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玲，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她曾在國務院研究室擔任司長，長期深入一線，研究中國經濟發展中的重大和難點問題，并且將理論研究和實證相結合，為決策層制定中國經濟政策建言獻策。陳文玲主持并參與國家多項重大課題研究，包括國際經濟、區域戰略、對外開放、現代流通、現代物流、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等，撰寫大量調研報告，多項研究成果和建議受到國家決策部門的重視。】
過去幾十年，沒有一種貨幣能像美元一樣，滲進世界經濟的血液之中。一張張綠色的鈔票，源源不斷從美國流向世界，其攻城掠地之勢，招引了大家以美元為目標的競相追逐。這究竟是為什么？
上世紀70年代末發生拉美經濟危機、90年代末發生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從美國引爆國際金融危機，而每一次的重大危機背后為何都有美元的影子？并不漫長的幾十年，美國就從全球“最大債權國”變成了“最大債務國”，并且仍在債務擴張的道路上肆無忌憚，一路狂奔，這一轉變是如何發生的？美元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2020年，新冠疫情兇猛來襲，早已債臺高筑的美國又一次推出無限量化寬松政策，繼續開足馬力狂印美元，美國國債創紀錄地突破27萬億美元，如此大規模的貨幣和信貸計劃，美國能否消化？此舉又讓世界經濟面臨怎樣的沖擊？目前的國際貨幣體系，仍然是美元一家獨大，美國的貨幣政策直接影響全球資本市場與經濟運行。為了擺脫這種“貨幣綁架”，一些國家開始繞開美元，力求建立各自主導的貨幣結算體系，“后美元時代”是否已經到來？美元霸權是否會就此終結？中國又該如何迎接變局？《中國經濟大講堂》特邀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為您深度解讀《美元背后的財富與隱憂》。
陳文玲：大家好，我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非常高興來到《中國經濟大講堂》和大家一起分析美元是如何收割世界財富的。我想從4個方面給大家作一下解讀，也是我個人對這個問題的研究，首先我們看美元在世界上為什么能夠有76年的霸權地位？美元的霸權地位誰給予它的？ 作為國際貿易的結算貨幣和國際上的儲備貨幣，國際貨幣體系經歷了幾個過程。第一個過程就是金本位制。這個是從1815年到1914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黃金、白銀作為一般等價物進行國際貿易。第二個過程就是布雷頓森林體系。這個體系就確立了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它的特殊的地位。1944年在美國的東部山區的一個小鎮子上召開了會議，這個鎮子叫什么呢？叫布雷頓森林小鎮。一共是44個國家參加，700多位代表，當時中國派出了33人，代表團的人數僅次于美國。這個會議上就確立了幾件事，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美元和黃金掛鉤，一盎司黃金相當于35美元，那么各國貨幣跟美元掛鉤。那么這也是非常激烈的一種博弈，在這個博弈中英國派出了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凱恩斯，當時是英國的財政部長，他的主張是成立世界銀行，英國占份額16%，那么加上英國當時的殖民地，加起來英國可以占到這個世界銀行的35%。但是美國派出的代表是美國財政部長的部長助理叫懷特，懷特提出的主張就是用美元來結算。因為當時美國是第一大經濟強國，它的GDP當時占到了全球的70%，它的制造業占到了全球的50%以上，它的貿易占到了全球的40%以上，而當時的英國在二戰結束的時候它的這個債務已經占到了GDP的240%。所以你的國家沒有實力，你的這個方案再合理，你派出的人再是滔滔不絕，即使是經濟學的世界權威，但是也沒有用。最后通過了懷特方案，就是布雷頓森林體系所說的雙盯住、雙掛鉤，那么美元等同于世界貨幣，等同于恒定的黃金值。那么美元的這個地位由此而產生，是它作為世界貨幣，作為國際結算貨幣，國際儲備貨幣的特殊地位。但是，我們不能說美元的霸權地位由此而產生，為什么說呢？因為美元還要跟黃金掛鉤呢，美元支付的過程就是它要輸出黃金的過程。但是美國在朝鮮戰爭還有越南戰爭兩場戰爭消耗了大量黃金，消耗了多少呢？從2.13萬噸下降到了8800噸。在這種情況下，法國總統戴高樂從1965年開始就對美國黃金儲量下降、美國會爆發金融危機、支付危機那么就有了質疑，而且采取了行動。法國先后從美國拉回來價值15億美元的黃金，那么當他準備再次把所有的黃金拉回法國，而且其他國家效仿的時候，1971年8月15號當時時任總統尼克松發表了20分鐘的總統演講，演講的一個核心內容，就是美元不再跟黃金掛鉤，各國貨幣也可以不和美元掛鉤。美國政府對全世界這次大的違約，使整個國際貨幣體系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由此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第三個過程是牙買加體系。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之后，國際貨幣體系會是什么樣？大家都找不著方向感，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召開了牙買加會議。這次會議做了幾項重要的決定，第一，承認浮動匯率的合理化，就是你各個國家的匯率都不必跟美元掛鉤，也不必跟黃金掛鉤，你各個國家的匯率可以各個國家自主決定。第二，推行黃金的非貨幣化，黃金就不再是貨幣了，由此世界進入了牙買加體系。牙買加體系有很多弊端。第一，它失去了黃金作為錨定物，這樣一個可以對世界貨幣體系起到穩定作用的穩定之錨；第二，它缺乏統一的貨幣標準，那么各國都可以憑著自己的信用發行貨幣；第三，國際收支開始失衡。那么沒有貨幣的協調機制，沒有貨幣的統一標準。所以，就形成了后面1971年8月15號之后，美元依靠它的這種原有的國際貨幣體系的地位，形成的這個巨大的使用慣性，還有美國作為第一經濟大國、第一科技大國、第一軍事大國，它這個國家信用的強大的支撐力，所以美元的霸權地位由此而產生。對此我們是要把它分成兩個階段來看，第一個階段到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之前，那么美元我個人認為它是世界公認的硬通貨，是在國際貿易中起到重大作用的一種國際貨幣。而且，美國為維護二戰以后一直到（20世界）70年代，這個時期的國際貿易的正常交往作出了重大的貢獻。所以我認為，美元在脫離了布雷頓森林體系以后，這個時候的美元，它才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才真正成為收割世界財富的收割機。 第一，就是綁定石油，石油原來它屬于稀缺商品，屬于戰略性資源。那么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是石油消費的第一大國，也是第一進口大國。因此美國和沙特阿拉伯協商好之后，通過歐佩克組織使石油結算貨幣和美元綁定，也就是說所有國家只要你從歐佩克組織的國家進行石油交易，那你使用的這個交易貨幣必須是美元。第二，美國在美元輸出的同時，它要回流美元，才能保持美國在國際大循環中能夠收割其他國家的財富。所以美國建立了一個美元回流的機制，也就是說一方面貿易結算貨幣要用美元、儲備貨幣要用美元，另一方面美國向全世界發行美國國債，使大量的美元再回流到美國，形成美元的這種國際的大循環。美國的時代廣場有一個國債鐘，是要告訴美國人民美國欠了多少債，那個國債鐘極點是多少呢？是10萬億美元，也就是說你美國國債發行是不能超過10萬億美元的，但是在2008年美國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之后，10月10號那一天，美國的國債就超過了10萬億，是10.02萬億。大家記住這個日子就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后，美國就開始用國債轉嫁美國的金融風險、金融危機。美國在2008年以后先后實行了四輪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總計增發的這個國債3萬多億。它在2016年對34家大銀行做了壓力測試，壓力測試證明，美國這些大的銀行都已經經過了這種抗風險的測試，就是風險已經釋放完畢。那么這里面就跟他的美債作為回流機制就是這個國際的大循環有很大的關系。現在這個疫情期間，美國用不到38天就釋放了15萬億美元的流動性，就發行了3.3萬億美元。大家可以看到，那個時候是通過了接近10年的時間，現在是不到半年的時間，所以美國的國債現在已經漲到了27萬億，估計到年底美國的國債有可能攀升到30萬億。所以美元的這個回流機制，是它收割世界財富、創造美元霸權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第三，美元的大幅度的貶值，這也是美國收割世界財富的一條途徑。有經濟學家算了這個數，就是美元在和布雷頓森林體系掛鉤的時候，是一盎司黃金相當于35美元，那么黃金今年已經上升到2000多美元一盎司，美元的價值也從1944年這個時候的100美元現在下降到了2.89美元，這個數字還是去年的，還沒有算今年貨幣放水、貶值，還沒有算這些零利率、甚至將來負利率，按照到去年這個數字，原來的100美元現在已經僅剩2塊8毛9。也就是說，美元大幅度貶值也是它收割世界財富的一種工具。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之后，美元基本上就是10年是一個周期是貶值的，6年一個周期是升值的。美元大幅度貶值的時候，是美元流動性泛濫，通過流動性泛濫在全球收割世界財富的過程。那么當它6年它升值的時候，加快美元回流造成了發展中國家經濟衰退、貨幣貶值、美元短缺，造成美元荒，美元向美國回流，那么進一步地收割發展中國家的財富。我們可以看到，美元的升值和貶值，也是它這個國際大循環中的收割工具。因為美元在國際上大家的認同度高，使用的頻率高，鑄幣稅高。去年在香港，舉辦了關于中美關系的國際高峰論壇，曾培炎理事長在這次會議上做了非常重要的一個演講，他的演講的題目是《美國吃虧了嗎？》，他做了非常詳實的數據分析。比如，經過算賬他說，美元實際上每年產生了500億美元的鑄幣稅，這500億美元實際上是美國從世界得到了巨大的好處。所以不管美元升值還是貶值，它的影響都是巨大的。第四，就是美國對于敢和美元分庭抗禮的這些貨幣，這些國家和地區進行軍事打擊。最突出的是歐元，歐元在成為國際貨幣進入SDR（特別提款權）籃子里邊以后，成為對美國最大的威脅。歐元在國際貿易結算貨幣中占比最高的時候，已經占到36%，大家可以看到，現在又下降到30%以下，最新的數字才26%。美國對歐洲進行的無情軍事打擊，包括科索沃戰爭、海灣戰爭，背后的這個因素都是通過這些戰爭，既打擊了這些國家，贏得了在這些地區的資源、能源的主導權，又進一步地削弱了歐元的勢力。第五，就是強大的美元結算體系。這是近一二十年才形成的，美國利用SWIFT這個體系，體現它的美元霸權，體現美國對其他國家進行經濟制裁、長臂管轄，把它作為了美元霸權的一種工具。SWIFT結算體系1973年成立，實際上是一個國際銀行間的結算組織，國家統一的銀行間的支付和信息傳輸系統。那么這樣一個系統，它開始運行的時候，并不是代表美國的利益，200多個國家參加，1.1萬個銀行，它代表的是全球各個國家銀行的共同利益，是為了更快的結算，無障礙地進行國際貿易結算。SWIFT結算體系，其實也不排斥其他的貨幣在這里邊結算，但是用美元結算的占的比重達到了80%以上。后來美國利用長臂管轄，在打擊一些國家和企業時利用了SWIFT結算體系。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法國的巴黎銀行曾經是給古巴和蘇丹貿易用美元結算，那么美國的利用長臂管轄對法國這個銀行進行了制裁，罰款多少呢？89億美元。那么，真正的美國從開始就主導的結算體系是什么呢？是美聯儲轉移大額付款的系統（Fedwire），這個系統是1914年11月份開始運行的，那么大家可以看到已經100多年了。但這個體系比較厲害，它是對全世界利用美元進行結算的大額的這種交易進行跟蹤，所以對于這些保密的信息或者要制裁哪些國家，那么他會掌握這些大額支付的流向。這個體系與近十幾年美國用SWIFT體系作為長臂管轄的工具，兩個疊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以美元為主體的全球結算體系，而且被美國操控，這是美元霸權一個非常重要的工具。比如，對伊朗進行的制裁，所有的國家和伊朗進行交易，不能再用美元，也就是說SWIFT結算體系不能用，美聯儲這個體系你不能用。那你用什么呢？所以這就逼著各個國家建立繞開美元的獨立的結算體系。第六，美元它為什么能收割世界財富？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美國用信用貨幣創造的貿易逆差。實際上在1971年，當美元和黃金掛鉤，各國貨幣和美元掛鉤的時候，美國是貿易順差，真正它成為貿易逆差，就是用印刷的美元可以購買其他國家的商品，其他國家的服務的時候，它就真正成為了信用貨幣，就是可以由美國決定印鈔的貨幣，可以無限量發行貨幣，形成了這樣的一種獨特的貨幣現象。那么這樣的話，美國就由貿易的順差國，轉為了貿易的逆差國。到目前為止，美國有多少個貿易逆差國呢？要從102個國家進口商品和服務，所以這非常驚人，對吧？你原來是順差國，你輸出的是你的工業制成品，你現在你輸出的是你的美元，你換來的是其他國家的工業制成品和真實發生的服務。所以大家是不是覺得美元太合算了，印一張美鈔的話，成本也就是幾十美分，但是你換來的是等值的商品和服務。所以，現在就是102個國家向美國出口商品，而美國的貿易逆差越來越大。那么近幾年也就是我們改革開放之后，尤其是近十幾年以來，中國就成為了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國，美國用它的沒有黃金、沒有實物支撐的這個貨幣，換走了中國的實物商品和服務。那你美國還要打什么貿易戰呢？美國你的這種貿易逆差，是你從進口國獲得的巨大的好處，我們對美國出口，我們用非常低的價格，支撐了美國市場的繁榮，支撐了美國的低價格、低通脹、高福利。美國反倒認為中國對我的貿易順差，是占了我很大的便宜，但是實際上是你用印出來的5000億美元，換了我5000億美元等值的商品，而我的商品是實物商品。當我們解剖美元它作為世界財富的收割機，當美元已經脫離了黃金，脫離了實物的時候，它就是一張紙鈔，就是印出來的鈔票。所以，中國何罪之有？這場貿易戰實際上是美國用這種貿易戰，來獲取更多的貿易盈余，或者說從貿易戰中獲得更大的利益。美元疊加貿易戰，那使美國能收獲更多的財富。我們就想美國有246年歷史，它在1894年GDP超過英國，在1971年之前它的強大和戰爭有關，和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制造業轉移，從歐洲轉移到美國有關，和美國的電力發明，甚至后邊的一系列的工業發明有關，和美國的軍事實力強大有關。但是，之后更起作用的是美元仍然作為是準國際貨幣，美元這個大循環還是在繼續，各國使用美元在繼續，所以美元作為收割機的它的這個進程也在繼續。 2020年10月13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布最新一期《世界經濟展望報告》，認為新冠疫情對全球經濟造成嚴重沖擊，預測2020年全球經濟將萎縮4.4%。同時，報告特別指出，中國經濟復蘇力度強于預期，中國將是全球唯一實現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僅僅六天之后，10月19日，中國前三季度的經濟數據新鮮出爐。據初步核算，中國前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722786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0.7%。中國龐大的內需市場和強勁的發展動力，能否成為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強有力的保障？伴隨著數字貨幣的應運而生，未來的國際貨幣體系將迎來怎樣的機遇和挑戰？數字貨幣會不會改變美元一家獨大的格局，帶來第四次貨幣革命？在歷史上世界貨幣中的硬通貨，也是隨著大國霸權的這個轉移不斷地發生演化的。荷蘭盾作為主導貨幣延續了80年，法郎曾經延續了95年，英鎊作為國際上主導貨幣曾經延續了125年，美元的霸權已經延續了76年。美元的周期到底會有多長？尤其是這次疫情之后，美國有幾個方面可能會出現顛覆性的變化。第二，美元已經無底線寬松。美聯儲負債已經超過7.3萬億，美國國債已經超過27萬億，這個貨幣政策已經沒有空間，然后財政政策靠貨幣政策的赤字化，靠貨幣政策財政化來解決，實際上現在空間已經不大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美元有可能會逐漸地失去它準國際貨幣的地位，有可能是由盛轉衰的一個拐點。現在從全球看呢，有幾個非常重要的跡象。第一，去美元的這個過程已經開始。全球10%的央行在考慮或者進行這個數字貨幣的研究和推廣，像瑞典、加拿大、挪威、瑞士、英國、新加坡、俄羅斯、日本、巴西、以色列、泰國、東加勒比這些國家已經開始和推進數字貨幣，中國在深圳、成都、蘇州、雄安和未來的冬奧會準備進行封閉式的試點，就是人民銀行直接發行的這個數字貨幣。那么還有一個就是各個國家都在抓緊建立獨立于美元的這個結算體系。歐洲建立和伊朗這個結算體系，2018年就開始了英國、德國、法國，那么現在又擴大了8個國家，現在11個國家獨立于美元的這個結算體系。俄羅斯已經建立了這個叫金融系統信息的傳遞系統，包括對美國進行斷網實驗，就是在進行斷網之后，我這個結算體系還能不能用，其他體系還能不能用。那么人民幣也在建立跨境的支付系統，中國是從2015年就開始了，原油期貨交易采取的是人民幣結算和黃金掛鉤。現在呢我們這個交易的份額已經占到了全球的14%，我們要高于迪拜，高于日本，它們才2%。第二，去美債的這個過程已經開始。對于美債的拋售呢現在實際上已經有24個國家了，俄羅斯的美國國債已經拋售了95%，現在僅剩了5%，其他國家都在拋售美債。美元的大的循環環流如果打破的話，那么對美元的這個地位將是一個釜底抽薪。第三，就是各個國家開始運回黃金。現在已經運回黃金的已經有11個國家了，德國、奧地利這些國家黃金基本上都已經運回來了。那么現在隨著美國這個大國信用的坍塌，支撐美元的這個基礎現在搖搖欲墜。有幾個人對美元呢，有一些論述還比較精彩。比如法國總統戴高樂，1965年的時候就說，“美國享受著美元所創造的超級特權和不流眼淚的赤字，它用一錢不值的廢紙去掠奪其它民族的資源和工廠。”美國橋水集團的CEO（首席執行官）達里奧他說得也很深刻，他說“最終債務泡沫破裂導致印刷貨幣和信用以及內部沖突增加，導致某種形式的財富再分配的革命可能是和平，也可能是暴力的。”美國經濟學家斯蒂芬·羅奇，他在最新的文章里說，他這個文章是發表在世界報業辛迪加網站上刊登的，它的題目是什么呢《美元上的鉗子收緊了》，他說到2021年底美元的指數會暴跌35%，大家注意就是明年，現在呢美元指數90%多，那到時候呢會到60%左右，我們的經濟學家有的人預測它會到75%，大家認為到那個時候美元就很危險了。而且他說：“基于美國宏觀經濟失衡的迅速惡化，歐元和人民幣有作為切實可行的替代貨幣的優勢，以及美國例外特殊光環的終結，別指望美聯儲會挽救局面，美元的暴跌才剛剛開始。”美國的學者包括美國的企業家對當前美元的分析，還是非常深刻的，也是非常客觀的。 最后我想對未來進行一個展望，提幾點建議，就是我們中國到底應該怎么辦呢？第一，一個國家的這個貨幣，一旦成為主導貨幣，甚至成為霸權貨幣，這個貨幣的生命周期會長于國家霸權的生命周期。咱們可以看到，英鎊被美元替代，但英鎊現在仍然是世界上的主要國際貨幣，英國倫敦，仍然是世界最主要的金融中心，所以它會延續很多年。第二，在現有的情況下，一個國家貨幣成為世界主導貨幣的時候，主要的基礎支撐點就是國家信用和國家的經濟實力，當你這個國家的信用被丟棄了，你用霸凌主義也好，單邊主義也好，保護主義也好，反對這個經濟全球化，反對全球共同利益的時候，所謂一個國家優先，一個國家利益至上的時候，那么你這種貨幣它的含金量會大大地減少，甚至到最后消失。第三，人民幣的國際化它會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進程。我們既不能高估，人民幣國際化喊得很響，但是我們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結算貨幣發布比重也好，國際儲備占比也好，份額各占2%左右，還達不到我們在IMF貨幣籃子里面的占比10.92%，距離這個還有很遠，更不要說我們成為主導貨幣。但也決不能低估，盡管我們占比重還比較小，但是這個發展勢頭，隨著中國信用、中國大國影響力、中國經濟實力、中國綜合競爭力的提高，人民幣的國際地位未來的提高速度會高于現在。特別是疫情之后，中國的影響力特別是形成的舉國優勢，已經得到了世界的認同，中國的國際地位在提升，中國的大國信用在提升，必將提升人民幣的國際地位、國際影響力和國際上的認同度，會加快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第四，我們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貨幣體系的改革會是變局中特別是經濟變局中的非常重要組成部分。我認為，可能會有三種情境。第一種情境，就是美元、歐元、人民幣未來形成三足鼎立之勢。這三種貨幣構成世界主要貨幣，美元的比重會下降，人民幣的比重會上升，歐元會保持相對的穩定或者叫恒定。第二種情境，就是美元在一定情況下會解體。第一，可能在美債過度超發的情況下，我看到他們做的研究，一個數字48萬億美元，那個時候美國國債占到美國GDP250%，和英鎊被美元替代的時候比重差不多，所以可能美債在超過45萬億的時候，這是一個臨界點，美元可能會解體。第三種情境，美國如果是在這次疫情中陷入深度衰退，甚至經濟大蕭條，像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從2008年到2018年這10年之久的話，美元會受到非常大的威脅。如果美國國債負收益、美國的利率零利率、負利率長此以往，沒有任何收益，美元的這個國際大循環就會停止。當然它也可以形成內循環，但是它的內循環有幾個制約它的瓶頸，就是美國的制造業從二戰的時候占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總值的70%，現在已經下降到11%，它要靠從102個國家進口商品。那么你的美元沒有信用，誰還肯用實物商品去換你的美元呢，那美元不意味著你就真正成了廢紙了嗎？所以在這三種情況下，我認為美元在世界的認同度會大幅度下降。未來，我覺得中國在這場大國的競爭博弈中要充分發揮我們的金融的推動作用，主導作用，和基礎性支撐作用。我們可能要從幾個方面努力：第一，中國要建立全球的這個貿易中心。未來會是進口、出口、轉口，三個方面形成這個貿易的周轉量，它不是說，我生產我銷售，而是你生產，也可以在我這銷售，其它國家的這個產品也可以在我這個大的市場平臺里邊成交。那么我們的貨物貿易、加工貿易、小額邊境貿易、采購貿易、服務貿易、數字貿易，它可以多措并舉，搭建全球貿易大的平臺，擴大我們在國際貿易中的人民幣貨幣結算中的比重，增加各個國家人民幣在國際貨幣儲備中的比重。第二，就是要建設全球的金融中心。我們起碼有條件使香港、北京、上海、深圳、重慶、海南，這幾個地方都可以向著國際金融中心方向發展。那我們還會形成一批區域化的金融中心，比如說天津、武漢、成都、西安這些城市，有可能成為區域性的金融中心。那么除此之外呢我覺得我們還要繼續完善全球的人民幣的結算清算體系，現在我們在全球已經有25個這種清算結算的中心，我認為未來隨著人民幣的國際化，這種結算清算中心應該在全球形成一個網絡體系。那么還有就是我們要通過金融的支持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內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那么這種循環需要金融的暢通、金融的支持。第三，要建立全球的制造業中心。現在的制造業需要和我們的金融形成更加緊密的這個經濟上的聯系，比如說我們現在制造業飛機也好、汽車也好，它就需要融資租賃，那么它也需要金融。我到深圳調研，在整個深圳市幾千家企業是華為的配套商，那么有的企業可能就是生產一個微型傳動，有的可能就是生產一個軸承，有的可能就生產一個螺絲，那么它都是全球最高水平的單品的生產企業。金融支持這些全球產業鏈上，特別是能夠和頂級企業進行配套的這些微型企業、小型企業，就是支持我們國家的制造業。第四，中國應該成為全球的要素交易中心。包括形成數據的流動、數據的交易、數據加工，形成我們這個真正的數據的產業新業態，也需要金融的支持。那么金融支持，可能有很多方面它需要改革，那么對于這些要素的支持，包括勞動力、包括人力資本。那么這些金融支持可能我們要需要創新、需要改革、需要填補這些制度的空白，所以這對金融也是提出了很大的挑戰。第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面，我們要成為全球的創新中心。我們要重在原始創新，這里就需要金融的支持，就跟現在的美元支撐美國的創新體系，特別美國的原始創新，它沒有金融支持，沒有風險投資，沒有國家的這些美元對這些大的項目支持，它也是難以辦到。所以實際上這給我們提出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就是說我們國家在大國競爭博弈中，在現在美元還作為準國際貨幣，它還有霸權地位的時候，我們怎么能夠把我們國家進行綜合的戰略設計，使我們國家的經濟實力、科技創新能力，我們這個國家形成優質制度供給的能力，能夠占據世界的高端。只有你這個國家在綜合實力、綜合競爭力、在綜合國力和大國形象上邊受到國際認可，人民幣才能最終成為國際貨幣。我們也更要看到，中國面向未來要在2050年要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我們的人民幣國際化，我們的人民幣的國際地位，人民幣真正要形成國際大循環、國際回流，我們還有很多的艱難甚至困苦的工作，需要我們進一步的改革，進一步的開放，進一步的解放思想進行創新。好，謝謝各位！
（作者系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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