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秋天,解放軍在遼沈戰役中節節勝利,國民黨軍呈現出捉襟見肘之勢。
10月,由徐向前領導的華北軍區第一兵團開始圍攻太原。國民黨軍統帥部認為,如果太原失陷,不但山西不能自保,一旦解放軍掉頭向西,陜西也就危險了。為此,蔣介石專程飛抵北平,就是否死守太原,征求傅作義的意見。
傅作義,國民黨高級將領,解放戰爭期間任華北“剿總”司令,執掌國民黨軍華北地區的兵力部署。對于太原之圍,傅作義自己也早有考慮。
圖 | 傅作義(左)與蔣介石(右)
與蔣介石會面兩天后,傅作義十萬大軍,兵分三路,秘密向保定集結,對外宣稱“援晉兵團”。然而他們的真實目的地,卻是剛剛解放的石家莊和當時的中共中央領導中樞所在地,西柏坡。
由于對太原的圍攻,解放軍在冀中地區的兵力有些空虛,石家莊、西柏坡更是防御薄弱的地帶,這讓國民黨方面看到了可乘之機。于是傅作義向蔣介石提出一個“圍魏救趙”的辦法。
(所謂“圍魏救趙”,就是組織一支機動部隊趁虛而入偷襲石家莊和西柏坡,那時,圍攻太原的徐向前第一兵團必然會回師救援。這樣既可以解太原之圍,更為重要的是,如果偷襲計劃獲得成功,直取石家莊,威脅中共首腦所在地西柏坡,就可以達到動搖解放軍全局部署的目的。)
1948年10月24日,“援晉兵團”的十萬大軍在河北涿縣集結完畢,向保定進發。“兵團”配備了500輛汽車和一支專門的爆破隊,并攜帶了100噸炸藥。國民黨內部,將這次行動代號稱為“穿心戰術”。
而當時,石家莊和涿縣之間沒有華北野戰軍的主力部隊。如果傅作義的計謀得逞,后果將不堪設想。
然而,在1948年10月26日的《人民日報》上,竟有一篇文章詳細批露了國民黨集結兵力偷襲石家莊的企圖、部隊番號和開進路線,并號召華北黨政軍各界動員起來,消滅敵軍。而文章的作者,是毛澤東。
傅作義倍感震驚和疑惑。因為這個絕密的偷襲計劃完全是他本人親自掌握、下達的,一切具體的作戰命令、部隊調動情況也都以密碼的形式傳達。共產黨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華北“剿總”司令部內,有一名普通的書記員名叫劉光國,他的真實身份是共產黨的一名情報人員。1945年,劉光國打入國民黨內部執行潛伏任務,多次獲取絕密文件,為解放軍提供了有力的情報支持。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共有四份關于偷襲計劃的情報從不同渠道來到了西柏坡。它們互為印證,略有不同,但都同樣急迫。
圖 | 地下黨獲取的國民黨偷襲情報
中央領導深感事態嚴重。他們建議毛澤東主席撤向附近的山區。可毛澤東卻堅持不走。原來,他要導演一場“空城計”。他以國民黨軍的作戰計劃為藍本,稍作修改,寫成了一則消息,《蔣傅軍妄圖突襲石家莊》,把國民黨集結兵力偷襲石家莊的企圖、開進路線一一揭露。
目的是對國民黨軍起震懾作用,從政治上瓦解敵人,同時做必要的軍事部署。軍政雙施,來粉碎傅作義偷襲石家莊的陰謀。
消息發出的同時,解放軍也立即開始著手準備應對措施。
周恩來迅速起草電文,電令七縱主力,于當晚轉至保定東南地區,統一指揮地方軍民,迅速沿平漢路兩側布防。同時,命令距離最近的第二兵團鄭維山的三縱晝夜兼程南下支援。
蔣介石對于消息的走漏暴跳如雷,但更讓他氣憤的,是前方部隊中瞬間蔓延開來的退縮情緒和消極猜測。總指揮鄭挺鋒猶豫不決,而副總指揮劉化南更是恐怕此次偷襲行動將是“有去路無回路”。
但此時的蔣介石并沒有動搖,他大致計算了路線和時間,若能趕在共軍馳援部隊到達之前快速行動,仍然有望大獲全勝。
于是,蔣介石命令偷襲行動按照原計劃迅速執行。10月26日,國民黨第94軍重整旗鼓,開始向保定集結。與此同時,共產黨部隊迅速趕往保定以南一帶構筑第一道防御陣地,二十旅星夜兼程趕往唐河以南,以最快的速度構筑第二道防御陣地。一場力量懸殊的惡戰已經迫在眉睫。
盡管前來支援的三縱官兵已經竭盡全力南下,但要趕在國民黨軍隊之前到達石家莊,仍然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在這時,新華廣播電臺又播發了毛澤東撰寫的第二篇電訊稿,題為《華北各首長號召保石沿線人民準備迎擊蔣傅軍進擾》。
但是,此時的傅作義仍然充滿信心,他命令部隊不要上當,繼續南進。10月28日凌晨,鄭挺鋒部隊從保定出發沒多遠,就受到來自地方部隊的堅決阻擊,而且兩側村莊不斷有冷槍射出,腳下更是處處地雷,行動速度大大延緩。
10月29日,艱難前進的鄭挺鋒部隊與解放軍正面遭遇,阻擊戰終于全面打響。但由于火力懸殊,解放軍七縱構筑的兩道防御陣地都被突破了。
10月31日,是抗擊偷襲石家莊戰斗最緊張的一天。國民黨軍仍在步步進逼,并且增派了北平的35軍和16軍。危急之中,毛澤東也采取“圍魏救趙”的策略,命令剛剛打完塔山戰役的東北野戰軍盡早南下,威脅北平。
與此同時,新華社連續向全國播發了毛澤東新撰寫的第三、第四篇新聞稿。一則消息題為《石家莊市民緊急備戰》,一則評論題為《評蔣傅軍夢想偷襲石家莊》,挖苦北平兵力空虛,蔣介石和傅作義卻還在做石家莊的夢。
傅作義聽到這些廣播,同時聽說華野三縱已經趕到,即令部隊立即收兵。偷襲計劃,草草收場。
傅作義的部隊剛剛撤回北平,蔣介石就得到確切情報,石家莊西部山區的確有中共首腦機關,而且確實沒有守兵。有部下建議,殺個回馬槍!蔣介石長嘆一聲:“晚了!這一次,共軍是真有準備了。”
石家莊保衛戰的勝利,鞏固了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的穩定環境,打消了國民黨向華北縱深地區滲透的念頭,為日后的平津戰役乃至全國解放戰爭的勝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49年3月23日上午十一時,中共中央機關告別西柏坡,開始向北平進發。
作為中國共產黨武裝奪取政權的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西柏坡在中國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在這里,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揮了最大的人民解放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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