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太喜歡浴室、游泳池、女性濕漉漉的頭發、白花花的大腿、還沒有來得及系上扣子的襯衣……等等元素了,以至于《芳華》的前半部分充斥著這類鏡頭,恍惚之間,我還以為是在看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呢!
當然,這些鏡頭不是毫無用處,正如紀念長征勝利80周年時,好萊塢脫星衣著暴露地在領袖和紅軍戰士的塑像前拍照,在毛主席故居里搔首弄姿一樣,目的就是為了用情色解構神圣。
《芳華》中大量的這種鏡頭,和整部影片中“紅色”、“莊重”、“宏大”的背景,比如紅旗、標語、巨幅毛主席畫像等構成了一種張力,也構成了前者對后者的嘲弄,乃至褻瀆。
這并無新鮮之處,仍然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傷痕電影”的路子。
馮小剛非常善于用細節來傳遞暗示。
影片一開始,劉峰把何小萍接到文工團,在大門口毛主席巨幅畫像的注視下告訴她:
“你父親還在勞改農場,我在表格上填的是你繼父的名字,你的姓也是你繼父的姓,這樣你就是革干家庭出身了。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不會對別人說。”
何小萍帶著感激的笑容對劉峰用力點點頭。
如此一來,一個“受迫害”的氣氛就被營造出來的。
為此而感嘆不已的觀眾可能一下子也想不到,在實行“階級路線”的當時,中國社會是一個空前平等的社會(盡管并不是沒有問題),而在廢除了“階級路線”40年后的今天,中國社會已經變得極不平等,貧富差距也躍居世界的前列。
還有一個細節是,
街道上正在舉行盛大游行,滿眼都是紅旗、標語和毛主席像,突然文工團炊事班養的豬闖了進來,劉峰和一群男兵手忙腳亂的四處圍堵,游行隊伍瞬間被沖亂了——
這一畫面的褻瀆意義是不言自明的。
另一個絕非偶然的細節是,在影片的前半部,女文工團員的練功服,全都是露大腿的短褲;而到影片后半部毛主席逝世之后,練功服卻變成了長及小腿的燈籠褲。
《芳華》上半部分的重點,還是解構集體主義——何小萍作為繼女,在繼父的家庭中備受歧視,滿心希望能夠在參軍之后,在文工團得到組織和同志們的關愛,沒有想到卻受到更為嚴厲的排斥,這終于使她產生了幻滅。在文工團“活雷鋒”劉峰因為向林丁丁求愛被下放到伐木連后,何小萍也開始自暴自棄,拒絕在關鍵時刻為騎兵連表演,最終被放逐到了前線野戰醫院。
不過,這里馮小剛、嚴歌苓就暴露出“主題先行”的毛病了——他們找不到可信的細節來表現這一主題。
何小萍受歧視最重要的事件,是因為她偷穿室友林丁丁的軍裝拍照,但又不敢承認。可是,何小萍為什么要干這么愚蠢的事呢?軍裝不是等兩個星期就能發下來嗎?如果真的等不及,大大方方向林丁丁借穿一次又有何妨呢?她不是來自“革干”家庭,并且被作為舞蹈人才引進文工團嗎?
何小萍另一個招致廣泛嘲笑的事件,是她在胸衣里加了兩塊海綿,并且公然晾曬在院子里。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能理解何小萍為什么要這樣做。有人嘲笑她是“飛機場”嗎?她春心萌動愛上了什么人?好像都沒有。她在文工團里,像一只怕見光的小老鼠那樣卑微的活著,為什么又要做出這種引人注目的怪事呢?
所有這些,馮小剛都沒有給我們做出任何解釋。我們只能說,何小萍之所以“偷”,是因為馮小剛要她偷;何小萍之所以要“海綿”,是因為馮小剛需要她“海綿”,只是這又如何能夠說服觀眾同情何小萍呢?
近三十多年來,按照傷痕電影的一貫套路,集體都是冷冷清清,充滿了爾虞我詐,不僅不能提供保護和安全感,反而是一個相互傷害的所在,這和《紅色娘子軍》里,備受剝削、壓迫的吳瓊花,一旦成為娘子軍連戰士,就立刻受到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并在黨代表洪常青的幫助下迅速成長形成為一名成熟的革命戰士形成鮮明對比。
回望歷史,《芳華》和《紅色娘子軍》,誰更符合歷史真實呢?
如果《芳華》更接近歷史真實,如何解釋當年成千上萬的青年投奔延安?如何解釋國民黨軍士兵被俘后的一旦加入解放軍就像換了一個人?如何解釋新中國成立后在各種集體組織形式下改天換地,無論在建設還是保家衛國戰爭中都創造無數奇跡?如何解釋就在《芳華》表現的七十年代,人民海軍用小艦打大艦,取得了西沙海戰的勝利,勝利收復西沙群島?
影片中,何小萍最終精神分裂了,馮小剛也是精神分裂的。待到文工團最后解散時,居然所有的人都難舍難分,且歌且哭,這不很奇怪嗎?一個內部關系如何惡劣、沒有相互幫助、缺乏同情心、相互傷害的集體,解散了對大家不都是一種解脫嗎?還有什么無法割舍的呢?不是應該提著行李,吹著口哨,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心中充滿了“被釋放”的喜悅嗎?
《芳華》的故事,跨越了新中國的兩個時代。
以文工團大門口毛主席的巨幅彩色畫像被哀悼的黑布蒙上為起點,中國漸漸進入了另一個時代,社會結構、文化和意識形態都發生了堪稱翻天地覆的變化——絕大部分國營企業消失了,人民公社解體了,巨大的貧富差距出現了,已經消失多年的黃賭毒再次泛濫,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也從崇拜英雄轉為崇拜金錢……
總而言之,中國社會經歷了從“七億人民七億兵,萬里江山萬里營”到“各人顧各人”的過渡,《芳華》中濃墨重彩表現的那場戰爭,正好發生在這一過渡的轉折點上,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許多參戰者后來的命運。
劉峰和何小萍都在戰爭中飽受傷害。劉峰失去了一只胳膊,何小萍則因為突然成為英雄而精神分裂。戰爭結束后,他們都淪落到生活邊緣,劉峰做為戰斗英雄,要靠當小販為生,還要時不時受到工商稅務等市場監管人員的欺壓,何小萍的精神分裂癥盡管痊愈,但也只能陷入貧困。
現實社會發生了巨變,但《芳華》并沒有對這點進行充分交代,反而借助文工團這一“外殼”的繼續存在,暗示后一時代無非是前一時代的延續,這就對很多觀眾構成一種誤導。
很多老兵的生活困頓是由于國企和農村集體經濟解體造成,但在上世界八十年代之前,國企和農村人民公社都是黨和政府要極力加強的。
在一個崇拜金錢的社會里,不能直接帶來利潤的戰爭英雄只能邊緣化的生存,這是一個基本規律。
比如,在好萊塢影片《生于7月4日》中,我們看到男主角郎(湯姆·克魯斯 飾)從越南戰場負傷回國后,也只能“像垃圾那樣活著”,這使他最終決定加入反戰運動。
許多參戰老兵感謝馮小剛再現了這段歷史,但他們沒有注意到是,包括馮小剛、嚴歌苓在內的文化精英對集體主義、英雄主義長達數十年的持續解構(包括《芳華》),正是導致他們生存條件惡化、甚至不受尊敬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芳華》中的戰斗場面,可以說是對美國反戰電影的直接照搬,讓人聯想起《全金屬外殼》、《生于7月4日》、《野戰排》等,坦克和火焰噴射器的使用,更是直接向《全金屬外殼》致敬。
和好萊塢的反戰電影一樣,《芳華》對戰爭的意義與起因不做任何解釋與表現,只表現了戰爭的荒誕與殘酷,以及戰爭對人的長期摧殘。戰爭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山體滑坡那樣是“意外的災難”,沒有任何意義。
八一電影制片廠是《芳華》的出品單位之一,軍隊的電影制片廠開始把“反戰”作為主題,把解放軍進行的戰爭表現得毫無意義,這是一個新的、值得研究的動態。
今天的中國,在整個社會出現沙化的情況下,正需要重建集體-命運共同體來賦予每個人歸屬感和安全感,《芳華》在這個時候出現,則更像是一支艷麗但象征著死亡的罌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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