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0月19日,深圳南山區一青年女子舉牌控訴其公司,要求衰老算工傷。此事在某網友發于微博后,幾天之內為各大媒體所報道,并引起熱議。我們認為,衰老算工傷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樣荒唐,它恰恰折射出當下我國城市白領階層過度勞動的事實。
“年齡不到二十八,加班熬夜變大媽;愛情工作都遭殃,要求衰老算工傷。”一首打油詩道盡了城市小白領們長期熬夜加班的辛酸!10月19日,深圳南山區一青年女子舉牌控訴其公司,而牌上所寫的正是這首打油詩。
天天加班卻不見一毛加班費
要為這位小姑娘點108個贊!什么衰老算工傷不符合工傷認定原則,什么衰老算工傷技術上不可行,什么這不過是護膚品商家的炒作……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朋友們,千萬不要搞錯了重點。我們應該看到的是除了制造業、建筑業等的一線工人之外,城市白領大都也過度勞動這個事實!
網上曾流行過一個段子,說人世間痛苦的事,莫過于上班;比上班痛苦的,莫過于天天上班;比天天上班痛苦的,莫過于加班;比加班痛苦的,莫過于天天加班;比天天加班更痛苦的,莫過于天天免費加班……如果說在我國,以農民工為主的廣大一線工人是天天加班的話,那么城市的職員們就是在天天免費加班。
“這個段子簡直就是我的心理寫照。”在南京一家房地產做市場策劃的小陳說,加班就是她職場生涯的“主旋律”,工作兩年來,她很少準時回家,雙休日也常變成“單休”甚至無休日,且通常既不能調休,也不見一毛的加班費。
今年8月25日幾家互聯網企業聯合發布了《中國白領加班狀況白皮書》,白皮書顯示,加班已經成為白領最常見的工作狀態,工作日和周末分別有6成和4成職場人士存在加班狀況。而且絕大部分“加班族”表示,除了法定節假日外,平時的加班根本領不到加班費。
如果說,廣泛存在的加班還可以用工作性質的特殊性作為借口的話,那么加班又沒有加班費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了。《勞動法》擺在那里,白字黑字,工作日加班付1.5倍工資,休息日付2倍工資,法定節假日付3倍工資,且每個月的加班時間不能超過36小時。在赤裸裸的現實面前,這條法律豈不成了空文!
要飯碗還是加班費?
我們可以理解白領其中的艱辛與無奈,保住一個職位談何容易,不拼命工作哪有美好的明天!誰敢和老板頂著干呢?飯碗和加班費往往只能選一樣。在電影《滾蛋吧,腫瘤君!》中,主人公熊頓在得知自己的好友艾米在去日本出差前一晚還被老板留下加班時,義憤填膺,沖到公司辦公室將那位日本老板痛斥一頓。她說出了艾米及廣大職員想說而又不敢說的話:“我和你們公司的員工艾米同住一個屋檐下,但是今年我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她。晚上她回家的時候我已經睡著了,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別說什么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了,連生病都得挑日子生。”可是事后艾米反而責怪熊頓的意氣用事,因為這幾乎會使艾米丟了飯碗,兩人于是生出嫌隙。
艾米的無奈是眾多白領心理的縮影。“我根本分不清楚每天的加班是自愿還是被逼無奈。”在某互聯網企業已工作兩年的小黃這樣告訴破土網,“你不加班,自然有人愿意加班,那時候你就可能需要走人了。” 南京的一名私營企業老板更是直言不諱,他說:“在企業,加班是很正常的,企業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連我自己都很少晚上10點以前結束工作,當然也希望我的員工如此。”一個員工自愿加班,會讓他感到員工的敬業。而那些不“敬業”的員工,就會成為他首先考慮的淘汰對象,他并不害怕沒有人接替,因為現在 “想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曾有這樣一段著名的話:“工人階級中就業部分的過度勞動,擴大了它的后備軍的隊伍,而后者通過競爭加在就業工人身上的增大的壓力,又反過來迫使就業工人不得不從事過度勞動和聽從資本的擺布。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從事過度勞動迫使它的另一部分無事可做,反過來,它的一部分無事可做迫使它的另一部分從事過度勞動,這成了各個資本家致富的手段。”150年過去了,但這句話卻依然是那么有道理。
很多人說加班都是員工自愿的。的確,很多加班看上去都像是員工自愿的,他們甚至將工作帶到家中去完成,這樣,他或她才能在加班的同時照顧好自己的家庭。前瞻網做過一次有關加班的網上調查,結果顯示,在接受調查的921人當中每天都有加班的占到22.15%,但是如果把工作帶到家里也算作加班的話,那基本每天都在加班的比例就高達67.75%。
表面上的自愿背后恰恰是強迫,于一線產業工人而言,是不加班就拿不到足夠的工資糊口的強迫,于白領職員而言則是不加班就要被咸菜炒魷魚,或者永遠居于崗位最底層的強迫。
頻發的加班猝死,絕不是偶然
比沒有加班費更駭人聽聞的是加班導致猝死的情況,這在IT、房地產等行業,并不是偶然現象。
2015年3月24日畢業于清華大學的計算機碩士,36歲的張斌猝死于公司租住的酒店的馬桶上面。家屬提供的記錄表明,張斌經常連續加班到凌晨兩、三點鐘甚至五、六點,短暫休息后上午又開始工作。難得的春節假期,年初三就開始加班,公司不斷地催促進度,施加壓力,而在他猝死的當天凌晨1點,張斌還發出最后一封工作郵件。”
2013年10月29日羅湖一名29歲的房地產策劃師猝死,而他在死前兩個月內所發的微博顯示,工作到凌晨于他簡直是家常便飯。9月9日凌晨2點29分,其發微博稱“好餓好餓好餓”;9月10日23點又發微博稱“好困好困好困”;9月12日凌晨3點36分,其更是直言“還在苦逼的加班中,困,累,乏。”9月13日凌晨4點57分“來這城市半年,我知道12點后這個城市夜晚怎樣,也知道阿姨幾點開始掃街,4點鐘時城市的夜晚充滿了朦朧,似霧非煙,如你一般那么迷幻。” 10月5日,他在微博上稱自己感冒了。“多少年了,第一次如此虛弱,渾身沒力,走路沒有力氣,由此我得出,工作只是工作,沒必要奉獻自己的健康,凡事也沒必要當真,盡力而為,找個愛自己的人,在自己生病的時候照顧自己很有必要,今天我被感動了。”10月23日下午4點,其在微博稱:“又輸了一天液,但感覺還是沒好,醫生說這是病毒性心肌炎,要休息。”而一周之后,他便過世了。
2014年04月18日浙江在線報道,廣東一位33歲工程師小劉猝死,他的工資條顯示,這位年輕人生前日均加班6小時,3月份連續工作31天,累計加班時間近190小時。
看來,只有加班致死了才能算工傷吧!尚且不論如何“科學”地證明加班與猝死的之間因果 聯系。
在某些行業,即使是尚未畢業的實習生也不能避免加班的命運。實習生因為極其希望在公司留下來,因而往往比正式工還要拼命,還要聽話,而且還更便宜。實習生取代正式工的事情在某些公司早就已經發生了。最近正在找工作的清華研究生小X告訴破土網,自己已經實習了四五個地方,基本上都是券商。“加班在投行是挺普遍的情況,肯定沒有加班費,實習工資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加班不限于辦公地點,很多時候都是要回學校完成的,有時候會忙到凌晨三四點。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出差,一回來就需要交報告,于是只能在高鐵上做了。”
休息權是人最基本的權利之一,經濟的發展不應該僅僅指物質財富的豐富,它的內容還應包括使人們從為了謀生而不得不進行的勞動中解放出來,獲得更多的自由支配的時間和自我發展的機會。有調查顯示,2013年,中國人一年的平均勞動時間是2000至2200個小時,而同年的德國和法國分別只有1388小時和1489小時,2014年英國的人均工作時長是1677小時。難道我們應該以此標榜中國人民的勤勞嗎?這真是本末倒置,忘記了發展經濟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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