人民軍隊八十年光輝歷程中所創造的諸多奇跡中的最大奇跡!
70年前的七七事變后,一位名叫埃文思·卡爾森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上尉作為戰場觀察員,對一支被稱做“八路軍”的中國軍隊進行了“零距離”考察。在考察中,他與這支軍隊一起行軍作戰,一起對民眾開展宣傳與組織工作,與這支軍隊從總司令到普通士兵的許多成員都進行過親切坦率地交流,爾后就“簡直象個著了魔的人(1)”似的,成了“八路軍”的鐵桿“粉絲”,不遺余力地為中國抗戰奔走、游說、寫作——甚至不惜為此辭去軍職。
卡爾森先生稱:“我所見到的是料想不到的事實,是我終生難忘的閱歷。(2)”
這番“終生難忘的閱歷”的確給了卡爾森先生此后的人生以極大的影響:太平洋戰爭爆發后,已返回軍中升為中校的卡爾森直接上書羅斯福總統并獲批準,與詹姆斯·羅斯福少校(羅斯福總統長子)一起,組建了以中國八路軍為范本的海軍陸戰隊第二突擊營——這也是現代特種作戰部隊的雛形之一。這支特種作戰部隊以“工合”(Gung Ho)兩個漢字為口號,“把斯巴達式的體育鍛煉制度同他在八路軍中體驗到的官兵一致的戰友關系結合在一起(3)”,運用八路軍式的游擊戰術轉戰于“敵人后方”,創造過諸多不凡的戰績——在瓜島反攻中的一次成功戰例還被譽為“海軍陸戰隊史上一次最重要的作戰巡邏”(4),被美國民眾傳頌一時,以致于這支部隊本身的番號鮮為人知而“工合突擊隊”之名卻不脛而走,就連好萊塢拍攝反映他們故事的影片也以“工合”冠名。“工合”二字甚至還滲入了美國語言及文化,成為美語中一個固定的形容詞組,且為當年許多美國青年所喜愛和使用,原詞也從“協力、合作”轉意為:“起勁的、賣力氣的、拼命一干”(5)。
卡爾森對“工合”二字的解釋是“合作工作”(work together),這是他對八路軍“集體精神”的簡單詮釋,而且也被認為是他在八路軍那里學到的“最主要的東西”——雖然他并不是從這支軍隊第一次聽說這個詞語的,但這支軍隊卻無疑是近乎完美地踐行或演繹了這個詞語蘊含的全部內涵(6)。八路軍官兵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以及“官長和士兵之間息息相通”的“政治工作”,都讓這位來自自由女神國度的虔誠基督徒感觸良深,認為這是這支軍隊褒有蓬勃旺盛戰斗力的源泉之一!他甚至情不自禁地將這支軍隊這種基于平等地位的官兵關系在與自己所在的軍隊進行過對比:“在美軍中,同共產黨在八路軍中所進行的‘政治工作’最近似的方式,也就是長官訓示了。偶爾也有個別的軍事長官同士兵關系密切,給他們講解軍事上以及道義上的原因,而事實上,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7)”
卡爾森先生不是一位馬克思主義者——甚至不是一位革命者,由于所在軍隊性質和宗旨,他對人民軍隊的建軍思想建軍原則很難說有多么深刻的理解多么透徹的感悟,他的這種學習也很難說有多么深入多么徹底。然而他仍然獲得了相當的成功:在他的“工合突擊隊”中,軍官們也象八路軍指揮員一樣放棄軍隊中一切傳統的特權,平等地與士兵同吃、同穿、同工作、同戰斗,同甘共苦,并仿照八路軍的政治工作建有“公開談話制度”,“下級士兵可隨便向長官提供意見,上級長官與士兵共渡艱苦。作戰計劃都在事先解釋給兵士們聽,戰爭中所犯的錯誤都于事后共同檢討。(8)”而這樣的仿效的確也在“工合突擊隊”中置換出了“官兵一致”的集體精神和戰斗熱情——一位名叫馬哈邁的運輸艦炮手就曾言:“我曾經赴湯蹈火過,我還要赴湯蹈火,只要我能跟著這個人——卡爾遜中校(9)”。
這真是一個耐心人尋味的故事:來自以“人人生而平等”之“天賦人權”為立國之本的美利堅合眾國的職業軍人,卻在貧窮落后的東方國度一支農民軍隊那里尋找和學習到了“官長和士兵之間息息相通”的“親密無間關系”,而這樣的官兵關系顯然是他此前從未見識過的——盡管諸如“平等”、“民主”此類的字眼兒在他所在的國度肯定早已是人人耳熟能詳。
毫無疑問,卡爾森先生此間見識的是一支真正踐行了民主精神的新型軍隊。
然而這樣一支軍隊竟然誕生在一個封建傳統根深締固的國度,其成員又大多是“封建宗法制度統治下的舊式農民”,這簡直就是如同天方夜譚般的神話!也難怪來自“民主之邦”的卡爾森先生會覺得“見到的是料想不到的事實”,就是中國人民自己,在認識了這支軍隊后獲得的感受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在這個國家數千年的歷史中,這種以農民群眾為主體的軍隊數不勝數——無論是封建王朝的禁軍還是揭竿而起的草莽,而既或是那些以“均貧富”號召天下從而扭轉乾坤乃至改朝換代的農民起義軍,小產生者的落后屬性也決定了他們無一例外地要墜入從革命軍到雇傭軍的歷史循環:一旦稍具規模,就要因襲封建等級,傳承階級壓迫。就是近代史上那些具有一定反帝反封建性質甚至接受過資產階級民主思想影響的軍隊也未能脫此巢臼:太平天國名義上人人皆稱兄弟,其諸王特權威福之盛卻不亞于清王朝;辛亥革命所依托的武裝根本就是舊式軍閥部隊甚至封建幫會力量;就是以注入過革命思想的黃埔學生軍起家的國民黨中央軍,在大革命時期曇花一現的表演之后還是承襲了軍閥部隊的衣缽,士兵群眾仍然感受不到他們出生入死的戰爭與自身解放有什么密切關系,高喊了數十年的“民權主義”從未深入觸及到底層勞動群眾的靈魂更惶論從中得到實際的利益……
是代表著先進生產力掌握了先進思想武器的中國共產黨人第一次改寫了這個“無一例外”。
大革命失敗及隨后武裝起義受挫的教訓使中國共產黨人認識到:共產黨人要完成的是一場改天換地而不僅僅是改朝換代的人民革命,這樣的革命任務是一切雇傭軍性質的舊式軍隊所無法承載的,必須以革命民主主義對舊式軍隊進行根本改造,建立一支“無產階級領導的新型軍隊”。
這本身就是一個“開天辟地”的全新課題!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草創之初,也是一支人民起義軍——從組成成份上來說歷史上相類的農民軍并無不同,所繼承的仍然是封建雇傭軍隊的遺產。既或是象葉挺獨立團這樣由共產黨人直接掌握的部隊,其募兵、管理、教育等許多制度,依然沒有沖破舊式軍隊的規范和制度。要在這樣一份遺產上建立一支“無產階級領導的新型軍隊”,談何容易!實行民主主義的前提是實現每一個個體在政治經濟地位上的基本平等!這就必須打破傳承了幾千年的舊有封建等級秩序!按照當今時尚以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經濟人”假設,要在這樣由大量帶有諸多落后特征的小生產者組成的集體中打破舊有等級秩序,實現每一個個體政治經濟地位的平等,很容易就會陷入一些西方學者所言的“集體行動困境”:人人都有選擇“搭便車”享受革命成果的強烈沖動,卻很可能沒有人愿意為贏得革命勝利而承擔成本或付出“犧牲個人利益”的代價。
以毛澤東為代表的共產黨人以自身的率先垂范成功地跨越了這個“集體行動困境”:他們對他們不得不繼承的舊式封建雇傭軍隊的遺產予以了根本性的批判與改造,在自古以來就將等級森嚴視為天經地義的軍隊中貫徹了革命民主主義精神——在秋收起義失敗后“三灣改編”中,這種“革命民主主義精神”在初創的人民軍隊被予以“制度化”:“支部建在連上”,實現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共產黨人既是戰斗保壘也是民主示范;取消軍官特權,官兵待遇基本平等;廢止肉刑制度,破天荒地將“不打人罵人”列入軍隊紀律;建立代表士兵權利的士兵委員會,士兵們可以通過自己的組織在政治上取得和軍官一樣的權利,可以批評官長,反映士兵意見,監督各單位的財物開支,管理伙食……
就連一向作為軍官專利的作戰指揮,士兵們也可以通過士兵委員會表達自己的意見。
黃克誠老人生前也回溯過人民軍隊初創時期的一個故事:
我到井岡山后,毛主席提出軍隊不能發餉了,要搞供給制。我當時想:這個辦法行得通嗎?對于有覺悟的共產黨員來說,這樣做不成問題,但很多戰士不發餉怎么行呢?當兵的發餉,當官的發薪,是一切舊軍隊的慣例。北伐時的國民革命軍也是這樣,當個少校每月有一百幾十塊大洋。現在一下子變過來,隊伍能帶下去嗎?我有些懷疑。可是后來,這個辦法居然行通了。只要干部帶頭,官兵一致,就行得通。……。每個人一天只發五分錢的伙食錢,包括油、鹽、醬、醋在內。在這樣艱苦的情況下,部隊不僅沒有散掉,反而越打越強,成為一支新型的人民軍隊。(10)
這個故事生動地道出了共產黨人“勇于承擔集體行動成本”的神奇魅力:他們使整個集體由此產生了“不計報酬也樂意付出高水平努力乃至犧牲”的“集體精神”——也就是卡爾森先生詮釋得未必準確的“工合”,當“民權主義”還流浪于學者書齋和上流沙龍之時,他們已經腳踏實地以自身的“率先垂范”,將“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成功地植入了自己的團隊,并不斷地讓人民群眾在因此而獲得實際利益的同時,在靈魂深處迸發出了“成為新社會主人”的斗爭熱情!
人民軍隊中實施的“革命民主主義”不僅使廣大官兵緊密地團結在一起,使人民軍隊真正成為一個緊強的“執行革命政治任務的武裝集團”,也有力地分化瓦解了敵軍陣營:大量被俘的敵軍官兵在人民軍隊中感受到了新舊軍隊的兩重世界,精神上獲得了極大的自由和解放,因而 “同樣一個兵,昨天在敵軍不勇敢,今天在紅軍很勇敢”,“紅軍像一個火爐,俘虜兵過來馬上就熔化了。(11)”
共產黨人這些“開天辟地第一回”的創造在著名的“古田會議決議”中正式形成了綱領性的文獻,也從此成為了人民軍隊一以貫之的建軍原則,經過長期革命斗爭實踐的檢驗后,又在人民解放戰爭時期的“新式整軍”運動中,完善并總結成為人民軍隊內部的三大民主——政治民主、軍事民主、經濟民主,成為處理軍隊內部關系的基本準則也成為了克敵制勝的重要法寶!舊軍隊那種“上一呼而下百諾”的官兵關系,被干部戰士平等相處,官教兵、兵教官的新型關系所取代,廣大官兵通過“三大民主”自己教育自已,自已提高自己,人民戰爭的戰略思想融化在了每一個人民戰士的胸中,人民軍隊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為每一個人民戰士所自覺奉行相互督行,不僅改變了軍隊的精神面貌從而置換出強大的戰斗力,也造就了一代又一代完全新型的革命軍人:他們是舊世界的毀滅者,能夠以低劣的裝備,戰勝國內外強大敵人;他們是新社會的建設者,能夠以自身的道義感召,成為改變社會制度和風尚的標范;他們的軍營是育人的學校也是勞動的組織,能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甚至創造了軍隊不吃官糧還上交公糧的奇跡!近代以來就被無數志士仁人所呼喚所追尋的民主之花,首先在人民軍隊大放異彩,進而在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勞動群眾爭取自身權利求得自身解放的斗爭中結出了豐碩之果!
共產黨人“改造中國與世界”的宏愿,在人民軍隊中得到奇跡般的驗證。
這應該是人民軍隊八十年光輝歷程中所創造的諸多奇跡中的最大奇跡!
這也是一筆至為寶貴的巨大財富,人民軍隊將士和中國人民應該珍惜它。
注釋:
(1)曾德厚《口琴與匕首——卡爾遜傳》第154頁,中國青年出版社1991年8月版。
(2)史沫特萊《中國在反擊》第224頁,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3)《斯諾文集·第一集》第238頁,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
(4)薩繆爾·格里費斯:《瓜達爾卡納爾島之戰》(Samuel .B.Crittith:《The Battle for Guadal Island》)費城1983年版第189,211,212頁。
(5)參閱《美國大學字典》,紐約1956年版(The America College Dictionaryr New York,1956);《字源字典》,紐約1962年版(Dictionary of Word end Fhrasc Orioins,New Yotk,1962);《韋氏新世界美語字典》,大學版第2版,紐約1972年(Webstere New World Dictionary of American Lnguage Second College ed,New York,1972);《韋氏新國際英語字典》,第3版,斯普林菲爾德1976年版(Webater's Third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Unabrided,Springfield Mase 1976);《世界圖書字典》,芝加哥1981年版(The World Book Dictionary,Chicego,1981)
(6)卡爾森是在淞瀘抗戰時在上海的一個民工口里聽到的“工合”一詞的。當時這個民工在回答卡爾遜為什么打仗和為誰而死的問題時說:“是為了挽救民族的危亡”,“敵人想要破壞我們的家園,如果我們大家合力工作就能打敗他”。“合力工作”這幾個字給卡爾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40~1941年間卡爾遜自費來中國考察工業合作社運動。這個運動簡稱“工合”,與合力工作恰好同音。卡爾遜在考察“工合”運動的過程中,特別強調人們之間的“合作”關系和“合作”精神。路易·艾黎說:“合作就是對中國未來的回答”。卡爾遜滿懷激情地說:“這不僅是對中國未來的回答,也是對全世界民主制度未來的回答,讓所有地區的人民得到在平等基礎上合作的機會,讓他們得到受教育的機會,發展他們首創性和智慧的機會,在他們的心里占重心地位的是集體的福利而不是個人的收益。那就有了一個幸福、平等和進步的社會秩序的基礎”。
(7)《一位美軍上尉眼中的中國抗戰——卡爾遜觀察員給羅斯福總統私人秘書的信》(李向前等譯),《北京黨史研究》1994年第2期第51頁。
(8)波頓士:《中國游擊隊的學生——卡爾遜和他的突擊隊》,[美]P.M報1944年1月,引自《新華日報》,1944年5月18日第3版。
(9)波頓士:《中國游擊隊的學生——卡爾遜和他的突擊隊》,[美]P.M報1944年1月,引自《新華日報》,1944年5月18日第3版。
(10)《黃克誠回憶錄》第374 頁,解放軍出版社1989 年版。
(11)毛澤東:《井岡山的斗爭》,《毛澤東選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67年版 。
(雙石,本名周軍,察網專欄學者,新華文軒出版傳媒集團編輯、計算機高級工程師,著名軍/戰史研究專家;來源:察網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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